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 心狠亦是愛
猶豫彷徨之際,門口突然再次傳來管家的詢問聲:
“少爺,井小姐已經在門外站了三個多小時了,雨越下越大,小姐好像沒打傘,您要不要……”
頓時雷昊早就四處漏風的堡壘瞬間被人擊破,倏地拉開房門,雷昊黑着臉轉身往樓下走去,身後的管家一愣,隨即揮手示意傭人拿過傘,幾個大步跟了上去。
穿着拖鞋走出大門,一擡眸,雷昊就看到一抹羸弱的身影宛如稚嫩的花草,風雨中搖搖欲墜,心猛然一抽,喉頭一陣酸澀,性感的喉結隨即上下活動了起來。
四目對望,兩人互看了許久,強力的水柱沖刷過模糊的雙眼,雷昊的心一時突然有些硬不起來,而依娜卻是有些不敢相信,許久,兩個人只是遠遠地望着,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濃濃的深情淹沒雨中,連同那無法訴說的愛與痛——
“你已經看到我了,死心了?!滾——”
見依娜風雨中受盡摧殘,雷昊心痛如絞,他知道要想她不再執着,唯有自己狠下心,快刀斬亂麻,轉身奪過身後管家撐着的傘,雷昊揮手扔了過去,言語卻是背道而馳的極致冰冷。
“昊!”
說完,雷昊剛轉過身子,一聲熟悉卻陌生的嘶啞叫喊讓他瞬時止住了剛要擡起的步子,傾盆的大雨灑落在雕刻般的天神容顏上,掩去了本不該出現的堅強男兒淚。
四人同時佇立在雨中,久久無語,任雨水沖刷而過,嘩嘩水流間,一把超大的黑白花傘低泣翻滾,爲人垂淚——
“昊,我們在一起不是一天兩天了,在你心中,我就是那樣污穢不堪、不值得愛的女人嗎?今天之前我們還好好的,爲什麼才過了一晚上就什麼都變了?!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你要我怎麼接受?!你是不是有什麼苦衷?如果是,你跟我說,我可以等,安安靜靜地等,哪怕要無名無份地等你一輩子,我都願意!你不要這麼對我,我受不了,我可以對天發誓,我真的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情,不管什麼事,從來沒有,我沒有背叛過你!昨晚我沒回家,我是去了酒吧,可是是因爲莫黎澤喝醉了,他受傷了,我才決定留下照顧他,我有打電話給你,我想跟你說,可是你不接,我把莫黎澤帶來了,不信你可以問他,你可以去微拉酒吧問啊!我們是開得兩間房,很多人可以作證的!我們之間什麼事也沒有,你說過你愛我的,你說要娶我的,難道以前你做過的事、說過的話,都是在騙我,沒有一句是真的嗎?”
追着往前走了兩步,依娜泣不成聲地解釋,東一句西一句,只是不想輕易放棄這段感情。事情來得太突然了,毫無理由地分手或是誤會所致的分離,她接受不了。
聽着依娜的痛訴,雷昊沉痛地閉了閉眼睛,他當然知道她沒有,只是現在她必須要背這個黑鍋,他要她離他遠遠的,項鍊在他身上,跟他越親近,她的危險係數還是會最大,他收到消息,各國的犯罪集團已經開始展開行動了,他不想她在蹚進這渾水中,連腳都不許她沾,何況現在還有個狀況不明的初落,如果不能保護她,他寧可她永遠遠離他!
“你錯了!對你做的事、說得話都是真的,可惜,不是因爲我心甘情願,而是因爲——他!如果莫黎澤不是死咬着你不放,我會對你那麼上心嗎?!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不想輸給他而已,我本來以爲我贏了,沒想到……”
伸手指了指莫黎澤,一字一句,雷昊都極端殘忍無情,說着,還從口袋裡掏出幾張照片,晃了晃,隨機毫無留情地甩到了依娜的臉上。垂眸,照片如雪花散落,而後清晰異常的綻放在雨水中,只見,照片都是昨晚她跟莫黎澤在酒吧的畫面,只是拍攝或是剪輯的真是相當地技巧,每一張,明明是她跟一個服務生一同完成的攙扶工作,照片卻只抓拍到兩人在一起的瞬間,而且看起來還都像是在——親吻。
“既然如此,遊戲我也玩夠了!如果你不是那般自命清高,能用錢買到的東西我自然就不需要大費周章了!你真是太天真了,我雷昊的妻子,就算不是門當戶對的千金,也絕對不會是我玩剩的女人!”
狠了再狠,雷昊把這輩子能想到傷害女人的話全都拿了出來,果然,話音剛落,一個拳頭猛地砸了過來,下一刻,嘴角一陣撕裂般的疼痛,絲絲血腥的味道脣邊蔓延:
“雷昊,你真是太過分了!我是恨你奪了小染,我是說氣話要跟你搶依娜,可是,女人是你想搶,就能搶來的嗎?!如果真是這樣,我至於恨你恨到今天嗎?從頭到尾,依娜心裡就只有你一個人!你知不知道,她最先喜歡的人是我,就是因爲我的賭注輕浮,你才鑽了空子,一失足成千古恨,我想要再回頭,卻已經來不及了!你知道我追了她多久,如果她對我有對你的一半好,讓我現在去死,我都樂意!你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居然說這種話?!玩?哼哼!你根本就不配她的愛!你就配你那夢當戶對的千金去吧,這樣潔身自愛的好女人,輪不到你疼——”
氣得拳打腳踢,莫黎澤快被氣瘋了,對一個如此深愛他的女人,他居然能說出這麼讓人撕心裂肺的話,他真想一刀剁了他,看看他是不是真得長得狼心狗肺!
“不要再說了!莫黎澤,我們走吧......”
無語淚先流,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依娜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流下的必要,轉過身子,依娜語氣平淡無波,連最初的氣憤委屈似乎都一併隨着這個心如死灰的轉身消逝在了雨中。
看着依娜轉身,雷昊心慌又心痛,還以爲她會給他一個耳光或是哭得傷心欲絕,沒想到,她竟然這樣平靜,一句責備的話都沒說,就這樣選擇了...轉身!
哀莫大於心死!目送那一抹蕭條的背影消失在雨中,雷昊痛徹心扉得怕!攥緊雙拳,任淚水雨水交織蔓延,他卻始終沒有開口挽留,亦沒有開口解釋!
回到臥房,雷昊把自己關進浴室,憤憤地錘砸着牆角的瓦楞,發泄了許久,他不停默默叨唸着:
娜娜,我愛你,真的很愛恨愛,可是現在我卻不能,你一定要等我,我一定會在最短的時間裡結束這場戰爭!
走出浴室,雷昊的手指關節處已經瘀痕斑斑,臉色也一片悽慘的煞白,隨後,一陣頭暈目眩,雷昊差點一頭栽倒在地,而後,他被送入了醫院,槍口處的舊傷崩裂,發炎感染,病牀上,他被迫掛起了吊瓶,好好休息......
即便得到了答案,即便知道這個男人不值得自己再去傷心,可是付出的感情已經深深腐蝕了依娜的骨肉心扉,讓她無法不痛,讓她不能全然無覺。
回到家,依娜不哭也不鬧,只是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摸着手上的紅心手鍊,發着呆,不時默默流下兩行淚,一旁,莫黎澤拿過浴巾裹着她,隨即坐在一側守着她,卻是千言萬語都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因爲事情如果誠如雷昊所說,他也必須要負上一半的責任。
結果一天不吃不喝的疲累加上一晚上的冷風冷雨,第二天,依娜就高燒不退,整個人昏迷着被抱入了醫院,一趟就是三天。
這三天,莫黎澤一直陪着她,很多人來看過她,可是不管對誰,她都像是帶着面具般淺笑如一,半個字不提雷昊的不是,甚少開口,也甚少哭,整個人憔悴了一圈,卻平靜地像是一抹幽魂。
看她的人無不爲她感到哀傷,誰也不敢提及雷昊二字,可偶爾安慰着說溜了嘴,依娜也只是一笑了之,看得衆人越發爲她擔心不已。
“娜娜,出院手續已經辦好了,莫黎澤今天有個重要的會議要主持,所以,由我護送你回家,他開完會去家裡看你!我幫你買了各種愛吃的點心水果,回去,我親自下廚給你煮湯喝,好好補補,你都瘦了——”
幫依娜收拾好東西,小羽拎着提包,挽着她,還難得多話地不希望冷場。以往,兩人在一起,都是娜娜挽着她,嘰裡呱啦不停,今天,卻是倒了過來。
“嗯,好......”
點頭,依娜輕輕應和了一聲,眸光還是空洞得駭人。
另一側的病房裡,雷昊剛剛輸完液,陪同的初落就將他的西裝外套遞了過去,一邊幫他套着,一邊還抱怨苛責:
“醫生都說要你住院觀察幾天看看,你怎麼不呢?!近來先不要洗澡了,實在受不了擦擦就好,再崩開傷口引起感染傷口不能癒合就嚴重了,這槍是替我挨的,我會於心不安的......”
“嗯,我知道!放心吧!走吧,我還有很多公務要處理,一會兒,先送你回去——”
繫着釦子,雷昊隨口應付了一聲,沒有表現出心底的不耐。
剛轉出病房,一擡眸,迎面,就見兩個女人相攜而來,一愣,身體一僵,雷昊猛地剎住了步子:
娜娜?她怎麼了?!生病了嗎?臉色怎麼這麼難看?sblh。
沒料到會在這裡碰上雷昊,依娜也吃了一驚,腳下一亂,步子一頓,依娜頓時有些虛弱地飄忽了起來,幸好小羽機警地伸手攙扶住了她,才避免了她驚慌失措的丟人,垂眸,看了小羽一眼,見她鼓勵的點了點頭,收回目光,依娜小步繼續往前走去。
“哼!噁心!不要臉!”
擦肩而過,依娜的眸光一直飄向偏遠的角落,像是陌生人般,連頭都沒扭過,倒是一旁的小羽看不慣耀武揚威炫耀般相依相偎的雷昊與初落,刻意停下步子,斜瞄着兩人,狠狠瞪了雷昊一眼,還尖酸刻薄地瞄着初落,悻悻地咒罵了一句才離開。
走廊裡,隨即響起女人跳腳般的嬌嗲尖叫:“喂!你是誰啊!這麼沒禮貌?!昊,她罵人?!”
轉身,小羽卻回了她一個‘不打自招’的眼神。
“呵呵!”
待小羽追上依娜,收到地卻是一個似有若無的釋懷哂笑,而後,依娜輕輕拍着小羽的手,卻是感激地搖了搖頭:
“事情過去了,不用替我難過!還以爲你不會意氣用事呢,以後不要了,他不好惹——”
“娜娜,我是替你叫屈!你以前不會這麼任揉任捏的,你真得變了!我真是看不慣他們那囂張的樣子,千金了不起,有錢怎麼樣,我們就不是人嗎?!”
“小羽,如果你經歷跟我一樣的愛戀,你也會長大的!既然都已經這樣了,我不想自己更可憐!就算我要難過,也不會在他的面前!要離開,我也是直着背轉身,不會讓勝者看我的笑話!放心吧,我很好,這麼點小事,打擊不倒我的!不是忘了帶手機?我們趕快回去拿吧!”
輕聲說完,兩人繼續擡步離去,幽靜的樓廊上,拉下兩抹長長的暗影——
背後,男人依然堅硬着身體,有些失神地發呆。
“昊,你倒是說句話啊!我被罵了哎.....”
撒嬌地扯着雷昊的衣服,初落還有些氣憤難平,一個賤丫頭,居然也敢當面罵她?簡直是找死?!
“不要想太多!別跟鄉野村夫一般計較!我們走吧!我還有緊急會議要主持——”
回神,雷昊卻是明顯息事寧人的偏頗,說完,直接擡腿往一側的電梯口走去。
憤憤地扭頭看了看遠處美麗的背影,又擡眸看了看前方已經走遠的偉岸男影,初落一口氣憋在嗓子眼,上不來也下不去!隱隱約約地,總感覺,雷昊對這個昔日的戀人還有些感情!
擡腿追了上去,初落笑着挽着雷昊步入電梯,眸子裡卻迸發出利箭一樣的戾芒,直直射向前方拐角某一抹虛弱的身影。
未免舊情復燃,最好的方法就是永絕後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