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夫人請留步。”
林馥郁詫異地停下腳步,回頭見王妃身邊的婦人向她走了過來。她趕忙點頭行禮,王妃身邊的人,可怠慢不得。
“七夫人可否借一步說話。”婦人面色不變,依舊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冷冰冰樣兒。
“您請講!”
“老奴是鎏璃國先王后的陪嫁貼身侍女,亦是王妃的乳母,受衆位擡舉,大家尊稱一聲‘花媽媽’。”看出她的疑惑,花媽媽神情高傲的自報家門,
“花媽媽好。”雖是奴僕出身,但身份尊貴,林馥郁規矩的又重新行禮。
“七夫人,您腕上的金鐲子甚是好看,我們王妃很是喜歡。”花媽媽的雙眼像502膠水一般沾在林馥郁的鐲子上。
林馥郁難爲情的摸摸鐲子,賠着笑臉說道,“這鐲子能被王妃看上,真是我的榮幸,本該贈予王妃,可這是家母之物,給鬱兒留個念想,不如這樣吧,我差人打個一模一樣的,親自送來給王妃,您看如何?”
“既是七夫人家母之物,王妃豈能奪人所愛。七夫人可否讓老奴仔細看看,老奴描了樣子,差人給王妃打個把玩兒。”
“那,好吧!”林馥郁感激一笑,擡手讓她看。
花媽媽用雙手託着林馥郁的手腕,仔仔細細地研究着那手鐲。
起初她的眼神毫無波瀾,隨着時間的流逝,她的眼神變得很古怪,用力握着手腕,林馥郁有些吃痛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謝七夫人。”花媽媽象徵性地給林馥郁行了禮,可她的語氣卻不怎麼友好。
“花媽媽,您客氣了。”林馥郁詫異地盯着她,想要從她的臉上找出蛛絲馬跡。
“七夫人,您慢走。”她又恢復了那一副千年冰山似的表情。
林馥郁在心裡冷哼一聲,喝,用完了就直接送客了?
她們出了王妃的院子,李勝正在與人說着話,見到林馥郁出來,那人對她行了禮,轉身離開。
“七夫人是直接回‘離落院’,還是讓老奴帶着您在王府後院裡好好轉轉?”李勝微笑着迎了上來。
“李總管您那麼忙,就別陪着我了,我這就回去了,與姐姐們說了這麼長時間的話,有些累了。”手指在太陽穴的位置揉了揉,示意她確實有些累了。
“那好,您趕緊回去歇着吧!老奴告退!”李勝躬身告辭。
林馥郁帶着一行人慢慢悠悠地向‘離落院’走去。一路上她無心欣賞美景,總覺得有一雙眼睛在暗中窺探她,她停下腳步,回頭望去,可除了被微風吹拂的花花草草,哪裡有人的影子。難道是自己過於敏感了?這個王府,她真是一分鐘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小憩起身後,林馥郁躺在軟踏上,無聊地盯着房頂。
“好無聊啊!”林馥郁瘋了似的在軟榻上翻滾,真的是太無聊了。
“小姐,您怎麼了?”正在縫衣服的蓮蓉聽到林馥郁的動靜,神情緊張地跑到她身邊,最後還不放心地給她來了個全身大檢查。
“好無聊啊!”林馥郁踢騰着腿,手在空中亂抓着,“手機、平板、圖書館,我好想你們啊!”
“小姐,您這是生病了麼?”蓮蓉被林馥郁的樣子嚇得都要哭了,一臉的擔憂,“什麼雞?什麼板?您想吃什麼,蓮蓉給您弄去!”
“不是吃的,是可以玩兒的!”林馥郁坐起身想跟她解釋,可是跟她說,她能聽得懂麼?“算了,跟你說,你也不明白。”
“蓮蓉可以學啊!”蓮蓉委屈得眼淚啪啪啪地掉下來。
“你帶我到院子裡看看吧!”林馥郁起身穿上鞋,來了這幾日,還沒顧上參觀自己住的地方呢!
蓮蓉哽咽着說不出話來,努力點點頭,指引着林馥郁參觀院子,在現代她是學金融的,對古代建築並沒有什麼研究,小的時候很喜歡讀史書,老爸雖教她武藝,但不太希望她看這類型的書籍,她問過老爸爲什麼?老爸告訴她,那些寫權謀的書,是男孩子看的東西,女孩子應該看一些女孩子應該看的。
她不解,但實在喜歡,既然父親不讓看,那就偷偷摸摸地看,誰規定的女孩子不能看史書呢!可話說回來,雖說她愛看歷史類的書籍,可那些歷史是她那個時空的,跟這裡也沒有關係啊!
離落院在規模上比王妃住的院子要小得多,好在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唯一讓她不滿意的,就是沒有書房,古代沒有手機,也沒有電視,更沒有電腦,只能通過看書來打發無聊的時間,也可以通過書籍來了解這個時代。
“怎麼沒有書房呢?”
“小姐,陪嫁裡沒有書籍,所以奴婢就沒有單獨闢出一間書房來。況且······況且······”蓮蓉雙手絞着衣袖,想看又不敢看她,吱吱嗚嗚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況且什麼?”林馥郁看着她這個樣子,有些莫名其妙。
蓮蓉左右看看,踮着腳尖靠近林馥郁,在她耳邊悄聲說:“在太尉府時,小姐並未與其他的公子、小姐們一起習過字,小姐所能認得的,也只限於九夫人所教。”
這回輪到林馥郁大吃一驚了,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蓮蓉。
蓮蓉肯定的點點頭。
林馥郁得到蓮蓉肯定的答覆,冷笑一聲,同是太尉的兒女,差別可不是一般的大,這個太尉也夠狠心的了。
“呼——無事!蓮蓉,帶人把這間雜物間收拾出來,我要把它裝修成書房。”
“是,小姐!”蓮蓉看着林馥郁堅毅的臉龐,乖巧的行禮。
主僕二人說幹就幹,蓮蓉招呼過來離落院的下人們。下人們不情不願地跟着蓮蓉走了過來,但看到林馥郁抱胸站在門口,馬上收起懶散的態度,動作麻利地拿着工具開始打掃起來。
林馥嫁入王府這兩天來,他們見識了她教訓下人,又大鬧廚房,如今又開始折騰,他們已經見怪不怪了。
“這個架子別扔,擦乾淨放在那個角上。”林馥郁看着他們擡着準備扔掉的架子,覺得它還有些用處,出聲交代。
“是,七夫人。”
“唉唉唉,這個別放這裡,把它橫過來,對,對,就這樣放,中間空出個走廊,這樣方便拿書。”
“這幅畫不錯,把它掛這裡。”
“桌子擡這邊來,這邊採光好,看書、寫字不會傷眼睛。”
······
在林馥郁的親自指揮下,現代理念與古代物件完美結合的書房,新鮮出爐。她滿意的點點頭,萬事俱備只欠書籍了。
“小姐,李總管來了。”蓮蓉快步走到林馥郁的身邊。
“哦,好的!”林馥郁拍拍身上的土,整理了一下儀容,擠出微笑,準備去見李勝,他卻邁着大步走進們剛收拾好的書房來。
“七夫人這是在忙活兒什麼呢?”李勝的眼睛巡視着四周,抱拳行禮。
“這麼好的房間閒置着太可惜。”林馥郁沒想着瞞他們什麼,再說了,也沒有瞞的必要,本身就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生活着,索性帶李勝參觀起自己的新書房。“這是剛收拾好的書房,李總管看看,可有個書房樣兒了?”
“七夫人蕙質蘭心,書房佈置得自然雅緻。”李勝頻頻點頭,隨即露出困惑的表情,“可總感覺缺些什麼?”
“哈哈哈!對啊!剛纔我也想來着!這書房啊!缺書!”林馥郁嬉笑起來,書房,書房,沒有書,叫什麼書房啊!
“對,對,對,瞧奴才這腦子。”李勝附和着笑,用力拍着腦門子,林馥郁都怕他把自己拍傻了,到時候訛上她,“明個兒,奴才差人送些書來。”
“京城裡有賣書的地方麼?”林馥郁未答,反問着。
“有!京城的書局可是老字號!”
“那就等回了門,我去書局裡逛逛,選選書,挑些我愛看的回來。”
“對對,七夫人所言甚是!”李勝尷尬一笑,眼中閃過一絲精光,話鋒一轉,說道,“今個兒王爺公事繁忙,要晚些回來,王爺說不必等他用膳,給他留些便是。”
“好的!”林馥郁笑着點點頭。
“王爺還說,要七夫人親手做的。”李勝補充道。
“好的!”林馥郁不自覺地挑了下眉,嘴角上揚,這貨是迷上她做的飯了,自己不說,還巴巴地讓別人來跟她說,這該死的面子呦!
送走李勝,想着君楚曦晚上還要過來,林馥郁下意識地摸了摸脖子,今晚又得受罪了。
“唉……”林馥郁認命地嘆了口氣。
“小姐,王爺這是捨不得您做的飯啊!”蓮蓉捂着嘴與林馥郁耳語。
林馥郁尷尬一笑,衝着天空翻了個白眼,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兒。
林馥郁極不情願的帶着蓮蓉在廚房裡忙活着,吃了晚飯,閒來無事,她畫了一個棋盤格,又找來東西當棋子,教起蓮蓉下國際象棋打發時間。
“這個象得斜着走,白格象走白格連成的斜線,黑格象走黑格連成的斜線。”眼見蓮蓉又走錯了,忍不住出聲糾正她。
“小姐,這個也太難了。”蓮蓉苦着一張臉,撅着嘴,扔下手中的棋子,生起氣來。
林馥郁正要安慰她,李東推開房門,君楚曦走了進來。林馥郁拉着蓮蓉趕緊給他行禮。
“王爺安。”
“起吧!”君楚曦面無表情地坐到桌前。
蓮蓉倒了水給君楚曦淨手,林馥郁則揭開食盒,拿出飯菜。
“有些涼了,我去廚房熱熱。”摸着冰涼的盤子,林馥郁準備把它們裝回去,飯菜要熱的纔好吃。
“不用了。”君楚曦按住食盒,接過飯碗,自顧自地吃起來。
既然他說不用了,那就隨他好了,還省了她的事情。林馥郁撇撇嘴,轉身回到軟榻處,開始收拾自制的國際象棋。
“你手裡拿的什麼?”君楚曦斜眼看看林馥郁,吃飯的動作並未停下。
“哦!這是簡易版的國際象棋!”林馥郁一邊收拾,一邊回答他。
“甚是新鮮,本王怎麼沒有聽過?”君楚曦狐疑的眯着眼睛看着她。
“這是我們女兒家在閨閣中閒來無事,瞎弄的!”林馥郁張口就胡謅,希望可以糊弄過去。
“讓本王瞧瞧!”君楚曦放下碗筷,起身向她走來。
“王爺您,”林馥郁本來想說讓他先吃飯,可眼睛掃到桌子上的盤子時,驚訝地張大了嘴,“吃這麼快?”
“本王常年在軍中與將士們同吃同住,今個兒速度已經算慢的了。”君楚曦對她的表情不屑一顧,他的注意力全在她手上的國際象棋上。
“吃那麼快,該不會都不用嚼的吧?”
“呱噪!”君楚曦不耐煩地瞪她一眼,低頭看着她繪製的棋盤,求知慾讓他變成了懵懂少年,“這與平日下的戰棋不同,給本王講講這個。”
她心想:你不是嫌我聒噪麼?幹嘛讓我給你講?
心中不忿時常有,奈何做人階下囚啊!再心不甘情不願,也得耐着性子給人家講,誰讓人家是高高在上的王爺呢!
君楚曦學習能力真是驚人,就跟他講了一下規則和棋子走法,他就躍躍欲試的要跟林馥郁戰上一局。
“喂喂喂,摸棋走棋啊!”眼見要輸,林馥郁趕緊拿規則壓他,什麼尊卑的,全忘到腦後去了。
“你之前未說,不算。”君楚曦剜了她一眼,卻又忍不住又看了她着急的神情,想笑,硬生生地又憋了回去。
“不行不行,摸棋走棋,你摸了它,你就得走它,軍令如山,怎可朝令夕改?不許玩兒賴啊!”林馥郁按着他的手,不依不饒地瞪着他,如果不牽制他,她就要輸了,而且會輸得很慘,所以,寧可耍無賴,她也不能讓他贏。
“你這個女人,”他一把拍掉她的手,一臉的戲謔,“你是不是輸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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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纔沒有,就是你耍賴。”林馥郁心虛地捂着被他打得生疼的手,這個傢伙,就不知道要憐香惜玉麼?
“你輸了。”君楚曦雙手抱胸,一臉的得意。
“不玩兒了!”林馥郁生氣的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放肆!”君楚曦冷冰冰的聲音在林馥郁身後響起,她後脊發涼,恍然意識到自己下棋下得有些忘乎所以了。
“時辰不早了,妾身伺候王爺歇息。”林馥郁不看他,低着頭行禮,心裡默默祈禱着他別再揪着不放。
他沒有應聲,也沒有別的言語,起身走到臥房,林馥郁跟着他一同走了進去,伺候他歇息。
毫無懸念,此時的林馥郁抱着毯子坐在腳踏上,背靠着牀,唉,這種日子真不是人過的。
“你今日那句,‘軍令如山,怎可朝令夕改?’說的甚好,誰教你的?”君楚曦躺在牀上,突然張口說了一句。林馥郁回頭看向他,他背對着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沒人教我,下棋的人都懂的道理。”林馥郁撇了撇嘴,不安的絞着手指頭,恨不得把舌頭給咬下來,真是說得多,錯的多,看以後還會不會忘乎所以。
牀上再沒了聲音,君楚曦閉上眼睛,他知道林馥郁在敷衍他,他無聲地笑了。
林馥郁也不想再解釋,只得閉上嘴巴,靠着牀想明日得回門的事情,她剛到太尉府就被擡着出去嫁人了,那裡對她來說,就是個陌生的地方,太尉府的人地反應她倒是不害怕,因爲他們都知道她落水失憶的事情;如果被君楚曦看出來,她該如何回答呢?讓太尉府的人作證說我失憶了?估摸着君楚曦也不會相信。
此時的林馥郁不知道,君楚曦從她嫁入王府的第一天,就已經開始懷疑她的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