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塞北已經落雪。
趙王妃瑟縮在帳篷裡時不時咳嗽幾聲。
“王妃,您喝口奶茶吧!這東西喝下去的確熱乎乎的,比茶水強。”侍女在一旁柔聲勸着。
“都說了我不喝,這東西一股羶味兒。”趙王妃嫌惡地皺起了眉頭。
她討厭這裡,討厭這裡的風沙,討厭這裡的天氣。討厭這裡的飲食,也討厭這裡的人。
如果不是到這裡來,她的小兒子不會病死,那可憐的孩子,她到現在在夢裡還總是夢見他。
他總是哭着要自己抱,總是一聲聲地說着“母親,我們回京城去吧!”
是啊,應鬆臨死之前總是念叨着回京城。
他不喜歡這裡,趙王妃作爲他的母親自然也不喜歡。
“主子,如今天氣冷了,您每日若不多吃些東西,身子會垮的。”丫鬟在一旁焦急地勸道,“求求您了。”
趙王妃自從來到這裡就沒好生吃過一頓飯。她思子心痛,況且又不適應這裡,整個人已經非常清瘦。
“您若不喜歡吃這邊的東西,咱們還按照京城的樣式給您做。”趙王妃身邊的嬤嬤說,“您好歹多吃一些。”
正說着趙王從外頭走了進來,伺候的下人們忙都問安。
“王妃又是不肯吃飯嗎?”趙王的語氣有些壓抑,“這個地方不比京城,一旦病了可沒有好大夫。”
“桐兒呢?”趙王妃朝外望了望,想起自己的大兒子。
“他還在外頭練騎射呢。”趙王說着坐了下來,拿起趙王妃面前的那杯奶茶喝了下去。
他已經習慣了這裡,喝奶茶,吃牛羊肉,每天還要喝一頓烈性的酒。
趙王妃嫌惡地皺了皺眉頭,現在趙王身上也總有一股洗刷不掉的腥羶氣。
她拿起手上的香包狠狠地嗅了嗅,這是她臨出京的時候溫鳴謙送給她的。
來到這荒蠻之地,讓她覺得自己彷彿也變成了半個野人。
唯有接觸到這名貴的香料時,才讓她記起之前在京城的富貴日子。
“落英,你去把世子叫回來。這會兒外頭正冷,別凍着他。”趙王妃還是十分關心自己長子的,她也只剩這麼一個孩子了。
現在的應桐和之前的大不一樣,他不再莽撞任性,知道是因爲自己衝動闖了禍害得全家到大漠來,還讓年幼的弟弟因此喪命。
所以他每日裡不是苦讀就是練習騎射,想着有朝一日能彌補自己的過錯。
“是啊,把世子叫進來吧!有他勸着王妃,王妃還能吃點兒東西。”趙王說着打了個嗝兒。
應桐走了進來!他比之前長高了半頭。膚色黑黑的,看上去結實壯碩。
儘管外頭天氣很冷,可他額頭上還是沁滿了汗。
“歇一歇吧!”趙王妃心疼地給他擦擦汗,“貴有恆,何必三更睡五更起。你只要天天練就是了,不必每天都這麼辛苦的,過猶不及。”
“母親,我吃的消的。”應桐說,“你今日還是不想吃飯嗎?多少吃一些吧!總要入鄉隨俗才成。其實這裡的羊肉放上野韭花也就不那麼羶了,吃慣了還覺得香呢。”
“那你陪着母親一起吃。”趙王妃說,“母親喜歡看着你吃東西。”“那就叫他們把碳盆拿過來,直接在這上頭烤肉吧。”趙王說,“要新鮮的嫩羊肉,用胡蔥打底,別有風味。”
可是他們的烤肉才吃到一半,就聽見外頭馬蹄疾響。
緊接着有人滾鞍下馬,騰騰地跑到帳篷外頭來。
“是信差到了。”應桐聽得出來,“想來是京城來的信。”
信被遞了進來,上面還帶着一股寒涼之氣。
“是父親。”趙王妃認出了性皮上董太師的字跡。
趙王不敢怠慢,擦乾淨了手打開了信封。
他越看越心驚,眼睛瞪得越大。
“信上說了什麼?”趙王菲也很想知道父親到底在信上寫了什麼。
“你們都先下去。”趙王用力地揮了揮手,把下人們都趕了出去。
見他如此,趙王妃不免更緊張了。
“這信上的內容……”趙王擡眼看了看趙王妃把信遞了過去,“我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你自己看吧!”
趙王妃接過信和兒子一起看了起來。
“什麼?!”應桐幾乎要跳起來,“外公說這宮長安……”
他真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往信上看去,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
“這怎麼可能呢?”趙王妃看完了之後整個人都傻了,“這也太叫人匪夷所思了。”
“太師從來不說沒把握的話,他專門修書過來告知咱們這件事,可見事關重大。”趙王不自覺攥緊了拳頭,“咱們要回京去,一旦那邊爭起來,咱們就可以將京城圍住,實行兵諫。”
“我和桐兒也要回去嗎?”趙王妃問。
“你們當然要回去,否則留在這裡的話,萬一被捉了做人質怎麼辦?”趙王說。
“那咱們要動身的話,契思和不會攔着嗎?”趙王妃問。
“太師已經想到對策了。”趙王說着從那信封裡又拿出一封信來,“你們沒看那信後頭說着嗎?太師已經命人模仿端敏公主的字體,給分野王寫了信。讓他擇日進京去,與她們母女相會,待到明年開春再一起回這邊來。”
“這樣的話咱們就有充分的理由和分野王一同回京了。”趙王妃道,“但願一切都順利。”
“不管順利不順利,咱們也要揹着一戰。”趙王對形勢看的還是很清的,“你也不想想,就這半年來董家都出了多少事了?真以爲這都是巧合嗎?”
“那你的意思是?”趙王妃不敢往下說。
“皇上對董家已經起了殺心了,如果那孩子真的就是皇子的話,咱們一個都別想活。”趙王的眼神冷森森的,像草原上的狼。
應桐沉默不語,他到現在也不敢相信,那個神童宮長安竟然是皇上的孩子。
那麼他進宮的目的就很明顯了,就是奔着皇位而來的。
想當初自己和他在一起的時候,絲毫也沒有察覺到有什麼異樣。
看來自己還是太傻了,說不定宮長安在心裡一直嘲笑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