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使團離開了盛京,迎着燦爛的晨曦向北而去。
但街上的仙門子弟和京中貴胃仍舊絡繹不絕,聚集於茶樓酒肆議論紛紛,具體議題還是在季憂的身上。
畢竟這裡距離天書院最近,他們最熟知的也是季憂。
不過這些討論之中,好話通常都不會太多,說起來和內院那些人幾乎一樣,
幾乎要讓人耳朵生出繭子。
如鄉野私修擺脫不了狹隘的眼界,就此賤賣了性命。
也有人聯想到他當日不爲家族發展理下伏筆,偏要得罪各大仙宗,以至連仙殿都進不去。
亦有人說,季憂曾經還真的被銀子給釣走過,然後險些惹來了殺身之禍,卻還是不長記性,於是便鬨笑滿場。
此等言論,在晃晃青天之下比比皆是,都成了茶樓酒肆的笑談。
不過像這種事,聊聊笑笑也就罷了,衆人更加關心的其實還是此行的結果,
或者說以後的局勢會如何變化,畢竟這件事纔是與他們息息相關的。
天下的既得利益者皆是這般,覺得如今的日子安逸又舒服,即便不能成仙也瀟灑自由,與仙並無太大差別,唯恐生亂。
「不管是通商也好,接待蠻族使臣也罷,這妖族的目的從來都不曾帶有善意,這是我先前就說過,如今果然得到了印證——..」
「不錯,妖族向來都是狼子野心。」
「此行出使妖族,這妖帝必然會待價而沽,索要好處,若是不許,戰事可能就避免不了。」
「那—我等修仙者或許也要參戰?」
「這倒是無需太過擔心,先上戰場的必定是那些背景丶跟腳不如我等的。」
「寒鐵關若真的守不住,這雲州可就慘了。」
「雲州靈礦衆多,一直都是備受重視之地,若是與妖族決裂,沒了雪域妖石,雲州那片地就更不能丟棄,我看倒黴的是豐州纔對。」
「豐州·—?」
「那裡地廣人稀,又沒有靈礦,而且只有凡人,極其適合作戰,若我是仙宗掌教,屆時便派手中大能在雲州搬山堵路,將敵軍引往豐州開戰。」
「那豐州的孩子豈不是長不大了,出了門也難以回家?」
「嗯?這是何典故?」
「哈哈哈,是那季憂的名言,他當初在豐州建立世家時發下的狂願,說什麼要讓孩子能長大,讓出了門的人能回家,要讓——」
笑談之中,出聲的那位世家子弟忽然愣了一下,隨後轉頭向着樓閣之外看去,望向了車隊離去的方向。
秋日下的盛京城,秋風掃過,滿地落葉金黃,襯得滿目蒼涼。
而其他人的喧譁之聲此時也戛然而止,相互對視一眼後低頭皺眉,眼睛時而眯起時而圓睜,最後表情變得若有所思。
也就在這酒樓林立的長街之上,隨着圍觀衆人的散場,有兩道身影從此走過。
他們一個是崇王府的長樂郡主,另一個則是竇尚書之子竇遠空。
不過兩人之間的氣氛,顯得有些沉寂。
「其實妖族與我人族決裂,對我們未必是沒有好處的,先前雲州石和中州石一直都是我們掌控的,後來雪域妖石入境,我們便失去了對靈石渠道的壟斷,但此事之後,一切或能回到正軌。」
趙雲悅冷着臉,默默不語地向前走去。
竇遠空沉默半響,隨後拱手道:「我知道郡主對那季憂有意,但—他實在是有些欺人太甚,給那書生撐腰也就算了,還掏空了我的錢袋,我此番以此精妙佈局設坑殺他,也是無奈之舉。」
「此事—倒是無礙。」
「郡主不怪我?」
竇遠空聽到她如此平淡的語氣,不禁覺得有些意外。
趙雲悅目光平緩地看向前方:「我對季憂有意是因爲他入了內院,且體質可以傳代,想與他誕下子嗣,但他沒有選我,我何必替他怪罪於你?」
「道侶一事被拒,我本來是有些怨恨的,可現在想想倒是幸運,因爲使團一事讓我忽然看清,他終究是個小家子氣的鄉野村夫。」
「活在這世間,並非是只靠天賦卓絕便能平定一切,更重要的是眼光與謀劃,所以一個人再強也很難成事,以此看來,他是配不上我的。」
竇遠空點了點頭,對這句話還是較爲認同的:「世間皆是這般,出身便決定了高度。」
趙雲悅揚起嘴角:「不過,你這番籌謀雖然有各大世家和天書院高層的推波助瀾,但確實是讓我驚訝的。」
「郡主謬讚,那夜我聽到蠻族使臣前往妖族的風聲,恰好妖族使臣就在身邊,便得了一個天時地利人和。」
竇遠空十分謙虛,但其實自己的心中也有些得意。
自稱劍道無雙,天賦卓絕,連楚家人都沒辦法的季憂,如今卻被自己玩弄於股掌之間,這如何不讓他膨脹。
「他們今日能到何處?」
「大概能到雲州,出寒鐵關估計需要兩日。」
趙雲悅眼眸輕顫:「他現在大概還在悠然自得,直到三日之後纔會明白什麼叫殺身之禍,後悔不迭吧。」
正在此時,前方忽然傳來一陣嘈雜的喧鬧聲,其中還有馬兒的嘶鳴聲響徹長街。
兩人齊齊擡頭,發現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之間來到了魏厲的府邸。
而那喧鬧聲的由來就在魏府門前,魏蕊牽着馬想往外走,但卻被魏府管家帶着府中下人當街攔下,你攔我躲之間驚了馬匹。
竇遠空瞬間皺眉:「住手!」
魏府管家此時滿頭大汗地轉頭看來,見是他們,立刻躬身行禮:「小的見過長樂郡主,見過竇公子。」
趙雲悅面若寒霜地上前邁出一步:「當街拉扯,成何體統?」
「郡主,非是小的無禮,是小的沒有辦法了,太爺和老爺現在都不在府上,
我家小姐她非要乘馬前往寒鐵關,怎麼勸都不聽—.」
趙雲悅微愣:「去寒鐵關?」
竇遠空也是一臉愣然:「蕊兒,你去寒鐵關做什麼?」
魏蕊紅着眼看向二人:「他們去了寒鐵關,會死。」
趙雲悅與魏蕊之間是有幾分姐妹之情的,也知道她與匡誠的事,聞聲不禁開口:「司仙監接引司一行只會護送使團抵達寒鐵關,便會在關內分開,那姓匡的不用去雪域,不會有危險。」
「不是的!」
「?」
「匡公子說如果寒鐵關守不住,修仙者一定會將貧瘠且無用的豐州設爲戰場,事實上我大夏建國之初就已經在擔憂逃去十萬大山的蠻族有朝一日會反攻,
便一直都是將豐州留以此用!」
「季公子早就明白此事,於是仗劍而去,此番就是爲了向死而生!匡公子說自他不像季公子那般強,但若真的開戰,他也可以選擇死在前面!」
魏蕊捏着手中的一封信,信上只有兩行字。
天地大愛恨能落墨幾鬥,千方里山河不爲我遷就。
世間紙短,情難相留。
書生遷腐,偏執守禮,此前從未有過如此露骨的言辭。
話音落下,趙雲悅和竇遠空腦子頓時嗡了一聲,眼眸緩緩睜大。
此間,中州與雲州邊境。
浩浩蕩蕩的使團車隊從盛京出發,一路北上,疾馳於大夏官道,掀起一陣塵沙土浪。
因爲使團之中人數衆多,所帶的禮品也是堆的如同小山,所以他們無法乘坐仙船,不過爲了保證速度,每輛馬車下方的中央處都鑲嵌了一件法器。
這法器由靈石驅動,能用磅礴的氣勁撐起整座車,減輕馬匹負重,從而提高速度。
不過因爲大夏官道年久失修,此等法器倒是令車馬前行時的顛簸不斷加重。
此間秋風送爽,顛簸的車廂之中,季憂正在擦拭着自己帶來的長劍,算上手中的這柄,一共五十柄。
神唸的限制讓他無法分神太多次,也就無法用五十把劍達成如七劍分斬的效果。
但若是所有劍都是一招,則可以極大限度地節省神念。
當初天書院對戰之時他用過五十三劍,如今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應該已經比那時更多了。
班陽舒那也曾問他,既然操控數量已經超過了五十把,爲何不再買一些。
季憂其實也很無奈,因爲五十把不是他的極限,但差不多是掌事院的極限了他在穹華閣購物的時候,一直都在小心的拿捏着,把金額控制在他們能承受的極限。
【劫匪的善良】
不過主要問題還是曹勁鬆那個壽桃確實太貴了,基本是他在天書院幹一輩子都買不起的。
季憂擦拭着長劍,便見到天色在行進的過程之中開始一點點黯淡。
此時使團車隊已經深入了雲州,來到了以靈石售賣而聞名的的合興城,就見到入城主路兩側皆是靈石商號,甚至還有發展出了賭石產業。
季憂輕輕揮袖,一股靈氣呼嘯而出,馬車的門簾就被掀到了頂棚之上,隨後舉目朝兩邊的商號看去。
僅此一眼,他就知道那壽桃買虧了。
此時,車隊在城中緩緩停駐,便到了啓程前由司仙監所訂下的來石客棧。
他們不會再繼續深入雲州了,經過興合城之後,這車隊就會沿着北境邊緣向東去,從豐州西北穿過,以此來躲避蠻族在寒鐵關外的大軍。
所以,他們今晚會在此處歇腳。
此時,那些仙宗天驕紛紛已經下車,器宇軒昂地地向着四周打量。
先前在盛京城,人多混雜,季憂倒並未注意看他們,此間才能依據這些日子聽來的傳聞,一個個確認他們的身份。
金冠束髮,身穿藍綢錦衫的是問道宗姜晨楓,來自千年世家姜家,與問道宗之間一直締結着姻親。
若按關係,這姜晨楓還要叫親傳聖子商希堯一聲表兄。
他身邊跟看堂姐姜妍,還有另外一名弟子屠旭。
他們剛剛落地,一位身穿黑色錦袍,腰繫一柄直刃寬刀的男子便朝着姜晨楓而去,拱手寒暄,便是山海閣霍鴻,身後是師弟路大成和師妹蔣月柔。
這霍鴻據說是山海閣親傳聖子霍行中同父異母的弟弟,一直被寄養在宗外,
後被收入宗門,卻從未被承認過。
據說有人曾問過霍行中這件事,結果霍行中的不屑之意尤爲明顯。
不過或許就是因爲這份遭遇,霍鴻十分刻苦,三十一歲在修仙界還算年輕,
但已經閉關了二十多年,這是爲數不多的幾次出關,已經是融道中境。
雖說出關次數不多,但這霍鴻其實在修仙界有着許多傳聞。
有人說他陰狠毒辣,經常會折磨閣中第子取樂。
隨後,靈劍山顏秋白與謝晨宇也湊了上去。
顏秋白出自天劍峰,掌教顏重的遠房侄女,謝晨宇則是天劍峰峰主遠親。
南方三宗之間的關係,與北方三宗之間面要好一些,此時湊到一起也不意外「這雲州還真好地方,山清水秀,地廣無垠,只是略微乾燥了一些。」
「我閉關許久,此番出來逛逛倒也不錯。」
「對了姜師弟,我先前倒是忘了問,先前天道會時,我曾與你問道宗親傳的商師兄相談甚歡,前幾日出關便聽說他閉關已久,不知何時破關?」
「算着時辰也不遠了。」
「靈劍山的小鑑主也閉了關吧,兩人怕不是約好了的——·
「天道會召開之前,說不定能見到他們———
就如同普通修仙者常常會議論他們這種天驕一樣,天驕的心中也有自己捨命也追不上的天驕,口中便總是叨唸。
甚至,他們還會特地將曾與他們相見的事情拿出來侃侃而談,引以爲傲。
而在他們對面的馬車上下來的,則是玄元仙府的兩位,一位姓楚,名叫楚步天,自然是來自楚家,不過名聲不顯,另有一個則叫錢俊,身邊跟着一位府中長老。
陳氏仙族因爲先前岐嶺之事,元氣大傷,只派了一位無疆境的長老和一位融道境弟子而來。
此時六大仙宗的長老聚在一起,帶着高冷表情與深不可測的氣息,率先進了客棧。
季憂此從車上下來,舉目看去,便見到遠處的夜色之下有無數巍峨的城池,
以及亭臺樓閣林立的莊園,鱗次櫛比。
雲州以靈礦資源聞名於世,其中利潤極大,當初入天書院時,陸清秋那一身富貴氣質,着實是讓他也驚說了許久。
「咱們豐州與此處相比,當真是野蠻之地。」
「粉飾太平而已,百姓的苦難卻是一樣的。」
匡誠從車上跟下來,不禁開口道:「雲州百姓都在依靠世家的礦場吃飯,但仍舊需要繳納供奉,青壯勞力可以下礦,到還能有一口飽飯吃,老弱幼則活的無比艱難,沒比豐州好到哪兒去。」
季憂眉心微皺:「小的都活不了了,還怎麼會有青壯年?」
「所以這些靈石世家都很聰明,早先便察覺到這一點,於是便允許此地百姓寄養孩童。」
「何爲寄養?」
匡誠站在馬車邊看着前方燈火璀璨的樓閣道:「雲州有一種機構叫做寄養院,乃是當地世家創辦,礦工若是養不起家中孩童,可以選擇交由寄養院來撫養。」
季憂看着他:「我想這一定不是慈善機構,不然白露時節,不會有云州百姓逃亡到豐州。」
「不錯,這寄養院確實並非慈善機構,被寄養的孩子每天都會被記下天價的撫養債,可以說一出生就已經是債務累累,而等那些孩子長大之後,就要因爲這撫養債而賣身靈礦場,終身採挖靈石。」
匡誠停頓了一下又道:「雲州大概有三成的戶家已經淪陷其中,而其他七成則仍需每年繳納供奉。」
季憂的眼神裡閃現出一抹疑惑:「都已經這樣了,還有百姓願意生子?」
「一開始確實有人寧願絕後也不願再生子嗣,但世家以銀錢誘惑,生一子便是十兩銀子,便也能讓人生生不息了。」
「這和賣子有何區別?
匡誠搖了搖頭:「沒有區別,但寄養二字聽上去會好聽一些。」
生娃,挖礦,再生娃,再挖礦。
那些懵懂的娃娃,可能根本不會想到自己被生出來就是爲了給仙人當奴的。
季憂轉頭看去,便覺得這亭臺樓閣之下皆是白骨累累:「我就說悍匪是個朝陽產業的。」
「嗯?」
「該被搶的世家實在太多了,只是小山寨遠遠不夠,也非得天書寨那種大小才能做得到了。」
正在此時,夜色下忽然涌來了無數花團錦簇的轎攀騰空而來,轎底靈氣涌動,鼓起無盡風浪。
而在那風浪之中,各種印有家徽的旗幟在獵獵作響隨後轎摔於他們所要下榻的客棧前落下,便下來了一羣衣着華貴,頭戴免冠的中年人,全都修爲不低,應該是雲州各大世家的長老丶供奉。
他們手中都拿着漆了金的拜帖,隨後涌入了客棧。
京中有使團將前往雪域,各大仙宗天驕隨行護送,這件事在世家之間並非什麼秘密。
於是自他們啓程開始,雲州便已有諸多世家準備好了拜帖,想趁着他們在城中歇腳,邀請他們同去紙醉金迷。
季憂和匡誠站在客棧外,藉着店內的燈火,便見到雙方起身丶對拜,寒暄,
隨後一個伸手有請,一個邁步跟出。
北方三大宗的那幾位收到拜帖最多,畢竟雲州在北,需要受到北方仙宗照拂。
而南方仙宗的衆人亦有人邀請,畢竟這些人對他們而言也都是身份高貴的客戶。
轉眼之間,此間的天驕便被請了個乾淨,連那些仙宗長老都負手飄然而去。
夜色下有百姓見到仙人騰虛御空,一個個皆渾身打顫,跪倒在地。
就在此時,有人將一份拜帖遞到了季憂的面前。
「季公子,我家家主在家中設宴,想邀您親至,還請賞臉。」
「你們家家主是誰?」
「我來自陸家,名叫陸忠,我家大小姐與季公子是天書院的同窗,這樣說,
公子應該可以明白?」
季憂接過拜帖看了一眼,微笑着又將其遞迴:「我與你家小姐確實算得上朋友,不過宴請還是算了吧,我今日乘了一整日的馬車,胃口不太好,吃不了那麼血次呼啦的東西。」
陸忠奇怪地看他一眼,思量半響後將拜帖接過,然後拱手離去,但並未乘轎歸去,而是進了客棧。
此時客棧之中,一身金線華袍的陸家家主正在邀請天書院內院的葛長老。
聞聽季憂不來,陸家家主眉心一皺,向着門外看去。
季憂斬敗楚河入內院一事他一直都有所瞭解,而女兒想與他結成道侶一事,
他其實多少也知道些。
據說此人出身極差,逢宴必去,逢錢必賺,卻沒想到會遭拒。
不過,無所謂了。
興合城今夜來了那麼多的修仙者,季憂是修爲最低的那個,同時也是個格格不入的鄉野私修。
對這些雲州世家而言,倒是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沒必要非得請他。
匡誠此時擡頭看向季憂:「季兄之前不是跟我說過,你不吃就便宜那些修仙者,吃了還能多管些閒事。」
「你要是沒說那寄養院的事情,說不定我就去吃了,但聽過這些後實在是沒有胃口,這頓算你欠我的——」
「?」
「好好贊錢,回來之後你要請我一頓大的。」
匡誠擡眼望向那些正不斷離去的轎:「不過這些不義之財,不搶還是有些可惜的。」
季憂轉頭看着他:「你這書生怎麼忽然也匪心通明瞭?」
匡誠抿了下嘴:「先前在玉陽縣聽說季兄要當悍匪,我其實並不理解,以爲你是餓極了眼,直到我在司仙監看過無數案卷,才知道原來這纔是正道。」
「走吧,先去吃點東西,進入豐州之後怕是遇不到能歇腳的地方了,咱們那個窮地方·—.」
季憂邁步朝着客棧中走,與匡誠要了幾碟小菜,坐到了桌前。
其實也不是所有人都被請走了的,例如那些使臣,則全都留了下來。
畢竟官不如仙,在這些仙門世家看來,無論官職多高,這些人仍舊是蟻,
便不值得被請回家赴宴什麼的。
而那些官員看着仙人們紛紛離去赴宴,也都是敢怒不敢言。
他們此行任重道遠,需要謹慎,最忌諱的就是節外生枝,此時也唯有嘆息一聲,便低頭吃飯,可心裡卻在打鼓。
這些護送者明顯各有各的心思,是否能將他們送入雪域,真的是個未知數。
此時,使臣之中不禁有人看向了季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