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瀾雪在來祥的話中,奔出了房間,但是她沒有跑遠,而是前往了思雪寒和惡魔們的房間......
很奇怪,思雪寒不在,就連惡魔們也沒有在。(..)
而滄瀾雪房中的激戰並沒有停止,甚至漸漸地,來祥的身影從房中出現在了走廊當中。
滄瀾雪站在思雪寒的房門口,看到的是......
苦來祥仍是隻是防守,可以說他根本沒有反擊的動作。
不僅如此,劍還未出鞘,根本就沒有拔劍來祥!
“快走!在我......撐不住之前......”來祥看到滄瀾雪的身影時,語氣明顯有了些粗喘。
故“......?”撐不住?
滄瀾雪驚在來祥的話中。
是在說追兵吧?
看起來完全不像啊。
“嗚......唔......!”
突然,來祥痛苦地申吟着扔掉劍。
用左手用力按住顫抖着的右肩......
黑霧從右肩噴出,裊裊上升。
和在藏書閣的時候一樣。
滄瀾雪回想起了來祥手臂上那藏在佈下面的,慘不忍睹的傷痕。
莫非,黑霧是——
從傷口中散出來的?
“只有這個,力量......”
來祥那宛如撕心裂肺的絕望的嘶喊刺激着滄瀾雪的耳膜。
陷入苦戰的追兵朝來祥跳了過來。
就在他要從頭上劈下一刀的那個瞬間......
他的身體微微搖晃了一下,然後就不動了。
好像很驚愕一樣,他大大地張開嘴。
滄瀾雪不由得凝視着追兵。
那個追兵以揮着劍的姿勢——一命嗚呼了。
終於,他的身體脫力傾斜,俯身倒下了。
脖子後面插着一把厚刃的短劍。
看到短劍,滄瀾雪着實吃了一驚。
——是軒轅墨澈的劍。
她立刻把視線移向走廊上的窗戶外。
窗旁的樹梢上,站着一抹身影。
壓迫胸口的共鳴的痛苦一下子遠去了,滄瀾雪安心地輕呼了口氣。
軒轅墨澈踏着樹枝跳了起來,身手靈活地從窗戶跳進屋內。
“澈,爲什麼你......”滄瀾雪驚詫地看着走至身前的軒轅墨澈。
軒轅墨澈從滄瀾雪的身上轉移視線,低眼瞧着躺在地上的追兵,說道:“在街上看到這傢伙後,就一直監視着他。”說完,軒轅墨澈輕輕地用腳踢了踢俯臥在地上的追兵的身體。
是在確認是否了結了他吧。
軒轅墨澈將短劍從追兵的背後拔出。
剛一拔出,黑色的煙霧便升了起來。
亡骸像霧氣一般消失了。
滄瀾雪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
軒轅墨澈將視線收回,看向滄瀾雪:“很明顯,是盯上了這兒的房間,我就知道他會有所行動,果然不出所料,跟昨晚上的那人一樣。”
“那你一直都在這裡?”滄瀾雪終於意識到了這點,原來軒轅墨澈一直都在附近,從未離開過。
“想殺他隨時都可以,但在那之前,我想先確認一些事情。”語氣冷淡的軒轅墨澈瞥了一眼來祥。
來祥還緊緊地握着右臂,但表情平靜下來了。
盯着來祥的軒轅墨澈的眼神中,滲出些許嘲笑的神色。
“這下總算弄清楚了。——你已經,無法揮劍了吧?”
“......!”來祥的表情僵住了。
但是,那表情與其說是憤怒,還不如說是摻雜了後悔和恥辱。
軒轅墨澈把目光從來祥的身上移開,無聲地走向房間。
滄瀾雪恍惚地盯着軒轅墨澈進入房間......
回過神來後,她看向一旁的來祥。
來祥爲了護住右臂而低下頭去的身影,看上去要比平時的大個頭印象要柔弱得多。
“......沒事吧?”
“......嗯。”無比憔悴的來祥,無力地回答着。
“那個右臂......”
來祥的臉上浮現出了苦悶的神情,這讓滄瀾雪變得無法再說下去。
“......抱歉。我現在沒心情講話。”
“......”
聲音打從心底透露着疲憊,同時也表示出了明顯的拒絕。
滄瀾雪選擇噤聲。
她看着來祥緩緩站起,步履蹣跚地向前走去......
滄瀾雪望着來祥的背影,又看向那緊閉的房門,獨自品味着無情的沉默。
最後,也只能淡淡地嘆了口氣。
她想要返回房間,可是腳步不穩。
腦子裡有種熱量聚集的感覺,她的視野傾斜着。
這纔想起自己也不過是大病初癒,剛纔那一折騰,體力透支了。
自嘲的扯了扯嘴角,滄瀾雪扶着牆壁,慢慢地朝着房間走去。。。。。。。。。。。。。。。。。。。。。。。。。。。。。。。。。。。。。。。
推開房門,一眼望去,軒轅墨澈就坐在窗口,他的目光又在眺望着那不知名的遠方。
滄瀾雪沒有出聲,而是一步步走入了房中,回到了自己的牀鋪上。
牀單的中央部位,因爲被追兵的劍刺到所以破了。
並沒有十分在意,滄瀾雪模模糊糊地思來想去。
來祥右手涌出的黑霧。
隔在軒轅墨澈和來祥之間的某種是非......
軒轅墨澈說,他一開始就監視着追兵。
可爲什麼要留那麼一手呢?
——已經,無法揮劍了吧?
他對來祥,如此說道。
那麼,軒轅墨澈所謂的‘想要確認的事’,說的是來祥麼?
不管怎麼冥思苦想,也找不出個答案。
又不能問來祥。
而就算是問軒轅墨澈,他也不會回答的吧。
擡眼,望着那臨窗而坐的身影,滄瀾雪幽幽呼出了一口氣。
就在滄瀾雪打算收回視線的時候,那一直未有動靜的軒轅墨澈緩緩地轉過身,看向滄瀾雪,說道:“你的身體還沒好全,就不要亂動了,好好的休息會吧。”
“嗯。”滄瀾雪輕輕地點了點頭。
“有什麼要問的,等你身體好點再問吧。”
軒轅墨澈那看透她心意的話,讓滄瀾雪到嘴邊的話,吞了回去。
果然他不會說,自己與來祥間的事情。
這兩個人,都在迴避着這個問題。
“你其實也並不想要看着他死吧。”滄瀾雪想到剛纔,千鈞一之際,軒轅墨澈不是出手救了來祥麼。
這與平時,那副想要殺掉來祥的樣子,可是有着很大的不同。
“因爲你在。”軒轅墨澈剛硬的擠出這四個字。
滄瀾雪心臟在軒轅墨澈的話中,跳動了一下,她淡淡的一笑,很欣慰,也很感動。
可這不是全部,澈沒有說實話。
就算她不在,他還是會這樣做。
就算不是她,他依然會出手。
不過,剛好她的存在,成爲了他的藉口。
“休息吧。”軒轅墨澈又是催促着滄瀾雪休息。
“好吧。”滄瀾雪應着,現在她也沒什麼可問了,那麼就暫時就這樣吧。
爬上了牀鋪,滄瀾雪將自己裹緊在被褥中,她能聽到那從外傳來的輕輕嘆息聲。
現在軒轅墨澈臉上的神情又是如何的呢?。。。。。。。。。。。。。。。。。。。。。。。。。。。。。。。。。
——已經,無法揮劍了吧?
軒轅墨澈的聲響在回想着。
不管多想把這聲音消除,都像在耳語一樣重複着。
昏暗的廚房中。
來祥用左手緊緊抓住右手手臂。
用力到連指甲都要刺進皮膚的程度。
司空見慣的景象看上去也變得傾斜了。
有種一切都對自己抱有敵意的感覺。
重複的聲音在腦子裡重疊成數個,在那其中還聽到了別的聲音。
——很痛苦吧。
——很累吧。
這個。
從以前就折磨着來祥的聲音。
——來這邊吧。
——會輕鬆的。
“......囉嗦!”
短促地叫喊後,來祥無力地低下頭。
“好像很痛苦啊。”
吐吐起來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來祥立刻回過頭去。
不知什麼時候進來的黃麒靠在門上。
——這傢伙,好像知道些什麼。
來祥靜靜地瞪着黃麒。
“......你,到底知道些什麼。”來祥呼吸急促地問着黃麒。
“你是說哪方面啊?不過說到知道些什麼,倒有個有趣的事呢。要聽麼?”
黃麒不慌不忙地浮現出挑釁般的笑容。
來祥用強勢的眼神盯住黃麒,無聲地催促他說出下文。
“我呢,從以前,就知道......你的事。”黃麒慢悠悠地說道。
“......你說什麼?”來祥就像是被人窺視到了內心深處的***,目露兇光的瞪着黃麒。
“是了,我和你那命運的相逢是在哪兒來着?”
神經過於敏、感,那開玩笑般的語調顯得異常刺耳。
來祥左手的手指暗暗加力,更使勁地勒緊右臂。
“答案就是......紛爭的時候啊。”
“紛爭......?”來祥不解地看向黃麒。
“啊,就是紛爭,一切都是源於紛爭,而且是很大的紛爭。”
紛爭——是這個意思麼?
來祥突然想到了什麼,那個紛爭難道所指的是那個麼。
那個他看到了不應該看到的那些畫面......
話說到這份上,來祥即便想要不信都難。
“爲什麼你會知道那件事?”他警戒地望着黃麒。
黃麒有些不耐煩的砸了砸舌,說道:“不是說了,我看見了嘛。真麻煩,你到底想要我說幾次啊?”
“你在?你原來難道也是人間人?”來祥眼睛微微眯起。
“怎麼可能。可別把我想得這麼簡單。我可是被敬奉的。”黃麒一臉不屑加自傲道。
“被敬奉?”來祥重複着黃麒的話。
“嗯。惡魔正是由人敬奉,纔會產生啊。這還不是你們人間人自己把我們弄出來的麼?”黃麒嘲諷着看向來祥。“我們一直尋找着獵物。像滄瀾雪那種事特別的,這裡指的是別的獵物。挑選那些有素質的傢伙......讓他墮入我們的世界。”
“......爲了什麼?”來祥的聲音已經恢復平緩。
“夥伴多了纔有意思啊!”黃麒咧開嘴笑了。“對於那些知道真正的自己很骯髒,卻用漂亮的謊話隱藏真身來獲取安心的傢伙們,我最喜歡做的,就是將他們的本性揭露出來。”
“謊話的鎧甲越厚,就越想把那人拉下水。”
黃麒的語氣十分歡快,他放下環在胸前的手臂。
好像在炫耀一樣,朝來祥伸出一隻手。
“我可以幫你實現你真正的心願和欲、望。不過僅僅希望得到感激。這羣傢伙,到最後還想抱住漂亮話不放。說什麼真正的自己不是這樣,想要移開視線。膽小而骯髒,我最喜歡這種了。啊......是吧,滄瀾風,你也最爲喜歡這種人了吧。哈哈......”黃麒說着,手指輕撫過自己的胸口,像是在對這幅身體原本的主人——滄瀾風,說着。
他說到開心處,歡悅的大笑了起來,“人間人中,這種人多了去了。都是羣笨蛋。”
黃麒誇張地皺着眉,以露骨的調侃語調重新環起胳膊。“對了,重新回到原來的話題吧。你很想要那種力量吧?你想要跟他一樣,得到那種力量吧?”
......令他生厭的回憶被說了出來。
深埋在意識深處的痛苦記憶鮮明地浮現了出來。
“你那時的臉......現在想起來都哆嗦。不是憤怒、悲哀、懊惱......而是,浮現出一種羨慕的神情。”
聽了黃麒的話,來祥目瞪口呆。
皮膚和肌肉,以及掩蓋心靈的一切都像是被剝落一般。
“......你說,什麼......”
“說幾次都行。是羨慕啊,羨慕。”黃麒不厭其煩的重複着,“你那時,不是這麼想的麼?殘酷、後悔、痛苦......這些我都感覺不到,只覺得羨慕。”
“別胡說八道!”來祥這麼一喊,黃麒的眼中閃耀着陰暗的光芒,他露出了笑容。
“就是這個,這就是我看上你的理由。說什麼胡說八道?胡說八道的是你吧。”黃麒笑着,笑着說道:“喂,你其實是知道的吧?真可惜啊。那個時候,要是再失控一點......就能變得,和軒轅墨澈一樣了。”
“......閉嘴!”來祥緊握住右肩,顫抖着喝止黃麒。
“我偏不。你嫉妒那小子心中的瘋狂。不會被奪走也不會失去的瘋狂,纔是最強的武器。”黃麒望着來祥那一臉的痛苦,只覺得很開心,“那小子也因此,成爲我們再好不過的獵物了啊。不過,已經是張錯牌了。”
雖然很在意最後那句意味深長的話,但現在的來祥已經沒有深究的餘力了。
他只能爲了不輸給自己體內的某種而咬緊牙關,狠狠地瞪着黃麒而已。
“那個時候啊。就差那麼一步了。所以我決定要在背後推你一把。你體內受到窮追猛打而成長的魔物被解放的時候......你,就會成爲你期望的樣子。”
“誰也沒有期望!你給我適可而止!”來祥壓抑不住的吼道。
“呵呵......啊,真有意思。像這樣越是拒絕,你體內的黑暗就越會聚積。覺悟吧。”黃麒似乎很享受一般的緩慢說出口。
“囉嗦,閉嘴!”
黃麒打從心底地露出着笑容,他擡起下巴,默默地注視着來祥。
“......有意思啊。因爲有意思,我就再告訴你一件好事吧。你那半途而廢的契約,那個時候被呼喚出來的,是我的影子。”
“......影子?”來祥猛地擡起頭,盯着黃麒。
“就像分身一樣的玩意兒。”不同顏色的眼瞳,隨着嗜虐的笑容眯了起來。黃麒又道:“也就是說。全部都是由我,計劃好了的。”
“......!”心臟好像受到了猛烈的一擊。
呼吸突然變得困難起來,來祥緊緊抓住衣角,不規則的呼吸不斷重複着。
瞳孔的焦點明明是重合的,但又像變模糊了一樣,有一種奇妙的感覺。
“就像跟你說的那樣,想要解除契約門兒都沒有。但本體是我。想要完成契約的話還是辦得到的。就是說,你可以得到期望已久的,惡魔的力量。”
黃麒的聲音強烈地刺激着耳膜。
而另一個聲音,開始在來祥的腦子裡小聲嘀咕。
不想聽。
雖然這麼想,卻沒有阻止的方法。
“......如何?”黃麒慢悠悠地問道。
“囉嗦!”似乎對一切都虎視眈眈,來祥叫喊着。
若不這樣,自己形成的世界似乎就要崩潰。“我已經,不再想要得到什麼力量了!已經無所謂了,一切都......”
“說謊。明明還依依不捨的。”黃麒壓低了聲音諷刺道。
“已經不行了!反正,不管怎麼掙扎都沒用了。這樣靜靜地死去,就可以了。”
到底,是在對誰說這些話呢?
雖然出了聲音,但卻漸漸搞不清楚狀況了。
“所以不是說不對了麼。而且,只要那個契約的刻印還在,想要靜靜地死去這種事,別說門了連窗都沒有。”
黃麒對於來祥這些話,充滿了好笑與嘲弄。
“......”來祥閉上嘴,把視線落在腳邊,左手用力握住右臂。
“不過也不是要你現在就決定。只是時間越久,就越受逼迫。一被逼迫,就會產生煩惱和糾葛,黑暗也會變得越來越濃厚。你好好想想吧。”
他的話究竟是救贖,還是爲了追逼呢。
黃麒突然變得面無表情,從靠着的門邊起身。
腳下燃起的青白色的火焰,將黃麒的身體掩蓋吞沒了。
寂靜重返。
像要打破它一般,來祥的右手握拳,用力敲打着作業臺。
然而,當他再次擡頭時,驚愕地現,那站在門口的一人——
軒轅墨澈從門口,居高臨下的注視着那個半跪在地上的男人,一雙淡紫色的眸子內,沒有一絲一毫的情感。
來祥卻驀然間,顫抖起身子,被現了麼?
全部都被聽到了吧。
軒轅墨澈到底在那裡已經站了多久。
他滿腦子全部都是這些問題。
軒轅墨澈走入廚房,指着手中的水壺,冷冷地問道:“水沒有了。”
來祥如遭電擊,就是這種沒有一絲情感的聲調,讓他幾乎崩潰的握住那隻疼的手臂,“你小子,爲什麼不問?爲什麼不問!!”
軒轅墨澈冷哼一聲,“我爲什麼要問?”
“墨澈......”來祥仰起頭,他幾乎用着卑微的姿態,在等待着軒轅墨澈的救贖。
是的,這個世上能救他脫離深淵的人,只有他——軒轅墨澈,他最爲疼愛的徒弟!
“誰允許你叫我的名字?!”軒轅墨澈冷冷地瞥過來祥。目光停留在作業臺上的水壺。
來祥頹然地跌坐在地上,他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
軒轅墨澈將水壺倒滿水,就這樣從來祥的面前走過......
“墨澈,帶着滄瀾雪走吧,走吧,離開這裡!”來祥突然擡起頭,向着軒轅墨澈說道。
“離不離開是我的事,不需要你來提醒什麼。”軒轅墨澈扔下這句話,就走出了廚房。
來祥怔怔地望着那道離去的背影,他又再次重重地敲打了下作業臺。
什麼都無法改變,什麼也守護不了。
到結果,他還是無法得到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