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事故

妙妙不相信世上有這麼巧的事,抓起手機,一邊重複撥號,一邊追着急救擔架跑。而那個躺在擔架上的人的手機又發出持續不斷的嘟嘟聲。妙妙傻了般停下奔跑的腳步,對着追上來的葉璟雯唯唯的說道:“阿雯……怎麼辦?那個人好像是……廖銘帆……”

葉璟雯所有的力氣彷彿一下子被抽空般委頓在地,幸好妙妙在身邊及時扶住。

“阿雯,你可要挺住啊。說不定他不是,電話就是巧合呢。說不定,他的傷是輕傷休養幾天就好了呢。實在不行,我們還可以再找別的捐獻者啊。”妙妙使勁抱住葉璟雯大聲的說道。她也不知道這些話葉璟雯聽沒聽進去。反正葉璟雯忽然站起來,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推開妙妙,就追着消失在走廊盡頭的急救擔架而去。

急救手術室的燈亮着,葉璟雯木然的坐在門外。

剛纔來過幾個交警,從他們那兒確認,現在急救室躺着的人確實名叫廖銘帆。受傷原因是駕車被一輛突然改道的箱式貨車剮蹭。車子側翻,人被救出送來醫院。

葉璟雯現在顧不得想筱磊的病情,在心裡一直祈禱着,廖銘帆不要有事,一定要平平安安的。他是因爲要救筱磊才從深圳開車過來的。他是因爲筱磊纔出的車禍。他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那自己就是用命都是還不清的。

急診室的門忽的被打開,一個小護士匆匆的跑出來。葉璟雯急忙站起來,煞白了臉色問道:“怎麼了,那個病人有沒有危險?”

“他沒有致命傷,只是出血太多,需要輸血。可是血庫裡的RH陰性AB型血只有給筱磊手術準備的1200CC……”小護士焦急的對葉璟雯說道。因爲葉璟雯在醫院住了好幾天,和這科室的醫生護士都混熟了。她知道,小護士是心疼那些血。可是眼下,筱磊做不了手術,那些血只能給需要的人用。

“不要管筱磊的手術,把那些血都給這個病人用!”葉璟雯想也沒想,就這樣說道。

小護士頗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葉璟雯,再沒說什麼,小跑着離開,然後時間不大又小跑着提個箱子回來。

終於,急診室的燈滅,門向兩邊打開。廖銘帆被護士推着進了病房。期間,葉璟雯一直跟着,直到安頓好廖銘帆。

葉璟雯因爲過意不去,廖銘帆又沒有其他人照顧,所以,她就擔下了照顧廖銘帆的責任。而筱磊的手術擱淺,暫時由妙妙照顧着。

葉璟雯把住院要用的一些生活用具都準備好,纔有那麼一點空閒的時間坐下來好好看看廖銘帆。這一看不要緊,頓時倒吸一口冷氣。

廖銘帆的麻藥沒有過勁,還在昏睡狀態。雖然是閉着眼睛,但是那臉部的輪廓,那眉毛,那鼻子,那脣形,竟和筱磊一般無二。說誇張點,就好像是一個模子鐫刻出來的。只是一個是縮小版,一個是放大版。

這一發現,讓葉璟雯驚奇。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世間真的有兩個如此想象的人,更巧的是,他們的血型一致,就連器官配型都能達到百分之八十幾。要

不是,自己可以很肯定的說,筱磊是韓家的孩子。現在都會懷疑,他纔是筱磊的爸爸。

這個巧合,不止葉璟雯看出來了。就連同時負責筱磊和廖銘帆的醫生護士都看出來,明的不說,暗地都在議論:怪不得這人會這麼好心願意做活體捐獻,感情是父子倆啊。特別是妙妙帶着打完點滴的筱磊來這間病房找葉璟雯,看見牀上的廖銘帆時,直接大呼小叫起來:“天啊,原來你去深圳就是找筱磊的爸爸啊。我就說麼,不是血緣關係,那配型怎麼一下就符合標準。”

葉璟雯這邊真是茶壺煮餃子,有話也說不出。說了,他們也不會相信。好多巧合就在那兒擺着,你讓他們怎麼信。更讓葉璟雯頭疼的是筱磊。他一聽妙妙這麼說,急忙趴在牀頭使勁的看廖銘帆,看了一會兒不過癮,還去護士那兒借了個小鏡子回來看一眼牀上的大人,看一眼鏡子裡的自己。然後就兩眼眨呀眨的看的媽媽,期望聽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葉璟雯除了說:“他不是你爸爸。”這句話之外,真的再也沒什麼可說的。

但這句話,筱磊根本就不信。還有妙妙和其他的醫生護士都不信。

然後,廖銘帆就在這一羣大眼小眼中醒過來。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一雙雙好奇的眼睛。

廖銘帆正在努力想,現在自己到底遇到了什麼,怎麼有種火星來客,被人類集體注視的感覺。然後,一聲小心翼翼的:“爸爸?你就是我爸爸麼?”更是把他驚得外焦裡嫩,直接想再昏過去算了。

周圍無關緊要的人一見這場面純屬個人隱私,於是都很有眼色的悄悄退出去,就剩那好像一家三口。

“筱磊,過來上媽媽這兒來。”葉璟雯見筱磊的話嚇到了廖銘帆,面色一囧,起身把筱磊拉到自己身邊。然後勉強對牀上正用好奇神情看着她們的廖銘帆說道:“不好意思,廖先生。筱磊認錯人了。”

“你就是……電話裡和我聯繫的那位媽媽?”廖銘帆傷的是大腿,所以一醒來,精神和思維還是完好的。葉璟雯此時說話的聲音和電話裡的一般無二,所以,他猜出了大概。

“是的。只是真的對不起。廖先生因爲往這兒趕,所以纔出了事故。”葉璟雯抱着筱磊,十分愧疚的說着低下頭。

“快不要這麼說。現在不好意思的是我。爲什麼當時沒有躲開貨車,也害的筱磊不能及時做上手術。”廖銘帆用雙臂努力支起上身,着急的說道。

兩個大人在互相道歉,急的筱磊跟什麼似得。他還在糾結,這個人到底是不是他爸爸。

“媽媽……他真的不是我爸爸麼?”

葉璟雯皺眉,廖銘帆看着筱磊,也露出好奇的神色。

因爲廖銘帆受傷,出血過多,所以暫時不能做活體移植。最快也要等六個月以後。於是,筱磊的手術只能取消了。

葉璟雯的心又一次被高高的吊起,她實在不知道,筱磊日漸消瘦的身體能不能再堅持六個月。可是她什麼都不能表現出來,還要每天盡職盡責的照顧廖銘帆

。因爲,那是她應該做的。

廖銘帆對這件事也是非常的不自在,本來是來救人的,結果現在,人沒救成,自己反而成了被照顧的對象。他看着葉璟雯每天忙得陀螺一樣,筱磊和他的病房兩頭跑,於是堅持讓醫生給他換病房,和筱磊住到一起。這樣葉璟雯照顧也能方便些。

慢慢的,兩人熟識了,說話也不再像之前那麼客氣,偶爾還能開開玩笑。

“葉璟雯,你說筱磊會不會真的是我兒子?”廖銘帆坐在病牀上,百般無聊,看着在隔壁病牀打點滴睡着的筱磊忽然說道。

葉璟雯此時正在拿着拖把拖地,聞言擡起頭,看到廖銘帆眼睛裡的慧黠,抿嘴一笑:“說不定。不然我也很難解釋,你們爲什麼會長得這麼像。”

“六年前,我還是剛出校園很清純的一個男生。筱磊若是我的兒子,也一定是你當年貪慕我優良的基因,所以把我灌醉強了我……”廖銘帆裝着一副受害者的嘴臉,故意調侃葉璟雯。他很想看看這個總是沒有太多表情的女人大笑或是大怒是什麼樣的。

“那時候的我,也是大學剛畢業。並沒有你想的那麼猥瑣。”葉璟雯已經習慣廖銘帆時不時的調侃,回敬一句,繼續拖地。

廖銘帆是個很陽光熱情的男人,性格開朗,健談。能把筱磊逗逗的哈哈大笑,也能和葉璟雯時不時的來點小幽默。

葉璟雯對他來說,是個有故事的女人。一個孤身女人帶着一個病重的孩子獨自生活。堅強,堅韌,很值得他敬佩。看着文靜,不愛說話,卻從不是個古板的人。他每次調侃她,她都能不緊不慢的回擊你,恰到好處,不過分,也不吃虧。

這樣靜怡溫婉的女人對男人來說有一種致命的誘惑。尤其是對性子浮躁,靜不下來的廖銘帆來說,吸引更重。所以,現在,廖銘帆對葉璟雯起了興趣。總是想走近她的世界。可是葉璟雯看着平易近人,卻在周身豎起一道看不見的高牆,森森壁壘,旁人勿進。讓他想去接近,又找不到法門。

“葉璟雯,天氣太熱了。我三天沒洗澡,身上都有一股鹹帶魚味。不然……你給我擦擦身子,讓我涼快一下,好不好。”廖銘帆看到葉璟雯拖完地,渾身不自在動了動小聲地說道。那語氣,那表情,就和筱磊央求要吃好吃的時候一般模樣。

不是都說,若想加深兩個人之間的關係,最重要的就是肢體接觸麼?廖銘帆決定用美人計試一試。

葉璟雯默默看了廖銘帆幾秒鐘,然後默不作聲的去打水。

她不懂男人,所以,也不懂廖銘帆。他明明和自己同齡,馬上就快三十了。可是言談舉止間,一點成熟不見。反倒像是個沒長大的孩子,任性,偏執。在韓家的時候,韓擎宇就是這個歲數吧。可那時候的韓擎宇已經是一個大家長,不僅管着家,還管着手下上萬名的工人。冷眼少語,萬事在胸。佟文現在也不過三十,可是儒雅成熟,僅有的幾次接觸,不見一點嬉皮笑臉,內斂老成。

唯有這個廖銘帆,空長了個子和歲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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