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先開口,氣氛就一直保持沉默。
片刻後,終於有人按耐不住,開始跟自己身旁的人交談起來。
“前幾天津州衛所的事情是你做的?”一個身上披着大氅的中年男人看向身旁的人,開口問道。
“......”
那人沉默,一句話都不說。
一個留着長髮的年輕男人笑了笑,隨即面露不屑之色,道:“就他?天天慫的像什麼一樣,別說是津州衛所了,怕是看見官兵的衣服,都嚇得夠嗆。”
被他嘲諷的人,是一個面容醜陋的男人,被人成爲醜狼,是十五座島嶼之中最年長的之一。
年輕人被人稱爲白麪公子,乃是繼承的自己爹的遺產。
當然,他自己也的確是有一些手段,否則也不可能在自己的島上立足腳跟。
之所以開口嘲諷醜狼,沒有別的原因,只是因爲他爹就是死在醜狼的手上。
十五島盟的確是聯盟,但那只有遭遇到外敵入侵的時候纔是聯盟。
島嶼之間互相有爭端,那是常有的時候,因此,彼此之間的攻擊,其他人是不管的。
即便是死了,那也只能說你沒本事,怨不得別人。
醜狼聽見白麪公子的嘲諷,擡眸看了他一眼,眼眸之中流露出殺氣。
白麪公子冷笑連連,罵道:“醜東西,你特麼瞪誰呢?有本事瞪眼,不如真刀真槍的跟爹打一架!”
醜狼聽見這話,沒有迴應,反而是收回了目光。
“怎麼,怕了?”白麪公子等着他,繼續嘲諷。
醜狼還是沉默。
白麪公子頓時感覺有力氣卻是沒地方使,只好冷哼一聲,不再挑釁。
“哎呀.....有什麼好吵的,不就是一個小小的津州衛所,打了也就打了,現在大楚朝廷正因爲南洋的事情頭疼呢,哪裡有功夫管我們?”
說話的是一個妖媚的女子,此時此刻,正在拿着一把刀提着指甲。
她的名字叫做胡梅,後來覺得不好聽,便自己改成了狐媚。
倒也挺符合她的想象。
“我說胡家妹子,話可不是這麼說的,津州衛所雖然不咋地,大楚朝廷卻厲害的很,你看看原先東南道的那些海寇多厲害啊......
現在呢?惹上了大楚朝廷,不對,他們壓根就沒有招惹大楚朝廷,到頭來還不是被打的逃的逃,死的死,跑的跑?”
說話的人就是第一個開口說話的,披着大氅的中年男人。
他看上去平平無奇,一張臉也是十分的忠厚,實際上卻是最爲陰險狡詐的一個。
這話看上去乃是勸狐媚不要招惹朝廷,實際上卻是嘲諷那坐在首位的女人,還不是從東南道灰溜溜的被趕回來的。
在場的人都不是傻子,自然能聽得懂他的話外之音。
一個個都是把目光望向了坐在首座的女子,眼神或多或少帶着些嘲諷和戲虐。
坐在首座上的胡人女子卻是全然不在意,悠悠的道:“這說的倒是實話,憑咱們這些人,跟朝廷作對,就是死路一條。
這一點,我乃是親身體會過的,因此,我這一次召集大家來,只爲一件事情,找出對津州衛所的動手的人,然後殺了他,頭顱送到津州港口,向朝廷謝罪......”
話音落下,全場一片安靜。
所有人都是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那胡人女子。
片刻後,終於有人忍不住了,沒好氣的道:“向朝廷謝罪?知道的咱們是海寇,不知道的還以爲咱們是朝廷冊封在海島的鎮守呢!”
“就是啊.....姐姐,朝廷的確是不好惹,但那是以前了,現在不一樣了,一個小小的津州衛所,他們分不出精力來管的,打了就打了,有什麼大不了的?”
狐媚伸展了一下腰肢,悠悠的道。
白麪公子對這些事情漠不關心,只是時不時的看向另一邊的醜狼,目光之中帶着仇恨。
顯然正在思索着怎麼弄死他。
醜狼還和剛纔一樣,從頭到尾都是保持沉默,一句話都不說。
其他的大部分人都是和醜狼一樣,保持沉默,卻不知道是因爲什麼原因。
這個時候,那憨厚男人站了出來,說道:“其實維尼這話說的也沒錯,朝廷不是那麼好招惹的,但是砍頭就有點兒過了,畢竟咱們是海寇,又不是官兵。
咱們本來做的行當就是跟朝廷對立的,或者說,咱們這裡的大部分都是看不慣朝廷的行事作風,那才落草爲寇,做了海寇,爲了這麼一丁點的小事向朝廷低頭,那不合適。
依我看,咱們這樣,誰襲擊的津州衛所,也別藏着掖着了,站出來,把你搶到的東西,分給大家,這件事情便當作這麼了了......”
話音落下,衆人還是沉默。
顯然,大家都是襲擊津州衛所並非是一件小事,沒有人願意承擔這個責任。
原因也是很簡單。
若是朝廷的人不知道是誰襲擊的津州衛所,攻擊起來的時候,便只能是攻擊所有人,沒有一個確切的目標。
津州府海域很大,海寇很多,如今加上從東南道流落來的海寇,沒有十幾萬人,一兩萬總歸是有的了。
朝廷分不出那麼多的精力去跟這一兩萬的海寇作對。
即便朝廷想要報復,能夠採取的手段,最多也就是出來找幾個海寇,泄泄憤,然後帶回去給百姓們交個差。
然後津州港口加強防守幾天,風頭過後,一切照舊。
當然,這也是最好的結果。
可若是讓朝廷知道了是誰襲擊的津州衛所,那就不一樣了。
毫無疑問,朝廷必定是會派人窮追猛攻,直到剿滅那支海寇爲止......
因此,究竟是誰動的手,是絕不能說的。
“呵!以老子看,就是醜狼乾的這事!你的船被老子打沉了一艘,想要補上,只能去搶津州港口的船,但是津州港口現在很少有船出來了。
你就只能去津州港口搶,到了津州港口,看見津州衛所的大船,就動了念頭,乾脆直接搶了津州衛所的大船!
我們這十五個人也就只有你有理由做這樣的事情!”
醜狼聽見這話,擡眸看了白麪公子一眼,還是沒有理他,只是臉上的表情越發的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