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了。”
許久之後,男人才擡起茫然的臉,看着身邊的助理。
錢通第一次在秦子浩的臉上看見的茫然,當初沐玖晴變性嫁給他,也僅僅只是錯愕。
時間,真是厲害。
能夠將人給變成這個樣子。
“總裁……”
錢通張了張嘴,突然不知道自己能夠說什麼。
“放下文件你就回去吧,你妹妹還在家裡等你。”
秦子浩站起來,走到錢通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晚上早點休息,最近一段時間辛苦你了。”
他的聲音依舊清冷,卻是格外的沙啞。
錢通心頭一顫。
並不好受。
清官都難斷家務事,他又怎麼能夠對他的家務事指手畫腳呢?
所以,很多勸解的話到了嘴邊,卻又啞然無聲。
他什麼都幫不了。
“不辛苦,是我該做的。”
現目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將他的公司裡面的事情幫他處理好。以便讓他全身心的處理家裡面的事。
“那我把文件放在病房裡面,先回去了。”
“嗯。”
錢通來得快,走的也快。
空蕩蕩的貴賓病房的走廊上,瞬間又只有秦子浩一人。
病房內的程思琪睜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內心卻是不斷的在盤算着究竟要怎樣做才能將成功的機率給最大化。
這一次無疑是一個最好的機會,一旦錯過那麼就會徹底的錯過。
孩子。
想着肚子裡面的東西,程思琪突然緊緊皺起眉頭。
三年前,她也懷了孩子。
那是她的第一個孩子。
是自己跟喜歡的人的孩子,她比所有人都要感到高興。
但,那個孩子見不得光。
除了她,沒有任何一個人歡迎他的到來。
她至今都還能夠想起躺在冰冷的牀上,那冰冷的儀器在自己肚子裡面翻天覆地的攪動。
在她最痛的時候,她心心念唸的孩子,也終究是化成一攤血水。
說忘記了,說不難過,那是假話。
又有哪個女人,會忘記打胎的難受。
程思琪努力地調整着呼吸,不想讓自己沉浸在過去的回憶中。
人活着過去,是活不下去的。
爲了給敵人致命一擊,那就必須堅強。
夜風很涼。
難怪別人都說初春的夜宛如冬。
沐玖晴攏了攏身上的外套,走在人行道上,神色晦暗不明。
“老公,這兒!我在這兒。”
突然,一道明亮的女孩子聲音,在沐玖晴前面不遠處傳來。
只見一個穿着漂亮長裙,套着墨蘭色毛呢大衣的女孩子,對着沐玖晴,不斷招手。
未等沐玖晴有所反應,一個高瘦的身影就從沐玖晴的身邊路過。
“媳婦兒,你這跑的有點遠,可難追了。”高瘦身影一走到女孩子面前,就將女孩子圈在懷裡。
“你怎麼穿這麼少點啊?冷不冷?”
男人的聲音,還有點稚嫩。
兩人恩愛的樣子,不像是結婚,反倒是熱戀。
“不冷不冷,老公,今天是什麼日子,你還記得不?”
“記得,怎麼可能記不得。”
“那你說說看。”
“嘿嘿,我們結婚三週年紀念日。”
男人的聲音不高,卻是一字不落的傳進了沐玖晴的耳朵裡面。
原來,已經是結婚三年了。
沐玖晴彎了彎嘴角。
難免有點嘲笑自己眼睛有點瞎。
小夫妻又膩歪了好一陣子。
隨即才高高興興的轉身攜手原處。
沐玖晴一直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身邊已經有不少人路過她,並向她投來詫異的眼神。
但,也僅是看看。
三週年慶,好巧呢!
她也結婚三年了。
三年前的今天,若是記憶沒出錯的話,應該是他們的結婚日。
好冷。
沐玖晴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這纔回過神。
原來她已經站在這裡許久了,周圍的人都已經換了幾波了。
身上的傷口,好痛。
有前幾天傷的,也有今天的新傷。
從沐宅一出來,沐玖晴就在街上晃盪。
一點要去醫院處理傷口的意思都沒有。
她不想去。
一進醫院,她就會想到程思琪,以及她肚子裡面的孩子。
於她而言,醫院就是地獄。
程思琪的孕檢報告,就是她的死亡宣判書。
她又走了好久。
看見街邊的椅子,沐玖晴就坐了下來。
她有些累了。
身上的疼痛在瘋狂的叫囂。
但她還是置之不理。
視線不斷的外放。
一個小女孩,拿着一簇仙女棒,由遠及近。
孩子的臉上,遍佈着很開心的笑。
拿着一簇仙女棒,就好像是得到了世界上最美好的禮物。
她,好像也想玩玩那東西。
仙女棒,她從來沒玩過。
打定主意,沐玖晴就果斷起來。
走到煙花爆竹的商店,給自己買了一大簇仙女棒,然後打車來到了海邊。
有海的地方就有風。
海風帶着濃濃的海味,將一下車的沐玖晴給包裹在其中。
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沙灘上。
剛剛站定,就看見有一個影子。
她微微愣了一下,沒想到這裡還會有人來。
還未等她有時候反應,那個人影就動了起來。
朝着她的方向。
熟悉的味道讓沐玖晴不確定的喊了聲:“薄祁言?”
那人站定。
“是我。”聲音裡面帶着點愉快。
似乎很滿意她能夠將他給認出來。
“你怎麼也在這兒?”沐玖晴微微歪着頭,問着不遠處的男人。
薄祁言在沐玖晴聲音落下時,一張好看且帶笑的臉出現在沐玖晴的眼前。
沐玖晴這纔看到,男人的頭髮尖上已經帶着溼意,褲腳的顏色也很深,不知道他站在這裡有多久了。
“夜晚的海邊多冷啊,你傻站在這裡做什麼?會生病的。”
沐玖晴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己的心中會涌起不滿。
下一秒的舉動更是驚訝了兩個人。
只見沐玖晴一步上前,拉近了兩個人的距離,隨即拉起薄祁言的手,就往岸上走。
“你腦子裡面究竟是在想什麼!”
聲音,帶着氣惱。
爲薄祁言不愛惜自己的身體而氣惱。
薄祁言先是一愣,隨即笑了,笑得有些玩世不恭。
“我在想事情。”
“想什麼事情?”
“你的。”
她本來就只是順口一問,卻沒想到會得到這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