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人中之龍的兒子,是人精!

沐寒聲從一樓點着打火機往上走,對這裡,他不熟,但從傅孟孟手裡買過來時,特意參觀過一遍,去過妻子曾經住的房間。

於傅夜七來說,這是她生活了十年的地方,哪怕已經間隔十幾年,房屋的構造依舊清晰印在腦子裡。

她去了自己房間,拿了蠟燭。

剛到門口,卻猛地被門口的黑影嚇一跳,倒沒喊出聲,只一顆心吊起來,又緩緩落下。

打火機在沐寒聲峻臉下方,那效果,是挺嚇人。

見了他,他才舒展濃眉,目光打在她手裡的蠟燭上,又驀地緊了。

“流血了?”

她沒來得及回,已然被他一把抱起,打火機在她身側亮起,若不是他手臂長,若不是衣服溼着,或許都能燒着她。

步伐略急,沐寒聲沒有下樓,而是往她的房間走。

放下打火機,再放下她,一手扯下蓋在牀上防塵的薄紗,又將她抱上牀。

她不想離開,他便不逼她,卻也不再萬事順着,“不準下地半步,今晚,我就與你好好談談。”

她不語。

轉手,沐寒聲給許南打的電話,醫藥碘酒、棉籤,熱水、感冒藥,牀褥被子必須一應俱全,半小時內送到。

許南在御宴庭那種地方掌舵,是習慣了半夜就寢的人,這會兒接到任務正是腿腳麻利,給他的半小時,他只用了二十分鐘,幾乎與送衣服的古楊同時趕到。

兩人相互看了一眼,沒說話。

沐寒聲從裡邊出來時,依舊直接淋雨出來的。

“沐總……”古楊把傘遞過去一些,建議:“我們送進去?”

人本就溼着,這東西再溼了,今晚怎麼過?

沐寒聲幾不可聞的點頭,東西送進了門口,他忽而轉身對着古楊,“把老太太手裡的兩份鑑定報告留着,家裡不準再提這件事。”

這吩咐來得有些突然,古楊好一會兒才點了頭。

彼時,沐寒聲已經回到她的房間。

點了蠟燭,光暈染柔了整個房間,牀上女子的身影卻被染得幾許黯然。

沐寒聲的焦急,她看在眼裡,沐寒聲的忍耐,她也看在眼裡,越是柔眉輕蹙,下午,他又爲什麼要默認?哪怕騙她一次,她也追究不了,不是麼?

卻又被自己這得過且過的心態諷刺的笑了。

“把衣服換了。”沐寒聲是準備好好與她談的,因而,無論她此刻什麼神色,他暫且忽視,只念着她的身體。

也許是她經歷過太多起起落落,她遇事時最不會的,就是鬧,從出事開始,她一句大聲都沒有。

此刻他這麼說了,她哪怕臉色微倦,也配合了。

卻看得沐寒聲心疼,走過去,連脫衣服也代勞,“我來吧。”

那樣的柔聲,在寂靜的屋子裡顯得格外沉澈,她仰了臉,安靜的盯着他看了許久。

在他面前,她沒什麼可以避諱,任由他脫去潮溼的衣服,替她裹上奢貴保暖的睡袍。

“等兩分鐘。”他依舊低低的嗓音。

轉身開始打理牀鋪。

他曾是軍人,這些事信手拈來,扯下她躺溼了一片的褥子,換新。被子是許南弄好的,不需整理。

轉身想抱她上去時,她已然到了牀邊自己躺下。

伺候,吃藥、給她的手心處理劃破的口子,兩個人一句話都沒有,卻也頗爲默契。

終於,沐寒聲得以與她一同倚在牀頭。

傅家大宅地處郊區,曾經的榮華,如今略爲偏僻了,雨還在下,淅淅瀝瀝的打在久經風雨的窗櫺間,發出規律的‘吧嗒’聲。

傅天成夫婦搬得匆忙,窗簾依舊掛着,已然拉上,總算爲臥室添了幾分暖意。

吃過藥,被攬在他懷裡,傅夜七的思緒大概是從沐寒聲的某一句話之後開始略微迴轉。

他說:“關於司暔,我從未想過和你搶,你是我妻子,你的便是我的,又怎會搶?”

他也說,奶奶上了年紀,有些事是等不了的,難免唐突,難免顧慮不周,不求她心無怨氣,不生氣傷了自己便是最好。

他的一切,都建立在,她是他妻子之上。

“這麼久,我不曾質問半句,更未曾想逼你,你該明白我的立場在哪。”他低醇的嗓音,在空蕩的臥室迴盪。

荒涼得只有幾許燭光的房間,空蕩得他每說一句話,都能再聽第二遍,唯有互相依偎的身體是溫熱的,嗓音尤爲感性,這樣的談心,絕無僅有,以致此後的光景,沐寒聲依舊記得清晰那感覺,像患難的夫妻,窮途的情感,總算還能有經久保存的蠟燭暈染一抹溫度,逐漸暖回去。

“但,我要與你打個招呼。”空曠的房間,依舊只有他低低的嗓音。

記起昨晚,他在玫瑰園住,奶奶盯着那兩張鑑定書,失望又質疑的皺眉,“明明是這樣的結果,可莫名讓人不甘,司暔這孩子,爲什麼跟你一樣對芹菜過敏?”

就是那一句,沐寒聲第一次將目光認真的投向那兩張鑑定書。

他是個謹慎縝密之人,有些事,除了自己,誰也不信。

何況,司暔有個被老太太忽視的地方:司暔一週歲的臉,眉目之間,刻畫着沐家男人的英氣。

總不該,是因爲她在沐家生活了很久?

想罷,沐寒聲略微小心的開口:“不論是什麼結果,你都是我妻

什麼結果,你都是我妻,但如今,老太太也不心安,我得親自查……”

男人說着話,轉首低眉,卻見懷裡的女子雙眸微闔,柔眉蹙着,呼吸卻是均勻的。

她竟睡着了,素白柔荑微微捏着他的衣角。

也是,她生着病,又吃了藥,暖了這麼久,是該犯困了。

無奈的勾了薄脣,眸底滿是溫柔,擡手輕輕拂過她輕蹙的眉尖,指尖流連着,來回在她略微憔悴的臉頰。

轉手想拿開她捏着的衣角,她卻擰緊了眉,不肯鬆。

心尖驀地柔了,指尖停在她手腕上的疤痕上,一下一下的摩挲,輕得如風無影,心底卻越來越疼。

“本想不再讓你受任何委屈。”他自顧的啓了薄脣,“又食言了……該罰。”輕得將人融化的低沉,“等你從伊斯回來,任你罰。”

還能如何?奶奶是長者,哪怕這事不周,她也絕不會怪罪長者,便是隻有他受着了。

……

老宅子裡,清晨尤其的冷,但傅夜七醒來時,不覺得昨晚的一覺多難熬,相反,多事之秋,她竟一夜無夢。

低眉看了自己的手心。

紗布潔白,早上似乎還換過,她才轉頭往房間搜尋。

沒有沐寒聲的影,身邊的位置都沒了溫度,若不是身上睡袍嶄新,蠟燭殘燃,她該以爲昨晚是幻覺了。

起牀,沒地方洗臉,她只好緩步下樓,一眼就能看見牆角那片碎玻璃,全家福的照片卻不見了。

“太太!”

她剛到樓梯腳,忽然聽到了許南的聲音。

微蹙眉,不言語,只是看着他,又找着全家福。

許南再次開了口:“照片已經被拿去裱了,先生讓我在這兒等太太差遣。”

哦,昨晚,他真的來過。

“他呢?”她終於問了一句,緊了緊身上的睡袍,記得他說‘不會搶司暔’,令她猜不透。

許南素來了無表情的臉終於微動,古楊說,太太的脾性,醒了最不願見的就是平常見的人,也絕口不會提先生,這顯然是古楊賭輸了!

他這才恭敬的一句:“先生遣人送了早餐,這會兒有事沒能抽開身,倘若太太要找,先生必定能過來。”

傅夜七終於看了許南,忽然發覺了,沐寒聲身邊的人,都有一個共性,便是精:對主子極其瞭解,當面半句都不多嘴,自個兒揣摩得一清二楚。

“不了。”她低低的一句,轉身去換衣服。

許南皺了皺眉,看着緩緩上樓的人,終於理解古楊說的話,太太的心思捉摸不定。這交流了幾句,也絲毫摸不透情緒。

可只有傅夜七自己知道,她再也做不到當初的清婉淡然,連和藍修約定的吃飯都心不在焉。

藍修看了看她,齊秋落說的事,他還真不知從何說起。

藍司暔自己坐在桌邊,原本給他要的兒童座椅,他不肯,挺着胸說自己是個男子漢,嬌嫩嫩的小臉倒是有模有樣!

“你別把瑾兒往自負虛浮上帶!”她淺笑着,對着藍修。

這麼小,哪根男子漢沾邊?

藍修卻一挑眉,“這叫氣魄,他骨子裡散發,與我何干?”

“麻~”藍司暔不夠清楚的喊聲。

她轉頭,略微傾身,耐心等着兒子要說什麼。

“藍爸說,一年,不能見?”他搖晃着小手。

傅夜七笑意濃了些,點頭,“瑾兒放心,雖然媽咪回不來,但一定會經常和瑾兒視頻見面。”

但外訪行程嚴密,進了伊斯,大概也極少能與外人接觸,視頻見面,恐怕都要特別申請。

藍司暔若有所思的點了一下頭,夠着短短的手,拍了拍她的肩。

這讓藍修有些好笑,有些東西,真不是他教的,他最多給八爺講的,是丫頭過去的苦難和煎熬,也不知這小子日後會如何用這副心思撩動什麼女孩,對丫頭的心疼,可見一斑。

三個人的餐桌,只時而的淺聲細語,她儘量一直都淡淡的笑着。

“哪天啓程?”接近尾聲,她才問。

藍修嘆了一句:“恐怕要儘早,有可能今晚,有可能明天,老頭子一遍遍的催,想他孫兒了!”

說着笑眯眯的看着藍司暔,“老頭子說,此次既然入京談判頗豐,就趕緊滾回去,否則隔代傳軍!”

這話讓她真正笑了,想着藍老爺子氣哼哼的模樣,越老越頑童,雖然說的氣話,指不定真做得出來呢,忘了哪次生病,藍修徹夜不歸,老爺子說要去上吊,還真拿着繩子示威呢!

“你可別笑,老頭子那性子你知道的!”藍修後怕的一句,不准她笑。

她點頭,收斂笑意,也一句:“瑾兒才一歲多,傳什麼軍?”

“那可不,小傢伙認的軍種,比你還多,信不信?”藍修自信滿滿。

她但笑不語,轉頭看着小臉矜沉的兒子,其實,她不奢望瑾兒以後能當一軍之首,或是站在商界巔峰,做奶奶口中那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只要他過得開心,就是最好。

飯後,她跟着去了一趟灣流匯,跟兒子一起收拾行李。

蘇曜有事給她打電話時,兒子抱着她的脖子,小嘴往她眉角親了親,又轉向眼角。

溫柔得有模有樣。

她有些好笑,這長大了還不得有一堆兒媳婦擠門檻?

笑着將兒子放在跟前,看着他

前,看着他那一臉俊俏的認真,竟有一種跟小情人戀愛的感覺,柔脣弧度越深,“誰教瑾兒這麼親的?”

藍司暔濃濃的小眉毛一揚,搖頭,“思念,心疼。”

“吻眉是思念,眼角是心疼,對嗎?”她溫柔的笑着,心裡卻有些酸,“瑾兒放心,媽咪會想你的!媽咪去伊斯也會過得很好,瑾兒不用心疼,回去要聽藍爸的話,知道嗎?”

小傢伙定定的站着,大概是站得累了,又不好意思拉着她,就勢瀟灑的倚在了他的大型玩具車上。

若是再放大幾倍,活脫脫一個執絝公子慵懶倚靠豪車的模樣。

忽然想起藍修說,沐寒聲沉鬱冷峻,可丫頭太美,八爺長大了至少那張臉勝似妖孽。

她忽而笑,拉着兒子出了房間。

“要走?”藍修不知給誰打電話,見了她,問。

她點頭:“蘇曜那邊有點事。”

藍修剛想把八爺牽過去,他卻自個兒轉身,邁着小短腿不緊不慢的去客廳了,揹着身,瀟灑一句:“你們忙吧!”

兩人無奈一笑,明明小傢伙就是站得累了去客廳緩會兒,真是要面子!

“我送你?”藍修收了手機。

她搖頭,“你趕緊收拾吧,別誤了航班。”

傅夜七走出灣流匯,在門前打開車門時,最後掃了一眼住宅,眼角卻見了兒子半個小身影依在客廳的落地窗前遙望。

心頭驀地一酸,努力笑着衝他揮了揮手。

終於上車離開。

只是後來,傅夜七才知道,兒子平生最不喜歡的,便是道別。但凡離別,他永遠先一步走開,從不說‘再見’。

她回到外交部時,見了沐戀眼圈紅紅的站在門口,手裡不知拿了什麼,大概是手帕之類的禮物。

是了,蘇曜生日馬上就到了,卻估計沒法在國內過。

“戀戀?”她走上前。

沐戀驀地轉身,見了她,先是尷尬的擦了眼淚,下一秒卻哭得越兇。

“七嫂嫂,嗚……”

看了她手裡的東西,她卻長輩般拍了拍她,淺笑:“奶奶說得沒錯,沐戀是個愛哭鬼!”

“討厭,七嫂嫂!你也欺負我!”沐戀吸着鼻子。

擡手替她擦了擦眼淚,“怎麼,蘇曜不收你禮物?”

沐戀點頭,委屈,“不就是一塊絲巾嘛,他爲什麼不敢收?……他不收,我就扔了去!”

說罷,還真轉身。

她拉住她,“我先替你收着,試着幫你轉送?”

不過是一說,轉達是不一定的,沐戀卻兩眼星光熠熠,趕緊把東西放進她手裡:“謝謝七嫂嫂!”

沐戀還不知道昨天玫瑰園發生的事,自然也一句沒提,生怕禮物再被退回來似的趕緊揮手告別。

進了外交部。

果然,蘇耀說行程調整提前,因爲榮京近日多雷雨,但今晚至明天午間是安寧的。

她只簡單的打了一個字“好。”

她出門,從不喜歡帶繁瑣的行李,回御閣園收拾東西時,家裡靜悄悄的,田幀大概是採購去了。

春夏秋冬各兩套衣服,兩雙鞋,簽證,個人證件,再無其他。

拉開抽屜,卻看着裡邊的東西良久,結婚證,玉簪,手套本不該放這裡,她特意騰了個位置。

走前,本想給沐寒聲打個電話,好歹打個招呼,想了想,聽聞連邦項目的負責人從巴黎趕過來了,臨時找個翻譯,帶着熟悉項目,帶着應酬,應該很忙,只得寫了字條,放在牀頭櫃上,用他的煙盒壓着,那麼多的煙癮,回來必定能看到吧?

送她的只有秋落。

到了機場,猶豫了一路,終究給玫瑰園打了個電話,畢竟出訪時間久,總該給奶奶打個招呼。

“少夫人?”洛敏接的電話。

“奶奶不在麼?”

洛敏昨天是看着少夫人置氣走得,這會兒有些激動,“在在,老夫人在,不過少夫人您得等會兒……”

“奶奶出去鍛鍊了吧?”她猜測着,那一時半會是回不來的,便努力的笑着,“也沒什麼事,就是外訪提前了,一會兒的航班,敏姨轉告奶奶吧,可能有個一年半載小七都回不來,讓她老人家注意身體,我會抽空,往家裡打電話的……上次奶奶說,想吃我做的軟糕,也沒來得及,等我回來給她做。”

雖然只是簡單的兩句,可她說着,喉嚨有些酸,奶奶高齡,她不在的一年,不知道會過得如何?

“那……”洛敏看了看,“不等老夫人了?”

她吸了吸鼻子,“等不了了,就該進候機室了。”

無奈,洛敏掛了電話,急得左右轉,纔想起給少爺打電話過去。

沐煌大廈。

沐煌永遠處在緊張、有序的工作狀態,尤其此刻的總裁辦樓層。

言舒在會議室參與法商的三次會議,做着會議記錄,擡眼見了沐總的手機無聲在閃,轉頭看了在投影儀前親自與法商講解項目進程計劃的男人。

拿過手機,看到了‘老宅’兩個字。

言舒才擡頭,等着眼神交匯,這才得以雙手併攏指尖相接搭了個‘家’的形狀。

沐寒聲見了,把最後兩句話說完,這才沉聲禮貌的一句:“稍等!”

“少爺,少夫人走了!是您去送嗎?”電話一通,洛敏直奔主題。

走了?

沐寒聲驀地緊了眉角,目光掃向腕錶,她不該今天走的。

可步伐已然猝然移動,只對着在座合作人略微點頭,轉首面對言舒一句:“你主持。”

出了會議室,他甚至沒空回辦公室穿外套,對着古楊:“備車!”

古楊一眼看出了焦急,打電話讓人將車子備在公司門口。

……

機場。

齊秋落總算趕到,看着風輕雲淡站在門口的女人,皺眉,“怎麼這麼急?”

傅夜七淺笑,“要不是爲了等你,我都該進去了。”

齊秋落看了看時間,又看了看她,“等我?……還是沐寒聲?”

褐眸有那麼一瞬的黯淡,目光掃過機場門口,“他很忙,過不來。”

蘇曜早就進了候機室,她特意要求到登機前十分鐘再進去,所以,和秋落還能說會兒話。

臨走之際,她看出了秋落的欲言又止,笑了一下:“和莊巖好好的,我這去一年回來,能聽到你們的好消息最好了!”

齊秋落眼眉微動,嗔了她,倒也終於坦誠,“我不是想跟你說這個。”

“那還有什麼?”她並不覺得臨走前能聽到什麼特別的事。

齊秋落抿了抿脣,“我……好像幹了件壞事。”

她略微挑眉,“又怎麼折磨莊巖了?”

“不是。”齊秋落清了清嗓子,“貌似……是在折磨你,還有沐寒聲。”

她終於柳眉微蹙,不明所以。

齊秋落滿面歉意,說:“我當時也沒多想,慣性的就覺得沐寒聲該先好好寵你,不能這麼輕易就認回瑾兒,別跟莊巖似的,到手了就沒了那寵溺勁兒。”

“說正事,時間不多。”她耐心的提醒。

“就是……藍修和沐寒聲跟瑾兒的DNA比對,我給顛倒了,大概,沐家誰都不知道呢……”

“你說什麼?”傅夜七皺眉,詫異。

“沐老夫人讓卓繼做的鑑定,可第一醫院,我還算權威,你知道的。”所以調換結果,她辦得到。

驀地想起沐寒聲在她耳邊說,不會搶瑾兒。

所以他根本不知道那是他兒子,更沒想過搶。

可她問的時候,他爲什麼要默認?!

“夜七……”見了她略微紅了眼,齊秋落小心翼翼,“對不起啊,我最近腦子混沌……”

“倒是難得你糊塗……算了!”她是有些氣的,不親自跟沐寒聲打招呼,就有這件事的因素。

閉了閉眼,都這樣了,等她回來再說吧,反正瑾兒都隨藍修走了。

蘇曜開始催她了,她沒法再久留,不然延誤的是整個外訪組行程,延到雷雨來臨就麻煩了。

“我該進去了。”她雖然說着,目光在機場入口看了會兒。

最終轉了身。

臨到傍晚,靠近機場的交通緊張,一輛銀魅匆匆沒入車流,卻怎麼也擠不出來,困在了上T3航站的天橋上。

車裡,古楊擰眉,但着實沒了辦法。

“咔噠!”後座的車門響了。

古楊看回去時,沐寒聲已經下了車,偉岸匆匆鑽入車流,急促趕往T3航站樓。

步伐匆促,沐寒聲趕到入口,粗重的氣息略顯紊亂。

齊秋落從裡往外,一眼見了急匆匆的人影,還是喊了:“沐寒聲?”

男人頓住叫不,目光在安檢入口搜尋。

齊秋落已經給了答案:“她等了你一會兒,沒等到,航班已經起飛。”

薄脣乾澀,沐寒聲終究擰眉閉了眼,略微彎腰,雙臂撐着膝蓋。

這樣的姿勢,以往是不會在他身上出現的,鬆散、不雅。可他此刻的煩躁勝過一切。

她手上還有傷,她感冒沒好,她還生着氣,這一走,可是一年半載。

齊秋落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愣愣的站着。

古楊的車剛好到的時候,沐寒聲伸手要了他的電話,一張峻臉有一種說不出的森冷。

魯旌接到沐寒聲的電話,恭敬的接通,卻受了莫名的一聲痛罵:“誰讓你們擅自篡改行程?!”

可見,他沒能送別妻子,心底的火有多大。

魯旌愣愣的,極少見他如此失態,除非事件極其重大,片刻才閃着舌,“沐,沐先生,您是說外訪的行程?……近兩日天氣不定,本是退後的,可蘇先生主張提早,這畢竟是他開發的外交……嘟!”

電話被沐寒聲扣了,揚手扔給古楊,自己凌然轉身,“找莊嚴!”

他一轉身,本就冷的天氣,颳起一陣風,古楊堪堪對這齊秋落點了一下頭,這纔跟過去開車。蘇曜把行程提前了,那七萬軍怎麼也得遣動一部分,否則沐總心裡不安。

看得沐寒聲對夜七反而不能割捨,齊秋落在機場門口站了許久,幸好沒拆了一對好鴛鴦。

後來,在軍中的人私底下傳言,去伊斯外訪的隊伍只有六人,實際隨行了一支七萬人的軍隊,進入伊斯的名目自是不一樣的,卻只有兩國最核心人物清楚。

榮京好似一下子安靜了。

沐寒聲的生活成了兩點一線,從御閣園道公司,再從公司回家,極少親自參與應酬。

一年過去。

本就蒐集不到商賈大亨沐寒聲消息的媒體越發頭疼,只道他深居簡出,行蹤不定。

他確實也行蹤不定,幾次往返榮京與第一島,都未

一島,都未曾讓藍修察覺,卻已經和藍司暔見了幾次面。

齊秋落忙於將從DL接手的項目收尾,又與衛子謙談了一筆投資,之餘便是偶爾和夜七通電話,要說最不稱心的,怕還是感情了。

莊巖如今空閒是有的,可……就在昨晚,兩人還不愉快了。

“你明知道我跟家裡的關係,不到萬不得已,我不願跟他們扯上任何金錢關係,上一次老頭子住院,你已經吃力不討好,還往裡栽?齊秋白說要錢你就攤開了給?”齊秋落一來心疼莊巖的前,二來,他不喜歡這種討好齊家人的方式,到頭來,她只覺得欠他的。

莊巖自然知道齊家成員之間的微妙,但他是抱着將要成爲齊家女婿的立場出發,能援助,不可能不管。

交往這些日子,他的成熟有增,看她生氣,倒也耐心,“你不必覺得虧欠,我也不是給你壓力,更不是用這些方式討你歡心。”

女人希望男人討歡心的方式,必定是真真切切的對她好,莊巖知道。

可她最近比他還忙,有時候給她定的花都謝了,她也不定知道那是他送的。

“明天中秋,我先去你家。”莊巖溫和的一句,擡手攬了她。

齊秋落閉眼,安靜依在他胸口,說不上話。

榮京的中秋,張燈結綵,卻也呈現一片祥和,街頭的車輛來往從傍晚開始逐漸減少,大概都在家裡團聚。

齊家住宅。

中秋家宴已經備好了。

莊巖和齊秋落手裡拎着閱兵、上等茶、井貢酒往家裡走。

齊夫人已經候在門口,見了兩人,已然笑開了花,“小莊來了,快進來快進來!……怎麼還帶這麼多東西?”

從頭到尾,就一句不提女兒。

七老爺從那頭看過來,倒也從客廳起身,還算和氣,“家宴都好了,上桌吧!”

齊秋白一路淡笑,又對着莊巖擠眼,示意他跟莊巖借錢支住公司一事千萬別提。

一家人到了桌邊,管家給老爺子拉了椅子,沒顧上別的。

齊秋落站在被安排的椅子便是,低眉看着椅面上的菜汁,略微皺眉,從小,什麼壞事都能輪到她,不知道的人以爲,她不是親生。

“小莊,坐呀!”齊夫人見了兩人都站着,瞪了女兒一眼,又笑着對莊巖,“秋落從來就不懂事,有什麼不合適的地方,小莊千萬多擔待。”

莊巖英俊的臉略微一笑,卻把兩人的椅子調換一下,親自安置好她,這纔對着齊夫人一句:“怎麼會,秋落知性優雅,深得周圍人喜歡,想必齊夫人從小教養得好!”

這顯然是讓人臉紅的反話。

齊家人都愣了一下,繼而齊夫人才呵呵的笑,受的理所當然,“小莊說的是,調教秋落,那可也費了不少心思。”

齊秋落忍不住扯了一下嘴角,“是不少,只比家裡那條貴賓少一點而已。”

她本就是個直爽的人,實在受不了因爲莊巖,一家人這麼虛僞的嘴臉。

“啪!”齊老爺把筷子放在桌上,瞪着她,她卻自顧開始用餐。

“一個不着家的女孩子,能讓你回來就不錯了,這是什麼態度?”齊老爺怒氣滿臉。

齊夫人拍了拍丈夫的手臂,“今兒中秋,該談的事沒談,你發什麼火?”

齊老爺吹鬍子冷臉,“那就談正事,幾時過門,幾時給禮,早了早完事,嘰嘰歪歪虛來虛去,吵得人頭疼!”

看,有莊巖才能從病牀下來的老爺子,一點沒念及恩人就在桌邊。

齊秋落冷然笑了一下,也放下了筷子。

她說:“我出嫁是自己的事,給禮我也會自己收着,你們就甭操心了。”

不是她狠心,是她料到了今晚他們想說什麼。

果然,齊夫人皺了眉,“你這沒良心的,你哥的公司運轉困難,你出嫁是好事,能得幸福,還能幫家裡一把,和和美美,哪不好了?禮錢你還想自己收着,家裡白養你了?”

莊巖這是頭一次到齊家吃飯,竟然筷子剛拿起,就吃不下了,總算知道她從什麼環境長大的。

“這飯是吃不了了。”齊秋落冷然一句,拉了莊巖,他眼神勸解,她才皺眉:“沒看夠齊家人丟臉?”

她也是齊家的,在莊巖面前,家裡人如此,便是給她丟臉。

沒辦法,她離開,莊巖不能再坐着。

“哎……小莊。”齊夫人試圖挽留,“她走了你可以留的……”

估計是自己都覺得這話不合適了,中途端掉。

莊巖還算禮貌的打了個招呼,這才轉身追出去。

出了院子,莊巖緊了兩步將她拉住。

“怎麼說也是父母,你不該那麼說話。”哪怕他剛剛對齊夫人側面笑話,對着她也溫和的勸着。

她卻冷笑,“知道我爲何從不跟你提家裡人麼?”轉頭,她看了他,“我曾經消失半個月,待在夜七那兒,可家裡人一句都沒問過,婉若沒這個女兒。從我上學,只有出門那一天給少許學費,那一整年,再有需要全靠自己掙,高中到大學,七年不回家,他們從不打電話問候,早忘了我的存在吧?如今,惦記彩禮了,想起我來了,我要如同物件般被賣給你?”

夜七在的時候還好,可是十歲之後夜七消失了,她也陷入苦難,能走到今天,她自己都沒想到,又怎能做到輕易對過往風輕雲淡

往風輕雲淡?

低眉看了她,莊岩心疼,一手將她攬着,“以後有我。”

“不是我冷漠,他們是給了我生命,可那些不聞不問,足夠奪去我的命,到最後,無非給了個戶口,一個姓名,真算起來,荊粵一事時,早該還清了……”她輕輕的說着,又不想再說下去,“我想一個人靜靜,你回家吧!”

……

第一島的中秋自然和榮京一樣。

藍修親自弄的湯圓,一臉期盼的等着兒子給個評價。

藍司暔將兩歲,不論語言能力,行動能力都比同齡孩子強,這會兒小身子端坐着,舀起湯圓舔了舔,皺眉,“太甜!你做的蜜餞?”

藍修氣得瞪眼,舀了一粒,“哪甜了?!”

藍老爺子在一旁哈哈直笑,“司暔不喜歡甜味,你還往槍口撞!”

對此,藍修咬了咬牙:沐寒聲,你基因強大,小子啥都隨你!芹菜過敏,還極度不喜甜食。

“少爺,您電話!”管家忽然走進來。

藍修看了一眼,齊秋落。

清了清嗓子,拿過電話:“中秋送祝福?”

老頭子擡頭看了一眼,知道那個叫齊秋落的丫頭,偶爾會來個電話,看着兒子慢慢走出餐廳,倒什麼也不說。

藍修再回來時,情緒還不錯,至少臉色溫和了,坐下之後看了對面的小傢伙,“八爺,是不是該先給你媽咪打個電話?”

藍司暔有模有樣的擺手,“媽咪很好,前天剛視頻了的,她去聯網室得走很遠,伊斯這會兒零下十幾度,冷。”

嘖嘖,藍修挑眉,把八爺培養得最成功之處,便是他最心疼他娘!

藍家哪怕是餐廳,也有掛式屏幕,老爺子和藍修都習慣了隨時關注新聞。

“榮京的又一年閱兵在即,據國防部消息,此次閱兵將增加對第一島的特赦,新增兩項檢閱方針,由沐寒聲先生親自接見第一島來賓……”

藍修皺了一下眉,這消息可捂得夠嚴實的。

再者,沐寒聲親自接見他?以什麼身份?

藍司暔擡頭看了一眼屏幕,在那個英武冷峻的男人身上停了會兒,忽然說:“我昨天見到他了。”

桌邊的藍老爺子和藍修一時都沒反應過來。

“見誰了?”藍修終於從屏幕收回視線。

藍司暔擡手指了指屏幕上的沐寒聲,“就那個要接見你的人,他還說到時候邀請我過去!”

“叮!”藍修忽然放下勺子,盯着兒子,“你見了沐寒聲?”

不可思議,沐寒聲這人精,他什麼時候來的第一島?

藍司暔卻又一句:“都見了好多次了,這人還可以。”

所以,藍司暔知道,沐寒聲芹菜過敏,也不愛吃甜食,也鍾愛靛藍色,唉,活脫脫是他的放大複製版!

誰複製誰?

那樣子,像國家領導在檢閱下屬,勉強給了個肯定,又道:“就是太難應付了。”要他增加方針,邀請第一島參與閱兵,順便把他請過去,費老勁兒了!

好吧,其實是有些嫉妒,每次見,他都穿得極其考究,西服的剪裁版型顯得他越發英朗,說冷峻,他也儒雅,說狂狷,他也穩重。

“他都跟你說了什麼?”藍修擰了眉,一年來,沐寒聲從什麼時候開始接近兒子的,他竟一概不知。藍司暔也瞞得太嚴實!

沐寒聲公務繁忙,不可能在這麼一個小子身上浪費時間,還邀請他去參加閱兵?

除非……

藍司暔放下勺子,擦了擦嘴,跐溜一下滑下椅子,站直了,略微動眉,忽然說:“你放心,藍爸不是說媽咪一個人很辛苦?明年媽咪回來前,我先考驗考驗。”

看着小傢伙邁着短腿悠悠出了餐廳,藍修嘴角抽了抽。

合着,一年來,他們父子竟然神不知鬼不覺的交流過那麼多次?這就是八爺不允許管家跟着他出門的原因?他竟也能躲過家丁跟沐寒聲見面?

果然,人中之龍的兒子,是人精!

不對,八爺怎麼就知道那是他爹?

第128章 恩賜你再抱一會兒(萬更)第72章 都對她頗有微詞第257章 似乎我纔是那個備胎?第45章 晚飯吃不上,臭脾氣氾濫第23章 臉上巴掌印,誰打的?第299章 一個女人接的電話第50章 寒聲,妹妹漂亮嗎?第212章 壓抑飄忽的問,你是不是有了?第50章 幼稚手段卻傷人最深(2更)第290章 沐寒聲的餘生隨你任性第114章 酒後強吻,一巴掌都輕了第51章 沐寒聲,你還是不信我麼?(1更第197章 開門,是他陰冷如墨的臉第243章 鬧出事了第21章 難怪蘇曜看不上你第190章 他說,別在我面前晃,欺負我瞎第55章 她就在這裡,可你帶不走第2章 昨晚,是奶奶的意思?第21章 就把生平的轟轟烈烈獻給你吧第257章 似乎我纔是那個備胎?第160章 他很邪惡,繾綣守歲夜第330章 像偷情一樣被堵在浴室裡了第238章 不要把我想得那麼狹隘第41章 宋琦是誰,我能問嗎?(1更)第234章 若再不醒,只能宣佈腦死亡第52章 乖,湊合着黏我吧第3章 他想,他是瘋了纔對她起慾望第151章 懲罰次數,按次冪遞增?第68章 表面襤褸乞丐,boss氣宇沉練第193章 他們的感情,讓人羨慕第265章 腦子一熱衝去機場第104章 太晚了,我送你(1更)第141章 他說,她身上每一寸都是他的第57章 驚得呼吸停滯,盯着那個黑影第23章 臉上巴掌印,誰打的?第221章 差點把腰坐斷了!第66章 想等的人怎還不來?第31章 喜不喜歡,用行動證明第259章 機會是自己抓的(戳福利)第256章 她在我牀上,多謝關心第91章 想盡辦法也要相遇(2更)第54章 她懷孕了?能保住嗎?第296章 鬧着跳樓第273章 我們扯平了第149章 蘇曜的吻,門口的沐寒聲第32章 終究失了風度(首推,求收!)第306章 恨到連怨都懶得,所以遠離第331章 做了什麼夢?第191章 別懷疑,他只是心疼你第25章 妍妍,容我自私一回,賭一回第65章 她千萬不能有事!第323章 爲夫深感榮幸和惶恐第98章 嫌宋琦給的心臟跳得太久?(1更第85章 傷發高燒,她心裡有愧(2更)第26章 你跟蘇曜有仇?第3章 他想,他是瘋了纔對她起慾望第313章 做做運動可以解酒第175章 爭吵,摔進泳池第86章 一個驕一個暴,看戲(1更)第338章 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第11章 當着那麼多人的面,他竟俯首就吻第309章 你不歸宿,我異國豔遇第112章 用盡智慧去寵纔是真愛(1更)第82章 你不該找你前夫去?(1更)第133章罰!沙發廚房還是後院?(兩萬)第62章 演戲?看你們怎麼演(1更)第250章 沐先生,怎麼堵到我門口來了?笫317章 曖昧短訊鬧笑話了(萬更!)第186章 他問,你受傷了麼?第44章 跨國追妻(2更)第1章 他捨得回來了?第57章 驚得呼吸停滯,盯着那個黑影第294章 辦事不關門第209章 嫂子,我可沒冒犯您第145章 曲解的身份,依舊傷了她第210章 沐寒聲,你趕我走?第95章 請罪於事無補(修改)第188章 走了,就永遠別回來第37章 每每回家必定要交作業第20章 沐寒聲不是寵你麼?第30章 我沒跟過別的男人第36章 表裡不一的極致演繹(1更)第287章 放輕鬆,交給我第49章 又把我褲子弄溼了第64章 管你不止還管情敵,我吃飽撐的?第220章 不查了,我們離開吧第316章 這小子越來越讓人喜歡了!第340章 但願結果不會太壞第153章 她:是他如今唯一的愛好第21章 就把生平的轟轟烈烈獻給你吧第234章 若再不醒,只能宣佈腦死亡第294章 辦事不關門第199章 對她的霸道,僅限於牀上第173章 醉了就使小性子!(有獎問答)第61章 他纔是掌控一切的大boss第90章 別有目的的相親(1更)第263章 乖,換衣服睡覺第22章 她不是受欺負的主第290章 沐寒聲的餘生隨你任性第142章 寶寶,抓沐寒聲褲腿幾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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