瞎子沉默了。
確實,在一個五人的房間裡,有三個人都來自於同一世界,只有自己是個外人。
至於另一個外人......博士現在的作用根本就不能算人,他是衆人可以閉眼死保的實驗監督提醒器,只要他能整理出實驗的步驟,保障實驗順利完成,無論他來自哪裡都無所謂。
並且看他的樣子,他似乎對於時間線的問題也不關心,說到底他也只是一個切片,家不家的......甚至都說不上有家。
不過秦薪並沒有讓這份沉默持續太久,他挪步到瞎子身旁,站在了她的身前隱隱護住了她。
“銘瑜,在自己的世界呆膩了出來換換空氣也無妨。
試煉還有6天,總會找到回去的路的,不必擔心,【命運】將指引你前行。
再說,這個世界並非人多便是真理,我們的人不多,但卻走在最正確的道路上。
更何況眼下的世界到底屬於誰還不得知,或許我們纔是外來者,而你才屬於這裡。”
雖然這話說得對,但程實還是聽得癟了癟嘴。
好一個溫暖的帶頭大哥,你倒是把你的尋薪人安慰好了,可小丑呢?
小丑好不容易有點希望,全讓你一頓叭叭給破滅了。
所以這他媽到底是哪個世界!?
不錯,程實雖然捋清了參差出現的邏輯,也用一場煙霧把戲驗證了自己所想,可他仍不知道自己腳下踩的是哪個世界。
因爲他心中還有疑惑,還有一個除了跟最初的瞎子討論過外,從未跟任何其他人分享過的疑惑,那就是他和瞎子陷入“參差”的邏輯,似乎與其他人都不同!
程實說過,在蔣遲的刺激下,他在整場試煉中對整點都有所提防,所以每個整點他都在確保眼前的隊友不會出現問題。
發現問題了嗎?
是“每個”整點。
這也就意味着從頭到尾,程實在所有的整點都有玩家與他視野共存!
但是他還是被拋出了時間線,而這個結果,正是最初的瞎子告訴他的。
瞎子說她第一次復活時時空未變,之後的一路上她幾乎都和程實在一起,可到了礦山之上時,時空卻還是變了。
這也就意味着這場試煉裡還有一套有關時間線的邏輯,而這個邏輯並不是出現在玩家交互之中,而是在某個程實未曾發現的角落裡。
甚至程實覺得,是【時間】早就預知到了他的謹慎,從而爲這場不好發現的參差邏輯多上了一道保險,一道讓小丑迷失在時間困局中的保險!
這讓程實有些擔憂,但也不至於太過焦慮。
既然第一條規則都能被找出,相信不久之後,第二條規則就會再次被發現。
他慶幸的是這是一場當之無愧的巔峰局,每個人都能爲隊友提供大量的推斷和信息,否則僅靠他自己,或許根本無法如此快的就找到兩個與自己同時間線的隊友。
“說的這麼悲壯幹嘛?
人又不是死了,額,呸呸呸,不過是多跟我們待一個小時罷了。
安神選,無論接下來你要去的時間線是否安全,我都得提醒你,讓自己動起來纔是找到回家路的關鍵。”程實友好的建議道。
瞎子開口了,她打破了沉默,看上去也沒有衆人想象的那麼尷尬。
“我覺得秦薪說得對,你們尚不能判斷這個世界是否屬於你們,怎麼確定這裡就不是我所在的那條時間線呢?”
“......”怎麼回事,好心安慰你兩句你怎麼還喘上了?
程實搖頭失笑,如此看來這位【命運】神選的心態還不錯,至少不像那個急於回家的傳火不易安銘瑜。
而就在衆人交流的時候,一旁始終觀摩實驗未曾開口的王某突然出聲了,他緊皺着眉頭說道:
“如果你們真的這麼在意自己在哪個世界,不妨去山下找找那些深淵虹蘭,辨認一下它們的花色,然後趕緊回到自己的世界中去。
我承認,我的實驗心態還不夠穩定,但是你們的聒噪實在讓我的注意力難以爲繼。
所以趕緊走吧,我不需要你們幫我錨定這個世界,因爲無論在哪裡【真理】始終是真理。”
“!!!”
不是,博士,你等等,現在不是你怕不怕被換的問題,而是我們怕你被換了的問題。
如果真如瞎子所說還有一個怠惰版的博士,你換到別的世界去可以繼續觀摩你的實驗,那我們呢,萬一碰到那位,總不能費勁把爛泥扶上牆吧?
而且程實心裡有些猜測,他覺得第一次分頭調查時那個空手而歸只帶回了阿羅曼尼的王某似乎就是那個怠惰博士。
這麼算起來,變換了幾次之後的王某還真有可能再變成那位“爛泥”。
怕了怕了!
不過......
博士說的深淵虹蘭又是什麼意思?
衆人眉頭緊鎖,程實更是驚愕回身,他盯着王某的側臉十分鄭重的問道:
“深淵虹蘭怎麼了?”
王某理都沒理他,繼續觀摩實驗。
程實表情一滯,很快就在莫拉比克和艾倫道爾的衣服兜裡塞了點什麼東西,他的動作引起了王某的注意,見博士一臉嚴肅的看向自己,程實哼笑道:
“兩顆【污墮】的糖果,還是靈肉歡愉味兒的糖果,只要我一個響指,下一秒,這兩位【癡愚】的信徒就會放棄自己的實驗,糾纏在一起,徹底淪爲【污墮】的奴隸。
到時我可不知道這實驗還能不能繼續下去,但是我可以保證,這狀態,博士你絕對解不了,因爲這是祂親手賜下的道具,是來自慾海最深處慾望沉底的沙泥。”
“......”
“......”
“......”
在場的所有人都沉默了,他們沒聽說過這玩意兒,但這不妨礙他們覺得程實真的可能會有這玩意兒,對於這連隊友都戲耍的織命師而言,似乎沒有什麼是他幹不出來的。
王某瞥了一眼程實,又瞥了一眼臉上開始冒汗的艾倫道爾,嘆了口氣道:
“凡人無法踏足慾海,【污墮】也從未召見過玩家,你所說的道具是假的,但【癡愚】的信徒信了,他不敢賭。
果然,【癡愚】的萌芽只跟癡和愚有關,跟真正的【癡愚】毫無關聯。
罷了,他不敢賭我就不敢賭。
織命師,我說出真相,你就還我清淨?”
“那你還得告訴我你是怎麼發現真相的,以及深淵虹蘭到底怎麼了。”
“因爲【真理】,我說了,知識的流通會讓更多的無知者發現真理。
深淵虹蘭作爲當初理質之塔用於尋找深淵彩晶的生物溫度計,其自有一套依據溫度改變色彩的形態邏輯。”
“這我知道,火山的溫度一變,它們的顏色就改了,今日的虹蘭小球花已經經歷了幾種色彩,紅色、橙黃、青綠、藍紫四種狀態,這說明火山的溫度一直在下降。
嗯?不對......”
說到這,程實停下來了,他發現現在的溫度似乎又升高到最初降臨時那麼炎熱了,在這裡站了一會兒,他居然開始出汗了。
【深淵火山】的爆發又加劇了?
他疑惑的透過窗子看向了遠處的【深淵火山】,而也就是在這時,王某神情淡漠的搖了搖頭道:
“你說出了虹蘭的四種顏色卻還不自知,足以證明你對【深淵火山】一無所知。
要知道【深淵火山】作爲希望之洲最神秘的空間通道,其變化週期往往以百年記,既然週期跨度這麼大,又怎可能在一天之內,就讓離火山如此之近的倒墜之門溫度驟降驟升呢?”
“!!!!!”
當王某說出這被所有人忽視的現象之後,現場的其他玩家立刻意識到原來世界變換的標誌早就擺在了他們的眼前。
小球花!
既然火山的狀態在以天爲單位的時段內都是趨於穩定的,那就意味着倒墜之門的深淵虹蘭根本就不會出現顏色變化!
所以,他們今日看到的一切變化,都是因爲他們腳下所踩的世界變了!
果然,【時間】從不寫伏筆,祂直接把答案擺在了最顯眼的地方,但是即使如此,衆人也沒能走出祂所製造的陷阱!
程實表情精彩的看着礦山之下那個方向,抹了一把頭上的熱汗。
壞了,這回還真是差生考0分的一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