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澈園。
偌大的澈園地下室,如冰窖一般陰暗森冷的地下皇城裡,流竄着一股凝重的氣息。
幽冷刺骨的,彷彿如地獄那般,讓人毛骨悚然。
一張碩大的冰牀之上,平靜地盛放着一具頎長的軀體。
他的眉宇勾勒着濃黑的剛毅的線條,眸子浮現深邃的眼窩。
黑長的睫毛蓋住那一雙異類妖瞳,鼻樑安靜地挺着,一如他的錚錚傲骨。
性感薄翹的脣線微微抿着,冷得沒有一絲弧度。
右眉骨之上,那隻黑色鷹刺青,亦安靜地躺着,躺在他肌膚之上,靜的有種沉凝的味道,彷彿躲起來舔着自己的傷口。
他的身體兩旁不時冒着冰冷的煙霧,冰牀上是一片銀白的牀單,覆蓋在他的軀體之上,很安詳地躺着。
“馬醫生……謝謝你放下美國那邊的事務趕過來,我實在沒有辦法了,主人不肯進食,今天還昏倒了!再這樣下去,我擔心他遲早垮掉!”
奇巖撐着柺杖,站在冰牀旁,深深看了一眼躺得一臉安詳的主人,心被刺痛着。
主人這哪是昏倒啊?
如果不知情的人,見到這樣的情景,恐怕當主人是一具英俊的死屍了!
主人冷冰冰的,幾乎看不見呼吸的跡象,安詳得沒有一絲生氣,越看越覺得可怕!
馬蒼喆擰着眉心,替況天澈做着例常檢查。
“給他泡過冰水了嗎?”
“在你來之前,就已經泡過了。等主人降下溫來,纔將他送到冰牀上躺着的。並且已經吊過葡萄糖了,可惜的是……我始終勸不了主人……”
嘆息地看着自己受傷的兩條腿,奇巖撐着柺杖很辛苦。
馬蒼喆順勢睨了一眼奇巖,點點頭:“看來,他還是不能接受體寒症復發的事實。”
“不止是這樣……再加上他和蔚小姐決然分手……也許主人這一生都找不到那樣的女人了……就像從前尤薄詩死一樣……主人從那以後就再也不養貓了……”
“所以你擔心,他以後也不再找女人了?”馬蒼喆大概明白一些了。
奇巖沉痛地點點頭:“他對蔚小姐的寵愛,遠勝過尤薄詩……雖然主人,對蔚小姐也能很殘忍,但至少證明了主人是真的很在乎蔚小姐啊!可他這些天不吃不喝,也不肯我去接蔚小姐回來,我實在是無計可施了……”
主人這是在坐着等死啊!
他永遠記得當年尤薄詩背叛了主人,主人受了刺激,一怒之下將尤薄詩碎屍萬段!
當時主人年紀還小,那滿手的鮮血卻格外駭人!
而今,雖然主人沒有對蔚小姐痛下殺手,可是對於她入獄的事情不聞不問,也等於眼睜睜看着她死啊!
“聽你的意思,澈少恐怕覺得此生再也沒有希望了,反正都是孤獨一人,是不是?”
馬蒼喆嘆息道,他這一刻,才真正領悟到,況天澈用一年的時間來養傷養病,恐怕全是爲了那個女人吧?
“或許外人都以爲像主人這樣的男子,是可怕殘忍的怪物!可是,這麼多年來,我幾乎看着他長大
,他對一件事物的執著,是比誰都癲狂的!如果得不到,他寧願毀掉,如果下不了手,他寧願毀掉自己!”
奇巖至今仍是心有餘悸,主人從小被扣上面具,直到和蔚小姐在一起才願意摘下來,這意味着什麼,除了主人沒有人會懂!
也是直到主人摘下面具之後,奇巖才知道,那麼多年掩蓋在主人臉上的那個刺青的可怕!
“他這是何苦?他的寒症伴隨了這麼多年,之前不也是好好的過來了麼?既然現在和從前一樣,他應該挺過來纔是,可是,唉……”
馬蒼喆不忍心地看了一眼況天澈,爲他注射一支營養針。
他也知道,愛情這回事,並不是愛過之後還可以回到原點的。
“馬醫生,拜託您照顧好主人,我現在要去一趟美國。爲了主人,就算冒天下之大不韙,我也要做了!”
奇巖撐着柺杖,眼眸裡是堅定的光芒,他不能眼睜睜看着主人死!
馬蒼喆挑眉:“他將你傷成這樣,你還執意要去?”
“是,就當是最後一搏!”
奇巖點點頭,垂眸凝望一眼躺在冰牀之上睡得安詳的況天澈,無論如何,他也要將蔚小姐帶回來!
“……”馬蒼喆斂下眸光,默默嘆息。
只是暗暗希望着,一切都會平安無事。
馬蒼喆腦中不禁想起那個同樣絕情的女子,自從況天澈看在他的份上,放走她之後,他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思卡,她現在還好麼……
美國,洛杉磯。
“冷晴,我恨你,我恨你……”
“澈,對不起,對不起,是我辜負了你……嗚……是我辜負了你……”
“在你的心裡,我算什麼,到底算什麼?難道我寵你愛你,都不足已彌補我對你的虧欠嗎?”
“對不起,澈,我好難過,好難過好難過……當我看到戒指時,我就知道自己有多愛你……我不該放棄你,對不起,澈,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們重新來過好不好……”
“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不,澈,你不要走,不要走……”
“不要……”
猛然一聲沙啞的叫喊,蔚晴用力睜開眼,喘着粗氣,才發覺冷汗涔涔!
原來那是她的夢,夢裡的澈好冷,一雙仇視的眸子望着她,冷得好可怕……
“你醒了?”
一道溫和的美式英語傳來,她看見一位穿着白衣大褂的棕發女醫生,正俯視着她。
“我……”她有一秒沒有反應過來。
醫生微笑地說道:“你已經昏迷兩天了,傷得很重!但真是謝天謝地,你的孩子保住了!這真是個奇蹟!”
孩子?
蔚晴震驚!
這一刻,記憶全部回顱,她的心亦愈來愈冷,她沒想到蔚佩靈會這麼狠心!
心好痛,爲何自己的生母要這麼殘忍地對自己?
然而,意識到醫生說的話之後,她的嗓音竟然顫抖起來……
“醫生……您是說,我,我已經……懷孕了?”
心撲
騰撲騰的跳動着,彷彿忘記的身體的疼痛,她眼眶泛出晶瑩的熱淚,“我有孩子了,是麼……”
“是的。你身上的傷可真不少,但幸好沒有傷到肚子!”醫生溫和地說道,臉上有種美式的微笑,“恭喜你成爲一名準媽媽。”
一時間,五味雜陳的味道齊涌入胸口,驚喜、擔憂、感動、害怕充斥着整個心靈,蔚晴瞬間感受到一種無與倫比的滋味,她懷了澈的孩子!
天,她懷了澈的孩子!
蔚晴忍不住笑出聲來,眼淚還掛在眼角,手不禁輕輕覆蓋上被單下的肚皮。
她懷孕了,這裡,正孕育着一個寶寶,那是屬於她和澈的孩子……
眼淚再次洶涌,彷彿是失而復得,死後回生的感覺。
“不過你真的要小心了哦,胎心有些偏弱,一定要好好愛護這個孩子,否則這孩子很容易保不住。考慮到你目前的情況,並不適合收監,我會寫一份詳細的報告,讓你在醫院多調養一段時間。”
“謝謝你,醫生。請您一定要幫我保住這個孩子!”
“我們會盡力的。”
蔚晴喜極而泣,幸好,在她以爲生無可戀的時候,上天賜給她一個孩子!
想起澈那日說着成全她的話,她的心不禁劃過一陣疼痛,捂着小腹的手,不由自主地摩挲着指間的水晶結髮戒指。
她心中燃起小小的希望,這是她和他的結晶,他們還有在一起的可能麼?
她不敢再奢望了,心底默默感動着,這是澈留給她最美的禮物!
然而,想起自己的狀況,她不敢想象自己和寶寶還有沒有生存下去的可能,眉心愈鎖愈緊……
唐晉接到電話之後,就火速趕來醫院,一路上他幾乎嚇破了膽!
蔚晴所住的病房門外有獄警守着,待他與那些獄警表明身份之後,獄警才放他進去。
“蔚晴!”
他看到躺在牀上的蔚晴,身體到處被包紮着。
她臉色蒼白地安靜的躺着,黝黑的眸子幽幽睜着,她甦醒了!
“蔚晴,天吶,我不相信這是他們說的意外!你是不是被人惡意襲擊了?”
唐晉擰着眉心,一臉憂心地走過去,坐在蔚晴的牀邊。
蔚晴睜着眸子,眼神幽冷,視線在與唐晉交集的那一刻,眼淚毫無預警地再次流淌出來,沙啞着嗓音,第一句話就是對他說……
“救我!唐晉……求求你,救我!”
啞着嗓子,嗚咽着,蒼白臉龐瞬間掛滿眼淚,浸入枕頭裡。
“等等,告訴我到底出什麼事了?”
唐晉驚訝地望着她楚楚可憐的模樣,於心不忍,握起她的手掌,才發現她的手涼得厲害。
蔚晴額頭上纏繞的一圈紗布還隱隱有着血漬,一條腿被石膏固定住掉在牀架上,淚眼婆娑,嘴脣沒有一絲顏色……
他暗暗心驚着,她究竟受了多大的創傷啊?
致使她改變主意,現在開口說着要他救她的話。
蔚晴咬着脣,眼淚流的愈加洶涌。
“救救我的孩子……求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