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回來啦。”遊道見言一進門招呼了一句。
“嗯,你和阿遠在做什麼?”
“啊?沒、沒幹什麼啊?”遊道訕笑了幾聲,“這不是在等阿姐你回來一起吃飯嘛。”
“嗯……那我要你曬的豆子呢?”言一一進門,就看見院子裡空空蕩蕩,她出門的時候要求遊道曬的豆子,大概還在屋子裡堆着呢。
“啊……這、這個……”遊道一時答不上來——他出門的時候太過着急,壓根把這件事拋在腦後了,等回來了,又憂心小世子的玉佩,就更沒有想起這件事了……
“行了,下次要記住。”言一定定地看了遊道一會兒,眼見他急得面紅耳赤了,纔開了口。
她倒沒有懷疑兩人是不是揹着她偷偷出去了,畢竟,她也不過走了半天——這兩個傢伙的膽子,應該沒那麼大吧。
“回去吃飯吧。”言一說了句。
“好。”
……
“阿姐,你快來看我的玉。”兩人正準備向屋內走去,結果小世子就從屋裡跑了出來,聲音帶了一絲慌亂。
這時候剛好杜柙也悄悄藏在了院子裡的樹上,他一來,就聽見了那個被他嚇哭了的小姑娘的聲音。
她的玉?杜柙臉色一正,他大概是知道這玉的主人是誰了……
他深深看了眼院子裡的小世子,悄聲退出了院子,他要去和將軍報個信。
“怎麼了,”言一低頭問道。
“玉……壞了。”小世子伸出手,把玉遞給了言一。
上面有條很淺的刮痕,雖然說是很淺,但是在這一塊光滑白淨的玉佩上,卻是很明顯。
言一看了眼,她摸了摸小世子的頭,拿過了玉佩,倒是沒有出聲責備他,“我幫阿遠把它修好吧。”這麼淺的一條痕跡,她還是可以處理的。
“謝謝姐姐。”
“回去吃飯吧……”
“好。”
三個人遂向屋內走去。
……
另一邊,杜柙也到了渡口,在得知失蹤的那人已經尋回來了之後,他二話不說就直接下令開船了。
杜柙站在船頭,手裡拿着一隻白鴿,這鴿子是專門養來送信的。
雲州距邊關太遠,若是單靠他一人跑回去,就是有幾條神駒都不夠他使的,況且,他來雲州是爲了他們的大事,現在大事未成,他一時半刻也脫不了身。
白鴿自杜柙手裡飛了出去,便徑直向着邊關的方向去了,若是不出意外,在一個月之內,邊關的將軍就能收到消息了。
而在這羣人走了之後,雲池鎮終於是恢復了以往的平靜——雖說是少了很多人,但所幸現在已經過了農忙的時候,田間地裡的活計少了很多,一家人都去做的話,還是可以應付。
江娘子也回了家,兩方坐下來一交流,就解開了誤會,爲了讓女兒不再傷心,二老當即就去回絕了那戶人家——不過那家公子倒是爲此憤憤不平了好久。
甚至鬧出了點笑話。
那一心要與江娘子議親的公子,姓王,家裡說得是耕讀之家——其實也算不上是什麼好的家世,他家原是莊子上種地的,
但他的大哥,也就是王家老大在青竹先生手下學了些書,趁着前些年大考得了個童生,後憑着一張長得不錯的臉,引得一個富家小姐傾心下嫁,也藉此發展了些裙帶關係,得了個秀才,但也就止步於此了。
豊朝對舞弊行賄之事極其重視,上面的官員自然是兢兢業業地做着事,王家大哥找不到空子可鑽,偏生也沒有什麼真才實學,自然就在秀才的位置上止步不前了。
但雖然只是混了個秀才,但也讓王家有了從莊子上搬到了鎮子上居住的機會,那王家老漢也是個能吃苦的,在鎮上做了些運輸糧食的活計,憑着大兒子的名氣,賺了不少的錢,近些年過得是愈發的體面。
王家老二是王家在搬到鎮子上之後纔有的,作爲老來子,王老二是受盡了二老的寵愛,這不,二老聽說了小兒子對西宅那邊的一個姑娘念念不忘之後,二老便向江家表示了結親的意向。
他們知道西宅的人家境都不錯,自家小兒子又不喜歡讀書,若是能娶一個那邊的姑娘,拿到一兩個鋪子,那下半輩子,可就不用他們擔心咯,兩人的算盤打得噼啪作響。
可沒想到這江家竟然甘願守着那個不知道還回不回得來的楊家子,都不願意與他們家相看一番,王家二老簡直鬱悶到了極點。
偏生他們家老二知道了這個消息後,天天茶不思飯不想的,只鬧着要娶江家女爲妻,讓二老不禁有些怨恨起了江家。
你說若是不喜歡,那也得等相看了之後才能知道啊,哪有直接回絕了的道理,
更何況,他們家可是、可是那什麼耕讀之家,清貴着咧——整個雲池鎮都找不出幾個的秀才郎,他們家就有一個,那江家女不過是個有幾分姿色的商戶之女,現在不嫁,指不定會不會等到人老珠黃了之後,嫁給哪個鰥夫咧……
王家二老越想越氣,看了看家裡不甚豐盈的家產,想到平日裡跑前跑後的辛勞,又忍不住想——那西邊院子裡住得也不是什麼好人,那些投機取巧的人家,在前朝可是要穿花鞋子的,那像他們家,那可是純純的農家子弟。
雲池鎮西邊的宅子,至少都是些二進的宅子,住在這些宅子裡的人,大多數都在鎮子上有幾個用以餬口的鋪子,做了些商人的活計。
不過現在不比前朝,商人的地位沒有那麼低賤,甚至在這些平民百姓眼裡,能做些商戶的活計的人,都是些有大本事的人……全沒有王家人想得那般。
但王家二老可不這樣想,他們從莊子裡出來,心裡的那一套想法還是學得是他們祖輩的,而他們見小兒子這般難受,便忍不住用了這些話來安慰王老二,可他們萬萬沒想到王老二是個嘴上沒個輕重的。
一天夜裡,王家老二喝醉了,跑到江家的院子前,又哭又鬧,江家旁邊的幾戶人家都出來勸他,可他不聽,逼急了眼,把王家二老說的那些話一字不落地嚷嚷了出去——這可讓王家二老丟了大臉。
王老漢就是好端端地走在路上,都會有平日裡鬧了些不愉快的人跑過來挖苦他幾句:“王老漢,聽說你們家還是什麼、什麼耕讀之家,咱們前前後後認識了這麼些年,我怎麼不知道吶?嘿嘿……”
“唉唉,王大爺,你家是出了幾個讀書人吶?我怎麼聽說你們家一家人都是讀書人來着,嘖嘖……讀書人還在這裡勞累咧……”
……
更讓王老漢着急的是——他家的僱主大多都是西邊宅子的,知道了這些事之後,便不願在讓王老漢運貨了。
鎮上的開支遠比莊子上要高,他們家還得罪了不少鎮子上的商戶,沒過多久,就又搬回莊子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