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咚...”非常沉悶的一聲吞嚥口水的聲音,從斥候的嘴巴里面響起。
親眼目睹了,面前高郅的氣勢變化,斥候身上的汗水,流淌得愈發的厲害起來。
這回,倒並非是因爲高郅渾身上下冒着凌厲迫人的殺意。
恰恰相反,此時的高郅,身上的煞氣已經完全內斂起來。
如果拋開他身上還沾染着些許血漬的衣服,看上去,完全就只是一個毫無威脅的普通百姓。
但,正是如此,近距離感受着高郅氣勢變化的斥候,才更加爲之駭然。
對於久經捕殺的狩獵人而言,很多時候,那些張牙舞爪的野獸,如果不是需要正面去直接對碰的話,其實,並不難應對。
相反,懂得隱藏毒牙、緩緩蟄伏起來的毒蛇,纔是更令人聞風喪膽的兇獸。
因爲,你往往不知道,它會在什麼時候,突然爆發。
對於此時的斥候來說,高郅給他的感官,便是如此...驚悚!
是的,就是驚悚!
西涼斥候對於煞氣並不陌生,作爲一名久經沙場的西涼老兵,說句不誇張的話,在他的手上,亦是有着不下十條性命!
所以,對於他這樣的老兵來說,一般的煞氣,其實作用並不大,無非是讓他們感受到些許的不適。
像普通人那種被殺氣一激,就嚇得尿褲子的情況,是絕對不會出現在他們身上的。
但是,此刻,面前的高郅,卻是讓斥候不禁有些,升起了驚懼的感受。
那是一股,彷彿深入骨髓的寒意。
這種感受,就彷彿是面對着一頭殺戮爲生,卻又蠱惑人心的魔鬼一樣。
他在高郅的身上,甚至感受到了,面對主公董卓的時候,纔會出現的那種...驚悚發麻的感覺。
沒錯!
對於西涼軍的最高領袖,一手帶領着他們從西涼偏荒地區,來到繁華的長安的主公董卓,西涼斥候,有的就是這種,深入骨髓的畏懼。
不僅僅是他,整個西涼士兵,都對那個看上去有些臃腫的男人,報以最高的敬畏。
董卓,從來就不是一個仁慈寬厚的主公。
仁慈寬厚的主公,固然能夠讓屬下敬佩,但殺伐果斷的主公卻是令人敬畏。
敬畏與敬佩,雖然一字之差,境界完全不同。
當你敬畏一個人的時候,你首先是怕他,下意識的躲着他,不讓他知道你的真實想法;而當你敬佩一個人的時候,就會下意識的親近他,模仿他,跟隨他。
對於董卓,西涼士兵們,想要下意識躲避的情緒,要比靠攏他的感受,更多一些。
當然了,和對於高郅的單純畏懼又有不同的是。
對於董卓,這個給他們帶來驚懼感受同時,還能夠帶來財富糧食的男人。
西涼士兵們,同樣是給予其最高認可的。
對於這些從偏荒地段,受苦受累的士兵們而言,吃飽、發財,就是最大的幸福。
所以,對於給以他們幸福的男人,西涼士兵們,並不介意,奉承其爲尊,呈上自己的忠誠,供其驅使,爲其效勞。
如果董卓是魔鬼,那麼,他們就是他的最鋒利的爪牙,甘願爲其鋪墊,助其成爲魔神!
“是主公,在從溫候大人口中得知將軍進入鐵血選拔營的消息後,特命我在此等候已有月餘,每日晚時,前往稟告情況。
同時,溫候大人亦是有令,一旦看見您的身影,便讓您徑直前去相國府。”
西涼斥候低垂眼瞼,不敢與高郅對視,快速的說道。
“好,我知道了,等我換上一套衣服就立刻過去。”高郅稍稍點頭,便邁步準備離開。
驀地,就在這個時候,一陣咕嚕嚕的聲音從高郅的肚子裡傳了出來。
饒是原本鎮定自如、滿臉冷酷的高郅,此時也不由得臉色微微通紅。
出來之前,在營城裡面,高郅還剛剛經歷了大半天的戰鬥,幾乎抽空了他身上的能量。
這不同於一般的肚子餓,一般的肚子餓,只是身體在提醒你該吃飯了,其實身體之中還是有備用能量的。
但是這種不斷殺戮,鍛鍊殺意的修煉而導致的飢餓,卻是幾乎全身上下,都有一種劇烈的飢餓感。
“將軍請隨我來,溫候大人早已有所吩咐,衣物、糧食,早有準備。”斥候自然不敢笑話高郅,面不改色的彎腰道。
“帶路。”高郅冷着臉,示意斥候前面領路。
“是,您請,早已備好馬匹。”
在斥候的帶領下,高郅騎馬重新回到長安城內,來到斥候安排的驛站,簡單的洗漱一番,並粗略的扒拉飯菜後,才動身前往董卓的相國府。
在引領高郅到新建的繁華相國府同步大街上後,斥候停止前進,示意高郅獨自前行,目送高郅進了相國府邸。
直到眼前完全沒有高郅的身影,斥候才長呼了一口氣,不經意間,他的脊背早已被冷汗所打溼。
目光有些呆滯,身體綺靠着牆壁緩緩滑下,他心中並沒有多少怨恨,更多的是無力感。
忍不住想到,這次,算不算無妄之災?
....
董卓的府邸,確實非常好辨認。
身爲相國的他,在長安大街最繁華的地段有一座極其宏偉華麗的相國府邸。
雖然,他平時有大半時間,都選擇了居住在皇宮內苑。
高郅徑直走到了府門處,早有十幾名西涼士卒將他攔了下來。
倒不是那些士卒不認識高郅,畢竟一直以來,都是這些衛士守護相國府門邸。
之前的時候,高郅也算幾度出入相國府邸,也算是個熟面孔。
只是由於先後發生了行刺一事,給這些作爲董卓心腹護衛的西涼士卒心中敲響了警鐘。
不過說句實話,有沒有這些護衛對於董卓來說,顯然沒有太大差異。
按照斥候臨走前的說法,進入府邸之後,高郅徑直朝着前廳走去。
一路上看到不少府內有鶯鶯燕燕,見到高郅,皆是如見妖魔一般,驚慌失措的,匆匆低頭避開,眉宇間帶着諸多無奈、畏懼、擔憂、悲嘆之色。
因爲她們中有大半是董卓,及其麾下西涼士兵,從皇宮內用強虜來的宮女。
在她們的身上,遭遇的悲慘太多太多,很多人都仍未從心裡的陰霾中走出來。
對於她們,高郅也只能暗暗嘆一口氣,他,只是一個小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