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權當然不是在向張想爾他們致敬，更不是爲了標新立意，嚇五十嵐夕霧一跳。
他純粹是受王真人打太極的影響，所想即所行，隨心所欲。
不過，默默精研中國武術多年的五十嵐夕霧，確實也沒看出他這擺的是哪一齣。
不重要了，現在不是分心的時候。
五十嵐夕霧全身勁力緊繃，彷彿通身的精力隨時可以從身體裡爆出來。
錢權卻比較鬆弛、靈活，看不出具體發力點。
二人慢慢靠近，掌背試探相接。
五十嵐夕霧驟然發動，一記拍掌打出，順勢握拳接一招背拳反抽。
速度快到眨眼就錯過。
不過他打得快，錢權擋得也快，身形展動，雲手化力，耕手格擋。
五十嵐夕霧速度不減，一記直拳朝錢權面門突擊而去，錢權偏頭避開。
五十嵐前擊的拳頭虛晃一下，背拳朝錢權側臉抽過去。
錢權側步後閃，五十嵐夕霧順勢一套直拳連招，拳速之快，旁人只能看到紛亂的拳影。
錢權仍是按部就班，逐一化解。
五十嵐夕霧快拳未能建功，突然右腳起一記高鞭腿，踢向錢權頸部。
錢權雙手交錯，把他的腳架開，順勢矮身避過他後腿橫掃的連招。
二人這一番交手，看着你來我往打了很多招，時間卻只過去不到十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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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更像是熱身和互相試探。
“通常來說，這一個回合所打出的攻防動作，已經足以分出勝負，但對他們來說只是熱身。”張想爾點評了一句。
“那個日本人不到兩秒的一次搶攻，包括了佯攻和突擊，速度快到幾乎是本能反應，我會在那裡就直接輸掉。”白沅芷道。
趙白玉看得入神，未予置評。
場上，五十嵐和錢權再次拉開，他們互相盯着彼此的步法和身法，忽快忽慢地移動打轉，開始了一番極致的拉扯和試探。
“到你了？”五十嵐夕霧挑釁道。
錢權突然做了一個側頂膝的虛晃動作，五十嵐夕霧滑步橫移，避開錢權的進攻路線。
錢權身體快速閃動兩下，就好像打籃球背打對手時，做了個抖肩的假動作。
緊接着，左拳橫掃而出，一記佯攻，右拳重擊直突面門。
五十嵐夕霧側身避開，環繞步轉了半個圈，猛地一記兇狠地直踹，踹向錢權腹部。
錢權轉身用手臂套住他的腳，右手刀斜斜斬向五十嵐的頸部，刁鑽犀利之極。
“好！”張想爾脫口叫了聲。
五十嵐夕霧上身勉力後仰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面部剎那充血，總算堪堪避開。
“可惜！”張想爾道，“這一刀若斬中，比賽結束。”
錢權抓住這一瞬的上風機會，橫臂貫手震胸。
五十嵐夕霧自己後退三步，有意仰躺在地，把錢權的勁力化去，跟着來了個鯉魚打挺，惡狠狠地叫了一句什麼日語，開始使出自己的壓箱底絕招，瘋狂反擊：
中段橫踢、轉身後踹、上段橫掃……
錢權避了兩腳，心中豪氣陡生，瞧你伱踢得這麼自以爲是，誰怕你？
在五十嵐踢出那腳“蠍子擺尾”時，錢權一記“前掃腳”，和他來了一次硬碰硬。
嘭！
雙腳前後相撞，發出悶響。
錢權感到一陣麻痛從腳步傳來，好像踢中了一棵百年老樹。
相信五十嵐夕霧也不會好受。
二人分開，再次轉爲對峙。
五十嵐夕霧擺出新架勢，手型變爲二本貫手。
該手型和詠春標指一樣，都是高階格鬥技法，作用也類似，以捅刺對手眼睛和戳點對手脆弱穴位爲主。
即便二人實力看着旗鼓相當，打到這裡，也是接近收官的階段了。
比武是個體力活，不可能出現武俠小說中那種打了幾百招甚至上千招還分不出勝負的情況。
人力有時而盡，每一招都發全力，對個人的消耗是很大的。
最重要的是，經過剛剛幾輪對戰，他們兩人此時的狀態、戰意和戰力都達到了巔峰。
五十嵐夕霧一個短跑衝刺，縱身前躍，整個人撞向錢權。
腿、手、頭、身體，似乎每一處都在蓄勢發力，全面進攻。
“原來都一樣。”趙白玉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張想爾道：“功夫練到上乘境界，全身都能打人，這一點殊途同歸。”
趙白玉點了點頭。
錢權倏忽轉身閃開，速度比高速旋轉的陀螺還要快上幾分。
五十嵐夕霧像一頭迅猛的獵豹，錢權像一隻靈敏的猿猴。
一個撲擊，一個騰挪。
兩人都沒有做多餘的動作，連幅度都控制得恰到好處。
落地後，五十嵐夕霧像似判斷出錢權的方向，長舒左臂，虛抓錢權的肩膀。
錢權輕易看穿他的虛招，右手擰拳，旋轉着轟捶向五十嵐夕霧的胸口。
讓所有人震驚的一幕出現了。
五十嵐夕霧沒有躲！
他一臉殘忍決絕，猛地提起右手雙指，好似把全身所有的力量都壓榨凝聚到了指尖，然後有去無回地反戳向錢權胸口。
這是兩敗俱傷的打法！
這日本鬼子今天不是來跟錢權分勝負的，而是要以傷換傷！
場間實力最高的旁觀者張想爾猛然站起身，表情凝重異常。
嗵！
咔啪——
就在張想爾起身的同時，兩道聲音清晰地傳到每個人的耳中。
那是錢權旋拳擊中五十嵐夕霧胸口以及他肋骨斷裂發出的聲音。
五十嵐夕霧吃下了這記重傷。
但，
他的雙指也結結實實地戳中了錢權。
“呀！”五十嵐夕霧野獸般狂喜的聲音。
錢權胸口一窒，面色一紅，眸中火起，他抓住五十嵐夕霧的手腕，使一招擰腕折臂鎖，用手肘從後面向前頂磕。
又是“啪”地一聲，錢權把他的手臂廢了，隨之一腳把他蹬開。
“我點中了！你受傷了！哈哈哈……”
五十嵐夕霧嘴角掛着血絲，雙目如狼似鷹般地注視着錢權，笑意陰狠快意。
不過，他說的沒錯，錢權的確受傷了，胸口處堵着一口氣，悶悶脹脹，一旦用力調息，就會一陣劇痛。
那感覺特別像眼睛裡濺入了辣椒油，越想紓解越痛苦。
錢權冷哼一聲，不屑地瞥了五十嵐夕霧一眼，衝張想爾、白沅芷和趙白玉說了句“走”，擡步離開。
等四人離開尋道館，張想爾對錢權道：“別憋着了，想吐血就吐出來吧。”
錢權伸手扶住張想爾，徐徐地、小心翼翼地呼出了一口氣，道：
“這鬼子真特麼陰！”
錢權罵了髒話。
“感覺怎樣？”張想爾問。
錢權搖了搖頭，語氣有些虛弱：“很不好，這次武術交流賽肯定是參加不了了。”
“估計那就是他的目的，不說這些了，趕緊回去用藥酒。”
“嗯。”
趙白玉道：“你放心養傷，交流賽有我們呢。”
“是的。”白沅芷點點頭。
“中了那麼一指，你居然還能把他手臂折斷，我都要佩服你了。”
張想爾面露欽佩之色，他不知道錢權這是不是在完成對師父的承諾。
“一般人中了他那一點，估計撐不了一小時就要倒，”錢權道，“多虧了我這段時間勤練你給的那套‘武當靜功’小有所成……”
“你的意思是？”張想爾眼睛一亮。
“我能撐兩個小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