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巖雀的冠軍皮。
Faker莫名想起S6世界賽。
那時候，他們還很順，站上舞臺像回家一樣。當時所發生的那些事情，正如現在這個時候，這個時間，發生的這些事情一模一樣。
人物變了。
場景卻沒多大變化。
他能想到對面鎖定皮膚時，所產生的種種對話和情緒。就覺得贏面很大，隊友開玩笑說再不玩就沒機會了，於是半推半就應下。
說白了，也是想在這樣的場合，秀一秀自己的冠軍皮。畢竟這是榮譽，是見證，也是跟ID綁定的符號和烙印。
他並不嫉妒。
這樣的時刻他也有，他只是有點惆悵和難受，畢竟這樣配陣容，代表對面信念很足，很想炫一把。這是他們無論如何都不會產生的心情。
再看符文，帶的還是黑暗收割，說明對面判斷這局打架比較多，方便收割靈魂，側面印證對面很想大秀一把。
當然。
這些他都理解。
都掏‘T2’了，怎麼可能缺少勇氣，只是作爲對手，對面越這樣，他越嫌棄自己——
相赫啊相赫。
你爲什麼這麼沒用！
要是給了對面很大壓力，對面敢這麼‘輕佻’嗎？都什麼版本了，放着佐伊、妖姬、瑞茲不玩，去玩巖雀。
這吊英雄沒三級Q連後排兵都打不死了，哪怕優勢也需要配合隊友收割，根本不可能兜底…
思緒飄的厲害。
身體傳來的不舒服，讓Faker腦袋發昏。大約自己真的有點燒，可能是昨晚沒睡好，亦或是餓着肚子血糖有點低，也可能前二把打得冒汗，冷風一吹有點受寒。
總之…
他產生了某種後怕，彷彿會有不幸即將降臨在自己頭上。
想想，亞運選拔沒能完全服衆，如果被三比零，把被壓，粉絲一定很失望，黑子一定拍着手來罵。
一想到粉絲，因自己對局表現太過糟糕，而不得不去跟黑子們爭，然後被打成孝子、被氣到血壓上升，他就很對不起…
他不想粉絲失望。
可他做不到。
沒真正對位過Penicillin，永遠沒法體會那種被束縛的感覺。乍一看，也就身法很細，技能穿插普攻做得很嫺熟，很會注意小兵仇恨，以及尾刀美如畫。
但真正難纏的在於。
他似乎有雙透過心靈窗戶的眼睛，直達你的內心。
你想騙，想換血，想逼點技能搖打野，這些只在腦海過了一遍的內容，按理來說沒那麼容易被讀到，但就是瞞不住他…
跟這樣的人對位。
總覺得你會的他都會…更讓人顫抖的是，面對突發情況，他總能在最短時間內做出最優解，而不是腦子一熱，走位操作，把答案交給失誤。
耳機傳來的音效聲，還是那樣熟悉。
買出多蘭戒往外走的時候，他想起火影裡的一段情節，說的是八尾教鳴人掌控力量，藉助真實瀑布直面內心深處隱藏的慾望和恐懼。
有時候他也在想。
自己以前這麼秀別人的時候，別人是不是也覺得被讀心。但那時他覺得大部分人都有點菜，經常進退失據。
可這樣的事到了自己身上。
爲什麼又有極強的挫敗感。
所以…
究竟怎麼才能穩賺不賠？
卡爾瑪作爲混線代表，在巖雀被連續調整石穿對小兵的傷害後，應該很好打來着——不談遊走、團戰，只談推線。
可爲什麼冒出這種想法，總覺得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頂着滾燙的念頭。
剛對上線，就印證了不安。
第一波殘兵這裡，操控卡爾瑪越線施壓，在打出RQ後，巖雀預判身位藉着石穿往右後壓站位。
吃到半數以上的石穿。
看血量似乎賺了，問題巖雀Q一千碼，卡爾瑪Q九百五十碼，這點範圍按理來說不構成壓制。
可對面操控太好了。
鼠標動作能同步他的走位邏輯，這也是明明RQ跟石穿差不多同時出手，結果對面頂着減速還能擦到傷害的原因。
毫無疑問。
對面利用這點射程和CD差，就能反過來給壓力。一級大招40秒，這40秒裡，巖雀就站在藍方遠程兵側邊。
這位置，卡爾瑪要上來補刀，肯定會進到石穿範圍。應該說，巖雀這英雄對線就長這樣，被削了好幾輪後，只能利用對面技能真空期，用石穿蹭血逼迫漏刀。
至於跟卡爾瑪換血…
有一說一，這裡面的難點在於抓走位，因爲雙方Q射程相近，彈道一致，所以還手時第一下石穿特別好中，難的是第二下、第三下。
當然。
這對秦浩來說不算難。
他熟悉的對面的走位邏輯，稍微壓半個身位跟蹤就行，即便這樣，第四下也會被拉脫。
不過這也夠了。
沒有大招加持，卡爾瑪Q的傷害不如石穿，後續再把血量賺回來就行。一般而言，石穿能中三塊岩石，已經很厲害了。
而在野區。
奧恩幫開吃紅，蔚上2組往下刷，配合下路壓線控河蟹。下路附近，盧錫安、娜美一級就在換血。
Mata很想佔住草叢，這樣就能噁心盧錫安。
但架不住Meiko夠細。
他在換血博弈裡，靠着身位把控，扭了露露的Q，轉頭W打出消耗。在他旁邊，喻文波正常墊刀，也是學W跟維魯斯交換技能。
正如此。
兩邊接近到2，沒有明顯差距時，露露先一步前壓AQ起手去找盧錫安，想再拼一把。
“升2…側前滑步！”
升2剎那，喻文波無視側翼的露露，先手維魯斯。這裡，娜美技能跟的恰到好處，剛好是滑步出手進到距離，W已經掛出。
回覆、耗血。
下一秒，盧錫安回身拉扯，打掉殘血小兵，娜美升2。喚潮之佑從盧錫安體表浮現，盧錫安加速回頭，頂着箭雨再度打出傷害。
且由於盧錫安側前滑步，露露想跟輸出得往兵堆裡走，這就使得左邊率先發難，最先吃到2人集火的卻是維魯斯…
“好拉扯！”
“反身搶住草叢，把對面逼出補刀區。”
“…韓國隊仗着先2，想耗一波，結果把自己狀態打下去了！”
觀衆眼睛都在發亮。
越是臨門一腳，觀賽情緒越高。
看到這麼精彩的反打拉扯，一時間彈幕全在刷“666666”。
而對Mata來說。
連續2波賣血不利，搞得他有點亂。說實話，露露維魯斯想在血量上勝過盧娜，需要露露發力。
他亂的原因，正是覺得自己沒做好，搶草消耗那裡，應該再穩重點，不該出的那麼急。
畫面裡。
過了會，盧錫安又是一發W擦到維魯斯。靠着消耗，2人搶住線後，等炮車匯合囤線進塔。
“你找下趙信…”
蔚控河蟹沒看到人，但直覺趙信應該在附近。沒道理不保下。
“行。”
蔚四組進藍方紅區，走三角草往紅buff繞，趙信剛好往牆側這邊貼。線來到塔前，維魯斯、露露進塔防守。
趙信過來時，露露賣身位勾引，用盾抵消了部分雙E爆發。
沒了滑步。
趙信繞側過來時，Meiko有點傻眼，心想蔚剛過去，趙信怎麼來了。
殊不知，Score在後臺觀察2把，發現下路有線且沒那麼好越的局，Eimy就喜歡這麼繞。
所以他開局紅區三組，沒去看上河蟹，爲的就是打個身位差，騙對面以爲他在上。
管澤元：“手裡有閃，走肯定能走。”
三級的趙信繞側gank下路時，秦浩正好把殘線吃掉，看了眼蔚的位置和露露的血量，果斷做出指揮：“能打。”
“丹子…”
“到！”
野王秒懂，貼石甲蟲牆進空地準備斷退路。
韓國解說：“能留嗎，殺AD！”
剛生出期待，一道紅色光柱落在後排兵上，正好攔住趙信。此時第四波線馬上過來，紅方小兵比藍方多，對面不可能出塔接。
所以這波只要拖延一會，就算是四打四，也是紅方優。
這下。
Score心生退意，尋思逼個T也不錯，可他原路退出，秦浩的目標還是越下。等到盧錫安重新回接殘線，Kiin跟Faker都把注意力放到下塔。
“你E多久好？”
“7秒。”
“……”
眼看要變成大亂鬥，秦浩叮囑道：“我先消耗，丹子你小心被包。”對面有種解法就是不管塔下，吃掉蔚後再接塔線。
可只要拉扯到位，應該能拿到一血，因爲下路對的不錯，露露這會半血嗑藥，維魯斯稍微好點，但好的有限。
血量差距+集火優勢，夠他們越塔。另外，如果對面完全不管塔線，盧錫安吃完第四波小兵到3，就有了等級優勢。這樣換…也能接受。
“上路你要來…”
Mata很急。
秦浩：“先殺露露。”
兵線進塔，秦浩丟石穿壓站位，把雙人組往窄口裡逼。這時，趙信繞回石甲蟲草，卡爾瑪TP防禦塔，塞恩T空地遠程兵配合趙信限制蔚。
拉扯中。
秦浩也不急，石穿壓完繼續等CD。
等到卡爾瑪落地，藍方三人還是不敢前壓，都怕白掉血量。在空地附近，蔚吃到挑飛，半血蓄Q往紅buff退，想分散人員。
暫時把蔚逼退。
塞恩聯合趙信往塔裡走，也就是這裡，巖雀下個石穿擦到卡爾瑪吸引防禦塔仇恨，Faker反手出Q命中。
就在防禦塔快要落下之際，巖雀退出範圍，盧錫安配合娜美的E，把維魯斯血量壓到只剩三分之一。
“謝丹在後面吊着，還想越！”
“這波耗的不錯，露露盾沒了！”
“……”
奧恩把上線送進去。
隊友踩住塔前區域，還在對峙。
眼看塞恩頂住陣型，奧恩交T保住小兵，娜美一發W把巖雀血量擡到四分之三順勢擦到塞恩。
Kiin：“看我看我。”
塞恩掐準時間蓄Q壓起身，Mata剛貼牆往前，蔚從背後出來，直指窄口的AD。見狀，露露、維魯斯互換身位，趙信堵住缺口，卡爾瑪捏着RE隨時準備羣盾加速。
心臟來到嗓子眼。
從下路囤炮車到5v5，時間已經過去40多秒。誰都知道這波誰贏，誰就奠定6級前的下半區格局。
秦浩：“看露露，看露露，它沒E的。”
蔚蓄Q，奧恩落地吃到擊飛，維魯斯跟出傷害。2秒，奧恩半血開啓風箱炎熄，卡爾瑪往上側走，防止同時吃到傷害。
砰！
蔚Q閃撞住露露，卡爾瑪打出羣盾。吃到控制，秦浩巖突擡回，維魯斯極限給出治療。眼看露露絲血沒死，盧錫安閃現補出傷害，被塞恩E出減速。
“一血，有了…”
“喻文波有點危險，喔！閃現熾烈衝鋒，擊飛兩個！！”
趙信第一時間放棄露露，去找AD，奧恩剛好A出易碎，把塞恩往靠牆的位置拍了一下，然後閃現繞開防禦塔，撞向窄口。
爲此。
維魯斯打斷自己輸出，閃到卡爾瑪旁邊，再看窄口，上野同時吃到擊飛，盧錫安升3原地Q點點短E點點打滿爆發。
強攻觸發。
趙信殘血捅上去，韓國解說哀嚎不已。
“對面這陣容太靈活了。”
“有點傷。”
“盧錫安突然升級了。”
盧錫安打滿傷害，被上野AD集火換掉，3秒，奧恩多抗一下防禦塔，方便巖雀收掉趙信的人頭。
一波1換2。
奧恩殘血退出，管澤元興奮道：“舒服啊！”
“主要下路換的好，而且控制鏈夠穩定。”
盧錫安補出吸血鬼節杖。
鏡頭轉過來，剛好看到透體聖光銜接雙E爆發的畫面。看着盧錫安舉着雙槍，加速走位扭掉露露的Q，韓國網友一臉的MMP。
且隨着血量降低。
韓國觀衆猜都能猜到下路要被軍訓。
尺帝也很無奈，因爲這個對局，誰劣誰坐牢，偏偏換血主動權還掌握在盧錫安手裡。
作爲這版本的二流組合。
論爆發，盧娜不算特別高，但架不住娜美提供的加速增益，能讓盧錫安遊刃有餘的發起換血，規避反撲。
所以…
這組合主要看盧錫安夠不夠秀，把控夠不夠好，而作爲下路擊殺王，正處於17歲的喻文波，逮着Mata這樣的老頭欺負，雙E打出強攻，不貪傷害立馬走位。
這也是韓國網友看着鬱悶的原因。
就光捱打，沒咋還手，想還吧，盧錫安踩着加速已經拉開。如果追深點，人家下套技能很快轉好。
再看野區。
蔚刷完紅區，再度來下，排掉露露給的三角草真眼。
眼看左邊下路狀態越來越差，5分02秒，蔚幫解塔線，明牌入紅，逼得雙人路退去空地，虧了大概三個兵的經驗。
一分鐘後。
巖雀到六，蔚沒事就往下側鑽，搞得尺帝心理壓力很大，生怕巖雀一個大招過來包餃子。
就這樣。
尺帝只能守塔玩，沒法威脅盧娜。
左邊下路老實，趙信卻不老實，7分鐘初頭，露露第三次回線，中路方面，卡爾瑪在越線噁心巖雀。
天時地利人和都在。
趙信繞側發起gank時，露露走位‘接了’水泡，這就使得趙信還沒打出三重爪擊，就被盧娜打掉半血。
偏偏卡爾瑪只能威脅那麼一小會。
還有，因爲下路劣勢的緣故，韓國隊佔不住下側視野，Score不太知道蔚的位置。
提心吊膽的來，提心吊膽的退。
Mata這會已經不自信了，心想對面水泡怎麼那麼妖，看着要Q趙信，怎麼就敢往旁邊丟。這要是空了，盧錫安會被追死…
又過去一分鐘。
秦浩回家補裝備，蔚升6繞大龍坑，進到藍區往中路過道走。由於上路這會有優勢，狼行已經把真眼點到河道草。
所以…
蔚隱蔽就位，卡爾瑪半血還在接線，想趕在巖雀回來前，再推一波。
“Faker~~”
“這樣玩遊戲嗎？”
解說臺，氣壓很低，沒人希望主隊輸掉比賽。
8分02秒，Eimy踐行了承諾，第一波大果然留着抓中——明明可以威脅沒閃的雙人組，都沒去強越。
倒是Faker不想下路太難受，頂線行爲受到了懲罰。
配合相當粗暴。
石牆貼着下側封過來時，卡爾瑪剛往上河道撤，就被蹲住的蔚鎖頭。隨後，卡爾瑪閃現把蔚往河道深處拉。
但蔚落地回Q續出控制，奧恩三角草撞羊幫忙留住…
“巖突，有了！”
“又是一個積分到手，1:3了！！”
Faker沒法冷靜。
他嘴巴微張，手顫抖的抓向劉海。
他知道，一旦中線失衡，下半區的日子只會更難受。
慘案比他想的還快。
他剛復活，盧錫安W蹭到露露，娜美果斷推大。海浪配合嘟嘟嘟嘟，露露閃現想要變羊打斷，被盧錫安後E拉開。
距離不夠，吃到水泡，直接就被子彈灌死。
喻文波嗨道：“不愧是娜美人柱力，這水泡穩的雅痞。”
田野嘴角微微上揚，強裝冷靜：“露露一波半才六，可以蹲它。”
8分16秒，露露陣亡。
8分38秒，盧娜假裝磨完塔回城，實則走河道進已被排過視野的三角草，去蹲回線的露露。
“能發現嗎？”
“披薩~~”
盧吃到增益，滑步輸出時，維魯斯穩穩大招鏈住，但下一秒，淨化解除，露露吃到減速，走位不及被蔚擊飛，再被水泡Q起。
Mata：……
人頭1:4。
輔助對位整整差了一級。
【好菜的輔助。】
【被玩弄。】
【還讓二追三呢，不如讓三追夢。】
Mata看不見彈幕。
但他熟悉網友的點評。
何況…
這要怎麼贏？
Mata忍不住輕輕顫抖，眼神已失去光彩。
從S4的FMVP，到S6的風語者婕拉，再到如今的力不從心。當時不覺得有什麼，現在回過頭看看，竟苦得人喉頭哽咽。
他終於知道皇冠被連躲8個Q後，爲什麼露出那樣的表情。
因爲真的走到這一步。
會覺得一以貫之的努力，就是不夠填補差距。或許，只有年輕個幾歲，才能跟上娜美…
“Faker~~”
“Mata~~”
“唉，不該這麼探的。”
進到中期。
盧娜在中線肆虐，狗來了都得挨一套雙E。然後就是經典看到人不走，莫名其妙被開。
一處在F6，看見露露被追、交閃，卡爾瑪出來掩護走位不慎吃到巖突，先一步暴斃。
另一處在支援野區的路上，被盧錫安一套打滿，閃完沒出子彈範圍，被隔牆洗死。
“結束了…”
Mata聲音很低。
尺帝看着盧錫安即將超神的戰績，再看着自己20分鐘180的補刀，忍不住掩面揉搓。
恍惚間。
尺帝的臉，在跟Bang的臉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