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淞一行人在交易地點一直等到10點20分,花姐也未曾出現過。當江順再次打電話聯繫花姐的時候,對方的手機已經關機了。
看樣子,盜嬰團伙這邊的誘餌計劃可以宣告失敗了。問題是,他們想不明白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狀況。所有的計劃都是秘密進行的,從逮捕江順開始,警方就未曾向外界透露過半點信息。江順打電話聯繫花姐的時候,對方的態度還顯得十分熱情,爲什麼突然間就銷聲匿跡了呢?
10點30分,小組成員全部從交易地點附近撤離。顧淞押着江順回到集合地點,把他交給一位執行任務的同事,自己則走到喬升的面前,趴在他耳邊說了一句悄悄話。
聽到這句話,喬升的臉色微微一變。他剛想問顧淞這個推測的把握有多大,從F分局被抽調過來的劉陽也朝他們這邊走了過來。顧淞立刻衝喬升使了個眼色,意思是這件事待會兒再說,隨後就迎上前去,一臉遺憾地對劉陽說道:“真可惜啊,任務失敗了。”
“怎麼會這樣呢?”劉陽也跟其他人一樣,對花姐放他們鴿子這件事感到非常詫異。“對方明明提出要跟江順見面,而且還選定了見面的時間和地點。我們的行動是秘密進行的,沒道理她會臨時改變主意啊!難道我們剛纔暴露了什麼嗎?”
“也許她並不是臨時改變主意的。”顧淞苦笑着回答道。劉陽則表示更加不解,“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覺得,花姐在接電話的時候可能已經知道這是一個圈套。她之所以還是提出要見面,並且選定這樣一個隱蔽的交易地點,也許是爲了親眼證實江順已經投靠警方這件事。換句話說,我們剛纔的一舉一動也許全都被組織裡的某個人看在了眼裡。你看。”顧淞說着指了指附近的幾棟高樓,“這些地方都是絕佳的監視地點。當我們的同事在其中一棟高樓裡觀察我們的行動時,敵人很可能就在另外一棟樓裡做着同樣的事情。”
“可是……”劉陽皺着眉頭說,“她怎麼會知道這是圈套呢?江順打電話聯繫花姐的時候並沒有任何異常的表現啊。”
“不,我不是說江順的表演暴露了什麼,而是我們自己忽視了一些事情,讓敵人察覺到了風吹草動。”
“我們當時就是考慮到日後也許會對這顆棋子加以利用,抓捕江順是秘密進行的。今天的計劃只有我們專案組的人才知道,難道……”劉陽嚥了下口水,露出一副驚詫的表情,“難道我們之中有內鬼?”
顧淞搖了搖頭,“事情沒弄清楚之前,隨便懷疑自己的同事可不是好習慣。我覺得……”他看了劉陽一眼,遲疑了一下說,“出現問題的環節應該在抓捕江順的前後。具體是什麼原因,我還得再仔細想想。”
“可是這樣一來,我們這邊的線索就中斷了。江順在酒吧裡接觸過的神秘女子也查不出任何有價值的信息。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車到山前必有路,現在還遠遠沒到放棄的時候。”顧淞拍了拍劉陽的肩膀,鼓舞對方道,“就算江順這邊行不通了,我們還會想出其它辦法聯繫這個花姐。你別忘了,她的工作就是負責從各個地方低價收購嬰兒,再找買主高價賣掉。既然那些想賣孩子的人都能夠找到她,我們警察怎麼可能會拿她沒轍呢?只是現在風聲緊了,那些人販子恐怕要暫時收斂他們的行爲。不過,是狐狸總會露出尾巴。我們必須要有耐心,並且要有信心。”
劉陽淡淡地笑了一下,頗爲欽佩地看着顧淞說:“你果然像傳說中的一樣,樂觀,自信,好像任何困難都無法打敗你一樣。跟你一起辦案,我覺得心裡特別踏實。難怪上面的領導都那麼信任你,甚至有些依賴你,因爲你的存在本身就能給人帶來希望。”
“那個……”顧淞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尷尬地撓了撓頭髮,正想着該怎麼往下接話,忽然間接到了夏時打來的電話。
“喂,我們這邊已經搞定了,三名誘拐犯全都被抓到了,現在已經被人送去市局。你們那邊呢?”
“失敗了,花姐沒有出現,看來是走漏了風聲。”顧淞如實回答道。
“沒關係,那就先從少女誘拐案入手吧,相信這邊的審訊工作應該能有一些收穫。”夏時停頓了一下,語氣變得有些低沉,“對了,你現在要是能抽身離開的話,到醫院來一趟吧,若南她……”
“若南怎麼了?”還沒等夏時把話說完,顧淞就急着問道。
“哦,她沒什麼大礙,只是被人販子注射了鎮靜類的藥物,暫時昏睡過去了而已。”
“你說什麼?”顧淞有些火了,“什麼叫只是昏睡過去了而已?你當初是怎麼答應我的,你……”
夏時不想在電話裡聽顧淞囉嗦,連忙打斷道:“那就先這樣,我把地址發給你,你抽空過來一下吧。”
十幾分鍾後,顧淞火急火燎地趕到醫院。夏時和趙小霖正坐在病房外面的休息區。
看到顧淞來了,夏時立刻起身迎了上來。剛想開口解釋,顧淞卻揮起拳頭一拳砸在了他的臉上,怒罵道:“混蛋,你他媽的到底在想什麼?你不是答應我要好好保護若南嗎?爲什麼她現在卻進了醫院?”
“你瘋了嗎?”夏時擦了擦嘴角的血,皺着眉頭說,“你丫能不能先聽我把話說完?”
“哼,你有什麼好說的?”顧淞冷笑了一聲,還想繼續動手,但是接下來的這一拳卻被夏時結結實實地擋了回來。
趙小霖在一旁有些看不下去了,連忙走過來把兩個人拉開,擋在他們中間,尷尬地掃視了一眼周圍看熱鬧的人羣說:“淞哥,夏時哥,你們兩個都冷靜一點兒。事情是這個樣子的……”
行動之前,他們已經推測出誘拐犯肯定在兩人以上,因爲光天化日之下將一個女孩子從大街上擄走,他們必須得有交通工具才行。也就是說,誘拐犯裡有人負責綁人,有人負責開車來接應,他們必須同時抓到所有的人,任務纔算完成。否則一旦放跑了其中一個,那個人回去通風報信,他們的任務也就等於失敗了。
所以,當祁若南被其中兩名誘拐犯弄暈擄走的時候,夏時他們並沒有立刻採取行動,而是暗中跟着若南,直到那名開車來接應的同夥現身,他們纔將三個人同時拿下,把若南從他們手中解救了出來。
只不過,他們事先沒有把這個計劃透露給若南,主要是怕她知道自己會深陷危險,產生心理負擔,執行任務的時候會露出馬腳,驚動對方。
對於隱瞞若南這件事,夏時表示非常抱歉,趙小霖的心裡也有些過意不去。兩個人都向顧淞承若,等若南醒來以後,他們會親自向若南道歉,把事情跟她解釋清楚,相信若南那麼通情達理、且內心堅強的女孩兒,一定可以理解並原諒他們的做法。
看到兩個人一臉虔誠的樣子,顧淞實在不好再當着外人的面繼續發飆。他對趙小霖說:“你們先回去辦正事吧,我留在這裡等她就行了。”
“可是……”趙小霖仍然放心不下,顧淞便笑着安慰他說:“放心,我會把事情跟她解釋清楚的。你們兩個準備好自己的錢包,請她吃頓大餐,這事兒應該就過去了。”
等了大概兩個小時左右,祁若南終於醒了過來。看到顧淞正坐在自己的病牀邊,一臉擔憂地看着自己,她感到既驚訝又驚喜。
“師兄,我已經安全了嗎?我不會是在做夢吧?”她動了動身子,四下環顧着,似乎對於眼前的景象不太確定。
“放心吧,已經沒事兒了。”顧淞把手搭在她的頭上,幫她理了理額前的頭髮。“那幾個人販子都已經被抓到了,你的任務完成得非常出色。”
“可我當時……”祁若南微微皺起眉頭,回想着昏倒前遭遇的事情,心有餘悸地說道,“沒想到那個叫莉莉的女孩兒竟然是人販子,我還以爲自己完蛋了呢……”
“怎麼會呢,警局的兄弟們怎麼會看着我們可愛的小警花落入到壞人的手裡呢?其實啊……”顧淞把事情的經過跟祁若南解釋了一遍。
聽完以後,祁若南果然鬧了點兒小情緒。不過她抱怨的重點並不是自己被人販子擄走這件事,而是埋怨夏時信不過她的演技,竟然事先都不跟她商量一下。然而在聽到顧淞補充說夏時和趙小霖要請她吃大餐,以表歉意的時候,她立刻轉怒爲喜,露出一副豁達的表情說:“好吧,既然他們已經深刻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本姑娘就不跟他們斤斤計較了。”
“你啊……”顧淞哭笑不得地看着若南說,“什麼時候纔能有點兒出息?每次都被人家用好吃的收買。”
“那又怎麼樣。”祁若南不以爲然地笑了笑,心說肯定是你爲了哄我開心才讓他們請我吃飯的。片刻過後,她忽然一本正經地對顧淞說道:“師兄,謝謝你!”
“嗯?謝我什麼?”顧淞愣了一下。
“謝謝你總是爲我着想,謝謝你總是那麼關心我,那麼照顧我。”
“廢話,你以爲師兄是白叫的嗎?我不關心你關心誰啊。”
祁若南的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盯着顧淞端詳了半天,喃喃地說道:“真可惜,你要是長得難看一點兒就好了。”
“什麼?”顧淞被這句話弄得一頭霧水,忙問道,“死丫頭,你什麼意思啊?”
“那樣的話,我可能會考慮讓你當我男朋友。”
“千萬別。”顧淞趕緊做了個打住的手勢,制止若南繼續說下去。“我已經把你介紹給我最好的兄弟了,你這樣三心二意會讓我很難堪的。”
“我說的是假如!假如!”祁若南一再強調掉道,“事實上,我也不可能跟你這個花心大蘿蔔在一起啊!”
“我花心?”顧淞驚訝地張了張嘴巴,想着自己屈指可數,並且全都以失敗告終的戀愛經歷,不禁苦笑着說道,“若南,你就別挖苦我了行嗎?你都眼睜睜地看着我被人甩了兩次了。對待感情,我從來都是很認真的,我也渴望能有一段長久的感情啊。”
“對不起,我跟你開玩笑的。”祁若南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頭,沒想到顧淞對這個話題竟然這麼敏感。她忽然想起了什麼,關心地問道:“對了,師兄,你最近有沒有去看望過田護士啊?”
顧淞搖搖頭說:“沒有,人家都已經不記得我了,我又何必去打擾人家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生活呢。”
“可是你心裡還掛念着她,對不對?”
“是又怎麼樣……”顧淞無奈地嘆了口氣,“曾經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糾纏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
“但是,田護士的失憶症是有可能被治好的吧?你就不想再堅持一下?”
“如果可以,我倒希望田蕊永遠都不要恢復記憶,否則她弟弟的事情我真的沒法向她交代。對於有些人來說,遺忘纔是最幸福的結局,只是作爲被遺忘的人,我的心裡真的會很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