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君臨果然是動作一頓。
只是俊容表情依舊是沉寂，讓人看不出多少的情緒起伏。
終於還是把這個話題給說出來了，顧唯寧自己都沒有發現，本來不過就是抱着反擊的心態，真的說出口了，竟是隱隱期待着他的回答來了。
他沉默了。
是不是代表，季悠所謂的“道聽途說”，其實根本就是無風不起浪呢？
是不是他真的有了孩子？那麼孩子的母親……是誰？
那個女人她知道嗎？知道易君臨現在在她的房間裡，對她做的這些事，說的這些話嗎？
男人果然都是一樣的，永遠都不會知道，一個女人爲了你十月懷胎是有多麼的辛苦，顧唯寧想着自己的遭遇，再想到了上一輩子蔣晟名那樣殘忍對待自己，看着易君臨這張臉，她彷彿是不自然的就代入了對蔣晟名的那些仇恨和不甘，連帶着眼神慢慢就變得不再單純。
易君臨是很難想象到，就顧唯寧這樣的丫頭，還會有這種深沉的眼神。
她就這樣一瞬不瞬凝視着自己，卻好似並不是在期盼着自己的回答，而是，透過自己在看着另外一個人。
這個顧唯寧纔是自己完全陌生的，易君臨在她的眼底看到了太多太多讓他都難以消化的情緒。
痛楚，掙扎，糾結，悔恨……全部都是負面的。
但掩藏在那些負面情緒之下的，還有，她雖是很努力想要掩蓋起來，卻是無極必然，那種情緒如同是掌控着她整個身體，卻是他竟也體會不出來的複雜。
“你從哪聽來的這些？”
易君臨心裡有所遲疑，本來就懷疑這個性情大變的丫頭，有很多讓自己難以理解的地方，現在再看到她的這些表情，的確是更篤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可能真的不是顧唯寧……她到底是誰？
他覺得自己的這個念頭很是瘋狂，卻無法剋制，她真的太不尋常了。
顧唯寧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維之中，有些咬牙切齒道：“怎麼，被我說中了對嗎？敢做還不敢承認嗎？所有的男人都是一樣的，我有說錯？男人都是那樣自私可怕，過河拆橋，還……”
突兀的手機鈴聲，驟然打斷了顧唯寧後面想要說的話。
這特殊的來電聲音，她是爲了方便辨認，特地給鄒周設定的，現在突然響起來，顧唯寧就像是一個靈魂抽身又驟然被人按回了原處的人。
她猛然驚醒過來，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太過沖動，情緒一整個人被衝擊上來，說了什麼話。
儘管也沒說什麼太過頭的，但顯然易君臨已有所懷疑。
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是那種深究的眼神。
顧唯寧爲了緩解當下的這種緊繃的氛圍，她暗暗深吸了兩口氣，調整了一下，捏着手機就要去接電話。
鄒周幾乎是沒有主動聯繫過自己，自從之前說了，想要和她“合作”之後。
她會打電話給她，肯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
易君臨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動了動，大腦產生的第一反應，是想要攔住她，但這一次，他卻是沒有再攔她。
顧唯寧是有點落荒而逃的意思，走出了自己的房間，一直快步走到了樓梯的轉角口，這才接起了電話。
“鄒周？”
“是我。”鄒周在手機那邊說：“我們什麼時候見個面吧？我有點事，想和你說。”
顧唯寧還沒有完全從剛剛的情緒之中抽回神，此刻講電話也是偷偷摸摸的，時不時朝身後的方向看，易君臨估計是走的另一頭，顧家的豪宅，樓梯口就好幾個入口，反正是不見易君臨跟着上來，她才稍稍落下了那顆懸着的心。
“好，我隨時都有空。”她低聲說：“就之前老地方見吧？”
其實顧唯寧說後半句話的時候，就像是靈魂一下子又掌控了身體，“老地方見”，這很明顯就是那種交往過深的人，經常會說的一句話。
手機那邊的鄒周果然是一愣，半響沒有反應過來。
顧唯寧現在心臟還砰砰跳着，其實也就是順嘴說的一句話，就跟是人犯錯了之後，總是無法剋制住自己，將錯誤一犯再犯……
關鍵是，她現在並沒有完全意識到這個。
樓梯口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她立刻就說：“那再聯繫，我先掛了啊，回見。”
顧唯寧將手機切斷了，整頓了一下混亂的思緒，這才下樓。
她絲毫不知，其實自己剛剛和鄒周說的最後一句話，同樣也是讓此刻還在公司加班的鄒周十分愕然。
回見。
這兩個字，是許沫和鄒周每次在通話的時候，每一次必說的。
完全是不一樣的聲音，可是鄒周是有多麼瞭解許沫啊。
那種感覺，真的就是許沫。
雖然不過最簡單的兩個字，誰都有可能會說的，但鄒周還是剋制不住地去想，剛剛那是……許沫嗎？
沫沫……
她是瘋了吧。
沫沫都去世多久了，她真的是太過思念好友麼？
還是因爲……
鄒周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手邊剛剛拿到的這份資料，柔軟的指腹輕輕摩挲了一下資料夾的一角，是因爲沫沫你也在天有靈，所以希望我幫你討回公道吧？
你放心吧，沫沫，不管那個顧家的六小姐到底是安的什麼心，對我來說，只要是有這個機會，我就會幫你去討回公道，絕對不會讓你白白就這麼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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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唯寧下樓的時候，果然是見易君臨已是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
顧宇深和顧衍廷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回來了，正在和易君臨說着一些工作上的事，相較於顧宇深的深沉內斂，顧衍廷顯然是要紈絝一些。
這會兒二大爺一樣坐在沙發上，有一句沒一句搭話，手裡還拿着手機，有滋有味的，十有八九是在泡妞兒。
“六小姐。”家裡的傭人上來，“先生吩咐了，您下來就可以用餐了。”
顧唯寧環顧四周，沒發現顧清泉和顧心念兩姐妹。
不可能那兩姐妹中途直接走了的，難道真受刺激了？
她剛這麼一想，那邊的易君臨已是站起身來，不確定是不是真的沒見到距離他不遠處的顧唯寧，直直朝着餐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