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裡安靜了，洛炫也收回了注意力。
其實時機對洛鉉來說，真的很有利。
那個腦袋受傷的人，打開過了腦袋蓋兒，不可能不要命了，現在就頂着亂晃的腦子亂跑。他必須得安靜地休養好，才能出征再戰。
他揮動鍋鏟，脣角勾笑，手一揮，一把蔥灑進了鍋裡。
炒菜，做生意，追求女人，指點江山，他得心應手。
又有車進來了，許妍琳接回了小妞妞。她一進門，家裡的氣氛立刻就熱鬧起來。她嘴甜甜的，一個一個地叫完了，跑來廚房看他鯽。
“哎呀，不是我的帥叔叔呀。”小妞妞很失望，嘴裡咬着棒棒糖，眨巴着烏亮的大眼睛，歪着腦袋看他。
“嗯，如果你喜歡，我也可以當你的帥叔叔。”洛鉉打開冰箱，拿了塊牛奶糖給她。
小妞妞猶豫了一下，接過了牛奶糖，轉身跑向許妍琳。
“媽媽，我要把這個牛奶糖寄給帥叔叔。”
“帥叔叔在英國，糖果寄過去都要化了。”許妍琳拿過糖，柔聲說：“而且每天只能吃一塊糖果，你不能再吃了，把這個放回冰箱。”
“那就把糖果放在冰箱裡，把冰箱一起寄給帥叔叔。”小妞妞拽着她的衣角，繼續提要求。
“好好坐着，我去幫洛總做飯。”許妍琳把她推出廚房，小聲教訓道：“不要太吵了，吵到了季阿姨肚子裡的小弟弟怎麼辦？”
“是初夏小妹妹。”小妞妞皺了皺鼻子，脆聲說道：“是我的小妹妹哦。”
“那就去陪你的小妹妹玩，不許吵。”許妍琳點點她的小額頭，關上了廚房的門。
小妞妞跑到了沙發邊上，蹲下去摸季沫的肚子，把棒棒糖往她肚子上湊，“小妹妹吃糖。”
季沫的肚皮鼓了幾下。
她胎動很頻繁，查過了資料，說是頭胎很多人都會這樣。但是季沫想，可能是孩子感應到了家的不完整，正表達她的不滿吧？
要了她，還不給她完整的家。
季沫看着小妞妞，沒有爸爸的小妞妞，特別喜歡和尹東來在一起玩，如果遇上奕景宸，也會粘着不放。
還有小晨，沒有爸爸的小晨，把叔叔當成爸爸，幼小的心被恐懼和不安浸泡着，充滿了攻擊性。
不，她不要她的小初夏那麼可憐！
她撫了撫小妞妞的臉，心酸地笑了笑。
“季阿姨，小妹妹什麼纔出來呢？”小妞妞輕聲問道。
“嗯，還有幾個月呢。”季沫小聲說道。
“我好想她快點來呀。”小妞妞眨眨大眼睛，把棒棒糖咬進嘴裡，含糊地說道：“我和她一起去遊樂場玩，我們還一起看動畫片，一起上幼兒園。”
“待小妹妹上幼兒園時候，你已經上小學了。”金小落拍拍小妞妞的腦袋，笑着問她：“小妞妞，阿姨教你打拳好不好？”。
“我們跳舞吧。”小妞妞搖了搖頭，跳起來扭動小屁
股，大聲唱歌。
金小落會打拳，不會跳舞！
她把小妞妞抱起來，帶她打泰拳。
小妞妞嚇得哇哇大叫。
季長海捧着茶杯，坐在一邊，看得眯眯笑。他希望季沫能生活在這樣的氣氛裡，快樂一點，像以前一樣。
“熟了，開飯。”許妍琳笑吟吟地出來，開始擺碗筷。
洛鉉做了六道菜，一道比一道精美。
“沫沫坐這裡。”他拖開椅子，溫柔地扶了季沫一把。
季沫一瞧，洛鉉是準備坐在她身邊的。她有點兒尷尬，趕緊把小妞妞一抱，讓她坐在了自己和洛鉉中間。
洛鉉也不在意，笑了笑，大方地坐下，拿起小碗，給小妞妞舀湯。
“蘑菇湯。”小妞妞歡呼着，抓過小勺就開始吃。
洛鉉給季沫也舀了一碗，溫和地說：“現在輪到小初夏了，吃吧。”
這樣的溫柔，讓桌上另兩個女人都有些不自在，互相看了看，各自抓了雙筷子開吃。
季長海是很非常高興的，季沫大着肚子還能找到好男人，這值得慶祝。他一時開心，獨自喝了兩杯藥酒，話匣子打開，說了好多季沫小時候的事。
洛鉉一直傾聽，不時笑着看看季沫。
“這樣，難道小妹妹要換爸爸了嗎？”小妞妞看了好久，突然問道。
“胡說什麼呢。”許妍琳趕緊瞪了她一眼，小聲責備道：“小孩子不許亂說話。”
“帥叔叔都不來了，不是就換爸爸了嗎。我們苗苗班的梓銘就是這樣的，他爸爸好久不來接他，然後就換了一個叔叔來接他，就換了一個爸爸了。”小妞妞一本正經地說道。
洛鉉笑着拍拍她的小腦袋，溫和地說：“那樣好不好呢？”
小妞妞咬着勺子想了好一會兒，小聲說：“不知道，不過，我不要我的爸爸了，我只要我的媽媽。”
許妍琳很尷尬，過去把小妞妞抱到了自己身邊，小聲說：“吃飯的時候不要說話。”
“如果小妹妹換了爸爸，就讓帥叔叔做我爸爸吧。”小妞妞眼睛一亮，興奮地說道。
桌上的人一陣輕笑，許妍琳鬧了個大紅臉，趕緊解釋，“我可對奕景宸沒有非份之想啊，沫沫你可別亂猜。”
“我知道。”季沫好笑地說道。
小妞妞的還記着奕景宸輸血救母的恩情呢，小孩子就是這樣，喜歡就是喜歡，不會掩飾。
那她呢？喜歡就是喜歡，也掩飾不了，這樣硬撐着，好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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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
奕景宸看着鏡子，眉頭緊擰。
“哎喲，我的胳膊。”吳律師哼唧着進來了，見他正在摸腦袋，於是又笑，“你這光頭還挺霸氣的。”
“哪裡是光頭，頭髮長出來了。”奕景宸放下鏡子，轉頭看他。削瘦的臉頰上，一雙眼睛炯炯有神。
吳律師臉上的淤青還沒有完全散掉。
“沐秦跑哪裡去了？”奕景宸又問。
“早上回國了。”吳律師呲牙咧嘴，喘氣，小心地把胳膊往上擡了點，又痛得一陣亂顫，“狗、日、的奕磊！等我好了，看我兩鏟子鏟死他去。”
奕景宸皺皺眉，淡淡地說：“理瘋狗幹什麼，先做自己的事。”
“怎麼做，你看看我，我能怎麼做？”吳律師又呲牙咧嘴地擡頭，讓他看自己的手。
粉碎性骨折，帶着夾板，上廁所都做不到。
“養傷。”奕景宸躺下去，手指拔動手機。
金小落拍了不少照片發了過來，洛鉉正在那裡，看上去春風得意。
“唷，老婆要跑了。”吳律師湊過來，艱難地伸長脖子看了一眼，哈哈地笑。
但一笑，他的肋骨就跟着痛，喘了會兒，感嘆道：“我真是老了！奕景宸，等辦完這件事，我想退休。到時候我也天南地北地四處轉一轉，看一看。所以你趕緊找個能接手的，我來帶帶他，他早點熟悉，我也好早點輕鬆。”
奕景宸楞了一下，飛快地轉頭看向他，“你要走？”
“說真的，捱了頓打，我突然就想明白了。我掙這麼多錢，卻是孑然一身，真沒什麼意思。到了現在，兒子也沒有給我打過一個電
話。我欠他童年，他就把我的晚年一起抹去了。當年他也是騎在我的肩上，我送他上學，接他放學的啊。”
他苦笑，轉頭看着窗外，慢吞吞地說：“過幾年我就要五十歲了，然後就是六十，七十，但都是我一個人……”
“不是還有我們嗎？”奕景宸安慰道。
“哎喲，你給我暖被窩呢？你兒子會叫我爺爺呢？”吳律師搖搖頭，嘆氣道：“哎，我還去躺着吧。”
他偏了偏腦袋，讓人推他回病房。
奕景宸盯着手機屏幕看了會兒，輕輕合上了眼睛。
每張照片上面，季沫的眼睛都是紅的，笑得也很勉強，精神也不好。奕景宸聽到她的聲音，居然不知道應該說什麼纔好，尤其她掛斷之後，更加有些不知所措。
“我這要多久才能活動？”他摁了牀頭傳呼鈴，叫來了醫生。
“你恢復得不太好，不能到處跑。除非，你想以後除了脖子以下，全都不能動了。”醫生嚴肅地說道。
奕景宸很是失望，他這麼強壯的人，應該縫上就好，怎麼也要幾個月才行呢？
“這是腦袋，腦袋！”醫生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搖着頭走了。
“腦袋！”奕景宸把手機丟開，雙手掩在了臉上。
“奕總，奕磊又收進了百分之六的股份。”尹東來握着手機進來，匆匆說道。
“讓他收。”奕景宸淡淡地說道。
“那就超過你了。”尹東來有些忿然說道：“Isabella的投資可是衝着你來的。”
“讓他做。”奕景宸還是那句話。
“啊？”尹東來滿臉愕然地看着他，難道他這是自暴自棄，不想管了嗎？
奕景宸沉默着，從指縫裡看天花板。
他只要沉默，就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尹東來在病牀邊上站了會兒，見他一直不出聲，只好退出去。
奕景宸放下雙手，眼中銳光輕輕閃動。他摸到手機，快速發了幾條消息出去，脣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收股份，抓緊收，有你舒服的時候。奕磊把他身邊的這幾人盯得很緊，吳律師已經慘敗下陣，他得讓尹東來他們幾個好好的，這些事，他都決定都不讓尹東來他們去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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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又是幾天，天氣越來越涼了。
季
沫的鼻子又堵上了。
她翻了幾頁文件，扯過紙巾擼鼻子。
“喏，大蒜水。”許妍琳拿着保溫杯進來，往她面前一擱，輕聲說：“等下投資人見面的事，我去吧。”
“你還要照顧小妞妞呢，讓小落陪我去就行了。”季沫搖了搖頭。
小妞妞也感冒了，幼兒園裡流感暴發，小妞妞燒得一身通紅的，這兩天都在家裡休息。
“小落有點衝動，你讓她悠點着，別逮着人就打。”許妍琳叮囑道。
“行了，我知道。”季沫點點頭，起身，從架子上拿下了羊絨圍巾圍上。
她約了一家風投公司的老闆見面，若能爭取到風投資金，就不必找保證人。若沒有極好的感情，誰敢給你做擔保？若沒有擔保人，她也貸不出那麼大筆錢出來。
頭疼！
她拎着包，快步走進了電梯。金小落已經把車開到了門口等她，見她過來，很主動地幫她拉開門，還扶了她一把。
金小落是個好姑娘，除了喜歡打架。
她到公司來了一個星期，把悄悄說她閒話的人都揍了一遍，業務員不好好幹活的，中飽私囊的，也被她揍了頓。
總之，比門神管用多了。
車行到立水橋下，金小落把車靠邊，讓她先下去。
這邊的車位難找，金小落得把車停到橋下面，她嫌過馬路不安全，所以讓季沫先在路邊先下，不必跟着她繞一圈。
季沫先和對方確定了一下，獨自一人先慢慢地往風投公司走。
這家風投公司，是唯一一家答應見面的。她事先和金小落了招呼，絕不許奕景宸插手她的事。
“其實真沒有聯姻。”金小落跟過來，小聲說道：“我都聽我師兄說了，Isabella和她哥哥私人投資。”
“那也是因爲喜歡他啊，門當戶對，很好。”季沫按了電梯鍵，淡然說道。
他和誰聯姻，和誰在一起，都是次要的。季沫受不了他的脾氣，趕她走的時候，那樣的絕情冷漠。
“那你也不能和洛鉉在一起……”金小落看了看她的臉色，輕聲說道。
“哎，我們能換個話題嗎，我在想怎麼和對方談投資的事。”季沫撫撫額，手往包裡一摸，擰眉道：“我的文件掉在車裡了！”
“我去拿。”金小落退出電梯，快步往外跑。
電梯門緩緩關上，季沫懶得再按開，準備上樓去等。
這時外面突然有人按開了門，有人大步走了進來。
季沫定晴一看，是尚井惠身邊的那個彼得！
怎麼背時會遇上他？
“唷，季小姐。”彼得咧嘴笑笑，盯着她看。一雙碧眼睛，閃動着陰鷙的光。
沒有奕景宸的季沫，看上去像小羊羔一樣嬌弱無力。
“彼得，你怎麼在這裡？”季沫已經來不及出去了，只能硬着頭皮打招呼。
“季小姐，奕總的傷怎麼樣了？”彼得往前走了一步，雙手疊在身前，笑着問道。
“很好。”季沫點頭。
彼得笑笑，低聲問：“聽說，你們兩個……分手了？”
這狗耳朵是從哪裡聽來的？
季沫不露聲色地反問：“這是哪裡的謠言？”
“不是謠言吧，哈哈，可以理解。季小姐要照顧好自己，你的臉色不太好。”彼得笑了笑，轉頭看季沫按的樓層，然後慢吞吞地說：“我也去同一層。”
“你怎麼沒回國？”季沫往旁邊站了點，小聲問道。彼得那日在酒店被教訓了一頓之後，聽說回去了，怎麼會在這裡出現？
“這裡挺好，我非常喜歡。哦，這是我的新名片。”彼得遞上了一張燙金的名片，上面印着幾個大字：“?Amoco外貿公司。總經理：彼得，潘”
他居然還開了家公司！
也能理解，大鼻子綠眼睛，去政
府忽悠一圈，手裡再有點兒小錢，那很容易騙到一羣人圍着他轉，說不定各種政
策大開綠燈，方便這騙子騙更多的錢。
“恭喜。”季沫捏着名片，大步往電梯外走。
“季小姐，以後多合作。”彼得跟出來，陰陰地笑。
“有機會。”季沫敷衍他，想早點擺脫這跟屁蟲。
彼得停下腳步，衝她揮了揮手，指着身邊的玻璃門說：“我到了。”
季沫扭頭看，那門上果然掛着他公司的名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