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要去逼他嗎?不,她告訴自己:她沒有逼他,只是讓他自己去抉擇。就算她再死一次,她也不後悔,她想要的她得到了,她從未想過要的也都得到了,人生在世,她了無遺憾,死一次,成全天下成全他一次,可樂而不爲?她是一個稱職的神,卻不是一個合格的妖神。死,並不可怕,她的心早已不復存在,她現在最怕的是他毫不留情的一劍刺穿她的胸膛,那纔是最可悲的吧.....
清晨要來了,黑暗將要散去,天地之間將會是一片光明還是一場血腥......
“你煉化了十方神器。”一個清冷的聲音從她背後傳來。
“斷念是你贈我的,你在三尊會審時說:我讓你很失望。其實那一百零一劍我從未怪過你,如今我將神器的力量全都貯存在這裡了,你可以在所有人面前殺了我,這樣你或許還可以在長留山做掌門。”她未曾回頭,爲的是不想讓他看見她的眼淚,她將斷念懸在他的面前,望着這陌生的背影和注滿真氣的斷念他的心驀地一緊。
“小骨。”短短的兩個字讓她的心底防線盡數崩塌,他還肯喚自己小骨,說明他原諒了自己所做的一切.......
“對不起,師父......”她的聲音很小卻那麼清晰,眼淚浸溼了前襟,這時她最後一次叫他師父,這也是她最後一次出現在絕情殿......
長留大殿
兩人御風而來,離開的那一瞬間,桃花紛菲如雨,那種清淡的花香蔓延了許久。
她站在衆人之間,白子畫高高在上一塵不染,昨夜兩人的狼狽竟一時間不見了蹤影。長留衆人竊竊私語,議論紛紛,而她只是用意念對竹染叮囑一二......
“師兄,你們這是......”笙簫默在一旁小聲問道,白子畫不語。
“白子畫,我今日來不想濫殺無辜,只是想了解這一切。”她的聲音向四周擴散,迴盪在整個天地之間.......
“放了他們。”所有人都明白他口中的他們是誰,只是都靜默着.......
“絕無可能。”她話音剛落,手掌反吸暴涌,四周的人倒射過來。
白子畫閃身來到她身邊,從手中甩出斷念劍,正直對着她的胸口,她停下手,靜靜地望着他,這一幕,再熟悉不過了,當初從蠻荒回來,就是在長留,就是在這裡,就是這樣一幕,那時,宮鈴殘碎不全,那時,她的心已碎成千片。
“師父,白子畫,你又要殺了小骨嗎?你當真如此絕情嗎?”她的聲音中透着一絲的撕心裂肺。神哭,天地同悲,日月同泣,在風中兩人再次謀面,卻是和當初一樣的傷情。
“我只是不希望你再殺人。”他說的平淡,的確,他太在乎天下了,他要守護這些人,這是師命也是不可推卸的責任。他無論何時,都對得起她,對得起任何人,也不負任何人,可是,他這次或許真的錯了......
“殺人?你們長留山殺人殺的還少嗎?我淪爲妖神,殺過多少人?你身爲掌門如此冷漠無情,可曾想過那些人的生死?”她說着眼淚涌出,就是因爲長留的無情她父母皆若死去,後來又有多少人在、毀在這其中?誅仙柱,仙牢,死去的人早已數不勝數了吧?
“我長留所殺皆是罪孽深重之人,他們死有餘辜。”白子畫冷冷說着。和往日一樣的高高在上,一樣的高深莫測,只是今日他已經僞裝不下去了,已經被她看穿了心思。
“好一個死有餘辜!我有什麼錯嗎?長留對我這麼的殘忍,絕情水,斷念劍,銷魂釘,你們如此的心狠,根本不去考慮他們的生活!他們的難處。多說無益,今日要麼你殺了我,要麼我覆這天下!”她的聲音蔓延到天際,清晰地在每一個人耳邊迴盪.......
話畢,她移至半空,華麗的轉身,一股血力向四周散去,一時間,長留屍橫遍野......
從未有見過她如此喪心病狂的大開殺戒,也沒有人看過她如此的成魔入道,甚至有些人第一次見她就命喪當場,花草禁不住神恩纔會枯萎,人或許也一樣吧!
“白子畫,我詛咒這個世界覆滅沉淪!此爲神諭皆無法可解!”她前世用不老不死來保護他,可今世又要他眼睜睜看着他最在乎的一切覆滅!她好狠......
不過,她當初用自己的一滴血補上了天上的血洞,今世,或許也可以救天下於水火之中,只在她一念之間,只在她一瞬的抉擇........
斷念殘碎,如今已經補全,宮鈴卻也是依稀有些裂紋,在風中叮鈴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