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胡國大舉進犯我朝胡州,邊疆告急,君楚曦剛從太尉府回來,便被皇帝身邊的公公給叫進宮裡,待他進入御書房,王朝的股肱之臣早已爲了派誰去支援邊疆爭論不休,火藥味兒極濃。
太尉一黨支持壽王君楚曦;
太傅一黨支持皇后親弟司馬將軍,皇帝也確實有意拉司馬將軍出去歷練一番,多積攢軍功。
幾番爭吵過後,即使皇帝臉色很不好看,但也奈何不了這些能說會道的大臣們,只得妥協,頒下旨意,壽王君楚曦臨危受命,趕赴邊疆,支援胡州,一日後啓程。
但問題來了,王師出發,軍糧不足,難道要讓將士們餓着肚子上戰場麼?
直到第二日下朝,大臣們都沒能給出一個合理的意見。
下了朝,一夜未眠的君楚曦即刻趕往王師軍營,一衆將領爲即將開拔而商議並各自做好準備······
從太尉府回來,林馥郁就滿懷心事,林庭哲已經懷疑她了,那麼,其他人也一定開始懷疑自己的身份了。
“不行,我得趕快離開這裡才行。”林馥郁猛地從牀上坐起來,雙手煩躁地揉搓着頭髮,她必須得想辦法帶走九夫人,然後遠走高飛,到一個任何人都找不到他們的地方。
整個晚上,林馥郁躺在牀上,輾轉反側,瞪着眼睛到天明,腦中想了上百種的可能逃跑的方式。
“小姐,您可是一夜未睡?”蓮蓉看着林馥郁頂着一對兒熊貓眼從臥房‘飄’了出來,着實嚇了她一跳。
“嗯!心煩,睡不着!”林馥郁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拿起茶壺直接往嘴裡灌。
“小姐,不可,茶涼!”蓮蓉想攔卻沒攔住,眼睜睜地看着林馥郁咕嘟咕嘟把涼茶喝了個乾淨。
林馥郁心滿意足地放下茶壺。“蓮蓉,我先去晨練!”
“是,小姐!”
待林馥郁晨練完畢,在蓮蓉的服侍下,有條不紊地洗漱着,當蓮蓉又將紅色衣裙拿出來的時候,她厭惡地擺擺手。
“不穿紅色,穿那件湖藍色的吧!”
蓮蓉看看手中的紅色衣裙,也不好說什麼,小姐的吩咐,她不得不從,於是將紅色衣裙疊好復又放入衣櫃之中,拿出那件她改好花樣的湖藍色衣裙,伺候着林馥郁穿上。
“小姐,果然這荷花更稱您的氣質。”蓮蓉驚豔地看着亭亭玉立的林馥郁,拿起林馥郁的貼身玉佩掛在她的腰間,末了還不忘仔細地整理一番。
“蓮蓉,昨日回門的時候,我見兩位哥哥的腰間也掛着同樣的玉佩,難道這玉佩有什麼說法麼?”林馥郁心中已猜出七八分,但還是想從蓮蓉那裡得到確認。
“這是林家的族徽,每位少爺小姐都有。”林馥突然這麼問,到讓蓮蓉愣了一下,隨即想起小姐落水失了記憶,趕忙解釋道。
“我不是在那個家不被父親待見麼?怎地還有我的?”林馥郁冷笑一聲,拿着玉佩在手中把玩。
“不管怎麼樣,小姐終究是太尉府的小姐啊!”蓮蓉撅着嘴,爲她家小姐抱不平。
林馥郁到不在意,站在鏡前,看着鏡中的自己,果然這個顏色更適合自己,再配上蓮蓉精妙的刺繡手法,將那荷花繡得栩栩如生,讓她不禁想到上學時學的一首古詩《愛蓮說》。
“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淨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林馥郁不由自主地將詩句唸了出來。
“小姐,這詩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說:我們要像荷花一樣,雖身處淤泥之中,卻要時刻保持本心,不可生害人之心,不可助紂爲虐,要有自己的判斷力,保持中立,獨善其身。”
林馥郁看似在給蓮蓉解釋,其實是在時刻提醒自己,雖處於亂世,卻不可迷了心智。
“好深奧啊!奴婢還是聽不懂!”蓮蓉憨憨的撓着頭,怎麼也想不明白。
“沒想到七夫人還做得一手好詩。”君楚曦噙着笑容,悠閒地抱胸靠在門框上。
“參見王爺。”聽到聲音,林馥郁轉身行禮。
“起吧。”君楚曦懶懶的聲音配上他那疲憊的面龐,到顯出幾分猶豫美男子的味道。“是本王擾了七夫人的雅興麼?”
“沒有。”林馥郁搖搖頭,看到君楚曦疲憊的樣子,忍不住問道,“王爺昨晚沒有休息好嗎?”
“嗯,昨晚一直在宮裡。”說完君楚曦就有些後悔,自己幹嘛要跟她解釋自己的去向。
“那王爺趕緊歇會兒吧!”
“嗯,本王去躺一下。”君楚曦說完就往臥室走去,他以爲林馥郁會跟上他,可林馥郁根本就沒有動彈,只有蓮蓉跟着服侍他,他全程黑臉,嚇得蓮蓉大氣都不敢出。
“小姐,王爺叫你。”蓮蓉從臥室退出來,擔憂地看着正在閱覽嫁妝單子的林馥郁。
“哦,知道了。”林馥郁眉頭一皺,放下單子,跟蓮蓉交代着,“對了,蓮蓉,去叫田博過來。”
“是,小姐。”蓮蓉接了命令,轉身出去找院管田博。
林馥郁走進臥室,君楚曦黑着臉單手支頭側躺在牀上。
“王爺叫我?”林馥郁不明所以,心想着,他不好好睡覺,又找什麼幺蛾子?
“你家王爺歇息,你都不知道伺候麼?”君楚曦出口質問,語氣像個沒有吃上糖的孩子。
“是蓮蓉伺候得不好嗎?”林馥郁更加無奈,就爲了這個理由,就開始耍了?
“對。”君楚曦心口不一。
“哦,那我替蓮蓉給王爺道歉。”林馥郁不耐煩的行禮,這個人真是太難伺候了,等她逃出王府,就不用再看他的臉色了,想到這裡,林馥郁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麼?”君楚曦看到林馥郁笑,心中更來氣了,這個女人真是一點兒都不解風情。
“沒有。”林馥郁趕緊胡謅一句,“想到一會兒出府去採買書籍,就笑出來了。”
“這些事情交給下人做就好,何必非要自己跑一趟。”君楚曦乾脆坐起身。
“他們哪裡知道我愛看什麼,自己選書才放心。”林馥郁笑得更加迷人,虛僞的又問了一句,“王爺要不要一起去?”
“不去。”君楚曦剜了一眼林馥郁,生氣地又躺回去,閉着眼睛生着悶氣。
“那妾身先退下了。”林馥郁開心地撇撇嘴,這是她想要的結果。
林馥郁輕輕關上臥室的門,此時田博已經等候在外間,見到林馥郁出來,恭敬地行禮。
“參見七夫人。”
“田博,你去準備兩輛馬車,你跟着我出去一趟。”林馥郁調皮的指指臥房的方向,“王爺同意了呦!”
“是,七夫人,奴才這就去準備。”田博目不斜視,行禮告退。
林馥郁跟在田博的身後,看着他的背影,對着身旁的蓮蓉說着。“蓮蓉,你看田院管的氣度,像不像訓練有素的將士?”
“能做院管,肯定不會簡單,王爺治軍很嚴,那王府裡的護衛軍也不能差啊!”
“嗯,也是!可能是我太敏感了!”林馥郁聳聳肩,不再去想田博的事情。
等田博套了車,選了精銳的王府士兵回到離落院,院子中央已經堆好了幾個大箱子,箱子上還有太尉府的印記,馬上猜測到,這些都是林馥郁帶來的那些嫁妝。
“回七夫人,馬車已經備好。”
“好,那就把這些箱子都搬上馬車。”林馥郁帶着蓮蓉率先出了院子,徑直向王府大門走去。
而田博指揮着衆人擡上箱子,浩浩蕩蕩地跟在她們身後。
出了王府,蓮蓉扶着林馥郁坐上馬車。
“田博,去京城最大的當鋪。”林馥郁在馬車裡坐定,掀開窗簾的一角,對着田博吩咐着。
“是,七夫人。”田博看着士兵們把箱子固定好,圍着馬車轉了一圈,確定萬無一失,才放心地翻身上馬,帶領衆人來到京城最大的當鋪“來祥當鋪”!
林馥打量着這座當鋪,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樣,沒有豪華的門面,窗戶和門框都很陳舊,一看就是有些年頭的。
蓮蓉扶着林馥郁走了進去,田博跟在她們身後,警覺地觀察着周圍的情況。
“這位夫人,請問您要當點什麼啊?”夥計見來了人,聲音洪亮地招呼着。
當鋪的櫃檯很高,林馥郁想要看清說話的夥計,就得努力仰着頭,她皺起眉頭,很是不滿。
夥計見來者氣度不凡,立馬換了一副嘴臉。
“去叫你家掌櫃的來!”不等林馥郁說話,蓮蓉開了口。
夥計嘿嘿笑着,眼尖的瞟到林馥郁腰間的玉佩,諂媚地不停點頭。
“是,是,夫人先進廂房吃茶,小的這就去請掌櫃。”
林馥郁帶着蓮蓉和田博進入當鋪的廂房,這裡邊比外邊敞亮多了,看來是用來接待大客戶的,也就是現代所說的‘VIP’。
剛一落座,就有丫鬟過來送茶水,並偷偷地打量她們。
蓮蓉和田博兩個人一左一右地站在林馥郁的身後,更顯得林馥郁是不可侵犯的。
不消一刻鐘,一個三十多歲的矮個子男人,精幹瘦的,但一雙眼睛賊亮亮,見了林馥郁就笑眯眯地湊向前,看來這位就是掌櫃無疑了。
“孫威給夫人請安了!”孫掌櫃笑嘻嘻地給林馥郁行禮,兩個眼珠滴溜溜地瞄着林馥郁腰間的玉佩,似是在確認。
“這些虛禮就免了罷!”林馥郁正襟危坐,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是,是!”孫掌櫃油頭油腦的,心中已有了分曉,只是光用看的,實在難以確定是真是假。
“田博!”林馥郁一揮手,田博會意,轉身出了當鋪,命士兵將箱子盡數擡入當鋪,滿滿當當地鋪了一地。
孫掌櫃看看林馥郁,又看看滿地的箱子,手指無意識地撫摸着箱子上的族徽,又斜着眼睛瞄了一眼林馥郁的玉佩,這下確定無疑。
“孫某有眼不識泰山,不知府上小姐大駕光臨。”太尉府可是他的主家,能有玉佩的,除了府裡的正主,還能有誰?更何況來人這氣度,是裝不出來的,他馬上改了口。
“這些,本小姐要當掉!”孫掌櫃圍着這堆東西轉了一圈,拿着一件一件地仔細看,他的小眼睛越來越亮,他是對這些東西滿意極了。
“小姐,這些可都是好物件呀!”
“這些個看膩了,還佔地方,瞅着就心煩。”林馥郁故作厭棄的模樣,繼續說道:“常換常新纔有意思,您說是與不是?”
“對,對,小姐說得有道理。”孫掌櫃附和着一笑。
“那掌櫃給看看,這些物件兒,值多少銀子呀?”林馥郁並不看他,端起茶杯,學着林太尉的模樣與語氣。
“小的,馬上差人清點,請小姐稍等。”孫掌櫃一看林馥郁這架勢,簡直就是林太尉的翻版,嚇得他腿一軟,冷汗直流,訕笑着,用袖子擦着汗。
林馥郁也不着急,點了點頭,繼續喝茶。
孫掌櫃給一個夥計使了個眼神,那人立馬鑽了出去。
林馥郁用餘光瞟了一下,這是準備出去通風報信麼?
一會兒那夥計滿頭大汗地跑了回來,附在孫掌櫃的耳邊耳語着什麼,孫掌櫃瞭然地笑笑。
“四小姐,一共是八萬六千二百兩銀子。”孫掌櫃的態度與先前不同,他的夥計回來報,這位是太尉府的小姐無疑,不過是那麼嫁入王府,不太受寵的四小姐。
“嗯?”林馥郁愣了一下,猜到他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份,凌厲的眼神在孫掌櫃的臉上掃了一下,“怎麼?孫掌櫃是做得時間太長了,學會誆騙主家了嗎?”
“哪裡,哪裡!就因爲是主家,才比對外邊的價格報的還高。”孫掌櫃滑頭滑腦地笑着。
“是麼?那這樣吧!你就按着這個價給我,我再找我二哥哥,或者我家王爺過來把東西搬回去。然後我再回來當,一直當到我滿意爲止。您覺得這主意怎麼樣?”林馥郁戲謔地看着孫掌櫃,手指在桌上無節奏的敲擊着,耍無賴誰不會呀!
“四小姐這是爲難在下!”孫掌櫃變了臉色,爲難的訕笑着。
“自家的生意,沒事兒過來消遣唄!是吧,田博!”
“是,七夫人。”田博一聲喝,嚇得孫掌櫃瑟瑟發抖。
“反正我有的是時間,沒事兒就帶着護衛往門口一站,還防止一些不開眼的來影響我家的生意。”林馥郁拿起腰間的玉佩,仔細地摩挲着。
“不不不,小的說錯了,說錯了,應該,應該是五十萬兩,五十萬兩!”林馥郁呵呵一笑,其實她的心裡價位是十萬左右,可孫掌櫃好像會錯了她的意。“小,小姐,這已經不能再多了。”
孫掌櫃都快哭了,五十萬兩啊,這位小祖宗還不滿意,再不滿意,他就得關門大吉了。
“咳——”林馥郁緩過神來,輕咳一聲。
“行了,就這樣吧!開門做生意都不容易!”
“謝小姐,謝小姐!”孫掌櫃連滾帶爬地跑到賬房,抖動着雙手打開暗室,從裡面取出五十萬兩的銀票,他的心都在滴血呀,誰讓對方是他得罪不起的,他日後還得仰仗太尉府的庇佑呢!
“小姐,這是您的銀票!您收好了!呵呵!”孫掌櫃雙手將‘萬泉銀莊’的銀票遞給林馥郁,心裡盼着這位祖宗趕緊離開。
“那就謝謝孫掌櫃了。”林馥郁數着手裡的銀票,心裡那個激動啊,裝作毫不在意地將銀票遞給蓮蓉,蓮蓉趕緊將銀票妥妥地收進自己的懷中。
“小姐客氣啦!”孫掌櫃嘴角抽搐着。
“那本小姐就回了,不耽誤掌櫃繼續做生意了。”
林馥郁看着孫掌櫃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極力忍住想笑的表情,快步離開當鋪,怕孫掌櫃一會兒反悔了,錢到了她的手裡,死也不還回去。
孫掌櫃一直送到當鋪門口,直到林馥郁的車隊走遠,他癱軟的跌坐在地。
“強盜啊,簡直就是強盜啊!”孫掌櫃欲哭無淚,夥計費勁兒地將掌櫃的扶了起來。
“哈哈哈哈······”林馥郁一直掀着窗簾的一角暗暗觀察孫掌櫃,直到看到孫掌櫃被夥計架走,車上便爆出爽朗的笑聲。
馬上的田博聽着車內的笑聲,嘴角聳動了一下,萬年冰塊兒的一角漸漸在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