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嫁婚運而來(十八)
他知道蘇念其實很瘦,可是卻突然感覺如今的蘇念瘦的讓人心疼。
蘇箏也很瘦,可是比起蘇念來,卻更有肉。
“蘇念,難道我們就不能和平相處,就像當初一樣。”
蘇念眨了眨眼,睜開眸子,微垂的眼簾下,漆黑的眸子卻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她的聲音淡淡的:“回到當初?”
她扭過身子,躺在病牀上那麼直直的盯着他看,說:“喬御北,我們已經都不是小孩子了,你覺得,就我們這樣子還回的了當初?更何況……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我們之間還隔了一條人命。”
“只要你想,沒有什麼是不可以的。銓”
喬御北的手掌忍不住捏緊,想是被遏制住了呼吸,心跳變得有些不規律。
“可是我不想,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的牽扯。”
蘇念盯着喬御北的臉看了好久,記憶中的臉卻一點點的變得有些模糊起來,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當初你既然做了決定,就不應該後悔,既然我是被你捨棄的那個,那麼,你就別再考慮再重新得到,我已經不會再在原地等你。”
喬御北挪開視線撇過頭,視線牢牢的定格在沙發上的黑色外套上。
握起的手掌隱隱的加重了幾分。
“蘇念,只要你不死,我不死,我們就永遠不可能變成陌生人。”
“爲什麼不可以?”蘇念聽着他決絕的口氣,忍不住發笑,他覺得永遠都當不成陌生人,難道是想當成一輩子的敵人?
“好啊,我們不當陌生人,那麼,喬御北,我們當一輩子的敵人好了,老死不相往來,這樣子,我自然也同意。”
“你覺得可能嗎?”喬御北冷冷的笑了笑,薄脣緊抿,“蘇念,錫城沒你想的那麼大,不見面,你覺得可能嗎?”
“你是想讓我離開錫城?”
蘇念從病牀上起身,伸手扯掉手背上的針頭,走到他的面前。
擡起頭對着他輕輕的斂脣微笑,伸手扯起自己的褲腳,讓自己小腿上的疤清晰的暴露在他的視野中:“如果你還記得當初的情分,你就不該來這裡,你覺得這疤算什麼?在我看來,這就是當初我相信你的下場,喬御北,如果說沒有遲璟易,當初我就真的死了。”
“你覺得是我想要害你?”
喬御北的眸光定格在她的小腿上,結疤的傷痕雖然已經長出了新肉,可是看着那長長的一道,心底卻突然抽疼了起來。
大掌忍不住扣住她的手臂,猛然收緊。
“我不知道是誰想要害我,但是,會救我的那個人一定不是你。”
蘇唸的眉擰起,手腕被扣的生疼,他的力道似乎要生生的將她的手臂碾碎。
她想要伸手揮開他的禁錮,卻發現掙脫不開。蘇念依然記得,當初那場火災,自己一定是被下了安眠藥,她猜不到是誰,甚至每一次想起來,都感到莫名的害怕,因爲喬御北,她感受不到任何的安全感。
“在你心裡,我就這麼冷血?”
巧遇別扣着她手腕的力道加重,整個人面色陰霾,扯動的脣角看上去苦澀異常,一雙鳳眸幽暗的像是被染上了一層墨汁,渾濁的看不透。
蘇念掙扎着,手臂那種似要被捏碎的感覺讓她的臉色越發的蒼白。
他的大掌攬住她的腰肢,將她緊緊的扣在自己的懷中,密不透風。
“放開我!”
用力的想要掰開他的手掌,可是卻被禁錮的死死的,蘇念伸手推拒着他,想要從他的懷中掙脫,鼻息間,熟悉卻亦陌生的味道讓她整個身子忍不住緊繃起來。
幾乎是短短的一秒間,蘇唸的動作變得有些瘋狂,甚至沒有任何猶豫。
哪怕手腕被他扯出一道道的紅痕,她依然的甩開了他的禁錮。
“啪——”
一個耳光重重的甩在他的臉頰上,蘇唸的手掌在發顫,因爲激動,胸口劇烈的起伏着。
原本白皙的脖頸上,劃破了一道口子,血絲一滴滴的滲出,嫣紅而觸目驚心。
喬御北的臉被生生的打偏了出去,她的力道很重,口腔的血腥味讓喬御北瞬間怔住。
“喬御北,如果你不冷血,你就不會眼睜睜看着我父親死在你面前!”
蘇唸的聲音嘶啞而尖銳,眼眶忍不住發熱,液體便順着眼角滾落而下,瞬間模糊了她的視線。
“滾出去——”
喬御北的身型定格在原地,被她嘶吼的聲音所震撼到,眼底浮現過各種各樣的情緒,詫異,驚愕,痛楚,悲憫……他的腳步本能的往後退了一步。
面色複雜的看着面前髮絲凌亂的女人,心口像是破開了一個口子。
她的眼孔中,那憤恨的目光,幾乎讓他無處躲閃。
喬御北幽深的鳳眸微垂,轉身往外大步的離開。
開門的瞬間,卻不其然的迎上了另一張有着三分相似的面孔,只是,比起他的狼狽,對方更的多是那渾身透着的寒意。
“你別高興的太早!”
喬御北咬着要出聲,隨即越過遲璟易轉身離開。
遲璟易手中領着一隻紙袋,一雙幽深的黑眸微微偏側,看着喬御北大步離去的身型,面龐上沒有絲毫多餘的表情,最後挪開步子,跨入了病房。
……
“疼嗎?”
遲璟易的大掌拂過她被劃破的頸項,面色深沉的盯着她看。
“很疼。”蘇唸的睫毛微微顫動,擡起頭,凝望着他的臉,腳步有些虛,忍不住一軟,往後跌了過去,遲璟易的大掌快速的攔住她的腰,穩住了她的身型,沙啞的聲音沉悶的響着:“知道疼了?”
……
遲璟易其實一直在門外站了很久,整個人被一股黑霧所籠罩,犀利的黑眸鍍上了一層陰鷙。
伸手驟然將她抱了起來,擱到了牀上,動作熟練的爲她蓋好被子。
只是,一張臉卻怎麼也算不上好看,冷冰冰的沒有半分溫柔可言。
蘇念看着他起身的動作,下意識的伸手扯住他的大掌,他的手溫度要比她高出很多,溫熱的帶着一絲暖意。
她的視線一點點的從他的手掌挪到他的臉上。
“你在氣什麼?”
雖然不知道他在外頭聽了多少,可是,哪怕是聽到了那些話,他也不至於這麼黑着臉對着自己。
遲璟易垂下眸子盯着她的手腕,因爲她的動作,袖子自然的滑落,那腕上的一道道紅痕觸目驚心的映入眼簾。
粗糙的大掌反握住她的手腕,指腹撫過她手腕上的紅印。
“以後不許讓他碰到你。”
遲璟易的話聲冷颼颼的,薄脣抿的很緊,無形中平添了幾分壓迫感。
蘇念擡起頭留意着他臉上的變化。
見他的目光一直注視着自己的手腕,恩不住想要將手掌給抽回。
“以後不會了,我一定在看到他的第一時間打電話給你,好不好?”
她試探的出聲,話語裡夾帶着連她自己都不曾察覺的討好。
“不許有以後。”遲璟易沒有讓她逞心如意的將手腕給抽回去,而是警告的瞥了她一眼,這纔有條不紊的從牀頭櫃取出一個小藥箱,翻搗了一通,從裡頭找到了一個藥膏,幫她開始塗起了手腕上的傷痕。
“你是我見過最蠢的女人。”
爲她頸項上的傷口止了血,貼上創口貼,遲璟易淡淡的斜視了她一眼,悠悠的出聲。
蘇念挪動了下紅脣,見他叫囂的出聲,忍不住回嘴:“那你還要娶我這個最蠢的女人做什麼?”
“因爲我樂意。”
遲璟易的大掌輕輕的敲了敲她的額頭,不冷不熱的吐出一句。
“小氣鬼!”蘇念嘟了嘟嘴,撇開頭看了看窗外的瓢潑大雨。
窗外的雨下的很大,不過顯然,遲璟易身上卻並沒有被淋溼的痕跡。
看出了她眼底的狐疑:“剛纔我讓todd陪我一起去的。”
蘇念自然是聽懂了他的話,意思無非就是:淋雨的是todd。
遲璟易將買回來的鴨舌遞到她的面前,看着她吃的津津有味的模樣,自然也不打攪她。
其實如果不是他將私人診所轉到了遲奕秋的名下,或許他會立刻帶着蘇念離開醫院,畢竟,這裡有喬御北在,讓他很不放心。不過,想着,這裡有他坐鎮,他難不成還怕了那小子?不免又放下了心中的疑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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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御北在跨入電梯的那一瞬間,高大的身型突然像是虛脫了一般。
雨水從頭灌下,打溼了他全身,他的腳步驟然停駐在了雨水中,四肢變得冰涼,口袋內的手指嗡嗡作響,一直沒有停息過。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喬御北腳步緩慢的挪動,走向另一棟病房樓。
伸手從口袋中取出手機,看着閃爍的電話號碼,喬御北的眉梢再次的蹙起。
“喂?”
“喬先生,喬太太現在的情況,您要不要過來一下……”
手機的另一端,身爲蘇箏主治醫生的中年男子忍不住捏了一把冷汗,他站在病房外都快一個小時了,也幸好終於接通了。
喬御北擰着眉頭,聽着從手機另一端傳來的嘈雜聲,緊抿的薄脣有了一絲裂痕:“人醒了?”
“是……是的,喬太太醒過來了,不過,似乎情緒不太穩定。”
“我馬上過去。”
喬御北說完,便掛斷了電話,陰雨綿綿下,天際的雲彷彿要壓下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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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dd領着勒米奇進醫院的時候,便眼尖的瞄見了匆忙離開的喬御北。
不過顯然留意到喬御北的並不止todd一個人。
吳毅朔站在迴廊上,喬御北在雨中站了多久,他估計便在這裡站了多久,邪魅的眸輕輕的掃過四周,便瞥見了一旁的todd,以及被他拉着的小不點。
一雙漆黑的眸子閃爍着,吳毅朔原本欲探望的想法最終還是從腦海之中抽離,漠然的轉身,消失在了拐角處。
……
todd總感覺有一道犀利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身上,四下尋望的時候卻連一個鬼影子都沒有找到。
也沒多想,便拉着蹦蹦跳跳的勒米奇朝電梯走了過去。
喬御北來到病房外的時候,便聽到了一陣混亂的喧鬧聲,伴隨着女人的尖叫聲,幾名護士和醫生紛紛被趕出了病房。
他的視線有些恍惚,隔着房門,裡頭女人的哭泣聲讓他本就複雜的心緒再一次陷入了深潭之中。
“喬先生,喬太太的情況很不穩定,您……”
喬御北沒有聽醫生說完,便推開半掩的病房門走了進去,一雙鳳眸閉上又睜開,儘量的放寬自己的心態。
牀上的蘇箏裹着被子,蜷縮的坐在牀頭,凌亂的髮絲肆意的披散着,整個臉蒼白。喬御北盯着牀褥上的女人,眼神黯淡了下去,心底說不上是何種滋味。
“怎麼了?”
喬御北的手掌碰觸着她的髮絲,將她面上凌亂的發捋開,視線盯着她被咬破的紅脣之上,心底千絲萬縷。
“……御,你爲什麼都不在?”
蘇箏的視線一點點的清晰起來,纖細的手掌惶恐的抓住了喬御北的手臂,裹在身上的被子滑了下來,露出那一身病號服。
喬御北伸手按了按太陽穴,迎視着蘇箏的眸子時,抿起的薄脣有些鬆動了:“……御,那個男人我,我不愛他……”
蘇箏咬着自己的紅脣,聲音帶着隱隱的顫抖。
“你如果想知道,我可以都告訴你,你別離開我,你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
喬御北擱在她臉頰的手掌微頓,一雙漆黑的眸瞳中閃過一絲的森冷,眉梢深深的蹙起,用複雜的目光盯着面前的蘇箏。
他額頭的青筋微微凸起,心底最後的那層紙,彷彿被瞬間捅破,有些東西不言而喻的呼之而出。
“朔和你說了什麼?”
喬御北覺得嗓子中像是被什麼卡住,沉默了許久,卻最終吐出這麼一句清冷的話來。
抓着他的手掌微微一抖,蘇箏看着面前瞬間淡漠下去的男人,心底便涌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吳毅朔在欺騙她。
這樣的認知讓蘇箏整個身子都僵硬了起來,她以爲他什麼都知道,吳毅朔離去前的話牢牢的在心底紮了根,盤旋在腦海之中揮之不去“那個男人被御留在了酒店,蘇箏,我看在他的面子上自然不會動你,但是你好自爲之。”
“你早點休息。”
喬御北沒有遺漏掉她眼底的情緒,抿起的脣角透着一股清冷。
大掌一點點的將她的手掌掰開,清冷的眸光復雜的盯着她蒼白而顯得楚楚可憐的面龐,擰了擰眉,轉身離去,沒有一絲停留。
“御……你別走,你別留下我一個人!”
蘇箏跌跌撞撞的想要從病牀上爬起來,可是腳步一個沒踩穩,整個身子便跌倒在了地上。
“御……”
試着攀爬着站起來,卻猛然感受到膝蓋傳來一陣刺痛,伸手觸碰着垂下頭,單薄的病號服滲出了點點血絲,凌亂的地面到處都是被摔碎的玻璃,膝蓋的地方被碎玻璃紮上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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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先生,喬太太的身體,還是可以通過化療還是能醫治的。”
喬御北剛離開病房,醫生便迎了上來,看着面色陰沉的男人,中年醫生面露古怪,卻還是如實以答。
“……”
從未有過的沉默,喬御北清冷的面龐上閃過一絲深沉,視線落在醫生的臉上帶着一絲探究:“也就是說不用換腎的必要了?”
“這個,如果病情惡化,可能會需要,不過要找到適合的腎本就十分困難,喬太太的情況並沒有惡化到那種程度。”
醫生表情嚴肅的出聲。
喬御北的面色沒有一絲變化,沉冷的面容看不出喜怒。
手掌收緊,喬御北沒有出聲再說什麼,轉身便離開了病房。快步的步入了電梯,腦海之中浮現出各種畫面,蘇唸的臉,蘇箏的臉一一的在他的腦海中像是放電影一般的跳過。
十年前的記憶一點點的浮現在腦海之中,年幼的小女孩的臉就那麼毫無預兆的擠入自己的腦海。
他突然記起,那一年身形消瘦的蘇念,一雙眼眸清澈的望着他。
那時候讀不懂,現在回憶起來,心底卻是五味雜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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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星期後,蘇唸的身體有了好轉,便出了院,遲璟易被安允墨叫去說了什麼,不過等蘇念看着上車的遲璟易時,明顯感覺到他周邊的氣壓低了不少。
“安大哥和你說了什麼?”蘇念看着面色清冷的遲璟易,好奇的出聲。
遲璟易沒吱聲,只是下意識的瞄了她一眼,開着車子便回了別墅。
或許是心裡有私心,遲璟易當初挑選別墅的時候,專門選擇了離採河宜居相距較遠的頤合別墅區,todd早早的就在別墅候着了,順便還請了一個鐘點工幫忙打掃了一番。
其實遲璟易的性子並沒有對待蘇念這般的溫和,平日裡的他向來都是冷言少語,所以也自然也不喜歡請保姆,大多的時候都是請臨時的鐘點工處理衛生。
todd來的時候還帶着了個小尾巴。
勒米奇可以算是todd的跟屁蟲,甚至連上班都沒辦法甩掉這小傢伙。
“二姐姐,你回來啦!”勒米奇看着從玄關處進來的蘇念,揚起脣角露出兩百整齊的小白牙跑了過去。
不過在她的兩條小胳膊快要碰觸到蘇唸的時候,一隻大掌率先一步領主了她的脖子將她給拽了起來。還沒等勒米奇反應過來,整個人便懸空的掛了起來,一張臉頓時皺的更苦瓜似的。
“二姐夫,你快點放我下來!”
蘇念伸手扯了扯遲璟易的袖子,皺着眉頭盯着他。
遲璟易感受到自己的袖子被輕輕的扯動,這才瞥過眸子看着身旁的蘇念,見她似乎有些抱怨的目光。
沒吱聲,不過卻很自然的將手中的勒米奇給放了下來。
勒米奇很不樂意的噘起了小嘴,盯着遲璟易的目光帶着小小的抱怨,其實她很像讓自家的二姐抱,不過看到二姐夫那雙警告的眼眸時,再大的想法都全部吞進了肚子。
蘇念伸手撫了撫勒米奇的腦袋:“二姐姐陪你去看電視好不好?”
勒米奇的眼珠子轉了轉,揚起的小腦袋看着蘇念實在是有些吃力,嗯的應了一聲,便拉着蘇念朝大廳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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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璟易和todd去了書房談論公司的事情。
蘇念則是和小傢伙窩在沙發看韓國的肥皂劇。
勒米奇人小鬼大的指着電視裡的男配,哼哼的出聲“壞男人好醜!”
蘇念望着勒米奇站在沙發上一蹦一跳的動作,剛想將她給抱下來做好,卻聽到一陣門鈴聲響了起來。
打開門,迎上的便是一張與遲璟易有着幾分相似的臉孔。
遲奕秋的面容淡淡的,低低的喚了聲“大嫂”便不請自入的進了屋子。
安卉跟在遲奕秋的身後,弱弱的出聲:“蘇妞,我來看你了。”
蘇念看着一前一後進屋的兩人,說不上的怪異,遲奕秋的身高也很高,比安卉要高出很多,剛纔開門的時候,蘇念明顯的閃過一絲詫異,直到他進屋,這纔看到了尾隨在他後頭的安卉。
遲奕秋的面色沉沉的,一點溫和的味道也沒有。
安卉似乎也見怪不怪了,拉着蘇念在沙發的一角坐下,視線下意識的掠過遲奕秋,最後擱到了蘇唸的臉上。
“蘇妞,就你一個人?”
“在樓上談事情,怎麼了?”蘇念好奇的出聲。
視線落在安卉已經有些微微顯露出來的肚子,在外頭的時候,穿着外套倒是看不出,進了屋子,脫了外套,這小腹的凸起自然顯露了出來。
“蘇妞,我打算過幾天就去z市了,我是來和你道別的。”
安卉瞥了一眼端坐遠處,根本沒有將視線落到這邊的男人,壓低了聲音開口。
蘇念順着安卉的視線落到了遲奕秋的臉上,一時間沉默,竟然不知道說什麼。
她其實還記得,當初安卉和自己嬉鬧時說過一句話“這輩子,姐要是嫁了男人,也不會離開錫城,離開蘇妞的。”
安卉是向來開朗,當初因爲她在喬氏工作,她也一同到了喬氏,爲的無非是想要陪着她,說什麼,萬一她被欺負了怎麼辦。
離開喬氏後,安卉後來開了一家事務所,不過顯然,安卉心思根本沒有在那上面,所以一直讓別人幫着管理着。
“你決定了?”
蘇念看安卉的神情就大概的能明白了,或許,去z市是遲奕秋的決定,而安卉犯傻的決定跟着。
遲奕秋的視線順着蘇唸的開口而挪了過來,那雙與遲璟易相似的瞳眸比起遲璟易而來要稍微欠缺了一絲的淡漠,因爲,在蘇念質疑的回問的時候,他的瞳孔中閃過了一絲清冽。
“蘇妞,我知道你現在也有寶寶了,而且聽我哥說,你的身體不是很好,要注意休息,所以,我也不想讓你去機場送我了。”
蘇念看着被安卉握住的手掌,垂下眸子沒有作聲。
安卉的手掌很涼,明明開着暖氣,可是比起蘇念溫熱的手掌,安卉的身體似乎並沒有預想的那麼好。
“如果這是你認真考慮後的結果,我會尊重你的。”
蘇念擡起頭反握住她的手掌,將她冰涼的手掌裹在自己的手掌中。
曾經的安卉很強大,無論是任何事,她都能坦然以對,可是現在的安卉卻讓蘇念覺得,十分的脆弱,讓她感到心疼。安卉很漂亮,其實自從懷孕之後,安卉便開始極少化妝,當初的安卉卻十分看重化妝。她甚至不下一次的跟她說:這化妝就是女人最好的武器,如果哪一天我若是真的不化妝了,那麼一定是我愛極了那個男人。
“蘇妞,這次我來找你,還有一件事情。”
安卉盯着被蘇念握住的手,眼眸之中閃過一絲的溫暖,好不容易平復下心境,這才吸了一口氣出聲:“你也知道,我開了一家律師事務所,我希望你幫我看管着。”
說完,從身上取出一串鑰匙,擱到蘇唸的手掌中。
“你要是沒事的話,就幫我去看看,畢竟這個世界上我最放心的人就是你了。”
“你要去多久?”
蘇念盯着交到自己手中的鑰匙竄,擡起頭盯着安卉瞧。
“不知道,到時候看吧。”
“……”蘇念沒有吱聲,眉梢忍不住擰了擰,安卉的表情讓蘇念不得不懷疑,她是不是打算這一去就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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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卉離開的時候,將蘇念拉到了一邊。
隔着一塊草坪的距離,雖然不遠,卻足夠讓別人聽不到兩人的談話。
蘇念擡起頭,注視着面前的安卉,看着她挽起的脣角,卻並真實。
“安卉,我不去勸你,是因爲我覺得一切都要由你自己來選擇,你有這權利,但是,別陷的太深。”
安卉握着蘇念手臂的手掌有些鬆動,臉上的笑意淡淡的,卻沒有一絲暖意,陽光打在她緊緻的臉上,卻依然少了一絲的生氣。
蘇唸的話並未說完,但是安卉懂她的意思,想起當初自己罵喬御北的種種,想起來卻是一陣前所未有的惆悵。
“我懂,我知道他的心根本不在我的心上,你別擔心我了,因爲我已經想好了怎麼做。”
安卉的眼神閃過一絲的清涼,蘇念盯着她,沒有遺漏掉她眼底的每一個細節。
“蘇妞,你要相信,一切沒有解決不了的。”
而她的問題,終究有一天會解決的。
蘇念勾起脣角,微微的輕笑。
……
安卉第二天下午便離開了,遲老太太反對的很厲害,安家那邊也不肯放人,不過,遲奕秋還是有本事將人在衆人的眼皮子底下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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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中旬,天氣也開始回暖。
蘇念躺在榻榻米的椅子上塞着太陽浴,平平的肚子倒是看不出懷孕的徵兆。
遲璟易朝九晚五的開始忙着公司的事情,爲了怕蘇念一個人呆在別墅發悶,錢嫂也便順理成章的住了進來。
蘇念盯着錢嫂端上來的補湯,皺了皺眉。
挪開視線的同時,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蘇念伸手撩過手機,手機的震動聲一直沒有間斷,只是看着閃爍的屏幕上那陌生的電話號碼時,蘇念好看的眉梢還是忍不住蹙動了起來。
她想了想,憂鬱了很久,還是接通了電話。
“喂?”蘇念聽着耳畔傳來的呼吸聲,卻沒聽到有人出聲。
“……”
“如果你不說話我掛了。”蘇念皺着眉頭,清冷的聲音帶着一絲略微的不滿。
“……”
蘇念等待了幾秒,依然沒有聽到對方的回覆,最終沒有任何反應的掛了電話。
喬御北坐在酒吧的包間內,修長的手指把玩着手中的酒杯。
伸手抽出一根菸點燃,重重的吸了一口。
昏黃的燈光打在他修長的身型上,他的手不斷的摩挲着手中的酒杯,一口灌下,許是喝的太急,咳嗽了一下。
喬御北的心情很複雜,那個自稱是蘇箏老公的男人卻早已經跑了。
蘇箏的老公?那麼他喬御北又算什麼?
忍不住發笑,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勁上來了,整個人開始變得渾渾噩噩,他忍不住的撥打了蘇唸的電話,手機號碼是新的,這短短的一年,蘇念換了不少的號碼,可是,他卻突然發現,每一個號碼都清楚的映在腦海之中。
手中的酒杯突然從手中脫落,“啪”的一聲砸在了地上。
碎玻璃撒了一地。
喬御北蹙着眉,眼底閃過一絲陰霾,伸手再次拿起一隻酒杯,再次倒滿,一口一口的喝着。
清冽的視線落在擱在小型吧檯的邊沿,在他手掌擱着的位置沒有多遠的位置,一份沒有拆開的文件擱在那裡。
他的眼底閃過許多不明的情緒,最後一一的隱去,不知道過了多久。
一陣手機震動突然響了起來。
喬御北的視線一陣模糊,伸手接了起來,嘶啞的聲音帶着一絲頹廢:“誰?”
“……小念?”
喬御北本能的喚出這個名字,隨即又忍不住發笑,他怎麼會糊塗的以爲是蘇念打來的。
聽着耳際傳來的熟悉的聲音,他的薄脣微挪:“……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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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毅朔進入酒吧,推開包間的時候,便看到灌着酒的喬御北。
聽到響動,這才慢慢的扭轉過頭。
喬御北的瞳孔赤紅,有着明顯的血絲,不過,因爲包間內的光線並不明亮,所以不是很容易發現。
酒吧是吳毅朔當初回錫城的時候開的,白天並不營業,不過酒吧內的酒保見喬御北不肯離去,也無可奈何。
吳毅朔拉開他身邊的位置坐下,清冷的眸子銳利的落在他的臉上:“怎麼,借酒消愁?”
喬御北擡起頭,掀開的眼皮上,濃眉深深的蹙起,一雙鳳眸微眯的看着面前的人,因爲光線暗,又加上他喝的太多,整個人就變得恍恍惚惚的。
“……你覺得她是怎麼樣一個人?”
吳毅朔端起倒滿的酒杯,小抿了一口,沉默了許久,瞥向身旁宿夜酒醉的男人:“你問的是誰?蘇箏,還是你的前任。”
喬御北仰頭灌酒的動作猛然一頓,酒水大半順着他的下顎滑入衣襟內,沾溼了胸口一大片的襯衣。
“呵……你覺得我問的是誰?”
被吳毅朔這麼一攪和,喬御北連自己都模糊了,他突然好奇,他想問的是誰,她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他甚至突然不清楚,自己問出這句話的時候,這個“她”指的又是誰?
“陪我喝一杯。”喬御北拿起手中的酒杯碰撞了下吳毅朔手中的酒杯,又是一口乾盡。
吳毅朔的視線落在一旁的文件袋上,漆黑的眸瞳微微閃爍,挑了挑眉:“如果不想看,我幫你毀了也行。”說完,吳毅朔便做出要將酒水倒在文件袋上的動作。
一雙大掌迅速的扣住了他的手腕,力道很大,若是普通人被這麼握住,一定會驚呼出聲。
喬御北的眸瞳盯着面前面色淡漠的吳毅朔,伸手將文件從他的面前扯過,伸手直接將文件袋撕開,從裡頭將幾張紙給扯了出來。
酒吧包間內的燈光十分的幽暗,光線很不好,喬御北看着手中閃爍的文字,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眉心。
鳳眸眯的狹長,直到看着紙張上的結婚證複印件,脣角終於裂開了一絲弧度,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
“呵呵……這算不算重婚?”
“看你這樣子,我很難不懷疑,你自己能不能處理好自己的問題。”
吳毅朔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幽暗的眸子清冷。
“我會處理。”喬御北望着手中的文件袋,眸光恍惚,“啪”的一聲,打火機燃起的火苗一點點的將手中的紙張吞噬。
“嗯哼?”
吳毅朔不置言辭的哼聲,他微微的偏側過頭,黑暗中,喬御北的面容清冷的沒有一絲溫度,看着被他隨手丟棄在地上的紙片,幽暗的火一明一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