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最後,宋映竹面孔急驟扭曲,還有一股森然的殺意。
“這次來華夏東渡,我是不想來的,但……他們都逼我,必須要拿到魔方,否則,我回族裡,他們會第一個對我動手,橫豎都是死,但我想活着……”殺意在消失,宋映竹的面孔很快平靜了。
可那種平靜,卻讓我不寒而慄。
“你不需要同情我,我並不需要你眼中所謂的同情……”宋映竹忽然推開我,筆直做起來,擡起高傲的下巴,重新做出了那種高傲的姿態,這種高傲,天生就有:“這是我想要的生活,也是我所追求的發泄方式……試想一下,當你親手把曾經踐踏過你的、暗殺過你的、折磨過你的人踩在腳下,奪走他們的一切,這種感覺,是多麼的快樂,當你看着他們臉上驚恐至極的表情,以及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向你求着饒過他們的樣子,你會發現,之前受得苦、布得局都是值得的!相信我,你體會過了,就會愛上這種感覺的!”
我的表情真的變了,如果說,之前的宋映竹是在感嘆的話,現在的她,就是變態了!
狂熱的那種變態!
扭曲了心理的那種變態!
無視法律道德的那種變態!
“這種伯感覺,怎麼說呢。反正是你從來不曾體會過的,我打個比方吧……”
想了一會兒,從宋映竹嘴裡蹦出三個字:“海洛因。海洛因知道吧?全球都禁止販賣的毒品。那種感覺,就像吸了海洛因一樣!”
說着,宋映竹變得更加狂熱起來,雖然身子依舊在顫抖着。不過我知道,這是興奮的顫抖。
我的眼光忽然變得複雜起來,眼中的憐憫更甚了。
短短的談話中,宋映竹好像是兩個人似的,一開始異常柔弱,但逐漸變得深沉、狂熱、甚至於瘋狂。她壓抑地太久了,幾十年來的陰鬱猶如山洪海嘯般傾瀉出來,沒有朋友,沒人跟她說真話,她也不敢和別人交心。
如果沒有這場大雨,沒有這次墜崖事件,這些過去可能一直會深埋在安琪的心底裡吧,直到她死去。
其他這個年齡段的女孩在幹什麼?大多都在想着怎麼談戀愛,怎麼打扮自己,怎麼逛街吧。而絕世美人,她卻變得陰沉可怕,將對手玩弄於鼓掌之中。
從宋映竹的身上,我看到另外一個人的影子,一個和宋映竹同樣瘋狂的人,但是這個人,我不能說!
那種以欣賞獵物臨死前那種驚恐的表情,作爲自己最大的獎賞!和以用計謀讓自己對手跪在地上求饒的樣子爲樂的安琪,不是驚人的相似嗎?
突然的,我想起了一句話: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處。
可是,絕世美人,她可恨嗎?
宋映竹將頭無力的靠在岩石上,岩石上被雨水擊打的只有“滴答”聲,已經溼的不成樣子的長髮垂在她的臉頰上,如此看去,少了之前的清冷,多了一分柔弱,想讓人一把擁進懷中呵護的衝動。
她揹負的太多了,家族的事情,還有在陰謀中保護自己
的手段,如果可以重頭來過,我想她應該寧可當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孩吧。
但是這是上天註定,無法逆轉,無法挽回,只有逆來順受。
“這是命運……”我望向雨幕,悵然嘆道。隨後朝宋映竹低聲說了一句:“宋小姐,你真的……過得快樂嗎?”
“快樂……哈哈,對我來說,我還有快樂嗎。”宋映竹忽然笑了,笑的帶着一絲神經質:“或許,從我生下來的那一刻,就已經沒有快樂了。”
我沉默的低下了頭,不再說話。而宋映竹也是背過身去,兩人就這麼背對背靠着作着。
這是脊背,兩人現在最好的港灣。
“好了,說這些不開心的事情做什麼,林傑,不說我了,說說你吧,關於你的從前吧,你和我的生活不一樣,一定有許多有趣的事情。”出了一會神,宋映竹又轉過身來,帶着笑意的看着我。
我直直的看着她,她臉上依舊笑着,但是這種笑容,是多麼勉強。猶豫了一會,我一個字也沒有說。
不是我不說,是我不知道怎麼說,我,又想丫頭了。想着過去,再看看現在,我有種忍不住想哭的衝動。
她,很快就是小李哥的妻子了。
心裡開始煩躁起來,有一股沖天的不甘,籠罩在我身上,令我整個人都多了一份憂鬱的氣質。
看着滿天的雨水傾瀉,我想了一會,隨即緩緩道:“十歲以前的事情我不記得了,你想聽的話,我只能說我十歲以後的事情。”
“嗯,隨你。”宋映竹忽然來了興致,一隻手托住下巴,一對妖異的眼睛盯着我。
“我從小就沒有媽,因爲我媽在我出生後就和別的男人跑了。從小,我都和我爸活在一起,因爲我媽的事,我爸性格很不好,只會打我,在我看來,我的童年,就是黑暗的,就像一個囚籠,束縛着自由。自由是神聖的東西,所以我好幾次都離家出走,但都被我爸找回來了,回去就是一頓暴打。他也不做飯,我只能靠着每天蹭吃蹭喝,沒有吃的就忍着,等到有下頓吃的時候把上頓沒吃的吃回來,有時候,睡覺的時候我都不敢翻身,因爲我爸把我打疼了……”我自顧自說着,開始回憶起自己從前的生活。
“然後呢?”宋映竹靜靜的聽着,聽到後來,眼神之中居然出現了一絲同情之色。
“後來,我家隔壁搬進來一個大姐姐,她一開始很討厭我,因爲我老是看她的腿,有時候還摸她。後來,相處久了,我們也熟絡了,每次我被我爸打的時候,那個大姐姐總是會來幫我,無論是我錯了還是對了,她都會陪我一起捱打,打完之後,我就往她家跑,我們睡在一起,卻什麼也不做。她很漂亮,那時候我覺得她是天底下最漂亮的人了,她有兩個小酒窩,還有一顆小虎牙,我很喜歡,還有,她喜歡吃奶油蛋糕,經常吃,但就是吃不胖。那時候我就在心裡對自己說,我長大後要娶她。”
說着,我嘴角也出現了一抹笑容,這是我童年中唯一帶有色彩的東西了。
“這個大姐姐,是林珂兒,對嗎?”絕世美人忽然這麼來了一句,不知怎麼的,我感覺她的語氣很怪,酸溜溜的。
不過我沒理她,一個人慢慢回憶,有些回憶,是甜的,不會隨着時間流逝而淡忘,反而越想越甜。
但是想着想着,我心裡又不舒服起來了,以前關係這麼好,而現今,物是人非,哎……
“然後呢?”宋映竹問我。
我自顧自的說:“然後,她走了,她走的那一天,我這裡,是空的。”我指了指自己的心臟說,“我很喜歡她,非常非常喜歡,但是有一天她卻走了,再也見不到了,我難受的想死!我不知道她走的這幾年幹了什麼,但是現在我知道,以前她保護了我,現在,我只想好好的保護她,僅此而已。”
最後,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如果真要在天下人和她之間做個選擇的話,那麼……就讓天下人都去死吧!”
此話一出,宋映竹看我的眼神不一樣,她緩緩吐出一口氣:“原來,你和林珂兒這麼深,有你這麼個弟弟,林珂兒很幸福。”
我沒說話,忽然心裡有些奇怪,我和林珂兒的關係,圈裡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宋映竹肯定知道啊,那她爲啥還問?除非……她這樣做,肯定有其他的目的,她是故意引自己說話的……
猶豫了一會,我還是把這個疑問說了出來了,可宋映竹的反應卻讓我有點意外。
準確的來說,是吃驚……
“如果你不和我說話,這裡很黑,我有點害怕……”接下來,宋映竹的聲音更輕了:“而且,萬一又下雷雨了,又打雷了怎麼辦……”
“噗……”
聽了宋映竹的話,我立馬捂住了嘴巴,眼睛死死的瞪着她……絕世美人這麼高傲的女人,她……她居然臉紅了!!她居然會臉紅!
而且,她居然怕打雷!
“你……你看什麼?”察覺到了我異樣的目光,宋映竹很快擡起頭來,那抹紅暈一閃而逝,重新恢復了高傲。
“宋小姐,你如果把你的下巴再往下移點,臉部表情再豐富點,絕對是個大美人。”我吞了吞口水說,渾然不在意雨水打在他的頭上。
“你說什麼?”宋映竹臉色一沉,狠狠的推了我一把,直接把我推出了樹皮碎屑搭起來的遮擋範圍內,我直接坐在水坑裡了。
“給你點陽光你就氾濫,男人,果然沒有一個好東西!”見我落水了,宋映竹也不管我,兀自坐在一邊,閉目養神。
我掙扎着爬起來,又坐在在一個岩石上了,苦笑一聲說:“我說,你們女孩真奇怪,說你們好看不樂意,難道要說你跟一個恐龍一樣,你纔開心嗎?”
“夠了,你別說了。”宋映竹臉色冷漠,看着前方。
我也很知趣的閉嘴了,女人的心思,真的很難猜啊……
突然,宋映竹臉色劇變,幾乎是條件反射的,直接從地上坐了起來。
我說你怎麼了?宋映竹語氣陰森,說:“有腳步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