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陌路（十六）
“你……你怎麼來了。”
惺忪的眼簾下，倦意一下子消散殆盡，鼻息間屬於他的味道讓她莫名的呼吸一緊，有些急促，臉頰發燙的拽着身上的被子。
遲璟易含笑的看着她的小動作，伸手扣住她的腰，不讓她從自己的懷中逃脫。
大掌甚至還細心的將她身後的被角給掖好。
她的身子被他圈箍在懷中，帶着一絲肥皂的清香銓。
“我剛纔不是告訴你，讓你等我嗎？”
他將她抱在懷中，被她捂熱的被褥見，兩人面面相覷，昏暗中他那雙眸如一道深壑，漆黑透徹轂。
“剛纔……”蘇唸的身子縮在被窩中，被暖暖的包裹着，“我以爲你在開玩笑……”
“那現在呢？”
他等待着她的回答，一雙深邃的黑眸落在她的臉上。
蘇唸的臉滾燙，若不是臥室太過昏暗，想必她的臉頰早已紅的能夠滴出血來。
“你最近不是會很忙嗎？”
小手攪弄着面前的被子，蘇念有些心虛的感覺。
“而且現在都快十二點了，你……”
“你在等我？”遲璟易被她彆扭的模樣給逗笑，忍不住出腔。
蘇念攪着被子的手猛然一頓，那種被戳穿慌話的窘迫感染她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反應。
耳膜鼓鼓的，他的呼吸繚繞在耳側，軟軟的帶着灼熱的溫度。
“……”
“睡吧。”
遲璟易圈着她的身子，黑暗之中，黑眸閃爍，沙啞的聲音在她的耳旁突然響起：“最近發現你又瘦了不少……”
那淺緩的音調低沉而軟綿綿的飄入她的耳膜。
蘇念擡起頭盯着他的下巴：“有嗎？”
“嗯。”遲璟易輕哼的應聲，黑眸閃過一絲慵懶，竊笑的開口，“抱起來不舒服了……”
蘇念微愣，隨即反應過來後，眉梢一擰，嘴皮挪動，見他發笑，心底便是一陣惱意，想要掙扎從他懷中出來，卻被他的吻給堵上了紅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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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地平線開始泛起了白肚皮，晨昏一片寧靜。
蘇念迷迷糊糊的翻了個身子，伸手擱在枕頭上，睜開惺忪的眼眸，眯着眼好一會才適應過來。
手掌下，那微微的溫熱感還沒有消失，以及那股淡淡的氣息飄入鼻息間。
蘇念揉了揉腦袋，從牀上爬了，穿着拖鞋便進了洗漱間梳洗。
盯着鏡子中的自己，一頭凌亂的頭髮，一張巴掌大的小臉，下巴尖尖的。
腦海之中不免響起昨天晚上遲璟易說的話。
蘇念瞪着眼，看着鏡子中的自己，鬆開牙刷，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臉，又快速的鬆開，繼續刷牙。
也沒太瘦，還是有肉的，她又不賣豬肉，難道還要將自己養的白白胖胖的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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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念打開臥室大門的時候，便瞧見安卉裹着一條被子睡在沙發上。
聽到門打開的動靜，安卉打了一個哈欠，龜速的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早餐吃什麼？”
蘇念瞄了一眼倦意未退的安卉，順手爲自己倒了一杯白開水。
安卉嘴皮挪動，一雙眼珠子哀怨的瞪着蘇念：“蘇妞，快過來幫我揉揉，哎呦喂，我的腰要斷了，斷了……”
蘇念瞄了一眼抱着被子作戲的安卉，倒了一杯水遞過去。
安卉接過水杯，咕嚕嚕的一口灌了下去，嘴巴挪了挪，瞄了一眼敞開的臥房，又瞄了一眼門口消失的鞋子。
“咦，人走了？”
“你親愛的太不地道了，這可是我的窩，你們兩個倒是霸佔的挺不客氣的。”
安卉覺得自己實在是憋屈的很，昨晚上好不容易進了臥房，卻被一條被子給砸了出來。
“哎呦，上面點，對，我的骨頭……”
蘇念一邊幫她按揉着背脊，一邊擡眼瞅着她開口：“不知道，應該剛走不久。”
“蘇妞，以後我再也不收留你了……”
“腰不疼了？”蘇念挑了挑沒，手掌從她的背脊上抽回。
“怎麼會不疼，昨晚上一夜都沒睡好，天矇矇亮的時候纔好不容易睡過去，”安卉說着從包裡掏出自己的小鏡子對着自己還臭美的照了照，臉一下子跨了下來，“完了，好重的黑眼圈，我不要見人了！”
“你要吃什麼，我給你做，補償你昨夜的辛苦，怎麼樣？”
蘇念說着，從沙發上起身，朝着廚房走去。
“這還差不多，快點啊。”安卉一邊從沙發上跳起，一邊迴應着朝臥室內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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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念看着廚房準備好的早餐，微愣，掀開蓋子，看着似乎才煎好不久的雞蛋，和一旁盤子中的麪包。
安卉拖着一雙棉拖晃悠悠的從廚房出來。
手指一邊按着臉上的面膜一邊朝着蘇念走去，視線瞄着蘇念端着早餐出來，一時間愣了，瞥了一眼桌上擺好的小米粥，切好的麪包，以及牛奶和雞蛋，詫異的瞅着蘇念：
“你這速度也太快了點兒吧，怎麼來的？”
安卉伸手扯掉臉上剛敷上不久的面膜丟進垃圾桶，在餐桌上坐下，看着桌上煎的六分熟的雞蛋，眼饞了。
只是，煎雞蛋只有一份……
擡起頭，瞄了一眼蘇念，意味深長的笑了笑：“蘇妞，你給我準備的？”
“你吃吧，我吃麪包就行。”
蘇念將餐具擱好，在安卉的對面坐下，拿起牛奶喝了一口。
“那我不客氣了。”安卉拿起刀叉一邊享用，一邊唸唸有詞的嘀咕着，“蘇妞，你什麼時候有這手藝了，我怎麼沒發現？”
“不是我做的。”
安卉擡起眼皮，好奇出聲：“不是你做的，誰做的？”
蘇念咬下一口麪包，眸光瞄向她盤中剩下一半的煎雞蛋：“應該是遲璟易做的……”
安卉口中咀嚼的煎蛋一時間吞嚥不得，好不容易下肚，瞬間悔的腸子都青了。
抓起一旁的牛奶猛灌了一口，嘴皮微微挪動：“蘇妞，你不會騙我吧？”
“我進廚房的時候就看到早餐做好了。”蘇念心情不錯，看了安卉一眼，點了點頭，繼續用餐。
“呵呵，蘇妞，你別和我開玩笑了……”乾笑着。
“其實我也不知道他會做早餐。”蘇念垂下頭，臉上浮出一抹淺笑。
“真的？”安卉捂住自己的嘴，聲音有些哽咽了，瞪大着眼睛瞄着餐盤中剩下一半的煎蛋，“完了，這肯定是給你準備的，要是知道被我吃了，還不扒了我的皮。”
“吃你的吧，哪裡有你說的那麼嚴重。”蘇念擡起眼皮看着她一臉驚悚的模樣，眉梢微擰。
安卉嚥了一口唾沫，伸手將雞蛋推了過去，委屈的瞅了瞅蘇念，最後快速的咬了兩口麪包，迅速的站起身往臥房跑：
“吃飽了，我去敷面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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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韻喬躺在病牀上微微失神，張口咬着手中削好的蘋果。
一天下來，她早已心力交瘁，他沒來看她，從她昨天醒來一直沒有來。
病房內開着空調，只是，她的臉色卻如蠟一般的蒼白。
“葛小姐，你要儘量放寬心，這樣對身體纔有幫助。”
女護士換下輸液袋，站在病牀邊，看着一臉恍惚的葛韻喬，忍不住關切的開口。
雖然葛韻喬長得漂亮，可是也因爲自小身體不好，面對她，大都數的人都會爲她感到憐憫，沒有一個健康的身體，哪怕再漂亮又有什麼用？
“謝謝，我很好。”
葛韻喬恍惚的回過神，擡起眼皮看着面前的女護士，慧心的一笑，淡淡的，卻倒是讓蒼白的面色有了一絲生氣。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女護士嘆息了一聲，對着葛韻喬笑了笑，轉身出去了。
病房門被輕輕的掩上，伴隨着一陣腳步聲。
葛韻喬原以爲是女護士拉下什麼又回來了，擡眼的瞬間，一陣詫異，眼底閃過一絲光芒。
遲璟易從蘇念那裡出來後，回了老宅一趟，因爲老太太掛念着葛韻喬暈倒的事情，讓遲璟易先過來看看。
漆黑的眸子落在輸液袋，遲璟易挺拔的身型站在病牀邊。
“身體怎麼樣？”
他瞥看了一眼她手中泛黃的蘋果，伸手從她手中抽走，丟進了垃圾桶。
“我幫你再削一個。”
“……她是怎麼樣一個人？”葛韻喬的聲音有些顫抖，眨了眨眼睛，眼眶有些發熱，看着他垂頭削着蘋果的動作，心口卻忍不住發酸。
“……”遲璟易擡起頭瞥看了她一眼，將手中的蘋果削好，抵到她的面前，“不是想吃蘋果嗎？”
葛韻喬的手掌緊緊的握起，指尖泛白，蒼白的臉頰，髮絲貼在臉頰，有些狼狽的盯着他看。
“我突然好妒忌她，”她笑的有些慘白，不安的咬着紅脣，纖瘦的身子顫抖，“妒忌她能夠有一副健全的身體，能夠陪在你的身邊……”
“……她，能夠給你生寶寶，也能夠成爲你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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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秋也能給你同樣的生活。”他攤開她的手掌，將蘋果放在她的手中。
葛韻喬眨了眨眼，眼淚一滴滴匯聚從眼眶滑落，脣瓣顫抖着：“可是，我不愛他，我知道他對我好，我也虧欠他很多，我利用他對我的感情，讓他一次次的幫我，可是我沒辦法，因爲我也控制不了自己……”
“你沒告訴他，你已經知道了，是嗎？”
葛韻喬握着手中的蘋果，呼吸起伏着：“如果他知道，我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份，我還這麼利用他，他會生氣。”
遲璟易的雙手插/入口袋中，修長而打理的乾淨的手指近乎完美。
“身體是你自己的，如果你自己不愛惜，沒有人會幫你。”
葛韻喬看着他要離開的動作，慌亂的伸手扯住他的手腕：“你別走好不好？”
“我還有事，你好好考慮。”
遲璟易的聲音低沉的響起，葛韻喬模糊的眼眶看着他的手掌抽離自己的手，感到前所未有的窒息。
咬着紅脣，她趴在病牀上抽泣着，眼淚從眼眶奪眶而出，隨着她的哭泣，虛弱的身子幾乎不堪重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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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璟易掩上病房門，眸光瞥過依靠在門旁的遲奕秋，站定。
“你就不能接受她？”遲奕秋盯着他清冷的面龐，濃眉緊緊的蹙起，呼吸沉悶的起伏着。
遲璟易修長的雙腿筆挺，望着遲奕秋陰霾的雙眸，以及他沉冷的面龐，脣角微啓：“不能。”
走廊上，偶爾經過幾名身穿白衣的護士，眸光頻頻的流連在兩人的身上。
“難道你不該嗎？我媽在世的時候，你答應過什麼，別說你忘記了？！”
遲璟易慵懶的靠在牆上，雙腿交叉而立。
“我接受她，痛苦的只會是她。”
人心若是真的那麼容易滿足，那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有那麼多人自殺了。
遲奕秋一時間沉默了下來，他的話像重重的砸在他的心口上。
直到遲璟易離開，遲奕秋都不曾挪動一下，沉重的呼吸起伏着，暴躁卻無法宣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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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卉說要去醫院做個婚前身體健康檢查，蘇念見她如此興奮，也就順了她的意。
蘇念站在外頭，顯得無聊便找了大廳的椅子坐下。
……
“小箏，你真的不需要檢查嗎？”
不遠處，消瘦了一圈的蔣倩擔憂的看着身旁的蘇箏。
交談中的兩人顯然沒有看到蘇念。
蘇念擡起頭，看着面前的母女兩，面色冷漠，黑眸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
想起去死的父親，心底染上了一絲複雜，蘇箏親手推了蘇文拓下樓，才導致她父親腦溢血身亡。
“媽，我沒事，之前不過是爲了讓御回心轉意才那麼做的，我身體並沒有病的那麼重，只要按時吃藥就不會有事。”
蘇箏皺了皺眉，清冷的開口。
當初爲了欺瞞所有人，她甚至故意取了腎臟有問題的病人的血液率先注入自己的身體，來欺騙所有人。
再加上她的身體本就不好，裝病對她而言並沒有什麼大問題，當初因爲流產而留下的後遺症，差點讓她的身子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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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念看着兩人遠去的背影，起身從椅子上站起，想要朝外走的瞬間，卻撞上了迎面走來的男人。
身子避閃不及的摔倒在地，手中的包包掉落在地，裡頭的東西凌亂的撒了一地。
“對不起，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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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雙修長的手掌朝着她伸出，清冷而低沉的聲音熟悉的飄入蘇唸的耳朵。
心口猛然一顫，蘇念蹲在地上的動作有一秒的停頓，呼吸起伏着，卻沒有迴應他遞來的手掌，避開他，伸手拾起地上的東西，快速的裝進包內。
喬御北看着地上只顧拾東西的女人，凌亂的頭髮披散的垂下，遮住了她的臉龐。
他面色深沉的想了好一會，最後抽回懸空的手掌，欲蹲下身子幫她一起撿。
只是，半蹲的身子，隨着一陣手機震動而被打斷，他直起身子，伸手掏出手機，看着顯示屏上閃爍的號碼，按下接聽鍵，將手機擱在耳側：“嗯，你在哪裡？”
“等會，我等會過去。”
喬御北掛斷了電話，將手機再次放入口袋中，看着掉落在地的東西基本撿完，便等着她起身。
“對不去，你需不需要去檢查一下。”
蘇念將地上的錢包拾起，放入包中，呼吸一頓，身子僵硬，蹲在地上沒有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