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黃昏

黃昏的陽光在提醒所有人,夜就要來了。如果你有什麼想避開太陽的事情要做,現在,要做好準備了。就像主婦手上的餐盤、被塞入儲物櫃的工作服、最後一班巴士、坐着敞篷,越開越偏遠的年輕男女……

“這是什麼地方?”年輕女人的聲音似乎有些不滿,離開被她樓靠住的男人,打量着荒蕪的四周。

年輕的男人熄掉髮動機,扳過女人的臉,不管對方的疑惑,精心修剪過的鬍渣刮在女人的臉上。

“哈哈!”女人捶打着男人的胸口,推開他,“快停下!尼爾!”

名尼爾的男人笑着放開了他的妻子,黛芬妮。兩人下車,以十分符合青年夫婦的姿態追逐着,往斑駁的牆院跑去。

“派斯英,巴士?”黛芬妮看着院門上掛着的牌子,眯着眼睛才分辨出那幾個字,她挽過有些散亂金髮,“我不記得派斯英還有巴士……”

尼爾從後面把黛芬妮抱住,不顧她的笑罵,走入了這個廢棄的巴士站。

暗紅色的老式巴士排列在院內,漆皮在上留下了時間的印刻,細密的裂痕遍佈。這裡似乎是在不久前被清理了一遍,兩個在打鬧後情不自禁的男女,站在巴士與巴士之間,靠着車廂,他們精心搭配的衣物上並沒有沾染上什麼塵埃。

“停!停下!”黛芬妮推開了尼爾,有些微腫的嘴脣輕輕的嘟起,她似乎意識到了尼爾的意思,帶了一絲小小的責怪,“你想幹什麼!我們不會要在這裡過夜吧!”

恩,我們都知道她是在指什麼。

尼爾的胸口起伏着,哦,這不公平,這對年輕夫婦的胸口都起伏着,只是男人比較急切而已……

“你敢在這過夜嗎?”男人眼中帶了一絲挑釁。

黛芬妮一下就識破了尼爾的心思,“暫停!暫停!”她拉了拉有些凌亂的外套,之前的*已經全部被丟開,一臉認真的說,“至少告訴我這裡是哪裡吧!”

尼爾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重新扣上已經被解開的皮帶,“以前的派斯英巴士站。”尼爾無奈的擺擺手,“你說無聊想探險,想找一點刺激。我想這裡是個不錯的地方。”

黛芬妮皺眉,眼中有怒氣,“我的意思不是要在野外!”

尼爾的眼睛一亮,“我們可以進去。”

黛芬妮看着對方一副認真提議的樣子,真想踹他一腳!

“對不起!”尼爾的反應真快,他按着黛芬妮的肩膀:“我只是開玩笑的!”

黛芬妮瞪着面前一臉誠懇的男人。這是一件好笑的事情,她沒忍住,笑出聲來,“呵呵呵!我的意思是,李斯特街上的東西都有些膩了,我想看新的衣服、嘗試新的搭配、去吃新的餐廳。而不是在奇怪的地方做……”黛芬妮說到這裡,瞪了某個會錯意的男人一眼。

尼爾一副恍然,果然男人和女人的思維方向有着本質的不同。

“算了,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被廢棄了嗎?我從來不知道巴頓還有這樣的地方。”黛芬妮抱着肩膀,開始在巴士間走動,好奇的四處張望,偶爾摸摸佈滿裂痕的巴士外殼。

尼爾打消要做某些事情的想法,如果不是偶然在報紙上看到,他也不會知道這個在派斯英已經被遺棄了二、三十年的巴士站。

“前段時間的邪教就是在這裡發現的。”他跟在黛芬妮身後,已經開始策劃離開巴頓出去旅行了,滿足對方的‘探險和刺激’。

“是那個發現了很多屍體的地方?”黛芬妮顯然聽說過前段時間的新聞,她皺起眉,抱着肩膀的手緊緊,靠向了尼爾的懷裡。

尼爾順勢摟住有些害怕的黛芬妮,隨意的嗯了一聲。

“爲什麼要那麼做?”黛芬妮的臉上帶了一絲不理解,當然,更多的是恐懼,這對她來說,這裡確實是個‘刺激’的地方。

尼爾聳聳肩,都說了是‘邪教’了,正常人怎麼會理解!但現在的聊天似乎是可以轉移剛纔小尷尬的機會,尼爾胡亂的編造着:“打開地獄的門吧。”

懷裡的黛芬妮更貼緊尼爾,“我們離開這裡吧。”她擡頭看看天空,雖然知道尼爾是在瞎扯,但天色已經開始從昏黃中暗沉,要不了多久,夜色就會降臨這裡,她可不想欣賞這裡的夜景!

“恩。”尼爾環抱住黛芬妮,兩人靠在一起轉身往外走。

嘎吱——

金屬受力後發出的響聲沒有任何預兆的響起!

兩個人都警覺的側頭,看向他們身側舊巴士。

唰,唰,唰……

緊密的摩擦聲連續從巴士的另一側傳過來!尼爾本能的摟緊了已經開始顫抖的黛芬妮。

兩人剛要加快腳步走出去,巴士突然動了!

吱呀的響動中,他們兩人眼前的巴士彷彿被什麼東西撞擊,猛地的搖晃起來!老化的輪胎上下起伏,金屬軸承摩擦碰撞的聲音讓兩人瞪大了眼睛!不自覺的往另一側後退。

“啊!”黛芬妮已經叫出聲,因爲就在他們的退路被身後的巴士擋住時,背後的巴士也同樣發出吱呀的金屬聲響,搖晃起來!

尼爾瞪着雙眼,臉上不知道是恐懼還是驚訝。他一手按在正不斷晃動,彷彿有什麼東西在推動的巴士上,一手摟住黛芬妮,拉着她往兩輛車夾住的道路外跑去!

嘭!嘎吱——

左邊的巴士驟然爆發出被撞擊的巨響!輪胎在地面上的摩擦聲尖利刺耳!暗紅色的巴士橫橫的撞向兩個人,尼爾只來得及把黛芬妮推出夾道,他自己的視野被兩邊巴士的暗紅色急速擠壓!

嘭!

兩輛巴士在黛芬妮被險險推出的身前轟然合攏!

“尼爾!!”

驟然閉合的夾道所擠壓出的冷風將黛芬妮的金髮揚起!

在撞擊中崩射的細屑直接撞向她的臉頰!

或許是本就在尼爾的猛推下失去平衡,也或許是黛芬妮根本就無法再保持站立!黛芬妮的身體向後倒去!

“尼爾!尼爾!”黛芬妮的手肘撞在堅硬的地面上,她勉強的擡起身子,帶着血絲的眼睛被溼蒙的水氣覆蓋,瞪向巴士!她的聲音沙啞、尖利,對着前方合攏的兩輛巴士尖叫!

“黛芬妮!黛芬妮!”男人的聲音突然從巴士底端傳出,“我沒事!黛芬妮!你沒事吧?”

黛芬妮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迅速的扭轉身體,趴在地面上,看向黑洞洞的巴士底部,她的男人同樣也趴在地上,“我,我沒事!”黛芬妮的聲音顫抖着,“尼爾,快出來!我,我們離開這……”

聲音戛然而止。

黃昏結束,在失去太陽的一瞬間黑暗中,彷彿有墨色的身影在兩輛併攏的巴士前掠過。

當帶着星辰光亮的真正夜色籠罩上巴頓市時,被遺棄的派斯英巴士站如往常一樣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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