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沈霖楓在和醒了的筱磊玩五子棋。沈霖楓喜歡小孩子,筱磊從醒來很快就和這個舅舅玩到一起。安筠把來時候買的粥和小菜一樣一樣的拿出來。葉璟雯無助之際見陪在自己身邊的還是曾經最好的朋友,心裡感覺暖暖的。
“安筠,聽霖楓哥說,你們快結婚了。恭喜啊。”葉璟雯衷心的祝賀。
“嗯,我們也該結婚了,在一起十幾年了,總這麼拖下去畢竟不是長久的事。”安筠還是和六年前一樣,說話大大咧咧的。說着還不忘用胳膊碰了一下沈霖楓,“你這個木頭,我要是不跟你求婚,你是不是還準備一直拖着?真是氣死我了。”
“安筠,霖楓哥纔不是想拖着,是害羞不好意思跟你求婚而已。”葉璟雯看到沈霖楓面色一紅,急忙幫着說話。
“所以我就沒皮沒臉先求婚了。不過你這個霖楓哥,什麼都好,就是什麼都藏心裡不好。做事還我行我素,不跟我商量。就拿今天說吧,說是去下班回家,結果我等他到八點還沒回家。打他電話才知道來醫院了。你說,他就連碰見你這麼大的事都不和我說,是不是有鬼?”安筠磨蘑叨叨的好像有口無心的說着。聽得葉璟雯看了一眼沈霖楓,兩人均是有些尷尬。
“霖楓哥那是不想讓你着急,是心疼你呢。”葉璟雯偷偷嘆口氣,打着圓場。
“心疼我就好了。快吃飯。對了,筱磊的爸爸是誰啊?”安筠從進病房,就霹靂巴拉的說着,此刻又當着筱磊的面問出這樣的話,也不覺得不妥。
“安筠!你少說幾句吧。你到底是讓不讓葉丫頭吃飯了。”沈霖楓實在聽不下去,喝止了安筠。安筠有些不服氣,但是癟癟嘴,還是消停了。葉璟雯的耳根終於清淨了,看了一眼筱磊,筱磊彷彿沒聽見安筠剛纔的問話似的,還在專心的和他剛認識的霖楓舅舅在玩五子棋。
韓擎宇在病房外看了很久,想從曉磊的眉目裡看出一點自己的影子來。可是面黃肌瘦的小男孩,竟沒有一點和自己想象的地方。鼻子嘴巴倒有三分像晨宇。這個發現給他的打擊委實不小。
因爲晨宇和自己的血型一樣,也有可能是筱磊的爸爸。晨宇那時候雖然喜歡男人,但畢竟,他還是男人。若,這孩子是晨宇的……
那自己就真的真的要放手了。
落寞的走出醫院,完全沒有剛纔來時候的心情。在門口,正好碰見弟弟韓晨宇一臉興奮的樣子。
“大哥,我剛纔去醫生那兒瞭解了筱磊的病情。也抽血做了配型。看能不能把自己的肝捐給筱磊一些。若是能捐,那小雯一定就會原諒我了。大哥,你說是不是?”
“是,你做得很好。”韓擎宇看着弟弟的興奮,更加感覺到,自己身份的尷尬。
韓擎宇回到韓家大宅,已經晚上快十點。晚飯沒吃,卻一點不覺得餓。簡單洗了洗,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睡不着。這一天發生的事,實在是太多。鬼使神差的來到書房,打開抽屜,再次把那張相片拿在手裡,才感覺心裡真正的踏實。
不知道夜裡幾點,韓擎宇趴在桌子上正睡得迷迷糊糊,手機嗡嗡的響了起來。煩躁的拿過
手機一看,是林彬的,立刻精神的坐直了身子。
“有結果了?”聲音清冷,沒有意思剛睡醒的痕跡。
“靠,我就是打個電話試試,你居然凌晨三點還不睡!”
“說!”
“哦,遵命。”
林彬覺的上輩子就是該了這傢伙的,這輩子才被他這麼使喚着。可是,誰叫他就是賤呢,還這麼願意上趕着。
林彬在電話那頭把調查到的資料霹靂巴拉的念給韓擎宇聽。韓擎宇在這邊眉頭就越皺越緊。等林彬說完,韓擎宇的眉頭已經打上了死結。就在韓擎宇覺得事情已經到了自己覺得最糟糕的時候,林彬偏偏還在電話那頭突然很神秘的說了一句。
“喂,你還記不記得一個人?”
“誰?”
“一個女人。”
“沒事我掛了。”
“廖淑華……”
“……”
“算了,是我多嘴,你已經忘了。”
電話裡面傳來嘟嘟的聲音,可韓擎宇的姿勢還保持在接聽狀態。
廖淑華,他怎麼可能忘了這個女人。是她害的自己早早承擔起這個家,是她害得自己多少年都不相信世間還有愛情。
等等,林彬雖然長得不靠譜,但是做事,說話還是很嚴謹的。他此刻突然提起這個女人,絕對不是閒的沒事亂哈拉。
廖淑華……廖銘帆!
你們居然這麼陰魂不散!
韓擎宇伸手拿起桌上的筆筒狠狠的擲到地上。十幾只筆便稀里嘩啦的瞬間滾了一地。
第二天,韓晨宇和往常一樣的時間走出房間,走進飯廳,坐下來吃飯。桌子上只有他一個人。
“晨宇呢?”
“二少爺一早就起來,吩咐我熬湯。剛纔湯好了,二少爺就帶着出門了。”宋嫂站在桌邊,近乎機械的回答。
韓擎宇端起牛奶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後一口喝了大半。
“一會兒,你再煲點豬肝湯。留着二少爺回來喝。”韓擎宇說完,慢慢的把單面煎雞蛋吃了。
開車去公司,聽下屬彙報這一季度的營業額。明明那些早就在心裡的數字,現在竟變得越來越模糊,越來越煩躁。勉強忍着,會議進行到一半,韓擎宇忽的起身:“把營業額彙總做成詳細的資料放在我辦公室,我現在有事出去一下。”
開會開到一半就離開,這是韓擎宇的工作生涯中從來沒有過的事。被丟在會議室裡的下屬面面相視,皆不知道他們的總裁這是怎麼了。
駕車風馳電掣的趕到醫院,韓擎宇突然剎住車,甚至不明白自己現在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不過,韓擎宇並不是什麼反覆的人,既然來了,就進去,如此而已。
走廊裡,葉璟雯正端着一些衣服想晾出去。迎面撞見韓擎宇,有一絲絲的不知所措。但也僅是一瞬間,就恢復了常態。
“大哥,來了。”聲音輕輕,讓人挺不住一絲異樣來。
韓擎宇想要答應,沒有聲音出來。想要點頭,脖子僵硬的好像木頭。如果昨晚沒有林彬的調查報告,那現在
自己或許還能很坦然的應下這聲大哥。可是現在,他覺得,自己不配。
雙肩消瘦,腰肢羸弱,是六年來每天爲生計奔波累的吧。
眸子不再溫婉,性子不再柔軟,是生活的艱辛磨練出來的吧。
一個人在出租屋生下孩子,那時候的絕望會比現在少麼?
一個人爲了孩子的病四處奔走,那時候有沒有想過孩子爸爸在哪兒。
爲了籌錢,甘願去坐檯,去當別人的情、婦,她連尊嚴都可以捨棄的時候,爲什麼獨獨不會記着他!
“爲什麼走了一大圈,最後還是來S市,來韓家。筱磊是不是……”韓擎宇不傻,不難想到這裡的關係。他從凌晨一直到現在,腦子裡始終都在盤旋着這個問題。
韓擎宇太清楚,六年前,自己對這個女人做過什麼。三十天的夜夜廝磨,沒有任何避孕措施,筱磊可能是自己孩子的機率是有多大。
“大哥,你也來醫院看筱磊麼?”韓晨宇面色帶着難掩的高興,手裡拿着一張好像化驗結果的單子。
“看,我的配型和筱磊的對上了,百分之八十九的相似度!”韓晨宇看見葉璟雯看向他,頓時揮了揮手裡的化驗單,似乎在向她彙報這個好消息。
“你和筱磊配型成功了?!”葉璟雯原本沉寂的面容被韓晨宇的好消息瞬間變得激動不已。她彭的一聲扔掉手裡的塑料盆,大步上前,從韓晨宇的手裡拿過化驗單,仔細的看着。
“真的配型成功了,我的筱磊有救了。”葉璟雯此時的心情,無疑是高興的。
本來韓晨宇爲了討好葉璟雯去做配型的時候,葉璟雯還秉着懷疑的態度。畢竟在她的記憶裡,並沒有和韓晨宇有過什麼親熱的舉動。他們僅僅是叔侄關係,雖然血型一樣,但是配型成功的機率真的是萬分之一。
可是,她又不能不抱着希望。畢竟廖銘帆那樣一個完全的陌生人都配型成功了。
現在,拿着成功的單子,葉璟雯忍不住溼了眼眶。
“別擔心筱磊了,既然我的肝能救筱磊,那他的健康也就會很快到來。”韓晨宇輕輕地說着,輕輕地把葉璟雯微顫的身體摟在自己的胸口。他心頭長舒一口氣,感謝老天爺讓自己能救那個小男孩。如果要用自己的一塊肝臟才能挽回失去的女人,他願意。他願意去救這個孩子,只要這個女人重新回到自己身邊。
韓擎宇看着葉璟雯靠在弟弟懷裡的一瞬間,突然有種想伸手搶過來自己摟着的衝動。他雖然站着紋絲不動,忍住了心頭的慾望,但是腦子裡卻更是亂的沒有一點頭緒。
配型成功,這樣的機率是多少,韓擎宇不是學醫的,也多少知道些。
即使是親屬,成功的機會也會微乎其微,除非是父子,母子,或是兄弟姊妹。叔叔,應該會差很多,很多很多。
但是,現在,晨宇的配型是成功的。這說明什麼?筱磊有可能是他的兒子!
一家三口,破鏡重圓。分離六年的夫妻如今重聚。自己在站在這裡,好像太礙眼了。
韓擎宇不知道自己走的時候,身影有多麼的落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