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陌路

“這樣啊……”女孩猶豫的上下打量葉璟雯一眼,覺得她不是什麼奇怪的人,而自己又不是什麼惡毒的婆娘,於是告訴了葉璟雯廖銘帆的手機號碼。

葉璟雯連連謝着女孩,然後出了拿出手機,記下號碼,低着頭,急促往交易所門外走去。

剛走到門口,看到門外臺階下呼啦啦的停下好幾臺豪車。以爲內葉璟雯也是富貴人家生活過,知道這幾臺車都在百萬以上。想着,裡面的人物也肯定是舉足輕重的。

交易所裡面的人羣突然騷動起來,工作人員一下子出來好多,站成兩排列隊在門口門口迎候這些大人物的到來。本來想出去的葉璟雯被工作人員擠到了身後。

葉璟雯沒有生氣,雖然心裡焦急快點喝廖銘帆通上話,但是此時,她安靜的站在工作人員身後,想等這些大人物都進去了,再出去。

從車裡下來十幾個人,他們是誰,葉璟雯相信自己不會認識。他們都長什麼樣,葉璟雯也沒有心情知道。她現在關心的都是等下,自己給廖銘帆打電話,對方會怎麼回答。是同意,是猶豫,還是不願意捐獻。

畢竟現在活體捐獻器官還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有許多親生的父母爲了這樣那樣的原因都不願意捐獻,更別說是一個非親非故,甚至是沒見過面的陌生人。

人羣之中,衆人衆星捧月般的恭迎着一個男人。男人淡漠的眼神,冷寂的神情,有種久處高位的蕭殺之氣。對周圍的恭維,歡迎,均仿若視而不見,只是自顧的走着,一舉手一投足之間,都是統領者的王者之氣。

人羣之外,葉璟雯,形單影隻。轉頭看着在窗戶邊正獨自站着的一個小男孩。小男孩五六歲的模樣,穿的不錯,可是目露焦急的正緊盯着大廳裡,各個櫃檯間穿梭的人羣。顯然是哪個大人把孩子帶到這裡,然後大人忙着去炒股,買期貨,而忘了跟隨自己來的孩子。

男孩兩隻手緊緊拉着自己的衣角,抽噎着小鼻子,好像下一秒就要張嘴大哭的樣子。

葉璟雯不忍,想起被自己放在妙妙家的筱磊。現在會不會也像這個男孩子一樣在抽噎的想哭。畢竟筱磊從來沒有離開過自己。輕輕的緩步向前,蹲在小男孩的身邊,儘管自己現在沒有心情笑,可是她還是擠出了一個笑臉。

“小朋友,是找不到大人了麼?不要着急,他們很快就會來找你的。”葉璟雯的聲音不大,在熙攘嘈雜的大廳,根本就是可以忽略不計。可是卻有一個人猛的停住腳步,僵硬了身姿。

“阿姨……媽媽不讓小輝和陌生人講話。”男孩看着葉璟雯,說出警戒的話,晶亮的眸子裡露出的卻是更多的彷徨和安心。

“對,小輝做的很好。你是男孩子,遇到事情一定要堅強,不哭鼻子,這纔是你媽媽最喜歡的。”葉璟雯讚許的說着,看到男孩的眉頭不再緊鎖,也不再小聲的抽噎。她放心的剛要起身,旁邊卻突地竄來一個女人,猛的一把將葉璟雯推在一邊。

葉璟雯一個重心不穩,直接撞到了玻璃上。好在玻璃夠厚,沒有被撞碎。

“你是誰,幹什麼和我兒子搭訕?不要給裝一副受害者的嘴臉,現在的人販子都長得你這

樣僞善!”一個身量不高,嗓門卻高的離譜的女人忽的指着葉璟雯大呼小叫起來。

葉璟雯站穩身子,暗暗揉了兩下被撞疼的胳膊。看着把男孩護在身後,一副老母雞架勢的女人,沒有用更大聲爲自己辯解。她現在沒有時間和這個潑辣的女人吵架,這樣人羣熙攘的大廳本也不是吵架的地方。

“我是誰不重要,只要你記着你是這孩子的媽媽就好。媽媽,不是孩子出事才跳出來和別人拼命的。與其害怕孩子被人販子騙,不如更細心點把他帶在身邊。”葉璟雯淡靜的神情,平緩的說完,給了站在女人身後男孩一個溫和的笑,然後轉身離開。

女人被葉璟雯說到臉上,又加上週圍已經有些人對她指指點點,面上掛不住,就想爲自己扳回點顏面。於是不僅沒反省自己的粗心,反而指着葉璟雯的背影更大聲的叫罵起來:“臭人販子,不要臉。被姑奶奶抓到現形了,還那麼會裝好人。你要真的是好人,你跑什麼?有本事跟姑奶奶理論啊。”

葉璟雯離開的身形猛地一頓,雙手緊緊的握起,想要轉身去理論。可是自己還有事在身,和這樣的女人就是理論起來,不僅耽誤自己的時間,結果肯定也不會是什麼樂觀的。

咬了牙,繼續走。就當是剛纔自己多管閒事吧。

葉璟雯不是軟弱,只是不願意滋事。

迎賓的隊伍已經散開,門口的車子也都被開去停車場。葉璟雯站在太陽下,深呼一口氣,努力忘掉剛纔的不快。

韓擎宇終於忍不住轉頭去尋找那抹無數次繚繞在耳邊的聲音時,由於人太多,由於那女人離自己太遠,由於那僅僅是一個背影。他終是沒有看到日思夜想的人。

女人一身簡單的灰色體恤牛仔,慢慢消失在自己的視線。韓擎宇只是以爲,這是自己又一次出現的幻覺。

六年間,這樣的幻覺出現過無數次。甚至曾停下車,在大街上飛奔,只爲那個背影像她的女人。可是一次次的失望,讓韓擎宇明白,那個女人已經永遠的消失在他的世界。

轉回頭,眸眼更冷,神情更沉,隨着一衆人進了交易所內部。

葉璟雯尋了個安靜的小公園,拿出手機,撥了廖銘帆的電話。之前,她設想過所有可能的結果。她也準備了很多動之以情的遊說之詞。可是在電話響了三十幾下,還沒有接聽的時候,葉璟雯才知道,一切其實都是那麼蒼白。準備的再好,也要有人接聽才行。

極度失望的掛上電話,葉璟雯默默的坐在公園的長椅上,有一瞬間幾乎是沒有呼吸的。

滿懷希望而來,爲什麼會是這樣的結果。兒子的病隨時都有爆發的危險,唯一的志願者聯絡不上,難道真的只有去找韓擎宇這一條路麼?

公園不知何時亮起漂亮五彩的燈,葉璟雯恍然,原來一天又這麼快過去。

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是筱磊在幼兒園學會的第一首兒歌。現在,筱磊的明天是不是依然很多很多。

手機嗡嗡的響起來,震的葉璟雯手心發顫。葉璟雯任由它顫着,卻不想接。此刻,她心中唯一想的是,要不要去找韓擎宇。

不想接,打電話的人

卻毅力驚人。近一分鐘的時候,葉璟雯無力的拿起手機,“喂,你找誰?”

“額……這個號碼下午三點左右給我打過電話……”

電話裡,是一個猶豫的男人聲音,低沉,帶着詢問。

葉璟雯猛的警醒,急忙坐直身子焦急的問道:“您是廖銘帆先生麼?”

“是的,請問你是誰,爲什麼找我?”

“您好,廖先生。我名叫葉璟雯,是廣州來的。找您是因爲……是因爲……您曾在志願者捐獻上留下您的聯絡方式。我……是一名患兒的母親,需要您的幫助。”葉璟雯有點緊張,有點語無倫次。她做夢也想不到,自己以爲這個志願者聯繫不上的時候,人家卻主動打來電話。

她極度緊張,死死的握着手機,等待廖銘帆的回答就像像等待着末日的宣判。

“是的,我曾是一名獻血的志願者。您的兒子也是罕見的RH陰性AB血型的麼?不然,您也不會輾轉的找到我吧。”廖銘帆聽到葉璟雯找他的用意,語氣沒有絲毫的改變,這讓葉璟雯稍稍放下心來。

“是,我兒子的血型也是稀有血型,所以想做手術很困難。通過醫院,我知道了您的聯繫方式。我知道……這樣打擾您很冒昧。”葉璟雯滿含愧疚的說着。

“救人的事,沒有什麼是冒昧的。我能理解您的心情。我現在在上海,不能回去,不知您能否等十天,到時候,我會直接去醫院,讓醫院採血。”廖銘帆沒有一絲猶豫,很是痛快的答應幫助葉璟雯。可是他以爲,這次像以往,僅僅是捐血就可以。

葉璟雯見廖銘帆誤會,咬咬牙,只能說出她的真實意圖。

“廖先生……其實,這次我兒子需要的救助不單單是血液那麼簡單。他得的是肝內膽管狹窄,需要活體移植才能救命。所以……所以……”

“捐肝?”電話裡一直低沉的嗓音突然變了一變,接着問道:“那還需要做配型吧?”

“配型已經用您之前留下的血樣做了,百分之八十八的成功率。”葉璟雯小心翼翼的說道,因爲這些是不符合捐獻流程的。

“這樣啊……”電話裡,有一些時間是空白的,只能聽到彼此的喘息聲。

葉璟雯知道自己有多麼過分,想從人家身上活生生的割下一塊肝臟來給自己的兒子。將心比心,若是有人需要自己這樣做,自己也會猶豫的吧。畢竟這不是一件小事,也不僅僅是捐助者本人的事。還有他的家庭,他的父母,他的工作,都需要考慮進去。

就在葉璟雯以爲希望又要落空的時候,廖銘帆卻說出了很意外的話:“好的,配型成功是很難得的事情。我願意給你兒子做活體移植。你可以向醫院預定手術時間,等我出差回去,會主動聯繫你們。”

葉璟雯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廖銘帆有如此善良的心懷和高尚的情操。肯爲了一個沒見過面的小男孩,冒着風險,捐出自己一部分的肝臟。

“謝謝……謝謝廖先生……謝謝……”葉璟雯此刻,除了語無倫次的說着謝謝,不知道再怎麼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

掛了電話,葉璟雯喜極而泣。她的筱磊終於有救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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