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舊途

佟文帶着葉璟雯給筱磊辦妥離院手續要走的時候,廖銘帆坐在輪椅上就那樣愣愣的看着。他想向葉璟雯出口挽留,可是他卻連一個理由都找不到。明知,葉璟雯和佟文這一走,就是和自己的再無交集。

廖銘帆從沒有這樣痛恨自己。爲什麼偏偏在那時候出了車禍。爲什麼偏偏自己失血過多不能捐獻。爲什麼看着那麼好的女人做了有錢老闆的情人,自己想要拯救卻那麼無力。

“廖銘帆,護工我給你安排好了。你的一些飲食習慣我也交代護工注意。我們走了,祝你早日康復。”葉璟雯臨行前,帶着筱磊來到廖銘帆的輪椅前說着告別的話。聲音輕藹,表情淡然。

廖銘帆突然覺得生氣,很生氣很生氣。八天的相處,自己的心淪陷了。她爲什麼就那麼平靜的好像沒事人似得。還能那麼自然的和金主說走就走,都不管自己。

廖銘帆沒有說‘祝你一路順風,’只是彆扭的抿着脣,一聲不吭。

“廖叔叔,媽媽讓我這麼稱呼您。可是我覺得我和您長的那麼相像,一定是因爲我們很有緣。所以,我還是叫您……爸爸好不好?”筱磊嬉皮笑臉的從葉璟雯的懷裡掙脫出來,蹭到廖銘帆那支好的腿上,討好的說道。

這麼些天的相處,開朗健談的廖銘帆早就成了筱磊的好朋友。所以,她媽媽能那樣說走就走,但是他捨不得。

“好啊,乖兒子!爸爸等你病治好了,就從S市給你接回家。接回爸爸的家。天天接你上下學,看誰還敢說我們筱磊是沒有爸爸的孩子。”廖銘帆突然變得興奮起來,感覺自己的感情沒有白費,還有這麼一個小東西是喜歡自己的。

“嗯,那爸爸再見。”筱磊乖巧的跳下廖銘帆的腿,站到葉璟雯的身前。

葉璟雯不知道筱磊爲什麼突然如此。但是隨後也就釋然了。筱磊還是個孩子,感情用事在所難免。於是也沒有出言責備什麼。

“佟叔叔等得着急了,我們該走了。”葉璟雯抱起消瘦的不成樣子的筱磊,沒有猶豫的轉身站到了佟文的身邊。

“葉璟雯,你在S市等着我哦。等我腿好了,就去找你們。”廖銘帆對葉璟雯擺着手,剛纔的不爽神態一掃而光。

葉璟雯沒有再回頭,只是抱着筱磊和佟文三個人一起消失在逆光的走廊裡。

三人直接去了機場,有人專門負責登機事宜。他們坐的是頭等艙,享受的服務也是最好的。佟文從上飛機,就一直對着一大推公文。沒有時間和筱磊交流,筱磊也不喜歡和這個少言少語的叔叔交談。

筱磊的注意力都放在對飛機的好奇上。長這麼大第一次坐飛機,對什麼都新鮮,一會問媽媽這,一會又問媽媽那兒。弄的葉璟雯疲於應付,兩個小時的旅途,竟讓她沒有時間去想接下來要怎麼去面對韓擎宇。直到下飛機,雙腳真真實實的踩在S市的地面上,才突然鈍痛襲來。

六年了,當年一個人漫無目的逃走的時候,從沒有想過,有一

天會帶着孩子,和另一個男人再次站在這片土地上。

佟文沒有給葉璟雯過多的時間回憶,拉着她和筱磊上了來接機的車,然後一路行駛到一片住宅區。

佟文在S市有房產,但房產不是在什麼富人區或是山間別墅。就是一個普通的公寓,不到百平,兩室一廳,裝修有點老式,但收拾的很乾淨。

“離開S市之前買的房產。後來去南方發展,這個房子就閒置了下來。前幾天,剛派人打掃了一下,將就住,總比旅店方便。”佟文幫着葉璟雯把行李拿進主臥室,隨口說道。

“這裡很好,很像個家。”葉璟雯環顧一週,喜歡這個房間的簡單。她也沒想到佟文一個大老闆,不僅平易近人,心思細膩,還是個念舊的人。曾經的房子,還留到現在。

簡單的休息一下,葉璟雯就挽起袖子進廚房做飯。雖然佟文一再說去外面吃,可是葉璟雯不同意出去吃。說去外面麻煩不說,還不衛生。

時候不大,三個人就圍在桌邊吃了一頓熱熱乎乎的飯。期間,佟文也會時不時的和葉璟雯說兩句話,或是問筱磊幾句。要是現在有人來,真的會誤會,這就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吃罷飯,葉璟雯收拾完,哄睡了沒精神的筱磊,就知道,她應該去找韓擎宇了。

糾結要去,膽怯要去,就是給韓擎宇下跪磕頭,她都要去。

“找筱磊爸爸的事,我不知道怎麼幫你。但是醫院方面,你不用擔心,我會給你聯繫好的。”佟文看到葉璟雯拿着包好像要出門的樣子,有些抱歉的說道。

“這樣已經很麻煩你了。”葉璟雯想擠出一絲笑來,可是嘴角動了動,還是沒有笑出來。說完轉身想走,佟文又伸手拉住他,拿出一把鑰匙放在葉璟雯的手裡,“帶上鑰匙再出門。”

葉璟雯愕然擡頭,望進佟文關心的眸子,有一瞬間,心裡的感覺是奇怪的。就好像是丈夫在叮囑出門的妻子。

葉璟雯始終不知道,佟文爲什麼對她那麼好,遠遠超出了一個金主對待情人該有的表現。就好像佟文永遠不知道要怎麼補償葉璟雯一樣。他們都在小心翼翼的對待對方,不知道對錯。

葉璟雯不知道六年過去了,當年的韓家大宅,現在是不是還住着他們兩兄弟。按照記憶一路摸索而行,最後站在熟悉的大門前時。葉璟雯以爲自己六年只是做了一個夢。

她還是這兒的少奶奶,睡夠了出去誑街或是美容,然後回來了一樣。

韓家大宅依然和自己當年離開的時候一模一樣。藏紅色的大門,威嚴聳立。院子裡的花草綠色盎然。甚至連修剪草坪的張師傅都還在那兒蹲着。拿着大剪子一下一下修剪着花樹上多餘的枝條。

一切都沒變,變得只有自己。

葉璟雯擡起手,試了幾下,就是怎麼都拍不下去。她不知道,如果張師傅回頭,她要用何種身份介紹自己。

突然身後響起馬達的轟鳴聲。葉璟雯急忙轉身,一輛

白色的賓利正堪堪停在自己身後。然後車子上下來一個男人,男人一身都被包裹在象牙白中。好像最精美的玉製工藝品,俊美的讓人窒息。也涼薄的沒有溫度。

短暫的驚愣過後,葉璟雯轉身就想走。可是那人卻大步上前,一把拉住葉璟雯,帶着不相信的質問。

“葉璟雯?你是葉璟雯!”

“韓晨宇你放開我!”葉璟雯用力甩了兩下胳膊,沒有甩掉韓晨宇的鉗制。

韓晨宇大喜,很意外找尋了那麼多年的女人,如今卻自己送上門來。他現在纔不會鬆手,很怕一鬆手,就又是一個六年。

“雯,我不會鬆手。六年了,我沒有一天停止找你,甚至還去警察局報了人口失蹤……”

“你找我?還是找詹姆斯?”葉璟雯無法掙脫韓晨宇的束縛,盛怒中擡頭毫不客氣的低吼了一嗓子。

韓晨宇被葉璟雯的神情震住,嚇得一下子送開手。聽到她毫不客氣的逼問,更是踉蹌的退後了一步,俊美無鑄的臉上也露出痛苦的神色。

韓晨宇鬆手了,葉璟雯反而沒有放過。

她還有憋在心裡六年沒有機會問出口的質問,她不甘心,也不願意,繼續不明不白下去。

“韓晨宇,我其實一直很想知道,當年你爲什麼突然出現在我的世界裡。你不要跟我說什麼命運,巧合,緣分。我現在也不是六年前不諳世事的小丫頭,我想聽真話。”

葉璟雯沉眸冷凝的走進一步,逼上韓晨宇的眼睛問道。

韓晨宇倉惶間又後退一步。他不知道,六年不見,當初膽小如兔的小女人,經過生活的磨練,現在已然變成了強悍的貓。她的眼神膽怯不在,換上了凌厲。她的聲音溫柔不在,變成了寒冰。

“我……雯……”韓晨宇本就對葉璟雯心存愧疚,現在被她逼問,更是一時語塞,竟不知道所有的事該從何說起。

“不要叫我雯!我也從來不是你的雯!我只想讓你告訴我,這一切是爲什麼?爲什麼你要招惹我,爲什麼娶我,又爲什麼娶了我之後,把我丟給……”

“小雯回來了。晨宇,還不快讓小雯進去,站在門口像什麼話。”

葉璟雯聲聲質問着韓晨宇,情緒的閘門一旦打開,就再無法控制。她每問一句,就走近一步。她每問一句,韓晨宇就後退一步。直到那一句話出口之前,突然一聲低沉暗冷的聲音突地傳來,成功打斷了葉璟雯的逼問。

這個聲音即使過去了六年,現在突然聽到,還是有着無形的震撼和莫名的膽怯。

葉璟雯不敢回頭去看那個人現在是用怎樣的眼神看着自己,僅僅一個聲音已經讓她剛纔所有的氣勢消減於無形。

可是她不能不回頭去看,那個給了她無數噩夢的男人。她還要從他身上割下一塊肝,現在不看清楚他,將來怎麼下刀。

葉璟雯努力收起一切膽怯,,逼着自己轉身,用最沉靜的面容迎上了那個曾經最恐懼的大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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