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根本沒有看錯,之前看到的碧瑤,看到的那一襲身着綠色衣襟的女子,不過是他的錯覺,而現在看到的這一角綠色衣襟纔是最爲真實的存在。
他的目光緩緩向前移動,看到了這片綠色衣角的周圍,周圍之中,除了他手上流下的鮮血外,並沒有任何血跡,而是充滿了淡淡灰塵,灰塵皚皚,如同茫茫白雪,到底又在敘說着幾分悲傷衷腸?
幾許情殤幾許怨?
幾多相思幾多愁?
下一刻,鬼厲的面色突然蒼白起來,幾乎是下意識的,他的手又一次扣的更深了一些。
一片空白的腦海,如同將死的病人,此刻的他,還能在做些什麼?
深心處,似乎有着什麼東西悄然響起,然後悄悄斷裂開來,像是一隻金鈴,慢慢的響起,是那般悅耳動聽,可是下一刻之中,粉碎的聲音掩蓋住一切,粉碎的聲音如同破碎的夢,慢慢的,如同粉塵一般,被風凌亂吹拂,原來,陸雪琪離去的十年,支撐他心海的支柱,自是她的一份說不盡的愛戀,只不過那種愛戀,她從來不說出口,就算說出口,她也沒有想要得到太多,默默的愛,最終卻落得如此慘烈,所以,此刻,她的突然離去,毫無徵兆一般,讓鬼厲的心中突然如同從懸崖墜入深谷,細弱遊絲、重如千萬!
是不是,她的離去,好像領他感覺,在鬼王宗的十年,不過是一場夢境,冰冷的夢境,原來千載一夢,終於。
是啊,終於,這一切都不復存在……是啊,終於,這一切的一切,都沒有了。
終於,那從來與碧瑤相處的日子,破碎的一乾二淨……終於什麼都消失……消散了。
這樣的失落,莫不如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天地悠悠,愴然淚下。
像是一場幽怨的噩夢,又一次的,他感覺如同前世欠下的兩筆血債,一筆是陸雪琪,一筆則是碧瑤,也許他從來都沒有想過,他居然會再次欠下一筆血債,雖然這樣的血債,原因並不在他,但是間接的,也是由他而起,此刻,他多麼希望,這一切可以由他親手了結,因爲血債需要血來償,但是最終的最終……上蒼卻還是不給他一絲絲的機會。雖然天地爲他折服,雖然世界都要向他低頭,可是命運的安排,相互纏繞的宿命,卻是如何都剪不斷、理不清的。
那一角綠衣,好似如同碧瑤在他面前翩翩起舞,綠色如水的柔軟身影,美麗清新的面容上,永遠露出那般盈盈笑意,可是這一切的幻像,不過領他的身軀感到越來越冷,寒意,無邊的寒意從四面八方圍繞襲來,只有那個身影,還是這般不離不棄的在他的面前飛舞飄影,那笑顏之中,存在的淡淡暖意,只是,片刻間,身體淡了,顏色消失了,隱退了……似乎就連那殘存的暖意也漸漸消失不見。
如同死一般的冰冷寂寞,沒有一絲生氣的感覺,似乎整個人都坐在冰冷的地獄之中,那種感覺,孤獨寂寞,這一刻之中,所有記憶又一次如同冰冷潮汐一般,從心底最深處一點一點升騰而起,涌了過來,然後又一次將他深深吞沒。
碧瑤。
碧瑤。你到底在哪裡?
你一定要遠離我而去麼?
是不是這一切都無法挽回?
我希望……希望這一切都是夢境……不過是一場噩夢……噩夢結束的時候,一切都會恢復平日中的平靜……一定。
只是這一刻之中,他的心中最終呼喚的,還是這個名字。
只是,當年陸雪琪爲他犧牲自己的性命時,還能夠尚有挽回的餘地,可是現在碧瑤已經灰飛煙滅,那麼,他還能有機會挽救她的性命吧?
其實,他的心中什麼都不曾害怕,但是他害怕,就像當初那樣,害怕來顧不及救她……救那個心愛的她,只是這一次,他在也沒有任何機會!
下一刻之中,他的夢境中,出現了無數的聲音,無數如同魔鬼狂呼般的憤怒聲音,似乎有埋怨、有怨恨、有憤怒、有厭惡,這些異樣聲音源源不絕的在他耳邊響起,使得他的眼前,再度被黑暗籠罩,眼眸深沉時,他暈了過去,整個身體好似沒了力氣,向着一旁重重的摔倒下去,但聽一聲重響聲傳來,地面周圍,幾許煙塵如同天上落花一般,散落四周。
整座煉劍室前方,此刻,所有人在天空中與鬼王戰成一團,不過,似乎任何人都傷及不了他,更是就在這個時候,通天大道的中央處,突然迸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
“轟!”
剎那之間,整座煉劍室的前方,通天大道周圍,都開始劇烈顫抖起來,一股巨大的力量從地底深處如同兇猛火焰般狂暴奔騰爆發着,到處都能聽到地面發出的陣陣塌陷的聲音,無數地表之上,開始紛紛裂開,不過,裂開的縫隙並不是大到無邊無際,只是那樣的感覺,好似身體上破裂的小口,不過,雖然地面之上的縫隙並不是很大,但卻在伏龍鼎的照耀下,赫然透露出的可怕的鮮紅如血的熾烈光芒。
血腥的氣息,瀰漫在周圍每一處角落和空氣中。
上空之中,所有正道衆人,包括普泓大師和雲易嵐在內,還有手握半柄殘劍的美麗女子,自是一同向着下方看去,但見所有地面之上,似乎根本無法抵擋那可怕的、擁有巨大神力的血色光芒,自是那些血紅色的光芒透體而出,接下來,那些紅色光芒越來越盛,同時越聚越多,而且體積也越來越大,到了最後,周圍之中的所有物體,包括上空之中的所有正道中人,全部都被那一片血紅色光芒所籠罩起來。
那一刻,騰身上空的鬼王,但見他的眼眸深處倒影着眼前發生的一切景象,口中更是發出了陣陣可怕的吼叫與瘋狂的笑聲,吼叫聲聲、笑聲陣陣,彷彿惡魔從深淵附復活,在血紅色的光影中來回遊蕩着。
漸漸的,一個巨大的光幕形成了,紅色的光芒漸漸透過光幕,豁然間,一道強烈的紅光籠罩在一名正道門下的年輕弟子身上,只是沒有人會想到,剛剛還有着鮮活生命的人,卻在下一刻,如墜地獄般,死不見屍,自是鮮血橫溢半空中,血肉和着鮮血,似乎滴滴流淌在人的心中,如此的令人心跳加速,雙眼同時通紅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