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47.第3147章

由於時間緊張,在執委會此次北上的行程安排中,原本並沒有訪問福建海峽兩岸的計劃。只是遵循以往的做法,以電報方式提前通知了福建這邊,執委會船隊通過海峽的大致時間。

否則規模如此龐大的一支船隊突然出現在福建水域,其中還有不少是海軍戰船,有可能會引起地方上的誤會和恐慌。

儘管如此,得到消息的福建官府依然按照慣例,派出了一支武裝艦隊在潮州附近等候,以便在執委會船隊過境期間執行護航任務。

不僅如此,目前掌管福建的執政官許裕拙也放下手裡的政務,暫時迴歸了他的老本行,親自出海擔任這支護衛艦隊的指揮官。

隔海相望的福建和臺灣,算是海漢統治區內兩個比較特殊的地區。它們的位置處在兩廣大區和東海大區之間,但卻不隸屬於這兩個大區管轄,在行政區劃上是單獨的存在。

許心素過世之後,許裕拙作爲執委會認可的繼承人接管了福建地區,而且執委會也遵守了對許心素的承諾,沒有立即將福建合併到兩廣大區或東海大區,在行政和軍事上都儘可能保留了其原有的獨立性。

不過執委會也不會任由許家在福建當土皇帝,海峽對面的臺灣就是用來鉗制福建的手段之一,保證海峽航道至少有一半是在海漢的掌控之中。

一旦福建有什麼變故,臺灣艦隊可以在最短時間內封鎖福建所有的重要港口,控制住海峽航道,切斷福建最重要的財源。

當然了,到目前爲止,許家和許裕拙所表現出來的忠誠態度讓執委會很是滿意,也從未牴觸過來自三亞的政令。

許裕拙所率的艦隊在潮州海域與執委會船隊會合之後,第一件事便是打出信號表明來意,然後他便搭乘小艇,去到執委會衆人所在的船上,向上司們當面問好。

許裕拙此舉雖然稍稍耽擱了船隊的行程,卻是極爲聰明的做法。這一是表明自己的恭敬態度,爭取一個面見上級的機會;二來也是爲了讓執委會放心,自己率領艦隊趕來的目的只爲護航,絕無任何惡意。

隨後福建艦隊便擔任領航,在前邊帶領龐大的船隊繼續往北行進。

待船隊駛入漳州與澎湖之間的海域時,來自臺灣的護航艦隊也加入進來。

荷蘭帆船上,蘇克易正饒有興趣地向兒子蘇永山提問:“永山,你看這福建艦隊跟臺灣艦隊,兩者有什麼區別?”

蘇永山的觀察能力不差,立刻便答道:“父親,這福建艦隊的出動規模明顯要大得多,戰船數目幾乎是臺灣艦隊的一倍了。”

蘇克易追問道:“還有呢?”

蘇永山道:“還有便是臺灣艦隊的戰船,個頭要更大一些,側舷能看到的炮口也更多。孩兒斗膽猜測,其戰力應該還在福建戰船之上。”

蘇克易微微點頭道:“你雖不通軍事,但要害之處還是看明白了。”

蘇永山反問道:“這兩支艦隊隔海相望,理應是同一水準,爲何會有這樣的差異?”

蘇克易便耐心給他解釋其中的原由:“這福建艦隊,原本是大明福建水師的家底,其中是以大明福船、廣船爲主,加上早年間許心素從海漢購入的小型戰船。雖然船有些老舊,但福建艦隊最近這些年幾乎沒有參加過戰事,沒了需求,自然也就沒有花錢更新的動力。”

“至於臺灣艦隊這邊,其存在本就有鉗制福建沿海,監視許家動向的意圖,戰船配置當然就要更好一些。執委會……終究不可能對大明舊臣完全放心吧!”

蘇永山提醒道:“父親,我看海漢的這番佈置,也不盡然都是爲了監視福建。這臺灣艦隊據說分駐於澎湖、高雄兩港,正好將我們的大員港夾在中間,其意圖可不怎麼友好。”

蘇克易乾咳兩聲道:“海漢早已承認大員港由東印度公司全權掌控,再說大員港如今只是個商港,並不存在與海漢發生武裝衝突的可能。”

話雖如此,但蘇克易心裡明白,其實蘇永山所說的情況的確存在。

當年西班牙跟荷蘭瓜分臺灣島,一個佔了臺北,一個佔了臺南。但西班牙運氣不佳,成了海漢的首選打擊目標,於是海漢進駐,臺北易主,西班牙在東北亞地區的海上貿易航線由此中斷。

而荷蘭東印度公司當時見勢不妙,及時調整了策略,尋求與海漢進行和談,最終才得以保住了大員港這塊殖民地。

當然了,地方雖然保住了,但並非毫無代價。荷蘭在大員港的地盤被限定了邊界,駐軍規模也受到限制,並且不得再在港口修建任何岸防工事,已經建成的炮臺和堡壘也被全部拆除。

這也就是意味着大員港只能保持不設防的貿易港狀態,僅保留維持地方治安所需的武裝人員,對外的安全防衛問題,則交由海漢在臺灣的駐軍來負責。

這樣的局面當然不是荷蘭人樂於接受的結果,這就等於是終結了荷蘭在臺灣的發展前景,而且只要海漢需要,隨時都可以像對付西班牙人那樣,切斷荷蘭通往東北亞地區的貿易航線。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荷蘭東印度公司自知武力不如海漢,試圖反抗也只會自討苦吃,不得不無奈地接受這樣的安排。

雖說現在跟海漢的關係還算不錯,但東印度公司內部很清楚,大員港是一道記錄屈辱的傷疤。平時沒人會主動去碰這道傷疤,此時不諳舊事的蘇永山突然提及,蘇克易也不免有些猝不及防,只能匆匆敷衍幾句把話題帶過。

但不論如何,海漢的軍事實力是擺在明處的,僅在福建海峽擔任護航任務的這兩支武裝艦隊,其規模就足以讓蘇家父子羨慕不已了。

蘇克易甚至在想,大員港處於目前的狀態下,也不盡然是壞事,至少葡萄牙、西班牙這些老對手肯定不敢跑來這裡找麻煩,而東印度公司不用在這裡修築工事、駐紮重兵,其實算下來也省了一大筆錢。

這樣一想,蘇克易頓時心頭好受了許多,笑容也重新浮現在了他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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