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言無一例外都圍繞着沐鈞年和唐尹芝。
那段時間,人們看到唐尹芝就像是親眼看到她真的爲沐鈞年打胎似的,明面平平靜靜,背後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看到沐鈞年呢,只有一個反應:男人都是沒良心的冷血動物,有錢了不起的玩弄女性。
其實很少有人能經常見到唐尹芝,她已經不在沐煌上班,也沒聽說到其他企業就職。
有人說:“一個有夫之婦做出這麼不要臉的事,早該被蘇大少圈禁起來,免得出來丟女人的臉!”
也有人感嘆,蘇家可真能忍,蘇靖林那度量都能撐下航母了。
有罵唐尹芝的,自然也就有罵沐鈞年的。
只是某天不知從哪露出一段疑似唐尹芝的女人和男人青奸的視頻,音頻和晃動的畫面都實在太火爆,她不揚名都難。
越是更多人偏於鄙夷她,“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想攀高枝想瘋了,有了蘇靖林一個冤大頭還不夠!”
那一整個冬天的末尾,都是被這些各式各樣的傳言覆蓋過去的,兩人真是火得不能再火了。
言三每次進總裁辦公室都會偷瞄辦公桌後邊的人。
起初那些新聞,關於唐尹芝打胎云云,很顯然是唐尹芝自導自演,偏偏二少竟然一點都沒有要插手的意思。
事件愈演愈烈,直到現在,算稍微有所緩和。
而流言紛紛揚揚的時間,沐煌的腳步一點都沒停,政局慢慢穩定,很多地方也需要更多力量去平衡,沐鈞年非常忙。
關於唐尹芝的身孕一事,尉雙妍只在玫瑰園問過他一次,之後一個字也沒再提。
但是她心理有着一個道不明的疙瘩,只是不說而已,尤其他最近太忙,兩個人看起來溫溫和和,實則交流時間很少。
沐鈞年的車在前院停下,她還坐在二樓的椅子上,方纔發覺不知不覺又該用晚餐了。
等她要從臥室出來時,沐鈞年已經上來了,目光在她臉上。
放下外套,他就朝她走了過去,擡手撥開了她的長髮,面色溫和,聲音也是柔和的,“不舒服?”
她笑了笑,搖頭,“沒有,”
沐鈞年看起來很疲憊,但見了他也好了大半,俯首吻了吻她的臉頰,“我去洗個澡。”
她點了一下頭,“水熱着的。”
原本,她是想下樓幫着田幀把晚餐準備好了,然後他下來。
但她剛要走,卻被沐鈞年轉了身子,把她整個擁進懷裡,“就這麼完了?不打算一起洗?”
她有些無奈,“我剛洗完,多浪費水?你快去吧,我先下樓。”
只穿了脫鞋,所以微微踮起腳尖親了親他的下巴,他卻順勢吻下來。
尉雙妍以爲也只是一個淺嘗輒止,哪知道他竟然不安分起來。她只得按住鑽進衣襬的手,微蹙眉看着他,“不行……我那個還沒完呢!”
眸底染了幾分**的男人也反應過來了,她身子特殊期,他都忍了快一週了,難怪身體這麼不安分。
薄脣微微彎起一絲無奈,不太用力的咬了一下她的脣角,似是而非的認真低聲:“你說,若是以後偶爾分隔兩地,我可怎麼辦?隔幾天不碰你就受不了。”
她微微瞪了他一眼,並不打算接他的話茬,只推了推他,“快去吧!”
這回總算從他臂彎裡退出來,先他一把出了臥室。
沐鈞年在她身後看了一會兒,眼角有着淡淡的笑意。
尉雙妍下樓時在樓梯緩了緩神,低頭整理了一下衣裳才繼續往下。
田幀已經把晚餐準備好了正在上菜,按照以往,她上完菜就會無聲息的退下去,隨他們夫妻怎麼用。
“太太!”田幀見了她,淡淡的笑,“這就好了。”
她也笑了笑,“不着急,他還在洗澡。”
田幀點了點頭,照樣忙自己的,但每一次進出免不了要看看她的神色。
那次從玫瑰園回來之後,田幀總擔心出事,尤其沐夫人特意強調了讓她盯着夫妻倆的狀態。
尉雙妍知道田幀在看她,也只是安靜的坐着不說破。
直到沐鈞年從樓上下來,田幀總算退下去。
她擡頭看了看他,略微蹙眉,“怎麼沒吹乾頭髮?”
男人微微勾脣,“怕餓着你。”然後在她旁邊坐下,“吃飯吧。”
男人頭髮不算短,隨意擦過,半乾狀態,倒是一雙濃眉越發顯眼,不一樣的英俊。
她沒再堅持。
兩人吃晚飯,外邊已經完全黑了。
原本尉雙妍想把餐具都收拾了,但沐鈞年牽了她往樓上走,“身子特殊就好好閒着。”
這幾天她真是一滴涼水都沒碰過。
而上了樓,他牽着她進了臥室,讓她坐在椅子上,然後站在她面前看着她。
尉雙妍皺了皺眉,“你是不是有話要跟我說?”
沐鈞年微微蹙眉後點頭,“過段時間,我會把沐寒聲送到英國。”
不是商量,是通知的語氣,定定的看着她。
這件事,在寒聲很小的時候他就提過,這麼幾年沒再提起,怎麼忽然又要送出國了?
“如果我不同意呢?”她並沒有鬧,只是擰眉看着他。
也不問原因,因爲他做出的決定,必定有原因,而且是她不一定聽得懂的理由。
沐鈞年聲音是溫柔的,只是也堅定而清晰,“你必須同意,我是爲他好。”
“誰還能不爲了自己的兒子好嗎?我把寒聲留在身邊難道就是害他?”她仰臉盯着他。
沐鈞年早該想到她會是這樣的反應。
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在她面前半蹲下,一手覆上她的手背卻被她躲開了。
他並沒有強求,只是很認真的看着她,“我這麼做,一定是有足夠的理由,爲了他好,爲了保護他,你可以跟我生氣,但我不希望咱們的關係再差下去。”
“我們的關係什麼時候好過?”她在氣頭上,自然想什麼說什麼。
沐鈞年也不跟她生氣。
可她說:“可以,寒聲去哪,我就去哪。”
聽她這麼說,沐鈞年卻變了臉,“不行。”
爲什麼不行?她擰眉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沐鈞年跟着起身握了她的手腕,“我會讓媽跟着過去,你必須留在我身邊,我說過的。”
誰離開都可以,但是她必須在他身邊。
尉雙妍有些氣,“難道這,你也要說是爲我好嗎?”
有一部分是,把她留在身邊,他才放心,可他只低低的一句:“是我離不了你。”
原本他會很強勢,他卻這樣低低軟軟的一句,尉雙妍一下子接不上話,幾秒後才掙開他的手。
那一晚,兩個人就沒再交流過,沐鈞年一直很忙,很晚才從書房回到臥室,那時候她已經睡了。
她知道自己是沒得選的,他之所以提前告訴她,就是讓她有個心理準備的。
一夜睡得不好,早上,她早早的起來沒有等他用早餐,自己開車去了玫瑰園。
等她到的時候,玫瑰園已經收到沐鈞年的意思,所以陸婉華是知道了的。
看到兒媳過來,也就看了看她,“鈞年跟你商量過了?”
尉雙妍猶豫了會兒,勉強笑着點了一下頭,“嗯。”
在陸婉華看來,沐鈞年的決定的確是明智的,沐煌正處於特殊期,照顧不到孩子,沒經歷過危險的人不會有那種體會,況且,寒聲身體不好,出去有古楊陪着,找機會強身健體也是好事。
至於沐鈞年夫妻,只要兩人在一起,她就不太擔心沐鈞年出幺蛾子。
時間定在一週之後,所以這一週時間,她想把兒子接到匯林,特地休假一週,兒子想做什麼她都陪着。
也許是每天進出總會經過沐煌大廈,後來的兩三天,沐寒聲會要求去公司對面那個小公園坐一坐。
春季伊始,偶爾有行人在休憩,也就有人會對她竊竊私語。
每每那個時候,她只能帶着兒子離開。
但八卦總是閒不住的,總有人說她帶着兒子來這兒監督沐鈞年上班,更是用兒子當牌,希望丈夫回心轉意,不會再讓第二個唐尹芝出現。
她往往聽聽就過。
那天又從公司對面的小路經過,有人在處理那段略被冷落的道路。
沐寒聲搖了搖她的手,“媽媽,我種一棵樹吧,以後你過來幫我照顧,好不好?順便,你可以和爸爸一起回家。”
尉雙妍聽完笑了笑,他當真以爲她總是帶他來這裡是偶遇沐鈞年呢?
擡手摸了摸他的頭,“好!”
本來路政局也是因爲沐煌纔會處理這段路,所以,沐煌太子爺說想種樹,還特意挑一棵跟他差不多高的數秒時,只有雙手奉上去的份兒。
彼時,沐鈞年就站在公司大樓的落地窗前,人影很小,但他也知道那是妻兒。
沒有下去,只是靜靜的看了一會兒,面色柔和。
言三進來的時候,他還是那個姿勢,目光沒有收回,稍微走了過去,言三才知道他在看什麼。
“等小少爺長大,會明白二少你良苦用心的。”言三低低的一句。
沐鈞年只是略微笑了笑,他也不需要那小子明白什麼,只要他以後走得順順利利的,就算他沒白費心思。
等他轉過身,言三才繼續:“英國那邊都安排好了,老夫人帶着小少爺過去就會有人照顧着。宮池夫婦的幾個孩子都不盡如人意,他倆大有把小少爺當乾兒子的意思,所以您可以放心。”
宮池家在英國可謂隱秘而不可或缺,但偏偏夫妻倆生了幾個孩子都不如意,兒子要麼身體不行,要麼就是女兒,不忍心讓其涉世太深。
正好沐寒聲要被送過去,夫妻倆是很高興接納他的。
雖然這是一件好事,但畢竟是自己的兒子,沒有歡歡喜喜送人的道理,所以沐鈞年臉色看不出什麼喜色,還定定的一句:“告訴他們,想認乾兒子什麼的就免了,沐寒聲就我這麼一個親爹,乾爹也不行。”
呃,言三抿了抿脣,早先怎麼沒看出來二少這麼疼小少爺?
兩人談了會兒,沐鈞年又往樓下看了一眼,終究是沒忍住,一手拿了外套,“我先走了,有什麼事你處理一下。”
言三張了張嘴,人家已經出門走遠了。
沐煌樓下,沐寒聲種完洗完手,還溼漉漉的,她包裡也沒紙巾了,作勢就要用衣角幫兒子擦手。
“你可真捨得。”身後傳來男人低低的嗓音,順手拿了自己的帕子給沐寒聲,“自己擦。”
沐寒聲看了他老爹前年的冰山臉,乖乖接過去擦手,一邊擦一邊看了看他。
好半天,沐寒聲終於仰頭看着高大的男人,“你把我送走,會欺負媽媽嗎?”
很顯然,在兒子眼裡,他一直就不是一個好父親,那些紛紛揚揚的流言多多少少是傳進孩子耳朵裡的,而他有他的理解能力。
這一點,沐鈞年必須承認他很失敗,他不喜歡小孩,也不知道怎麼帶小孩。
但這會兒也低眉很認真的看着沐寒聲,“她是我的女人,誰欺負都不能,你說呢?”
沐寒聲不說話,只是盯着他。
沐鈞年把手帕拿了回來,摸了一下他的腦袋,“長大你就明白了。”
尉雙妍也沒搭理沐鈞年,牽了兒子的手往不遠處的馬路走,而沐鈞年皺了一下眉,開口:“我開車。”
尉雙妍腳步頓了頓,轉頭看了他,本來想拒絕,想了想沐寒聲,總不能讓兒子覺得父母不和,也就點了一下頭。
一路上,沐寒聲趴在窗戶上,也不說話,好像知道要離開這座城市,悶悶不樂。
快到匯林別墅,沐寒聲才轉過頭問:“爸爸,你要把我送去多久?”
沐鈞年從後視鏡看了他一眼,“不一定,越久越好,直到你長大成年。”
這話率先讓尉雙妍擰了眉,“你先前沒告訴我要這麼久。”
那豈不是她要見沐寒聲一面都很難?
沐鈞年放緩了車速,“我會讓他定期回來看你,或者帶你去看他。”
之後,母子倆又默契的不說話了。
沐鈞年真是發現,他若是沒有她,在沐家就快和陌生人一樣了。
睡前。
她穿了睡衣往門口走。
男人略微蹙眉,“去哪?”
她略微轉頭,聲音很淡,“明天寒聲就走,我今晚陪他。”
沐鈞年顯然不願意,眉峰蹙起,“多大的人了,還需要你陪?”
“他多大也是我兒子,我陪他睡怎麼了?”尉雙妍站在門口。
沐鈞年走了過去,擡手鎖了房門,低眉對着她,“我是你丈夫,無論到什麼時候,你要陪的都只能是我。”
她本來就心情不好,這會兒也就擰眉看了他,“這是什麼謬論?難道你小時候爸媽也不陪你麼?”
沐鈞年臉色沉了沉,“你還真說對了。”
他小時候只記得父母要麼十分忙碌,要麼異常恩愛,根本沒有兩個兒子可以插進去的縫隙。
尉雙妍被他堵了回來,卻一臉堅持,“我和寒聲感情好,今晚就要陪他。”
兩個人就那麼安靜的對峙了一會兒,她的態度紋絲不變。
不待他說話,她已經轉身往外走。
空蕩蕩的臥室裡,沐鈞年薄脣緊抿,腳步卻沒動。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養成的爛毛病,她不在,他真的睡不好,甚至到大半夜都沒有睡意,徒勞輾轉,又不想半夜去書房,就那麼耗着。
耗到清晨,沐鈞年總算睡了一會兒,等他起來,母子倆卻已經出門了。
“先生?”田幀看他一個人坐在餐桌邊心不在焉,微微的試探,“小少爺登機還有一段時間的,要不您吃完過去送送?”
男人卻微微冷哼,“出個過又不是永遠見不着,有什麼可送的?”
田幀抿了抿脣,這話聽起來就帶着幾分嫉妒,明明是想去送的,又偏偏不肯去。
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也就退了下去。
早餐沒吃完,沐鈞年就拿了一旁的手機,在給她打過去之前猶豫了一會兒,等打通之後,又幹脆的掛了。
昨晚睡前就開始慪氣,一大早故意獨自帶着兒子去了機場,估計全家人就缺他這個親爹。
缺就缺吧。
上樓換了一身衣服,再下樓已經穿戴整齊,一如往常的去上班。
到了公司,他才屢次看了言三。
言三心領神會,笑了笑,“二少,你放心吧,小少爺已經安全登機了,太太這會兒也應該往回走了,不出意外的話,她今天上班,下班您可以過去接她。”
說起來,好像好久沒有下了班接她再一起回家了。
以後少了沐寒聲,但願每天都可以。
沐鈞年沒說話,信步進了辦公室,頭也不回的吩咐:“準備早會,今天要給我的文件十一點之前都送過來。”
言三聽出來了,他要早一點見到文件,早點下班,好過去接人。
事實上,他也猜對了。
下午六點不到,沐鈞年就從辦公室離開了,親自開車走人。
只是,車子停在國際酒店門口,進去詢問時,經理說她今天四點就走了。
沐鈞年皺了一下眉,站在酒店門口給她打電話。
半天沒接。
轉手打到家裡,是田幀接的,顯然皺着眉,“太太沒回來呀。”
男人在酒店門口站了好一會兒,總算把她的電話打通,好容易緩了一天情緒,都被這幾個電話勾出來了,“整天帶着電話不接到底是要幹什麼吃的?”
聽筒裡,她淡淡的聲音:“手機沒電了……我在朋友家,今晚不回去了。”
話音剛落,手機關機了。
沐鈞年陰沉着臉盯着手機,忍了又忍,纔沒把手機砸了。
她說沒電,他根本是不信的。
昨晚就慪氣,還真是沒完了。
車子在酒店門口停了好一會兒,他不可能再一個人睡一晚,失眠的感覺很不爽。
而他能想到她的朋友,薛北不在榮京,蘇靖林自動排除,也就只有杜鈺一個了。
傅家大宅歷史比較久,遠遠的就能感受到那種莊嚴和氣派。
沐鈞年的車被攔在園區門口。
“沐先生?”攔他的人有些意外的看着他。
他只是降下窗戶,“我妻子是不是在這兒做客了?”
車窗外的人點了點頭,“我這就給您放行!”
傅宅客廳,杜鈺知道沐鈞年的車過了保衛處,轉頭看了看情緒不佳的尉雙妍,“你老公過來了。”
尉雙妍沒太在意,只是“嗯”了一句。兩秒後才忽然擡頭,“誰來了?”
等杜鈺又說了一遍,她才皺起眉。
杜鈺略微笑,“我看沐鈞年雖然幹過幾件混蛋事,不過對你是真的,對孩子也就差不了,你就別想那麼多了。”
她也沒想怪他,只是情緒轉不過來,暫時不想見他,回了匯林又只有兩個人,擡頭低頭都得見,她只好避到這兒來,哪知道他還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