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老爺子走後,莫橫庭的情緒一直很低落,哀思痛哭之後,一家人在墓地送別老爺子最後一段,何妙蕊護着莫正華和孩子在家等了好長一段時間,莫橫庭都沒有回來。臨走前莫橫庭有些蒼瘦的身影,掩在一排排沉寂肅穆的墓碑中,天色依舊好,只是有三兩戶點燒着親人的思念,白煙嫋嫋升起,又消散在一片沉痛中……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都過得平靜無奇,只是莫橫庭格外忙起來,他和莫老爺子之間的感情怕是無人能體會的,在那段青蔥歲月裡,也只有這一老一少最是知音。有時候何妙蕊一擡頭,莫橫庭的身影在電視畫面中一閃而過,已切到了另一個政要人物,何妙蕊又繼續做着家務。已有大半個月不曾回家了吧。
莫橫庭隔三差五的不停出差,參加各種會議或視察。走出機場的時候,陽光過於晃眼,一時他眯起眼睛,在旁的夏伶早有準備遞了墨鏡給他。莫橫庭對她的周到滿意微笑,“謝謝!”
夏伶面面俱到、又懂得察言觀色,很多事都三緘其口。所以現在是莫橫庭身邊最得力、最貼身的秘書之一。
莫橫庭幾乎每日電話必致家裡。何妙蕊聽他說今日回來,所以乘着午休的時候來看他。
“妙蕊?”夏伶正好從會議室出來,“領導知道嗎?他會議還沒結束呢!”
“嗯,沒有,我路過過來看看。”何妙蕊笑着,看來真的很忙碌的樣子。
“來,去領導辦公室等他吧,應該也快結束了。”
夏伶帶着何妙蕊去莫橫庭辦公室,又給她沏了茶。沒一會外面的小青年又催促道,“夏秘書,莫局要的文件快點,裡面已經在等了,哦,還有,他說讓你拿那個上次你給他準備的打火機,他說用得順手,你知道他放哪兒吧?”
“嗯,我馬上來!”夏伶迴應着,又行動利索的完成了一切,“妙蕊,你坐啊。他很快就開完會了!”說着已順手帶上了門。
何妙蕊喝了一口茶,起身周遭看了看,辦公桌收拾的乾淨整齊,甚至放了兩盆小的綠色植物以減少電腦的輻射,想必放的人很用心。她知道莫橫庭以前從不講究這些,單志也不曾留意過這些小細節。
沙發的一角,還有剛剛取回來的莫橫庭的清洗的衣服,有些是舊的,還有些是何時新置的何妙蕊不得而知。何妙蕊將它們一一歸置好,放進側門一小間更衣室裡。
很快就已整理好,便無事可做,等了一會,莫橫庭才進門。
笑着推開門,“何妙蕊,你怎麼來了?抱歉,我太忙了!”身後再無跟着任何人。莫橫庭在她臉上親了一下,又在她順手買的水果袋裡挑了個蘋果去洗,“餓死了”,說着已解開領口的鈕釦有些疲倦、懶散的坐在她身邊吃了起來。
何妙蕊站到他身邊,幫他揉着太陽穴以緩解壓力,“真是辛苦,何時才能告一個段落,孩子們都想你了!”
莫橫庭拉着她的手,繞過沙發,“別按了,來,讓我抱抱你!我也想你了!”抱着她頸脖到耳垂密密麻麻地親吻着……
何妙蕊的心範起了一陣陣漣漪,“嗯……你下午還忙嗎?”
莫橫庭擁着她,將頭埋在背後,深深的吸氣,“嗯……馬上還約了同事一起吃飯。”
“哦,”何妙蕊有些失望,起身去拿包,“那我先走了吧。”
“急什麼,還有十分鐘。要不我帶你一起去吧。都是同事朋友。”
“不用了,你們談的都是公事,我也不認識,而且別人都不帶家屬,我還是不去了。”低着頭,像是有一種找不着方向的無措感,神情有些慌張,如一隻進錯了虎籠的小白兔般。
何妙蕊的手還沒拉上門把手,“等一下,你等一下。”莫橫庭叫道。
然後他拿起電話,“你們去吧。我不去吃飯了。”
“嗯,張書記還是下次再約再聚,總有機會的。”
莫橫庭斷斷續續地說着,然後掛了電話,在衣架上拿了外套,笑着走向她,“走吧,陪我一起吃個飯,我真餓了。”
夏伶怔怔望着那個擁着何妙蕊等電梯的修長背影,她來了,所以他連眉宇發稍間都是放鬆的,多日來的陰霾一掃而空。
又是工作如山的一個下午,晚上夏秘書還要陪同莫橫庭出席上面定的一次私人聚餐。說是聚餐,滿滿當當也不少人。都是一些政界風雲人物和部分商賈的會面。主要還是爲將來可能的合作作鋪墊。
莫橫庭上次去省外開招商會議的時候,看見了劉瑞夫婦。章俞一派優雅地挎着她老公的手臂,一付模範夫妻的模樣。見了他也是禮儀十足的點頭微笑。如之前的一切都沒發生過一樣。他還記得上次最後一次見面,莫橫庭橫着臉將這個女人狠狠甩手在地,她狼狽哭嚥着求他放過她和老公一條生路,現在她終於知道莫橫庭是何種角色。
所謂冤家路窄,這次莫橫庭餐會上又見到了劉瑞和章俞,只是關係有些微妙。章俞和上面的交談甚歡,還不時交頭接耳,看起來親密無間的樣子。再看一邊忙着結識各界人士的劉瑞,一路也是自信滿滿,將來合作愉快的樣子。看來,劉瑞也終是拿章俞去作了交易,換得將來在生意場更多的風生水起。
莫橫庭看着這個怪異的圈子,忽然之間覺得特別累,拿了紅酒,走向喧囂之外的陽臺。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氣,城市的夜空永遠不可能見到純粹的天黑,總是伴着各種各樣的燈紅酒綠與豐富的夜生活。
白天見到何妙蕊時,她還是那樣平靜如水,已有半個多月沒見,每次都是他在打電話回家,直到分手時,他都沒有聽到一句她想他或是催他回家的隻字片語。
爺爺過世之後,他有一段時間無法自抑的不想回那個家,那個讓他忽略太久了老爺子的地方。只是一心想要在老爺奮鬥了一生的事業上做出一番功績,到後來是真的越來越忙,停不下來。
“莫局,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喝悶酒?”章俞拖着黑色的禮服裙襬落落大方而來,在他身邊站定問道。
莫橫庭微笑地看她,“章小姐,好久不見當刮目相看啊!”
章俞笑意更甚,舉着杯跟他相碰了一下。
“嘭!”紅酒杯發出優雅的聲響。
“風水輪流轉嘛,我們也可以做朋友。本來妙蕊跟我就親如姐妹,以後我們關係得要更好纔是!”
“章小姐,以後我們也免不了還會多次見面。但我莫橫庭說的話從來就是說一不二的,希望你不要忘記我讓你永遠不要出現在何妙蕊面前的話!”莫橫庭說完,已頭也不回的往裡走去。
章俞快步趕上他,不輕不重,又恰好能讓他聽見,“你把何妙蕊護得那麼好,她那麼不溫不火的性子,你確定這壺水燒得開麼?”
聚會結束的時候,莫橫庭爲夏伶開了後座的車門,自己又繞過車尾從另一邊上了車。
“先送夏伶回去吧!跟着我在外面跑,也很久沒回家了。”對着司機說道。
“領導,我前面下就行,我只一個人自由的。你不是也很久沒回了麼,還是早點回去吧。”
“先送夏伶!”莫橫庭也不理會,直接命令式地對着前面說道。聽上去溫度又驟然下降不少。車裡也沒人再吱聲了。
送走夏伶,司機看着後面沉着有臉,也不想再貿然開口了,只等着莫橫庭髮指示。只是開到通向莫家的那條大路上時,莫橫庭緩緩開口,“送我回辦公室吧,送完之後你就可以下班了!今天辛苦了!”
何妙蕊回來時,只跟家時說了莫橫庭平安到達了。因爲工作的不確定,她也沒跟他們說莫橫庭會不會回家。
晚上他有安排她知道。只是收拾了屋子,幫他把浴巾等拿到浴室,她就只乾坐着等。白天去的時候,她本來想幫他把生活上的日常收拾一下的,該換洗添置的衣物等等,只是身邊的人都很周到,她也沒有插手的餘地了。
等着等着,時間越發過得漫長,迷迷糊糊間已倒牀睡去……
生物鐘醒來的時候,身邊的枕被依舊沒有溫度變化,何妙蕊微不可聞地輕聲嘆息着。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心裡慢慢滋長着。一切都很好的樣子,家裡的每一個人都很好,包括出門在外的莫橫庭也被照顧得很好,她去看他在辦公室的臨時更衣室,甚至連衣物都一整套一整套的搭配好了,以前生活以外的他,她很少接觸,現在除了電話裡的虛寒問暖,工作和生活上他都慢慢脫離她的軌道,生活無論何時都會出現岔路口,只怕你不自知,給你來個措手不及罷了。
想起章魚曾說過“別到頭來青春不在,爲他人作嫁衣”,當時只覺得是玩笑,現在卻是一語驚醒夢中人!一直以來,都是莫橫庭死死抓住她,如果有一天她失去了這種庇護,那麼她要如何自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