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答案（4k）
普羅菲圖斯·赫利俄斯在長久的凝視後，微不可察的輕輕嘆了一口氣。
他是古老的長子，也是人人唾罵的陰謀家。
在諸多長子之中，他是留下了最多劣跡的一位。
但是，很少有人記得，在那場可怕的背叛發生之前。
普羅菲圖斯·赫利俄斯曾經是所有人都崇敬的智者。
那時候有一句俚語是專門爲了他而創造的。
那就是——如果你對未來感到了迷茫，那麼就請閉上眼睛，屆時，道路自會浮現你的眼前。
這說的就是他。
因爲他被造物主賦予的職責，就是引領人們前進的方向。
甚至據說在創世之初，他還肩負着作爲兄長副手的重任。
不過，不知爲何的，這份重任最終並沒有落到他的肩上，也沒有落到任何人的肩上。
聽說這是因爲嫉妒，可來自誰的嫉妒呢？
“兄長，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站在您的對面”
哪怕是窺伺一切的眼睛，也沒有越過真正神罰的能力。
被造物主親手毀掉的完美之城是所有長子都無法越過的高山。
無論是身體還是視線，皆是如此。
所以，夏娃的舉動並沒有讓他發現更多的，那只是讓他意識到了自己的兄長回到了背叛開始的地方。
那是他這一生中，最後悔也最不後悔的事情。
矛盾到了極致，卻又真實存在。
所以他從未怨恨過芬國昐說出了那個無比可怕的提議，以至於讓他們犯下了無法饒恕的重罪。
也從未停止過去想，如果自己當時不是直接答應，而是憤然離席會是如何？
是不是，只要自己那樣做了，就能讓母親稍稍承認一下自己的存在？
還是說，那不過是會得到自己根本不需要的豐厚賞賜
這個問題，哪怕是他也不知道答案。
而莫恩的話，莫恩因爲受困於目前不過是個小小的序列四。
所以他也只是非常模糊的感覺到了一點東西。
以及想起了那由自己策劃的第一場盛大謝幕。
讚美原初，因祂締造萬物。
讚美長子，因祂統領一切。
這是在那個古老時代裡，人們經常掛在嘴邊的讚語。
想到這兒。
莫恩下意識的說起了這曾經的讚語：
“讚美原初，因祂締造萬物。”
這本來只是對於過去的懷念，可讓莫恩始料不及的卻是。
他不過是說出了這句話來。
他眼前的一切就徹底變了。
不在是人聯的車水馬龍，而是厚重古樸的陰暗神殿。
歲月的痕跡在每一寸磚石上蔓延。莫恩環顧四周，儘管神殿如今滿是滄桑，可從遍佈各處的雕花、鑲嵌的寶石殘片，以及依稀可辨的壁畫輪廓，仍能想象出它往昔完好時的精緻華美。
шωш✿ ttκǎ n✿ ￠ O
甚至，莫恩還覺得無比眼熟。
凝視片刻後。
視線從那殘破神殿挪到了神殿中央哪張長桌上的莫恩，終於是得到了答案。
啊，想起來了。
是第一場謝幕時的地方。
自己以末子芬國昐的身份，煽動了諸長子謀殺了自己。
然後，他們在這兒分食了自己的血肉。
莫恩的手指已經碰上了那張古拙長桌，在長桌之上，莫恩的指尖每每劃過一處，那一處的神聖之血就會散發着五彩的輝光。
以迴應莫恩的到來。
莫恩也記得自己是在這兒偷偷藏下了最爲重要的神格。
不過，爲什麼自己會來到這兒？
少許的困惑浮現在了莫恩的心頭。
然後，另一個身影闖入了莫恩的視線之中。
起初，那只是一個模糊不清的人影，就像是某種失真的影像一樣扭曲的朝着莫恩走來。
可隨着對方的不斷接近，那種扭曲的失真也就不斷消失，開始越來越清晰。
等到最後，當她走到了那張長桌前時，莫恩已經完全看清了她的樣貌。
‘莉莉絲？’
莫恩記得這個女人。
可是，爲什麼會在這兒？
而且，她看不見自己？
十分乾脆的在莉莉絲眼前揮了揮手後，莫恩得出了這個結論。
不過爲了防止莉莉絲是裝作看不見自己。
莫恩又擡手碰了一下她的肩膀。
沒有直接穿過去，手非常成功的碰到了她的肩膀。
但是，對方也沒有看見自己。
她反而像是觸電了一樣的身子微微一顫。
就像是遇到了鬼一樣。
她也沒有看向莫恩碰她的地方，而是看向了眼前的長桌。
很顯然她將那當成了長桌造成的。
對方並沒有就此停下。
而是深吸一口氣後，躺上了那張長桌。
看着躺在長桌上的莉莉絲莫恩有點不解。
不是，你這是什麼意思？
這樣的疑惑纔是浮現莫恩的心頭。
莫恩就是看見無數的虛影從他身邊掠過，進而向着躺在長桌上的莉莉絲伸出了自己的爪牙。
宛如想要分食腐肉的野狗一般瘋狂。
莉莉絲的血肉並沒有被這些虛影真的撕扯下來，但是莫恩也清楚的看見它們的確從莉莉絲的身體上扯下了什麼。
雙眼，口舌，顱骨，左手，臟器
啊，這是在重現當年諸長子分食自己的那一幕？
恍然大悟的莫恩看向了那些野狗一般的虛影。
起初因爲那些虛影過於扭曲，莫恩都是下意識的將它們當成了某種遺留在這兒的扭曲怪物。
完全沒有想到，它們會是諸長子。
這樣的發現讓莫恩有點驚訝的看向了它們。
片刻後，哪怕是莫恩都忍不住感嘆了一句：
“我的兄弟們啊，你們怎麼變成這副樣子的？”
在莫恩的記憶中，長子沒有醜的。
現在
不知道是因爲莫恩看了過來，還是本就要結束了。
總之，在莫恩說出了這一句話後。
扭曲的長子們全都停了下來。
這一瞬，莉莉絲像被拽入深海，在窒息邊緣瘋狂掙扎時突然被撈上岸一樣急促的長吸了一口涼氣。
剛剛的時間很短。
但對她的折磨真的超出了她的想象。
嘴脣毫無血色，面色慘白如紙，四肢徹底脫力，每一次呼吸都撕裂着靈魂一般的劇痛，讓她連擡手的力氣都沒有。
只能是像是快要渴死的魚一樣躺在那張長桌上喘着粗氣。
也是在這個時候，最後的食客穿過了扭曲之物們走到了她的身旁。
莉莉絲用盡力氣的微微偏頭看向了最後的食客。
對方是這諸多扭曲之物中，唯一還保持了人形的存在。
但依舊扭曲的讓人無法看清它到底是誰。
它在自己諸多兄弟的注視下，伸出手，拿起了最後留給它的那份——右手！
莉莉絲無法確定這是誰。
但莫恩可以。
這不是莫恩眼力好，這些長子真的扭曲成了無法形容的怪物。
但是莫恩是當時的親歷者。
所以莫恩記得他們的站位。
挨個數了數後。
莫恩就確認了最後的食客是誰——代表了慈悲的女神。
諸長子中唯一一個被自己乃至整個世界忘記了具體名字的人。
也是這個時候，莫恩亦是反應出了那個問題——長子們是分食了自己，可是，爲什麼後來的證據表明的是分屍？
突然醒悟帶來的不是恍然，而是更多的茫然。
不過緊隨其後的就是莫恩一個激靈的看向了最後拿着右手的女神！
在人聯神秘島基地最下層，封印了瘟疫唯一性的那扇大門前，刻着的是就是關於她的奇蹟。
原初聖典，第六章第六段第六節。
“他行善，人們都稱讚他。他死去，人們都哀悼他。”
“人們的哀痛是那麼的真實而發自心底，所以偉大的母親聽到了人們的慟哭。”
“於是母親着我前來詢問一切。”
“當我將一切回稟，母親又着我將他帶回。”
“並說：他應該歸來！”
莫恩慢慢的複述起了刻在那扇大門前的古老銘文。
並在最後怔怔看向了並未食用，而是如自己一般藏下了右手的女神說道：
“然後，我看見了他重新行走於大地。”
這說的是她帶回了死去的聖者以迴應人們的期望，她在舊大陸的悼念聖堂中留下了復活的奇蹟，她的奇蹟都以逝者歸來而聞名於世.
而且聖盃化作的白色門扉上也刻着那一段話。
莫恩大概猜到了自己一直遺忘的白色災厄到底爲何能夠席捲世界了。
如果他沒有想錯的話，那的確是很誇張的災厄。
愣了片刻後，莫恩從最後的女神身上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他覺得他需要儘快前往那失落的歷史之中了。
所以，他要儘快和普羅菲圖斯·赫利俄斯做出一個了結。
不過要怎麼離開這兒呢？
莫恩又是看向了這座殘破的神殿。
猶豫片刻後，他試探性的說出了那兩句讚語的下半部分：
“讚美長子，因祂統領一切。”
果不其然，神殿消失，現實迴歸。
——
而在那座古老神殿之中。
勉強恢復了一點力氣的夏娃掙扎着從長桌上起身。
和莫恩不一樣，她甚至連最後拿走了右手的長子是誰都不知道。
所以她只能將問詢的目光看向角人他們。
可面對她的視線，角人微微偏移的目光便是告訴了她答案。
他們還是沒什麼收穫。
她們的辦法給了莫恩啓發，但沒有給他們啓發。
這並沒有讓夏娃生氣，這反倒是讓她稍稍心安了不少。
如果沒有收穫，那就不需要前進。
就不需要去結束這個時代的一切。
她的名字是夏娃，將會是舊時代最後的女人，然後成爲新時代的第一位女人。
這是設定好了的身份。
“我就先回去了，沒什麼事情的話。”
角人微微讓開身子低頭說道：
“很抱歉，不過，我們肯定會給您一個回答的。”
路過角人身邊時，夏娃悵然的說了一句：
“我並不期待。”
就和眼睛一樣，她也是矛盾無比的。
——
而說道眼睛，就在莫恩靠着角人和莉莉絲他們白嫖答案的時候。
普羅菲圖斯·赫利俄斯也聽到了一聲讓他靈魂都險些凍結的嘆息。
“我的兄弟們啊，你們怎麼變成這副樣子的？”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普羅菲圖斯頓時駭然無比的看向了四周。
在近乎無窮的驚恐中茫然的搜尋着那位的身影。
這個聲音他太熟悉了。
他絕對不會聽錯的。
所以祂來了？
祂來收回一切了？
“你在哪兒？您在哪兒？”
前後稱呼的變換，代表了他那茫然無措而矛盾無比的心。
在黑暗的星空之中，普羅菲圖斯的心也如那冰冷的無垠宇宙一般陷入了刺骨的冰冷之中。
“回答我，回答我啊，兄長！”
分不出是憤怒還是驚悚的聲音從他口中衝出。
始終找不到答案的普羅菲圖斯旋即暴躁了起來。
“您有什麼資格說我變成了這個樣子？”
“你高高在上，這個世界都是給母親給你的禮物！”
“你當然可以在哪兒大言不慚的指責我們！”
崩潰的長子張大着雙臂，向着並沒有在此的兄長展示着這個世界。
“但你明明和我們一樣，你不過是母親的第一個孩子，可憑什麼你就能夠得到一切？”
“我們甚至不是要和你一樣擁有這麼多，我們只是想能和你一樣真的得到承認！”
“這難道是錯誤的嗎？這難道是貪婪的嗎？”
長子癲狂的質問得不到任何迴應。
所以，他積壓的憤怒就好似是炸膛的火爐一般將他快要焚燬。
他急需一個宣泄的地方。
可問題是，他找不到。
最終，他將近乎通紅的目光看向了腳下的美麗星球。
啊，這也是母親的造物。
這也是母親送給他的禮物。
我，我要毀了這兒！
陷入極端憤怒的神祇，哪怕什麼都不做，僅僅是浮現了這樣的想法，都會化作足以影響現實的恐怖。
地上的人聯很快就是發現在他們的頭頂無比突兀的聚集起了遮天蔽日的烏雲。
陰暗的就彷彿末日前兆。
而轟隆不明的雷鳴更是越發佐證了這一點。
不安的情緒籠罩在每一個人的心頭。
甚至就連人聯的各大氣象站都是給出了最高警告。
ai觀測到了有史以來最大的雷暴正在形成。
不過不等氣象站的負責人們急忙將這一報告遞上去。
那來時突兀無比的烏雲就又突兀無比的消失了。
而究其理由。
則是莫恩輕輕拍了一下普羅菲圖斯的肩膀。
“該開始了，普羅菲圖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