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鐵面無私林老師
林爲民感覺這一天格外的漫長，各種訊息紛至沓來，讓他有些疲憊。
下班之後回到什剎海小院，他躺在牀上，腦海中忍不住回想起在文研所裡的點點滴滴。他起身來到書房，塗塗改改寫好了一封唁函。
將信紙裝進了信封，他又坐在書房想了好一會兒。
下午他輾轉了好幾通電話，聯繫到了老郭的妻子。
在電話中，林爲民得知老郭回到西寧半年，雖說放棄了在燕京的治療，但家裡人也不可能放任老郭不管，在當地治了半年，也算是爲老郭多爭取了幾個月的時間。
當林爲民問起家裡現在的經濟情況時，老郭妻子支支吾吾。
林爲民立刻便明白，這麼長時間的治療估計已經把家裡的積蓄都掏空了。
林爲民記得去年老郭在燕京的時候聊天，還說過他兒子打算今年結婚。
他再問起老郭兒子的婚事，老郭妻子的語氣悲傷中帶着欣慰。
說兒媳婦是個通達明事理的人，在老郭去世前和兒子領了證，沒讓家裡爲難。
“真挑了？”
老郭妻子點了點頭。
林爲民看着臺上那個熟悉的身影，眉頭越蹙越緊。
韓壯壯臉上的表情瞬間失落，嘟囔道：“我覺得演的挺好的。”
看來最近真是疏於關心大外甥啊！
就在林爲民和歐陽山尊、藍蔭海兩人聊天時，卸了妝的韓壯壯連跑帶顛兒的跑了過來，一臉的興奮。
“好，我聽你的！”電話那頭，陶慧敏乖巧的說了一聲。
“嗨，我這也是沒辦法啊，實在抽不出時間來。”
“林老師！”
林爲民臉色嚴肅，“演的不怎麼樣，勉勉強強及格。”
“老舅，我演的怎麼樣？沒給你丟人吧？”
翌日，林爲民來到郵局，“同志，匯錢。”
誰讓林老師忙呢？
“沒有。”林爲民搖頭道。
藍蔭海也說道：“爲民，我理解你要避嫌的想法，不過壯壯確實是非常適合這個角色。”
電話裡陶慧敏的聲音帶着幾分竊喜，“我？我能演誰呢？”
幕布拉開，演出開始。
老郭去燕京看病，多虧了林爲民的幫忙。
林爲民心想我避個屁的嫌。
林爲民明白，這個“爲難”指的肯定是經濟上的事。
多虧了這年頭有名字、有地址就能匯錢，林爲民填好了單子，將錢交給工作人員。
兒子問道：“我爸在文研所的同學？是燕京的林叔叔嗎？”
反正林妹妹這個角色誰演不是演呢，自己捧自己女朋友，不過分吧？
不過林爲民又不是導演，這事肯定不是百分之百能成的，可這樣又有什麼關係呢？
“你淨瞎說，我怎麼能演得了林黛玉呢？”
中央電視臺、《紅樓夢》，這兩個詞結合到一起有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魔力。
一小沓大團結放在櫃檯上，工作人員詫異的看了林爲民一眼，又看了一眼單子，確認道：“匯五百？”
林爲民正在和陶慧敏打電話。
跟《觸不可及》和《霸王別姬》這兩部親力親爲的話劇不同，《套馬人》的編排林爲民除了提供小說原著之外，基本沒怎麼參與過。
後世多少強捧灰飛煙滅的星二代早就證明了這一點。
林老師信誓旦旦。
歐陽山尊見林爲民一臉疑惑，解釋道：“壯壯可是我們精挑細選出來的巴特爾。”
老郭妻子猶豫着說道：“是多了點。本來這錢我們不應該要的，應該給人家退回去纔對，你林叔叔已經幫了我們家不少忙。可我又想着，伱們倆結婚，家裡連一件像樣的東西都沒給你們添置，實在是對不起你媳婦。
一路走來全都是問好聲，儘管林爲民並不算人藝的職工，但這幾年給人藝寫了好幾出好戲，又是萬先生的學生，在人藝的地位直逼那些老資格的導演和編劇。
所以這錢啊，你們就先拿着，就當是我們跟你林叔叔借的。等以後有了錢，這錢一定要還給人家，這份情誼你們也要記着，千萬別忘了！”
工作人員甩過一張單子來，“填單子。”
前幾天她們終於結束了三個月的演出，回到了之江杭城短暫休整幾天，便又立刻開拔去了長春。
她將錢交給了兒子和兒媳，“這是你爸在文研所時的同學隨給你們結婚的份子錢。”
林爲民只能放棄了週末的休息，準備去人藝看看戲。
“歐陽老師、藍老師！”林爲民向歐陽山尊和藍蔭海問了聲好。
兒子、兒媳看着手中的鈔票，表情有些愕然，“媽，這也太多了吧？”
兒子、兒媳手中拿着這筆錢，感覺重逾千鈞，老郭妻子嘆氣道：“拿着吧！”
今天是週末，又是個大晴天，林爲民本打算在什剎海邊上散散心，可昨晚韓壯壯跑來找到他，說人藝請他過去看看《套馬人》的彩排成果。
“相信我，你沒問題的。”
以前排《霸王別姬》的時候他就覺得韓壯壯很符合“段小樓”這個角色，但他也明白那時候的韓壯壯在演技上就是個一竅不通的愣頭青，冒然去演一個戲份這麼重的角色，只有一種結果，那就是轉着圈兒的丟人。
藍蔭海問道：“壯壯沒跟你說嗎？”
五月中旬，燕京早已經進入了春天。
兩人看到林爲民均是一臉笑容，歐陽山尊笑道：“可算是把你給盼來了，怎麼就那麼忙呢？”
“林黛玉啊！”
“我覺得你的形象很有古典氣質，如果有機會的話可以爭取一個角色。”林爲民口花花道。
“這小子的嘴還真是夠嚴的。”藍蔭海笑道。
林爲民知道，韓壯壯拿下巴特爾這個角色肯定有自己的原因在，只不過現在至少表面看起來，這件事還算是合情合理的。
數日後，遠在西寧的老郭妻子接到了林爲民的信和匯款，淚流滿面。
年後小百花越劇團結束了燕京的演出之後，第一站便是去的長春，在那裡劇團受到了廣大戲曲愛好者的熱捧，甚至長春電影製片廠還向劇團發出了邀約，希望可以以《五女拜壽》這齣戲拍攝一部越劇戲曲片，打算作爲明年建國35週年的獻禮片。
一路騎着摩托車來到人藝，進了排練場，有種久違的親切感，林爲民已經好長時間沒到這裡來了。
即便演不成林黛玉，混個角色應該問題不大，如此一來就有了大把的時間卿卿我我，何樂而不爲呢？
“好。”
看完了彩排的效果，韓壯壯的演技撐起來巴特爾這個角色是沒問題的。
見她遲遲不說話，林爲民便知道她心中肯定是在猶豫，他說道：“這事不着急，你先安心在長春拍電影吧。回頭等劇組選演員的時候，我通知你，這段時間你有空買一本《紅樓夢》多鑽研鑽研。”
路過報刊亭的時候想起了女朋友陶慧敏，林爲民便試着打了個電話，沒想到她已經回到了長春，恰好聯繫上了。
“林老師！”
面對林爲民的質疑，歐陽山尊無奈道：“你不會不知道巴特爾多大吧？光是年齡就卡掉了院裡不知道多少演員，壯壯人又長的敦實粗獷，很符合巴特爾這個草原少年的形象。而且壯壯經過這一年多的鍛鍊，又上了春晚，演技有了長足的進步。”
做完了這些事，林爲民走出郵局，心中輕鬆了不少。
自從因爲上了春晚受到追捧之後，小百花越劇團就一直在演出的路上，從春節到現在幾乎沒有一天休息過。
“五百。”
今天的彩排就是特意爲林爲民準備的，爲了配合他的時間，大家只能犧牲掉週末的休息時間。
“還有這封信，也一起給我寄一下。”林爲民將昨晚寫好的唁函拿出來，一併郵寄了出去。
歐陽山尊和藍蔭海對視一眼，臉上帶着笑容，說道：“我還以爲你能一直憋着不問呢。”
林爲民和藍蔭海在當初商量《套馬人》的戲劇結構時，採用了“三一律”結構，將劇本分成上下兩部分，恰好對應的是兩位主角巴音和巴特爾決裂的前後，一共八幕。
林老師的算盤打的，啪啪響！
陶慧敏真的有些被林爲民說動了。
掛斷了電話，林爲民在大媽異樣的眼光中離開了報刊亭。
他並不是在信口開河，陶慧敏確實演過林黛玉，而且評價頗高，只不過不是87版電視劇，而是89年的電影版林黛玉。
回了西寧之後，他時不時就會把林爲民的名字掛在嘴邊，所以在老郭妻子提到“文研所同學”的時候，兒子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林爲民。
他疑惑的只是韓壯壯演了巴特爾這麼重要的角色，自己居然是最後才知道的。
林爲民在電話中提到了自己接下《紅樓夢》劇組顧問的差事。
兩人這才收下這筆錢，心中充滿了對遠在千里之外的林爲民的感念。
好不容易憋到表演結束，他才問道：“壯壯怎麼演了巴特爾？”
林爲民道：“你現在好歹也是主演了，對自己的要求就這麼點兒？”
韓壯壯無奈道：“知道了，我好好演。”
林爲民這才滿意的點點頭。
你看看，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林老師鐵面無私的形象這不就一下子立起來了嗎？
中午臨時有事，第三更晚點更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