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的衣襟,鮮血染成了暗紅色,他再熟悉不過,每次鎮西王風天南征戰歸來,卸甲時他每次都從侍女手中接過寬鬆的紫袍,遞給父親。
仰天怒吼,風無恨堅毅的臉龐上滑落下兩道淚痕。
“小子,想哭就哭出來吧。男子漢大丈夫,偶爾哭一下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
離恨殿,屬於風家九侯爺的庭院,昨日的一切都已成爲過去,此時已是一片廢墟。
廢墟下,有一口很大的地窖,地窖中確實有酒,好酒,“仙人醉”。
“道爺我已聞到一股濃濃的酒香啦,哈哈,咦!除了酒,還有人。”蒼龍老道疑惑道。
“人?活人死人?”風無恨驚訝。
“你自己看吧。”蒼龍老道大手探出,整個離恨殿地基被掀翻。
地窖長寬約十丈,除了凌亂的酒架和泥封的酒罈外,還有一個少女,雙手抱膝坐在角落啜泣、嗚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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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窖本是一片漆黑,突然頭頂天光大亮,砂石簌簌落下,少女突然驚慌失措。
“洛汐……”
聽其聲,仰頭看到風無恨,少女又驚又喜。
“小……小侯爺,真的是你嗎?”
少女名洛汐,離恨殿六個侍女之一。豆蔻年華,着一身紫色長裙,亭亭玉立,長得極爲漂亮,丹鳳眼,睫毛彎彎,眉梢細長,一雙明亮的眼睛佈滿血絲,已經哭得紅腫。
昨夜六侯爺風烈與風無恨兄弟二人談笑暢飲到興頭上,美酒告馨,風無恨揚言要將風烈放翻在離恨殿,便命洛汐去地窖取美酒,接着驚變起,使洛汐很僥倖的逃過死劫。
風無恨躍下石梯,來到洛汐身前,心中無限感慨,一日之間,父兄離去,整個鎮西王府親衛、丫鬟、僕從、雜役數千人,一夜之間魂歸黃泉。
原本以爲只剩下自己獨自偷生,想不到上天垂憐,還留一個侍女給自己。
風無恨伸手擦去洛汐的淚痕,感慨道:“我不孤獨!至少還有你。”
洛汐喜極而泣,哽咽道:“小侯爺……洛汐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
風無恨五歲隨父兄來到紫金城,鎮守紫金關,入住離恨殿,有侍女六人,洛汐最小,那時年僅九歲,五年來風無恨幾乎將洛汐當成玩伴,兒時玩遊戲過家家,風無恨扮新郎,洛汐扮新娘,多次被幾位哥哥當成笑話。
“好酒,不愧‘仙人醉’之美名。”蒼龍老道急不可耐,提起酒罈子拍開泥封就往口中灌,連聲稱讚。
“道長若喜歡,全部取走。不過在下還有一事相求。”風無恨雙目赤誠,注視着蒼龍道人。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有事儘管說來,包在老道身上,就是天上的大星也給你摘幾顆下來。”蒼龍老道拍胸脯保證。
“我想搜尋一下父兄遺物,勞煩道長稍等片刻,送我去趟伏魔山,我爲父兄立衣冠冢。”風無恨心中悲痛莫名。
“小菜一碟!”蒼龍老道大袖一揮,地窖空空,九百壇“仙人醉”只餘下一罈孤零零的擺在酒架上。
“嘿嘿,這個,全部取走老道也不好意思,過意不去,就留一罈給你小子一醉解千愁吧。”蒼龍老道着實臉皮厚,得盡了好處,嘴上還要落個快活,面子還得做足。
蒼龍老道大口品味着美酒佳釀,腦中浮想聯翩,喃喃自語道:“嘿嘿,這麼好的美酒,回頭當着那賊禿驢的面大肆痛飲,保證氣不死他!”
取酒是幌子,風無恨真實意圖是回來看一看,看能不能替父兄收屍,哪怕是尋得殘肢斷體也算不虛此行。
搜尋半個時辰,零散蒐集到一些染血的碎布和衣襟。碎布顏色不同,但卻都被血液染成了暗紅色。
搜尋中,每撿到一塊染血的碎布或衣襟,風無恨腦海都會浮現不同場景的畫面,每個哥哥都很疼愛他,有着無盡的美好回憶。
“嗯,有人造訪!”
蒼龍老道單手划動,形成一個透明的光罩,將風無恨、洛汐二人攝入其中,隱於虛空,並隔絕氣機。
龍馬嘶鳴,九人騎着高大的龍馬衝入廢墟,勒停龍馬,但見來人五男四女,衣着光鮮,極盡華貴。爲首是一名美婦與一個白衣少女,另兩名少女似丫鬟打扮,五名男子體型彪悍,目光兇狠,不是打手就是養馬的馬伕。
九人胯下坐騎高大雄峻,汗水順着鬃毛滴落在地面,是鮮紅色的,竟是名種‘汗血龍馬’,足見來人身份不一般。
爲首美婦掃視廢墟,神識覆蓋整個破敗的王府,冷然道:“我們來晚了,已被人捷足先登,昨夜已發生了血戰。”
“嗯……有人來了。”美婦擡頭凝視東南方。
旌旗招展,一艘大船碾壓氣浪而來,大旗獵獵,赤金鑲邊,大旗上飛龍隱現,一個大大的“夏”字筆鋒蒼勁,若龍蛇騰空。船首立着一對少年,衣着相同,臉型相似,是一對雙胞胎,氣宇軒昂,爲當世古夏皇朝雙子王。身後十名鐵甲侍衛手執戰刀,一字排開,甲冑寒光森森。
破空聲響,五道虹光駕馭飛劍破空而來,落於殘垣斷壁上,三男兩女,同是一身白衣,秀麗脫俗,不食人間煙火,宛若謫仙臨塵,爲首一名十四五歲的少年,揹負長劍,劍眉星目,站的筆直,宛若未出鞘的利劍。
“嘿嘿,有點意思,西域馬場,古夏皇朝,蜀中劍閣,這三方勢力可不簡單,整個西荒,如若聖地不出,誰與爭鋒。小子你一個小小家族咋會惹上這幾方洞天級勢力?”蒼龍老道玩味笑道。
風無恨意念一動,青銅小鼎從眉心飛出,託於掌中,小鼎鏽跡已脫落,此刻露出真身,兩耳三足,古樸無華,鼎壁上刻着山川河流,人物異獸,繁複古文。
風無恨嘆息道:“不瞞道長,滅門禍根皆因此鼎而起。四天前,我隨父征戰歸來,途經古渡河畔……”
風無恨將四天前隨父途經古渡河畔,斬蛟屠龍得小鼎的經過向蒼龍老道詳細訴說,又將昨夜被滅門的經過,逃亡如實相告。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蒼龍老道聽罷,不禁表示同情。
“道長於我有恩,此鼎非凡物,道長若看上眼,拿去便是。”風無恨雖然萬般不捨,卻也將小鼎遞出,真心相送。
蒼龍老道暗驚,接觸風無恨兩個時辰,以他的通天修爲既然沒有發現如此神物,於是得出結論,此鼎能自然隔絕氣息。
見風無恨主動獻上,蒼龍老道嘿嘿直笑,大嘴都笑得咧到了耳根,也不客氣,伸手便接了過來。
小鼎隔絕氣機,隔絕神識,蒼龍老道心中暗驚,隱隱感覺其中禁止最少九重,最起碼也是王者之兵的級別,暗道撿到寶了。
仔細端視片刻,突然表情僵住,忽然間想到了什麼,眼珠子轉動,心中暗自盤算:“一根紫竹演前程,神算掐指曉天機。紫竹神算的推演之術乃當世第一人,預言此子便是助道爺我證道稱尊之人。此鼎雖貴爲王者之兵,可此子一門因此鼎而遭劫慘死,干係深重,因果太大,得之只怕會斷了道爺我的稱尊之路。”
蒼龍老道把玩幾下,隱隱猜出此鼎的來歷,甚至看出小鼎已殘,雖然很想要,卻也遞還給風無恨,大義凜然的道:“道爺我是何許人也!怎麼會奪人之所愛,再說,道爺縱橫天下三千載,渾身上下法寶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區區九鼎之一,還入不得法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