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人死了,有些東西卻並不會消失
夜‘色’沉寂,朦朧的光透過紗窗吹拂而入,帶着縷縷的微風,窗戶半開着。
蘇念‘迷’‘迷’糊糊的做了一個夢,‘混’‘亂’的沒有鏡頭一般。
夢境中,她孤身的站在醫院內,朦朧的視線下,窗外是一片的黑幕,她恍恍惚惚的坐在‘牀’頭,手掌輕輕的一遍又一遍的撫‘摸’着自己已經高高鼓起的小腹,‘脣’角忍不住牽起一抹笑意。
房‘門’被人輕輕的推開,穿着一身病號服的葛韻喬突然走了進來枇。
她手中拿着什麼,她沒看清楚,她微笑着望着自己,蒼白的面頰上,那張臉彷彿永遠都是微笑着的。
葛韻喬一步步的靠近她,她依然坐在‘牀’頭,她想要跑,可是發現整個身子都動彈不得。
有什麼東西狠狠的紮在了她的手臂上,鑽心的刺痛着,她想要驚呼,可是像是被人突然的勒住了頸項,呼喊不得。
“去死!你去死……你死了,他就是我的了!鈹”
沙啞的聲音帶着一絲病態的猖狂的在她的耳邊繚繞,她想要掙扎,可是卻醒不過來。
耳際的聲音卻不斷的盤旋着,幾乎沒有休止。
“……他是我的,你把他還給我,是你!要不是你和我搶,他怎麼會這麼對我……”
……
“我沒有……”
她的手指終於動了,她用最後的餘力推開面前的‘女’人,用最後的那一絲聲音叫着。
而身上的力道猛然消失,壓迫感突然不見,葛韻喬的聲音尖銳的叫聲也隨之停止。
她恍恍惚惚的看着四周,一切突然變了。
四周白‘花’‘花’的畫面突然消失不見,被漆黑所覆蓋,她什麼都看不清。
她站在一條空曠的馬路上,四周全是雜草叢生的田耕,那些雜草密密叢叢的,長得十分的茂盛。周圍沒有路燈,沒有村落,她站在原地打轉,長長的馬路筆直的沒有盡頭。
黑暗,朦朧的畫面,她感到一陣陣的寒風從自己的身邊吹過,冰涼的寒意……
“遲璟易……”
她站在原地,呼喊着他的名字。
眼淚不斷的從眼眶之中滾落,她無助的‘抽’泣着,口中不斷的呼喊着他的名字,希望得到他的迴應。
“做什麼哭的這麼傷心?”
頭頂突然響起了一道低沉的聲音,那麼熟悉,她擡起頭,蹲在地上仰望着面前的男人。
那張臉,如此的熟悉,‘脣’角帶着一絲淺淺的笑。
修長的手指慢慢的朝着她伸出。
她下意識的伸出手掌,可是當僅差一指之遙的那瞬間,畫面突然盤旋,面前的男人突然不見了。
接住她手掌的是一雙纖細的手掌,比她還要纖細,很瘦,幾乎沒有一絲‘肉’。
她茫然的站着,看着面前的人,模糊的人形在最後變化成葛韻喬的臉。
葛韻喬的臉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頭髮披散着,身上依然穿着一套白‘色’的病號服,寬鬆的衣服,將她的身子骨襯托的越發的纖瘦。
她害怕的猛力的甩開被‘女’人握住的手掌。
可是她的聲音就像是一團魔咒一般的繚繞不去。
“是你害死了我!蘇念,我要你償命……我要讓你和我一起死!”
西斯底裡尖叫着的‘女’人,就像是發了瘋一般的朝着她撲來,一雙手死死的扣住她的頸項……
原本漆黑的眸子被赤紅所取代,那般兇狠的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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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
我沒有殺你,沒有!
躺在‘牀’上的蘇念猛然驚醒,睜開了雙眸,漆黑的視線,面前是一堵白‘色’的牆壁。
額頭佈滿了汗漬,身上早已一片粘滯。
‘脣’瓣蒼白,她抿着‘脣’瓣不敢出聲。
她靜靜的躺在‘牀’上,手掌不安的緊緊的攥着身上的薄被,身後,遲璟易的雙手從她的伸手將她圈在懷中。
她咬着紅‘脣’,身體木訥的躺在‘牀’上,一下子卻怎麼也睡不着了。
臉頰有些蒼白,腦海之中不斷的盤旋着葛韻喬的臉,那蒼白的沒有半分血水的面龐。
她就那麼晃晃悠悠的站在自己的面前,甚至連站多站不穩。
蘇念依然還記得那天在病房裡的畫面。
就像是一個永遠都不可能從記憶中抹去的印記,不斷的在‘弄’啊還之中盤旋。
一縷縷的寒風透過紗幔吹拂而入,窗戶半打開着,這樣的冷意,與夢境中的重疊。
她慢慢的挪開男人的臂膀,坐起身,小心翼翼的掀開了被子,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凌晨三點,再過一會,外頭的天都快亮了。
而手機上顯示的日期,則是十月一號。
她坐在‘牀’沿邊,隨手套上一條睡衣起身進了衛生間,水槽內的水,嘩啦啦的流動着,那清晰的聲音充斥着整個狹義的空間,蘇念不斷的用水拍打着自己的面頰,那白淨而透明的水順着她的額頭一路往下淌。
長長的睫‘毛’不斷的顫動着,連同着呼吸都莫名的變得壓抑起來。
蘇念覺得自己的心臟跳動的很快,擱在水槽邊沿的手忍不住顫抖的厲害,她微微張着紅‘脣’,呼吸着,淚水與水‘混’合在一起,滑入‘脣’角,那苦澀的味道,幾乎就那麼毫無預兆的充實着她的口腔。
……
睡夢中的男人伸手探了探身邊的位置。
空‘蕩’‘蕩’的卻並沒有碰到預期的觸感,他慢慢的睜開眼,惺忪的眼眸從一開始的‘混’沌慢慢的轉化爲深邃。
掌下還殘留着‘女’人離去的體溫。
他坐起身,從浴室內斷斷續續傳來的聲音讓他的眉骨間升起了一絲的緊蹙。
掀開薄被,他甚至沒有穿上睡袍,便起身朝着浴室走了過去。
……
浴室的玻璃‘門’被人輕輕的推開。
蘇念聽着耳際傳來的聲音,身子猛然戰粟了一下,呼吸微微的一窒,轉身望着出現在身後的男人。
頭頂的蓬頭從她的頭頂一直灌下,幾乎將她渾身淋的溼透,蒼白的‘脣’瓣在水珠下顫動着。
“傻瓜,做什麼?洗澡怎麼不脫衣服。”
男人‘露’着胳膊走向她,高大的身型隨着他的靠近而讓本就狹義的空間被一股壓迫感取代,大掌越過她的胳膊肘,將水關了。
蘇唸的眼眶緋紅,在他伸手的那一瞬間,她的雙手緊緊的攥住了他的雙臂,哪怕明知道握不住,卻拼盡了所有的力氣一般,不讓他動,就那麼抓着他,像是抓着最後的那一絲可以依附的東西。
她垂着頭,手指泛白,她的身子被水沖刷的渾身冰涼,她用冷水淋灌着自己的全身:“遲璟易,我一直想,一直恨,恨自己多深,我就有多麼的恨她……”
“我當初真的恨不得殺了她,可是……她現在真的死了,我覺得自己的心境變得好不安……”
蘇念垂着頭,長髮溼答答的垂下,一滴滴的水順着髮梢往下濺,長長的睫‘毛’上掛着水珠,隨着她顫抖的睫‘毛’一同跌落。
分不清是水還是她的眼淚。
“我覺得害怕……”
蘇念咬着紅‘脣’,那一天,在病房內,她的那雙眼睛,漆黑而森冷的望着她,死死的瞪着她,那麼鋒利。
遲璟易的大掌輕輕的拂過她的臉頰,捋去她耳畔貼在臉頰上的青絲,俯下身,薄‘脣’親‘吻’着她的額頭,冰涼的觸感,他的‘脣’瓣卻是灼熱的。
“我在,害怕什麼,人都死了,還有什麼可怕的。”
不相信神鬼的說法,遲璟易將她擁在懷中,大掌緊緊的貼在她的背脊後,讓她清晰的能夠感受到他的存在。
蘇念順着他的大掌,被他按入懷中,腦袋靠在他的‘胸’膛前,沒有吭聲。
怕什麼,她也說不清爲什麼。
怕鬼嗎?
人死了真的什麼都解脫了嗎?
蘇念將臉深深的埋入遲璟易的懷抱之中,雙手攀着他的手臂,抓的很緊,呼吸着,周圍繚繞着他的氣息,強烈的將她包裹着。
身子忍不住戰粟了一下,冰涼的身子被冷水泡的太久,讓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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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璟易將蘇念抱到‘牀’上,蓋上被子。
蘇唸的臉蒼白中透着一絲紅暈,擡起頭望着面前的遲璟易,沒有吭聲,攥着被褥的手往上扯了又扯。
遲璟易從櫃子內取出一條‘毛’巾,輕輕的擦拭着她的髮絲,她安靜的縮在‘牀’上,臉‘色’依然蒼白。
“是不是做噩夢了?”
遲璟易蹙動着眉,看着她越發蒼白的面龐,一邊幫她擦拭着溼漉漉的髮絲,一邊輕聲細語。
蘇念擡起頭,裹着被子望着他,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我夢到她了,她說要找我報仇,遲璟易,我沒有害死她……”
她揚起頭,看着面前的男人,不知道爲什麼,鼻子一酸,眼淚便忍不住從眼眶內迅速的滾落。
一滴滴的打在被褥上。
遲璟易擦拭着她頭髮的手掌微微的一頓,‘脣’角勾起一抹弧度,指腹不斷的拭去她臉上的淚痕,只是他越是擦,她的眼淚卻越是滾落的厲害,最後,他索‘性’讓她放任的哭泣起來。
“怕什麼,如果要論起來,她該報復的是我,又怎麼會找上你呢?”
他的聲音沉甸甸的,帶着一絲幽冷的沙啞。
蘇唸的眸光有些渙散,恍惚的沒有一絲焦距,直到男人的聲音在自己的耳畔響起。
她裹着被子,雙膝併攏坐在‘牀’上,雙臂環抱着自己,裹得很緊:“我看的出來,她真的很恨我,她的眼睛騙不了人……”
遲璟易沒有吭聲,見她不哭了,起身進了浴室,沒片刻,便拿着一塊溼‘毛’巾回來了。
一點點的幫她擦拭着臉,修長的手指動作自然。
“你要是真的害怕,下次我帶你去寺廟裡求個平安符。”
遲璟易將面巾擱到一旁,說完後,看了她一眼,起身拉開衣櫃,從最下面的‘抽’離中拿出了‘女’人的內/衣。
伸手‘欲’掀開被子,蘇念被他的舉動‘弄’得有些愣,慌‘亂’的伸手扯住被子,低低的說了一聲:“我自己穿。”
遲璟易沒有拒絕,蘇念便慢慢的從他的手中將內/衣扯了過來,剛纔在浴室的時候,身上的衣服便被男人給脫掉了,丟在了浴室裡頭,被子下,她則是光澤身子。
他沒有轉頭去的意思,她自然也知道說不動他。
索‘性’當着他的面換。
蘇念穿好內/衣,蓋上被子,重新躺回了‘牀’上。
遲璟易坐在一邊,漆黑的眸子落在她的臉頰上,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確認她沒有發燒的跡象,這才‘抽’回手。
“我去拿感冒‘藥’,你先吃一顆,免得感冒。”
蘇念看着他起身,輕輕的點了下頭。
遲璟易出了臥室沒一會,便拿着一杯白開水回來了,手中拿着一粒‘藥’,蘇念坐起身,伸手想要接過,男人卻並沒有將杯子‘交’給她。
而是喂着她喝,蘇念也不知道怎麼拒絕,乖乖的聽話任由着他喂。
“再睡一會。”遲璟易將水杯擱到一旁,讓她躺下。
蘇唸的眼睫‘毛’顫動了一下,看着坐在身邊的他:“……有些睡不着,你不睡嗎?”
“我會看着你睡,別胡思‘亂’想的。”遲璟易坐在‘牀’沿邊,看着她。
“嗯。”蘇念望着他的臉,昏黃的檯燈說散發出的光暈打在他的臉頰上。
遲璟易望着她慢慢閉上眼,坐在‘牀’沿邊,而她的腦袋則是枕在他的膝蓋上,呼吸均勻的起伏着,最後一點點的平穩下來。
他拿起一旁的手機,開機,幾條短信跳出,是幾個未接來電。
滿當當的好幾個號碼,遲璟易對此並沒有感到任何的詫異。
odd上飛機前給遲璟易發了一條短信。
遲璟易打開短信,內容上顯示的也不多,寥寥數字。
——璟少,我先去那邊處理一下。
葛韻喬出國的一切手續,以及治療方案,原本都是odd來着手的,如今突然去世,odd對於這件事情,尤爲懊惱,沒辦法,哪怕葛韻喬她再多的不是,她還是遲家的恩人的‘女’兒,就因爲這一點,odd就不得不盡心盡力的去辦理這件事情。
而這一次的事情,也是他odd沒有將事情處理好,說照成的。
雖然遲璟易不會因爲這件事情而指責他,但是他卻有責任將這件事情處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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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璟易收回手機,轉身望着身邊已經熟睡過去的‘女’人。
似乎因爲睡着了,臉上的蒼白也隨之褪去了不少,慢慢的恢復了一絲紅潤,他將她的身子輕輕的擱到‘牀’上,正準備‘抽’手的時候,手掌卻被‘女’人纖細的手掌給抓住了。
遲璟易垂着眸子看着被‘女’人緊緊扣在手中的手掌,薄‘脣’抿着,沒有動。
一雙漆黑的眸子不知道在沉思着什麼,閃過一絲複雜的‘色’澤。
窗外已經是白‘蒙’‘蒙’的一片,快要五點了……
輕輕的將大掌從‘女’人放鬆的手掌下‘抽’離,隨手撩起一條薄絲睡衣,遲璟易拿着手機撥通了一則號碼,隨即起身走到了陽臺。
撲面吹拂而來的風,帶着一絲冷冽的氣息,昏暗的夜‘色’正在一點點的褪去,他迎風站在着,手機嘟了幾聲,便被接通了。
這一通電話無疑是驚擾到了某人的美夢,電話另一端的人不滿的嚷嚷了一句。
遲璟易完全就當沒聽到對方的抱怨似的,聲音一如往常的平靜:“如果你沒什麼重要的事情,能不能幫我個忙……”
“咳咳……我這不會是聽錯了吧……”
電話的另一端,傳來一陣不確定的聲音,帶着一絲劇烈的咳嗽聲,似乎是被什麼給嗆到了。
“你沒聽錯,你要是有空的話,我希望你去趟美國……”
遲璟易的聲音沒有一絲開玩笑的意思,低沉的響起,只是,這樣一句話,卻讓另一邊的人頓時沉默了下來,許久,才冷冰冰的吐出一句:“爲什麼讓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