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這裡。”葉靖柃護着她跑到了最近的一家便利店前，擠進了一起在這裡避雨的人羣。
“天氣預報還挺準啊，說下就下。”店老闆坐在櫃檯後面打遊戲，大聲嚷嚷：“別全堵在門口了，進來幾個，把門給我讓出來。”
“我們進去吧。”葉靖柃拉着她進去，在貨架間站好，轉頭看了她一眼。
雨把她的衣服淋溼了，全粘在身上，好在不是白色，不透。
他想了想，從架子上拿了兩條毛巾，付了帳，快步走回秦可可身邊蠹。
“我給你把擦擦。”他拆開包裝，一條搭在肩上，一條展開了，給秦可可擦頭髮。
“我自己來。”秦可可趕緊接過了毛巾髹。
葉靖柃笑笑，又拆開了另一條，給秦可可擦肩上和背上的水。
“真的，我自己來。”秦可可尷尬地說道。
葉靖柃把這條毛巾也遞給了她。
“讓讓。”幾個帶着酒氣的人擠過來了，毫不客氣地把秦可可往一邊推，伸手拿貨架上的飲料。
“你們幹什麼。”葉靖柃把秦可可拉過來，怒視着那幾個人。
“買東西啊，你眼睛瞎了啊？”醉熏熏的幾個人擰開了飲料就喝，衝着葉靖柃大聲嚷嚷。
“你瞪什麼瞪？”見葉靖柃還看着他們，有個人把飲料往葉靖柃的身上潑了過來，大聲罵道：“臭小子，信不信老子現在就挖了你的眼睛。”
粘乎乎的可樂潑到了葉靖柃的身上，把他的白襯衣上染了好大一團褐色。
“還看！”另一人上前來，用力推了葉靖柃一把。
“算了，葉老師我們出去吧。”秦可可怕葉靖柃吃虧，連忙拉了他一把。
那幾人圍了過來，把二人夾在了中間。
“唷，葉老師……你還是位老師啊，這時候不上課，帶着女學生出來買糖吃？”
“葉老師，給我也買一點，我也是你的學生！”有個人翹着蘭花指，扭着腰往葉靖柃的身上湊，“你看我美不美呀，葉老師……”
“讓開。”葉靖柃臉色鐵青，一把推開了他。
那個人撞到了貨架上，身後一排全是灌裝的飲料，被他撞得叮叮咣咣往往下倒。
“臭小子，你敢動手，活得不耐煩了。”
幾個人臉色一沉，噴着酒氣就往二人面前撲。
“喂，你們別在我店裡打架啊。”老闆急了，趕緊拿起了手機大叫，“要打出去打，不然我報警了啊。”
“快逃。”秦可可趁着醉漢分神，把手裡的毛巾往前一丟，拉着葉靖柃轉身就往人羣裡擠。
是不是流年不利，怎麼躲雨也能躲出麻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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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一路快跑，扭頭看時，那些醉漢已經放棄了追趕他們。
“算了，去劇場吧，我在那裡有個工作室。”葉靖柃指了指前面。
往前十步就是劇場了，現在淋得一身透溼的，不去也不行。秦可可還想弄明白葉靖柃怎麼就能突然出現在她眼前了。
跟着他上樓，到了五樓拐角處的一間辦公室。上面掛了個金屬牌子，印着一隻飛鳥的logo。
推開門，房間有點亂，一側的桌子擺得有點歪，電腦還開着，在放音樂，垃圾簍裡的廢紙已經堆到不能再堆了。
房間正中是一架黑色的鋼琴，上面堆着很多琴譜，很亂。窗邊架着一個望遠鏡，從那角度看，正好能看到那個小公園。
葉靖柃扭頭看了她一眼，很尷尬地說道：“讓你發現了……我正好用這個四處亂看，看到了你……你別誤會，我可不是想偷窺什麼，就是喜歡晚上看星星……”
難怪他會出現，原來是用望遠鏡看到她了。秦可可放鬆了些警惕，抿脣一笑，“葉老師喜歡看星星啊。”
“嗯，星星安靜。”
葉靖柃倒了兩杯熱水，遞給她一杯，指着一角的小門說：“不如我拿一套演出服給你，那裡有浴室，你可以去換衣服。”
秦可可低頭看了看身上，T恤全打溼了，牛仔褲還行。她點點頭，看着葉靖柃去大箱子裡拿了一身粉色長裙過來。
“裙子呀，是不是每個人一套的，我穿了，演員怎麼辦。”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每次會多做一兩套，先穿吧。”葉靖柃笑了笑，輕輕地推了她一把。
秦可可這時候才注意到他的手，手心上的刀傷縫過針，剛剛結痂，塗着很重的紫藥水。
是她那碗用刀弄傷的嗎？
見她注意到自己的手了，葉靖柃把手收了回去，往背後一藏，笑着說：“快去換吧。”
秦可可猶豫了一下，走進了浴室。
都是簡易的，浴室也不大，當然和沐秦那裡比不了，但要用的東西一應俱全。她機智地用電吹風把內
內一起吹乾了，換上衣服，出來找他。
裙子稍微有點大，已經掩到她的腳跟了，她走路得很小心，以免踩到。
他已經把望遠鏡收起來了，正坐在鋼琴前面，拿着琴譜看。
“換好了。”他扭頭看了她一眼，視線回到了琴譜上。
他這個動作，讓秦可可又覺得自己是不是想錯了，若真是對她有什麼念頭，這時候怎麼還能工作呢？
“葉老師什麼時候開始學琴的。”她坐下來，順手拿着一本琴譜看。這琴譜非常新，看上去沒翻過幾回。
“有二十年了吧。”葉靖柃笑了笑，把琴譜放下，小聲說：“我其實一點也不想學，小時候爲了學琴，常被我媽打手心，手掌常常打得腫得這麼高……”
他比劃了一下，笑出了聲。
“我媽小時候從來不逼我學特長，我也學不好。”
秦可可放下琴譜，手指在琴鏈上輕點了一下，咚……一聲脆響……
“我不學不行，我媽喜歡和別人家比，誰家比我家好，誰比我好……她就不能讓身邊的人超過她，不然她就會很不開心，漸漸的，就得了抑鬱症。後來我爲了讓她高興點，就認真學琴了。十五歲之前，我的琴都彈得很爛的。”
葉檎柃調整了一下姿勢，雙手落在琴鍵上，手指輕輕地彈了幾下，彈起了小星星。
“一閃一閃亮晶晶，我一點都不想彈琴，彈來彈去真頭疼，彈來彈去彈不停……”他笑笑，唱了起來。
秦可可脣角揚了揚，勉強笑了笑。她是實在沒心思，笑不出來，但她也沒想到，葉靖柃還有這麼幽默的時候。
葉靖柃停下來，關心地問道：“是在爲沐秦的事着急？”
“對啊，我想見他，但是見不到。”秦可可吸了吸鼻子，委屈地說道：“想帶幾句話給他都不行，現在我好想替他做點什麼，卻什麼也做不了。”
“怎麼會見不着呢，律師現在可以介入了。而且依照他們家的背景，這應該不是難事。”葉靖柃眉頭擰了擰。
“就是見不着，負責他案子的律師我沒見到，不過他有個同學叫岑溪，也替他打理公司的事，我問過她了。”秦可可搖了搖頭，小聲說道。
“這樣……真想見他嗎？”葉靖柃沉吟了一聲，問她。
“想。”秦可可連連點頭。
“我想辦法吧。”葉靖柃合上琴蓋，低聲說道。
“你有熟人嗎？”秦可可眼睛一亮。
“嗯，有。”葉靖柃笑了笑，安慰道：“別太擔心了，他們家不會讓他出事的，畢竟他是獨子。而且他還有兩個好兄弟，奕景宸和顏聖翼，都不會坐視不理。”
“我是想去找奕景宸的，但是有點不好意思……畢竟不熟悉。”秦可可縮了縮脖子，小聲問：“我是不是太沒用了？”
“怎麼會呢？你本來就還是個學生，是個孩子。”
“我怎麼會是孩子呢，我都……要結婚了……”她臉一紅，把話題轉開了，“對了，你母親還在住在麋鹿島嗎？那裡安靜，她的身體應該好些了吧。”
“她回家了，已經好多了。”葉靖柃笑了笑，站起來開始收拾鋼琴上的琴譜。
秦可可也起身幫忙，這裡起碼有上百本琴譜，地上也放的是，她腳邊就有厚厚的一疊。這裡的琴譜放得這麼亂，和平常衣着得體，一絲不苟的他有些出入。她想像中，這優雅的鋼琴王子怎麼會有被母親打手心的場面呢？更不會有工作室裡亂七八糟，琴譜的四處堆放。
“我自己來吧。”他突然一大步跨過來，從她手裡接過了那疊琴譜，有些急切地說道：“你不要碰。”
他這語氣有些嚴厲，秦可可嚇了一跳，趕緊把琴譜還給他。
藝術家，總有些怪癖，說不定是不喜歡別人碰他的東西！
“別把手弄髒了。”他抱着琴譜，溫柔地笑笑，抱去書桌前放好。
秦可可一低眸，看到了椅子下掉的一張明信片，上面的風景正是她在沐秦的相冊上看到的其中一張，這懸崖，這白雲……不會有錯，僅僅少了兩隻相牽的手而已。、
也是這麼巧嗎？
她用腳尖把明信片踢到了鋼琴下面，若無其事地坐了下來。
但是她沒有找到機會撿明信片，他很快就轉回來了，朝她笑笑，小聲說：“雨快停了，天黑了，我送你回去吧，免得沐家人着急。”
秦可可往外看了一眼，只見外面的天空暗沉沉的，像是已經到了子時。看看時間，才六點半。
“要不要一起吃個飯？”葉靖柃用塑料袋把她的溼衣裝好，輕聲問她。
秦可可想拒絕，但是腳尖碰到了那張明信片，於是點點頭，“好，我餓了，我想吃……牛排。”
西餐上餐時間慢，地方也安靜，她可以試探一下葉靖柃。
葉靖柃英俊的眉眼勾出了幾分笑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向她伸出了手，“好，我帶你去吃最好吃的牛排。”
秦可可又猶豫了一下，擡手往他的手掌上拍了一下，從他另一隻手中接過了塑料袋，快步往外走去。
葉靖柃朝她剛剛站的地方看了一眼，慢步走到門口，腳步頓了頓，沒回頭，手伸到了牆邊，摁掉了燈的開關。
房間裡陷入了黑暗，他所有的秘密都被黑色給吞掉了，包括那張秦可可來不及撿起的明信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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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劇院，他取了車，載着秦可可去西餐廳。
車上放着輕音樂，舒緩的鋼琴曲穿透了夜色，擴散到了無邊無際的天空裡。
秦可可忍着轉過頭來看他的衝
動，一直玩手機。她在看學校的論壇，打進他的名字，可以看到好多好多關於他的事。
他的過往，簡直可以用輝煌來形容，若不是一次負傷，錯過了國際大賽，那一次之後他可能就成爲世界頂級鋼琴家了。
他回學校教琴後，漸漸就不再參加這些大賽，但是因爲他出衆的形象，特別受一些公司的青睞。
“怎麼對我感興趣了？”他突然轉過頭，小聲問了一句。
“啊……”秦可可楞了一下。
葉靖柃朝着她的手機呶了呶嘴。
秦可可有點尷尬，把手機一關，輕聲說：“你說你被打手心，我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