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蘿看着少年裝扮的宋以枝，望着她那笑容燦爛的樣子，伸手捏了一下那張堪稱禍水的臉蛋。
宋以枝鼓了一下腮幫子，“孃親。”
宋蘿應了聲，一邊同自家女兒進去一邊說道，“你現在救的這個姑娘又是什麼情況？”
若是她沒有記錯的話，她來上界都沒有半年！
前有一個齊蓁，後又有一個不知名的姑娘。
“一個可憐人。”宋以枝開口說。
宋蘿不語，隨着自家女兒繞過屏風就看到桌前的幾人。
陸黎、秦嘉章兄妹，還有蘇代，以及一個面色蒼白修爲極低的女人。
陸黎三人看到宋蘿的時候趕緊起身行禮問好。
宋蘿擡手一擺，示意他們三人無需多禮。
看着規規矩矩的三個弟子，宋蘿的目光在蘇代身上停留了一秒就落到了蘭若身上。
“稍晚我會帶她去安置。”宋蘿和自家女兒說。
宋以枝點了點頭，隨後抱着自家孃親的胳膊笑盈盈說，“孃親最好了！”
宋蘿低眸看着身邊的女兒，“你同我出來，我有些話想要和你說。”
宋以枝應了聲，隨後和宋蘿出去了。
走出屋子，宋蘿和宋以枝站在迴廊上。
宋蘿升起一個結界後開口，“枝枝，你想過嗎？”
她是有那個能力不假，但她不可能分出那麼多的心思給這些無關緊要的人。
一個兩個自己能幫她安置好，可若日後有數千或是數萬呢？
這世道永遠都不會缺受苦受難的人，她救得了十個百個千個，但能救得了所有人嗎？
“想過。”宋以枝看着自家孃親，緩聲開口。
宋蘿看着自家女兒，沉默片刻後開口詢問道，“你接下來想做什麼？”
直覺告訴自己，枝枝是不可能就這麼放棄的，恐怕……她會做些令自己感到頭疼的事。
“暫時沒想好。”宋以枝如實開口，“但我不可能放棄的，孃親你知道我走的是蒼生道，庇護蒼生是我的責任。”
“……”宋蘿沉默的看着自家女兒。
她很想和宋以枝說，你又不是神何必這麼偉大，可話到嘴邊的時候反而說不出來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責任，枝枝的責任就是澤被蒼生。
“枝枝，你是我生的，我太瞭解你了。”宋蘿嘆了一口氣，冰冷的神色被複雜取代。
看着神色平和的少年，宋蘿擡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你真的想好了嗎？”宋蘿問道。
宋以枝思索了很久，緩聲和自家孃親說道，“孃親你知道嗎？我第一次遇到齊蓁的時候她被人抓着頭髮往我的雲舟上撞。”
宋蘿看着自家女兒，一言不發。
“白大小姐與那位赫連少主肆無忌憚的後果是讓一個無辜人承擔，孃親，這不公平。”宋以枝緩聲開口說道。
“可是枝枝，弱是原罪。”宋蘿緩聲開口說道，“如果齊蓁有天賦有修爲，你口裡的那兩個人敢如此欺負她嗎？”
“敢。”宋以枝開口回答。
“就算齊蓁天賦再好、修爲再高，可她的年紀放在那，她所得到的資源只有那麼多，她只是白家的旁支，她並無後臺，而這兩位身後分別是白家與赫連家，孃親，夭折半道的天才何其多。”宋以枝一字一句道盡殘酷的現實。
宋蘿無法否認這個殘忍的現實，可……“齊蓁做錯了什麼？”宋以枝問，“還有如今的這個姑娘，她被綁去當做生育的工具，她又做錯了什麼？”
“她們無錯，可是枝枝，你救得了她們一輩子嗎？”宋蘿反問道，“你自己本就站在風口浪尖上，她們那麼弱小，除了給你拖後腿還能做什麼？”
自己倒不是反對宋以枝的做法，只是在宋以枝做這件事情前，自己必須要將所有利弊和她說清楚了。
若是枝枝真的確定自己可以承擔那些代價，不會後悔，那身爲母親的自己是會支持她的。
不理解，但尊重支持。
宋以枝坦然一笑，“孃親，總要給他們一些成長的時間不是？”
“可若是他們一直這樣呢？”宋蘿問道。
宋以枝擡手搭在欄杆上，看着下面來來往往的住客，“孃親，能救自身從來不是他人。”
她只能短暫的救了他們一時，但救不了一世，若他們沒有自救的打算那就這樣吧。
若他們想要自救，想要改變走出現在的困境，自己會給他們提供幫助。
她悲憫，但不是無底線的悲憫。
宋蘿看着想得很清楚的宋以枝，“若是有恩將仇報之人呢？”
宋以枝輕嘆了聲，“殺了唄。”
不求他們來日要報恩，但求別反咬自己一口。
若是真幹出恩將仇報這種事，那就死吧，畢竟自己真的不是什麼以德報怨的脾氣。
“枝枝，你會觸及到很多人的利益。”宋蘿再度開口，“你可想好了？”
就比如說齊蓁，赫連少主對她窮追不捨必然是別有所圖，枝枝插手進去，赫連少主能不記恨她？
這記恨的後果雖然是自食其果，可枝枝和赫連家的樑子也擺在那兒了，若是日後枝枝一朝失勢，赫連家必然會反撲上來咬死枝枝。
還有如今這個被當成生育工具的姑娘，修士孕育子嗣有多難衆所周知，枝枝是做了好事不假，但她也阻礙了他人利益不是？
“我得罪的人也不少吧。”說到這，宋以枝聳了聳肩膀說，“我不在乎這些，虛名對我而言並不重要，我只求一個問心無愧。”
“若他們對你羣起攻之呢？”宋蘿再問。
宋以枝望着自家孃親，沉默良久緩聲開口，“我只怕會連累你們。”
連累？
宋蘿輕蔑一笑，“談何連累？你是做了什麼錯事嗎？”
宋以枝搖了搖頭。
她做的事情不是錯事，可卻會觸及到不少人的利益，到時候，十之八九會連累到孃親父親和哥哥他們。
“枝枝，我不理解你爲什麼要這麼做。”宋蘿直白開口，看着神色不變一點的女兒，她緩聲開口，“可我也知道，若這世道全都像是我們這麼冷漠的人是不行的。”
“有人冷眼旁觀，便會有人伸以援手。”宋蘿開口說，“只是恰好那個人是你，是我的女兒罷了。”
時至今日，她也想開了。
枝枝這孩子啊，心裡有大愛，眼裡有蒼生。
也是，若非這樣，下界又怎麼會欣欣向榮呢？
宋以枝望着自家孃親，冷厲的外表是溫柔的內核。
她知道孃親對自己所作所爲很不理解，可孃親會選擇尊重自己，甚至是支持自己。
孃親是世上最好的孃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