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朱婷以後,原緒纔想起,這幾天忙着烏日貢大會和陪朱婷,沒見到舒雅了。他想把自己的計劃告訴她,聽聽她的建議。
傍晚,他來到了舒雅家,舒老爹正躺在院子裡竹椅上聽收音機。原緒問:“舒雅在家嗎?”老爹說:“舒雅最近忙,就住在農場宿舍裡,好幾天沒回來了。”原緒告辭了舒老爹,怏怏不樂地回家了。
其實,舒雅那天去了烏日貢大會。她看到原緒和朱婷有說有笑地跑來跑去,兩個人還相互拍了很多照片,就沒有去跟他們說話。那天晚上,她失眠了,耳邊翻來覆去地響着老爹那天說的一句話:“在烏日貢大會這天,哪個小夥子要是愛上哪家姑娘,就會大膽表白。如果不抓緊,錯過時機,就要再等三年。”舒雅心裡有一絲失落和惆悵。她在心裡無數次地跟自己說:“你呀,真是愚不可及,現在都什麼年代了,你還信這些老古董話?”第二天她沒精打采地去農場,一整天都昏昏沉沉的。晚上下班時,舒雅就託人給舒老爹帶話,說這幾天住在農場宿舍,不回家了。
第二天傍晚下班後,原緒到舒雅工作的虎林農場找她。當時正是下班時間,人們陸陸續續從大門口出來,但是等到最後一個人,原緒也沒有看到舒雅。原緒就向門衛大爺打聽,大爺在一個本子上看了半天,然後給舒雅住的宿舍樓層打電話。
大爺對着話筒喊了一聲:“舒雅的電話。”而後原緒聽到話筒裡一個女聲:“舒雅你的電話。”舒雅的聲音傳過來了:“哦,來了。”原緒接過電話說:“舒雅,我是原緒。”聽到話筒裡有輕微的呼吸聲,但沒有聲音,過了一會兒,傳來嘀嘀嘀的忙音。
原緒不好意思讓大爺再撥電話,就掛上話筒,謝過大爺,回家了。
晚上吃飯的時候,原緒把自己想辦牛奶加工廠的想法跟父親原大海講了,但招來了父親一頓臭罵。原大海說:“我讓你讀書,你又不爭氣,考不上大學。好不容易求爹爹拜奶奶託人讓你到鎮政府裡上班,你又要瞎折騰。”原緒說:“又不是幹部編制,能有什麼出息?”原大海說:“你好好幹,媳婦熬成婆,不就能轉正爲幹部了?”
原緒說:“等鬍子熬白了,還不知道能不能轉正呢。”原大海說:“你以爲辦牛奶加工廠,你就能幹出名堂了。你忘記你爺爺當年就是因爲有個牛奶小加工廠,被劃成富農,土改時被批鬥,連累了幾代人。原緒說:“這都什麼年代了,還提這些發黴的陳年事,現在時代不同了。”“原大海說:“什麼時代了?你以爲,天不變,道也不變。”原緒說:“跟你就沒法談!一氣之下,他去了同學李貴平牧場的宿舍,借住了幾天。
李貴平聽明白了原緒的來意後,沒有答話。他從放衣服的櫃子裡摸出一瓶“燕窩島”白灑,然後又拿出一袋花生米、一袋牛肉乾,拆開了放在兩個瓷碗裡,然後在兩個搪瓷茶缸裡倒滿了酒,一杯給自己,一杯推給原緒。兩個人推杯換盞,酒過三巡,原緒說出了自己的打算,李貴平半晌沒吱聲。原緒說:“你咋成了悶驢呢?”李貴平反問:“你捨得放棄仕途?”原緒笑了:“啥官呀,就一臨時工。”李貴平說:“想婦熬成婆,就能轉正了。”
原緒說:“你咋跟我爹一個口氣?”然後兩個人都笑了。李貴平說:“不瞞你說,我早想着自己幹了。現在改革開放,國家鼓勵承包和單幹,不拼一下對不起這個好時代,也對不起青春韶華。”原緒說:“那我們聯手幹。”兩人相視一笑,單手擊掌。原緒拿起酒瓶,將兩個搪瓷缸倒滿。兩人端酒一飲而盡。
那天晚上,原緒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睡不着。牧場安靜得讓人心裡發慌,只有不知名的小蟲唧唧聲,以及微風吹過青草的聲音。除了大自然的聲音外,沒有一點人類的聲音。原緒望着窗外的天空,星星顯得特別大,像寶石掛在青色的天幕上。置身於廣闊的草原上,他覺得人特別渺小。“人生幾十年的光陰特別短暫,不拼枉少年”,他在心裡默唸道。
原緒再也等不及了,他無論如何都要見到舒雅。
下午四點,原緒看到鄉長不在辦公室,就跟同辦公室的小孫說:“我們到虎林農場去調研去。”小孫說:“調什麼研呀?”
原緒說:“你別管,跟我走就是了。虎林農場有幾個漂亮妹子,帶你去見識見識。”原緒說着對小孫眨了眨眼睛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