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心潔此時一個人坐在辦公室裡,眼睛看着自己那兩根被創可貼包裹着的手指,腦海中卻一直想着陳功爲自己處理傷口時的緊張和認真。
自從爺爺和母親早早地離開了人世之後,徐心潔在這個世界上就成爲了一個孤單的人,親人不像親人,朋友沒有朋友,這讓她如同一座冰山,越發地不可接近。
當陳功出現之後,那種潤物細無聲般的溫暖,終於將她的冰山外殼融化了,她這纔算是有了第一個朋友。這個朋友給她帶來溫馨和快樂。
可是,在父親的壓力面前,自己終究要失去這個最爲特殊,並且唯一的朋友了嗎?徐心潔嘆了一口氣,將目光移到了窗外,眼中卻是一片茫然。
這時陳功推門進入辦公室,看到徐心潔發呆的樣子,心裡很不是滋味。他不明白徐心潔到底怎麼了,本以爲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哪有什麼看不開的,遲早也能夠恢復過來,卻沒想到幾天過去了,她越發地不在狀態。
以陳功的個性,是不喜歡干涉別人的事情的,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的私人空間。但是作爲朋友,作爲科研夥伴,他不能讓徐心潔再這樣下去。今天只是玻璃割破手指,明天容器裡裝的是濃硫酸呢,或者哪天起個化學反應,直接來個大爆炸什麼的,問題就嚴重了。
“跟我出去走走。”陳功朝着轉過頭來的徐心潔說道。
徐心潔看了陳功一眼,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搖了搖頭,道:“不用了,你去忙吧。”
陳功最見不得這種淡然冷漠,無視別人關心的態度,心中突的升起一股火氣,大步走了上去,一把抓住徐心潔的手,不由分說地就拉着她向外走。
徐心潔對陳功的舉動很是吃驚,等她反應過來想要掙扎的時候,卻發現陳功手上的力量出乎意料地大,並且平時和善的一個人,現在板起臉來,居然讓她隱隱有些害怕的感覺,全然忘了自己是一個輕易能夠放倒三五個大漢的習武之人。
嘗試失敗之後,徐心潔索性不再反抗,任由陳功拉着,離開了辦公室。
有名的冷美人被一個男人拉着手,從實驗大道的樓道中走過,看到這一幕的人,無一不驚駭莫名,半天都回不過神來。
出了實驗大樓,陳功剛纔的那一股氣也消得差不多了,這才發現自己居然一直拉着徐心潔的手,從五樓來到了一樓。
徐心潔的手光滑圓潤,柔若無骨,握在手中別有一番滋味,居然讓陳功生出一種不願放手的感覺。
徐心潔的手何曾被一個男人這樣抓住過,一時之間心裡百味雜呈,芳心亂跳,連日來的煩惱也被暫時地拋諸腦後,忍不住白了陳功一眼,嬌嗔道:“還不快放開,把人家的手弄疼了!”
陳功訕笑着把手鬆開,這才發現在徐心潔纖細的手腕處果然被自己握出了一圈紅印,臉上微微一紅,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實在對不起,剛纔一不小心,用力過大。”
徐心潔輕揉着發紅的手腕,對陳功的大力也有些詫異,不過嘴上卻滿是嗔怪地道:“真沒見過你這樣對待女孩子的,呆頭呆腦的。”
嬌媚的目光,柔弱的神情配上嗔怪的話語,讓陳功禁不住在心裡讚歎好美。
“我是呆頭呆腦,不過也不會明知道不行,非得硬撐着做實驗。”陳功不滿地反駁道。
“要你管!你是我什麼人?”徐心潔嬌聲道。
“我是你什麼人?我們的關係有很多層,真要論起來,完全可以管一管。”陳功滿臉認真地道。
徐心潔有些好奇地道:“那你說說,我們有多少層關係。”
陳功假裝沉思了一下,然後就道:“首先,我們是校友。”
徐心潔差點沒再白陳功一眼,道:“這也算關係?”
陳功搖了搖頭道:“你急什麼?校友不算關係?聽我把話說完!”
看着陳功滿是鄙視的目光,徐心潔很是不服氣地道:“好,我讓你說完,我看你能說出多少層關係來。”
陳功嘿嘿一笑,繼續道:“第二,我們是師姐弟。”
“你還真能扯,要這麼論,我和蓉大的所有學弟都是師姐弟。”徐心潔故作諷刺地道。
“我這是扯嗎?我們有個共同的導師,甘教授。甘教授帶的學生可就那麼幾個,我們不是師姐弟嗎?”陳功很認真地道。
徐心潔還真沒辦法反駁陳功的話,只得不甘地道:“你繼續說,說具體點,我看你能搬出多少層關係來。”
陳功眨了眨眼睛,繼續道:“我們還是科研夥伴,另外,你還當過我的司機。”
不等徐心潔說話,陳功臉上突然滿是痛苦地道:“我還是你的前男友,可惜現在分手了。”
徐心潔睜開了眼睛,被陳功冒出來的這麼一句弄得一呆,接下來馬上反應過來,禁不住舉起粉拳就朝陳功肩上錘去:“好哇,連這個你也算上了。”
陳功不閃不避,臉上滿是笑意。
徐心潔突然停了下來,雙目凝視着陳功,感動地道:“謝謝你,陳功。”
“你現在這個樣子多好啊!”陳功微笑着,語氣溫柔地道。
徐心潔默不作聲地向前走着,臉上的笑容漸漸地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層濃濃的哀愁。
陳功嘆了一口氣,默默地跟了上去。
蓉大里面有不少的林蔭小道,路邊還有可供休息的椅子。徐心潔找了一處陰涼的地方坐了下來,陳功挨在旁邊也坐了下來。
兩個人靠在椅子上,看着從樹葉之間撒落的道道陽光,一時又陷入了沉默。
最終還是陳功決定打破這片沉默,他不願意再看到徐心潔這樣繼續煩惱下去,主動地道:“可以把你的煩惱跟我說說嗎?”
徐心潔轉過頭來,凝視着陳功,卻並沒有馬上回答。
她現在心亂如麻。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喜歡上了這個陽光的大男孩,或者只是在自己無所依靠的時候想找一個人安慰。但是無管怎樣,她都想靠在陳功的肩膀上,好好地休息一下。
所以,她輕輕地將自己的頭靠在了陳功的肩膀上,幽幽道:“讓我靠一下好嗎?”
幽香入鼻,這股熟悉的味道從來沒有像這次這麼清晰過,幾縷頭髮隨着微風飛起,輕輕地從陳功的脖子和臉頰處拂過。
讓一個美女如此親密地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這對陳功來說,是從來沒有過的體驗,一時間他感到自己的心跳在不斷加速。
陳功的肩膀寬大而結實,並且他的身上散發出一股讓人舒服的氣息,這讓徐心潔靠在上面的時候,無比的安心,彷彿這裡就是她最爲安全的港灣一樣,可以避過所有的煩惱。
兩個人就像一對熱戀中的情侶,坐在樹蔭下,女生溫柔地靠在男生肩膀上,靜靜的,誰也不會打破這一片寧靜。
陳功原本有着一大堆的話想說,只是現在卻不想再開口,怕破壞這難得的美妙意境。
或許,讓她就這樣靜靜地靠着,纔是對她最大的安慰。
突然,陳功感覺到肩膀處有些冰涼,急忙一扭頭,看到兩行淚水無聲地在徐心潔滑嫩的臉龐流過,滴落在他的肩膀上。
“怎麼了,徐博士!”陳功有些慌亂,對付女孩子的眼淚,他可沒什麼辦法。
“哇!”徐心潔終於哭了出來,這麼多天的委屈,一直壓在她的心頭,讓她快要窒息,現在終於可以發泄出來的,她整個人就這樣趴在陳功的身上,淚水如斷線的珍珠,不斷地掉落。
陳功有些手足無措,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舉起自己的手,輕輕地撫摸着她的秀髮,溫柔地道:“哭吧,想哭就哭出來,哭過了,什麼事情都會過去的。”
徐心潔哭得越發地厲害了,讓一直以爲她很堅強的陳功也有些鼻子發酸,這需要多大的苦楚積累纔會變成這樣啊。
徐心潔真的是完全放開了,把一切都拋到了一邊,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場,最後哭累了,低聲地抽泣着,然後就靠在陳功身上睡着了。
面對着這樣一張清純俏麗的臉,上面的點點淚滴,讓陳功禁不住想去好好地保護她,不讓她再受到任何的傷害。
溫柔地將徐心潔攬入自己的懷裡,讓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胸膛,陳功輕撫着她的秀髮,目光之中滿是堅定,無論如何,自己都要保護這個柔弱的女子。
陳功很善良,這種善良會讓他面對很多事情時顯得有些軟弱,但是正是這份善良,讓他在想要保護某個人的時候,意志會無比堅強,他決定,不管有多難,他一定會幫徐心潔渡過難關。
徐心潔的這一覺睡得很沉,發泄之後難得的輕鬆,讓她睡到了夕陽西下。
夜幕之下的蓉大校內公園開始展現出它浪漫、曖昧的一面來,多少男男女女藉着夜幕的掩護,在幽暗的角落裡,互相地溫柔纏綿。
徐心潔醒了,當她用頭蹭了蹭陳功的胸膛,終於確定了自己靠着一個什麼樣的“枕頭”時,就像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從陳功的懷裡跳了出來。
雖然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但是陳功還是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徐心潔滿臉通紅,手足無措的樣子,緊張的手不知該放到哪兒,只能藉着撥弄頭髮來掩飾自己的慌亂。
這樣的徐心潔其實很美,很可愛,並且還有幾分有趣。陳功只是微微一笑,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般,站起身道:“我們吃飯去吧。”
“嗯。”徐心潔低着頭,輕聲應着,然後跟在陳功的身後,沿着小道向前走着。
一路之上,有不少正在親熱的情侶被兩人驚動,膽小害羞的趕緊正襟危坐,兩個人就像是在探討學術問題一般,也有膽大動情的依然在自己的二人世界裡討論人生。
徐心潔何曾在這個時間這個地方,見識過這等風花雪月,整個人臉紅到了脖子了,特別是身上還帶着陳功胸膛的餘溫。
剛纔我靠在他懷裡睡覺的時候,也一定有不少路過的人看到吧,想到這時,心中的羞意更濃,也越發地慌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