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五穀豐登

彩燈高燃,火樹銀花。東南大戶宣華世家的家主別出心裁,和宋氏宋華軒少爺交相呼應,聘請東南三百名世家才子,一同在那三十里“青雲直上”上揮毫作畫。

上品的朱丹徽墨、豆蔻金粉,有細若絲蕊的細小狼毫,更有兩人方能使得的五尺金筆,街道兩旁人聲鼎沸,巨鼎明香,更有身穿絲綢彩袖的少女手端玉杯,不時的爲作畫的少年俊傑們獻上美酒。三十里的錦繡青緞之上,俊朗才子們活躍其上,飲酒題詩,揮毫潑墨,姿態瀟灑不羈,風流放蕩,盡顯盛世奢華之氣度。

青夏不免看的有些目瞪口呆,這宣華世家出手,果然非同凡響。不同於之前的醉鯉撒金,檔次上更上一步,倒別添了幾分難得的書卷意境。

宣華世家的大名,青夏已不是第一次聽見了。八年前,宣華世家還不過是東齊的一戶小族,家中人丁不滿百,只能算是一方富庶。誰知,那一任的家主卻買下了一個姿容無雙的女子,引得當時還是西川右邊軍都尉的燕迴心癢難耐,冒天下之大不韙的潛入宣府,男扮女裝兩月,最後在東齊舉國之力的追殺下帶着那名舞姬和宣家家主的兩名小妾私奔回西川。就此,成就了大陸的第一風流浪蕩子之名,也讓東齊宣華名聲大噪。

眼見這宣華世家就有如此大的規模,青夏不由得也開始對那所謂的海城三彩有所期待了。這時,忽聽身旁有人冷冷一哼,聲音很是冷冽,帶着淡淡的怒氣和不屑。青夏擡起頭來,只見楚離一身湖色長袍,墨發攏於身後,劍眉星目,身材挺拔,一張臉孔看不出喜怒,只是那雙眼睛卻漆黑一片,微微半眯着看向場中,隱隱有絲絲凌厲的鋒芒閃動。

青夏微微嘆了口氣,先不說這東南剛剛亡國,東齊皇室灰飛煙滅,齊軍大敗於楚。就說前陣子沿海多個郡縣遭受颱風襲擾,糧食大澇,百姓流離失所死傷無數。然而這些世家大族卻仍舊是窮奢極欲、歌舞昇平,將財富用在不該用的地方,東齊皇室縱容這些人在眼前胡鬧了這麼多年,也難怪他們會這般輕易的亡國。白白佔據了大好江山卻不知利用,終於遊戲嬉戲,怎會有不敗落之理?如今這些人成了楚離的子民,他們的日子,也不會太好過了吧。想到這裡,不由的淡淡的搖了搖頭。

“夜裡燈火昏暗,夏輕侯老爺獻蠟三百根,以做引火之薪。”

高臺上突然一聲呼喝,所有的百姓不免微嘲一聲,以蠟爲薪已經被東齊鬥富的商人們用過多少代了,既無新意,也並不耗費多少,夏輕侯老爺是東南三大財閥之一,此次出手,也實在是小氣了些。

就在這時,忽聽身後一陣齊刷刷的驚呼,青夏和楚離擠在人羣之中,頓時回過頭去。只見偌大的街市之上,竟赫然有八隻身軀龐大的海龜聲勢浩大的緩緩爬來,每一隻海龜的背上均坐有一名男子,或老邁或年輕,一色青衣小褂,似是馴獸之人,龜背上馱着高聳的蠟燭,每一根竟都有兩層樓高,足足有七八米,燭火搖曳,光芒閃動,氣勢驚人。

今晚的驚悚委實太多,青夏看着那八隻象龜,也不得不感嘆東南沿海大族的闊綽。此龜在現代已經瀕臨滅絕,當初在非洲原始叢林的一個部落裡她曾有幸見過一次,此龜又名爲象龜,和印度等地的象龜雖是同宗,但卻並不是一個品種。此龜壽命的確可達千年,身軀龐大者可以形如現代的卡車,並且,它們還可以讓自己進行長達數年的睡眠,不吃不動,呼吸都時斷時續,心臟可跳可停,身體的所有機能都暫時停止,包括疾病的蔓延和生命的衰老。

軍情11處的上校黃敏悅曾是她的閨中密友,兩人在軍校學習時曾是同一個班級的同學,後來青夏被行動9處調走,黃敏悅也被11處抽調,各自發展方向不同,但是感情一直很好。兩人同屬國家機密組織,有些話,黃敏悅也就多少透漏給她了一點。

非洲的一處部落裡擁有象龜的消息當年在各國掀起了一陣不小的風浪,各國表面上不聲張,私底下卻派出了精銳的間諜和特工前往,想要將那個渾身是秘密的大龜據爲己有。青夏和八個戰友一起出生入死,三個多月最後只搶奪了巨龜的一些毛髮和糞便,雖然戰績如此可憐,但是也足以讓其他國家的特工爲之側目,爲了護送這普天之下最爲珍貴的糞便回國,着實費了一把勁。至於後來11處對於長生不老的研究究竟到了什麼程度,她就不得而知了。

沒想到今日在這裡竟然又能見到這珍貴的大龜,還一次就有八隻,實在是讓當年拿一堆糞便當做是寶的青夏頭腦暈眩。然後,這股激動勁還沒過去,夏輕侯的三百根根蠟燭就被人擺上了長街的兩側,青夏注目過去,只見那三百根蠟燭竟然全部都是蠟人,仿造人形造好,有身材曼妙的女子,有俊逸瀟灑的書生,有白鬚鶴髮的夫子,有頑皮嬉笑的孩童,各個都穿着綾羅綢緞,或手拿書卷,或提壺飲酒,或青扇遮面,一個個惟妙惟肖,恍若真人。

百姓們一個個都看呆了眼,突然只聽夏府家丁一聲令下,長街兩旁的下人們齊齊引火於蠟人之上。剎那間,心疼聲、惋惜聲不絕於耳。只見三百座蠟人齊齊呼啦一聲高燃,廣場中央八角象龜鎮守,長街更加燈火通明,喝彩聲不斷。

高臺之上的中年男子笑道:“朱夫子給夏老爺這一出添了一個名目,就叫萬民拾柴。”

青夏一聽,撇嘴一笑,半仰着頭對楚離說道:“萬民拾柴火焰高,他們這是在賣朝廷臉面呢。”

楚離高深莫測的一笑,也不說話。這時,突然身旁幾名男子大喝一聲,一把就推在青夏的身上,擠上前來。青夏一時不妨,竟被他們推得一個踉蹌,楚離眉頭頓時皺緊,手疾眼快一把將青夏攔在懷裡,轉過頭去怒目而視。樂鬆宋楊等人見主子被人推攘,那還得了,紛紛上前橫在青夏楚離兩人身前,眼睛通紅,一幅要找人打架的模樣。

“這位公子,實在不好意思,我的家丁不懂規矩,冒犯了。”清俊的聲音突然響起,青夏扭頭看去,只見卻是一名紫衣華服的男子,長相頗爲俊秀,只是口中雖然道着歉,那表情語氣可沒一點道歉的意思。楚離見了更怒,雙眼一眯,眉梢一挑,就要上前。

青夏一把拉住他,轉頭說道:“不妨事,這位公子請便。”

那人嘲笑的看了楚離一眼,轉身就帶着下人大搖大擺的走上前去。

楚離雙目陰沉,一雙眼睛幾乎能噴出火來,青夏卻是忍俊不禁,踮起腳來趴在他的耳邊說道:“我說皇帝陛下,你難不成要在這裡和這些凡夫俗子動手打上一架?我倒是樂見其成,若是你打一架後被抓到五成兵馬司去,行蹤暴露,我也不用跟着你萬里迢迢的去北地草原受苦了。”

楚離聽了轉過頭來,眉梢一挑,淡淡的哼道:“你想得美。”

青夏嘿嘿一笑,啪的一聲打開扇子,偏巧旁邊有一顆大樹。女子一身男子長袍,靠在樹幹上,一邊搖着扇子,一邊笑吟吟的說道:“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花。這些人心中全無家國概念,更無一人顧念前朝,你看了,該高興纔是啊。”

楚離知道她是在變着法的逗自己開心,也實在覺得自己這氣生的有些無聊,不由得輕笑一聲,轉過頭去,也不看她偷笑的臉孔。

這時,忽聽太常池上呼號聲起,衆人扭頭望去,卻是岸上上百個船伕在齊聲吆喝,一艘二十餘丈長的海船,硬生生被這羣大漢在這小小的太常池裡拉動開來。只見船頭之上,一名一身紅衣的勁裝女子昂首立在上面,氣質凌厲,眉眼如霜,端的是嬌俏嫵媚,又內含鋒芒。一旁的市井小民們頓時呼號喊道:“是紅娘子柳眉雙,白銀彩來了。”

太常池距海市最近的港口不過只隔了一道滄浪山,水少又淺,停泊些花船尚可,陡然開進這麼大的一艘船來,頓時吃力。若不是那些大漢拼死拉着,想必這大船必定要沉下去。然而,就在這時,一衆拉船的船伕卻突然同時鬆手,只聽呼啦一聲巨響,驚天湖水盡數揚起,呼嘯聲如同萬馬奔騰一般,掀起巨大的白浪。兩岸的百姓齊齊驚呼,生怕這湖水溢出來淹沒兩岸的房屋。青夏眼尖,眉頭一皺,只聽滄浪山方向亂石排空,轟隆巨響,彷彿有什麼炸裂開來,漫天的湖水頓時彷彿找到了方向一般,齊齊奔騰而去。

青夏大吃一驚,心中卻是一喜,周圍不知就裡的百姓全都如臨大敵不知所謂,她卻笑着對楚離說道:“這位紅娘子倒是會做人,她將滄浪山底下打通了,從此以後,這太常池就是另一處泊船港口,兼且有滄浪山水閘,再也不怕外面的肆虐颱風了。”

楚離聞言卻稍稍皺起了眉頭,打通滄浪山是多大的手筆,黑衣衛竟然沒有得到半點風聲,可見南楚的士兵在東南沿海仍舊沒有紮下根來,對於這些豪門望族掌握不夠。

海城三彩已現其二,下一個出場的就是那位天子管家金少凰金公子了,青夏左顧右盼,卻沒聽見半點響動,不由得大皺起眉,不知又有什麼花樣。

這時,一聲熟悉的朗笑突然傳來,青夏擡起頭來,只見東方禮一身官袍,站在高臺之上,長鬚白髮,氣度雍容,笑呵呵的說道;“金公子今年獻寶於此,只是這到底是個什麼名目,就連本官都不得而知了,還是請金公子自己來解謎吧。”

話音剛落,絲絲飄渺清脆的笛聲登時響起,絲絲縷縷,如同早春三月的抽條柳絲劃過碧綠湖水,雖只是聲音,就有潤人心肺的悠揚之感。青夏扭頭望去,只見遠遠的太常湖上,一隻青色畫舫緩緩靠近,畫舫之上,兩名童子站立一旁,一吹笛,一弄琴,衣帶飄飄,迎風而立,倒似謫仙一般飄逸出塵。船尾處,是四名青衣船孃,人人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眉彎眼俏,粉面桃腮,赤足如雪,素白的手撐着槁,漸漸的向岸邊靠來。

畫舫的中央,橫着一道簾子,一眼就可看出是上好的青紗,層層疊疊,輕若雲霧,但卻看不真切。青紗底下掛着幾串清脆的鈴鐺,微風拂過,鈴聲陣陣,清脆悅耳。倒讓人不免猜測,這樣畫一般的景緻之後,會是怎樣的人物了。

青夏看的十分認真,見這人來的這邊飄渺瀟灑,不覺有些好奇。一旁的楚離冷眼旁觀,心中登時升起一團怒火,突然冷哼一聲,沉聲說道:“故弄玄虛,裝腔作勢,也只能騙騙無知婦人。”

青夏聞言回過頭來,見楚離微微昂頭,一幅不屑一顧的樣子,突然噗嗤一笑,也不反駁,就轉過頭去繼續瞧熱鬧。

楚離這邊登時滿心不是滋味,本以爲她聽了定會回頭跟自己吵上一架,最起碼也會拌幾句嘴,誰想到會是這樣的表情。南楚大皇臉色發黑,突然有些不服氣的想到,我若是也想弄景,一定比這傢伙來的有氣勢的多,他再怎麼張狂,也不過是個天子管家而已。

這時,一隻小船突然劃到中央,一名青衣小童走到畫舫中,似乎是被裡面的人交代了幾句,就上了小船。小船船速快,很快靠岸,那青衣小童面龐白皙,眉眼靈動,手中捧着一隻古樸的石匣,目不斜視的走上高臺,趴在東方禮耳邊耳語兩句,就退到一邊站立。

東方禮略略有些錯愕,但是仍舊點了點頭,伸出手去,緩緩的打開石匣,卻見石匣裡面還有一隻黃花梨木製成的木盒。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屏住呼吸,有之前各大世家的大手筆在前,這位東南首富卻只是拿出一隻石匣,不知道里面究竟會有什麼價值連城了寶物了。

咔嚓一聲脆響,東方禮目光微微一愣,然後將石匣轉過來面對大家,聲音有些疑惑的說道:“金公子所獻之寶,名爲五穀豐登。”

衆人頓時詫異的齊聲高呼,只見那盒子裡裝着的,竟然是一把黃澄澄的東西,既不是金,也不是銀,更不是綾羅綢緞、珠翠奇珍、而是一把把粗糙的小粒子,就像是什麼莊稼的種子。

原本笑吟吟瞧熱鬧的青夏見了,卻突然收起了笑臉,正色的看向那隻石匣,眼神銳利,隱隱帶着難掩的鋒芒。

楚離見了眉頭一皺,問道:“怎麼了?”

青夏搖了搖頭,說道:“這個金少凰,果然不簡單。”

那名青衣小童突然走上前來,聲音清脆的說道:“這種東西,是我家公子耗資億萬從海外萬里迢迢帶回來的高產種子。現在的莊稼畝產不過一二百斤,還需要良田方能有此收穫。可是這種莊稼不擇田且耐旱,就是沙地都可種植,畝產兩千,絕不妄語。公子不忍東南百姓連年受災,食不果腹。若是大家相信的,明日就可以去金家大宅取種子回家種植,我們分文不取,只希望明年此時,東南一片金黃,五穀豐登。”

臺下一片寂靜,全不復方纔的熱鬧。臺下大多數畢竟都是貧苦百姓,來這裡不過是瞧瞧熱鬧罷了,這裡的豪門大戶,是燒金子還是倒烈酒都與他們毫無關係。可是此刻突然聽到這種說法,涉及到自身的利益,登時都打起了精神。

一名大膽的百姓鼓足勇氣說道:“這位小相公,我們每家田畝都是有數的,萬一這種東西並不能像金公子所說的畝產兩千,那我們到時候可怎麼辦?”

此言一出,下面百姓登時嗡嗡一團混亂,的確,海邊百姓每年依靠的不是大海就是田畝,對於這種不熟悉的種子,誰敢輕易耕種。那名小童聽了,脆生生的回道:“我家公子說了,大家若是不信,明日也可照樣去領取種子回家耕種,你們只需將你們各家田畝每年所出的糧食上報,我們馬上就照價將糧食銀子給你們。只是,到年末的時候,你們這一年的收成就要上交給金家了。”

衆人一聽,頓時大喜,東方禮笑呵呵的說道:“如果這樣,那今年還真是五穀豐登了。”

青夏手扶在樹上,不去看臺上,而是轉過身子,雙目深深的看向太常池上的那隻青木畫舫。海市大街上,滿滿的都是喧囂吵鬧的人羣,而遠遠的那隻小舟,卻漸漸划水,隱沒在一汪碧湖之中。夜霧飄渺,笛聲漸遠,青夏的嘴角漸漸溢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來。

回到府中,已經很晚,幾人晚飯也沒吃,餓得夠嗆。吩咐廚房準備晚飯,就先各自回房換下衣衫。內府雖無外人,青夏洗過澡仍舊穿着一身男裝,想起今日見到的事情,便往楚離的房間走去。路上見瑾瑜正端着飯菜,就接了過來,自己端了去。

門半掩着,青夏也沒敲門,招呼一聲就走了進去。誰知剛一進門,登時目瞪口呆,只見楚離赤裸着上身,站在牀前正在穿褲子,一條腿伸進去,正在穿另外一條腿,兩側的宮燈照在他的身上,極盡誘惑的勾勒出這個男人健美的身軀和古銅的膚色,而從青夏這個角度看去,卻恰恰好將一切盡收眼底,那條還沒穿上的褲子完全可以忽略不計。楚離聽到聲音明顯一驚,迅速回過頭來,憤怒的神色在看到青夏之後頓時變成暴怒,就聽南楚大皇瞬時間毫無風度的怒吼一聲然後就嘭的蹦到了牀上。

“出去!誰讓你進來的?”

楚離憤怒的高聲叫道,將尷尬的女子三魂叫回了七魄,青夏站也不是走也不是,想了想竟然憑空生出來一股怒氣。徑直走到他牀前,將飯菜嘭的一下放在桌子上,怒道:“好心當成驢肝肺!”隨即,轉身就走了出去。

回到房間之後,才發覺肚子很餓,也不願意再出去找東西吃,抱膝坐在牀榻上,將頭搭在膝蓋上,默默不語。

這段日子,她的脾氣似乎壞了很多,似乎只要一遇到楚離,她就會很容易生氣。剛剛見面的那幾天還好,可是這陣子熟悉了,不免又恢復了以前的模樣。她以爲自己經過了這五年的錘鍊,經過了這八年的波折,已經成熟了很多,看來自己的這份涵養的功夫,還是沒有到家。

緩緩的嘆了口氣,肚子又咕嚕嚕的叫了起來。正想隨便找點糕點湊合一下,忽聽房門啪啪的響了兩聲。

難道是瑾瑜來給我送飯?

青夏頓時有些開心,一下子跳下牀來,就跑到門口,嘎吱一聲拉開房門,就見男人一臉陰沉的站在門口,手裡端着一個托盤,顯得不倫不類。

“你的東西,幹嘛放我那?”

口氣不善,臉色更差。青夏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一把搶過托盤,轉身就進了屋,左腳隨着一挑,就將房門嘭的一聲重重的關上。

楚離站在門口,登時大怒,這女人不但不請他進去坐坐一同吃飯還給他臉色看?他此時似乎忘了裡面那個女人已經不是第一次給他臉色看了,他氣的像個獅子一樣在門前轉了兩圈,突然眼睛一轉,狠狠的剁了下腳,就往自己的房間走去,剛走到要拐彎的時候,楚離頓時停了下來,然後輕手輕腳的又跑回青夏的房間,靠着房門的一側靜靜的等着。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不一會,房間裡傳出了挪動桌椅的聲響,房門咯吱一聲響,一個小小的腦袋就探了出來,向着東側間的方向望去。

楚離嘿嘿一笑,頓時驚動了那人。青夏猛地回過頭來,就見楚離就在自己身後傻樂,眉頭一皺,就是發怒的前兆。

“朕餓了,先吃飯再說。”楚離一個閃身就進了門,見那托盤仍舊放在桌上,連動都沒動,就笑眯眯的自己動手。

青夏緩緩走回來,斜着眼睛看着他,突然搖了搖頭,說道:“你還真沒有一國之君的樣子,在我面前也就能裝兩天。”

楚離擡起頭來瞪了她一眼,說道:“一國之君什麼樣?你來說說。”

“反正不是你這樣。”

屋裡一片安靜,吃飽喝足,楚離靠在椅子上,緩緩說道:“說說吧,那五穀豐登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就是我之前跟你說過的玉米,的確是高產的糧食,金少凰說的全部都對。”

“哦?”楚離微微揚眉,“那他倒是做了件利國利民的好事。”

“從長遠來看是這樣的,但是目前來看,金家卻能靠此大賺一筆。”

楚離眉頭一皺,眼內鋒芒畢露,說道:“怎麼說?”

青夏站起身來,分析道:“百姓靠田吃飯,怎麼敢輕易種植不熟悉的種子,萬一產量不高或是不能食用價錢不好,一年的辛苦豈不是要白費?金少凰承諾預先支付百姓一年的收成,所以,大多數的百姓,都是要向金家取種子種植的。這樣旱澇保收的事情,沒有人會拒絕。金少凰就等於交出二百斤的錢財買下兩千斤的糧食,等到年末糧食豐收,金家所賺何止千萬?”

楚離點了點頭,說道:“你說的對。但是他這樣做對百姓而言並無什麼損害,也算是好事一件。”

“我也知道是好事,”青夏沉聲說道,面色微微有些凝重:“可是這麼多糧食同時高產,價格必定會降下來,金少凰一介商人,要這麼多的糧食有什麼用?”

楚離聞言頓時一愣,低下頭來說道:“你的意思是說,金少凰要造反?”

“我只是猜想,”青夏沉聲說道:“大軍未動,糧草先行。這樣一來,東南百姓必將全都在今年淪爲金家的佃戶,整個東南的糧食產量將會有八成落到金家的手裡。一旦金少凰有半點異心,先不說他若是溝通異國,支援糧草將會至南楚於何地。就算他只是囤貨居奇,擡高糧價,那時候南楚就必將面臨一場大災。楚離,這是很危險的一件事,不得不防啊。”

楚離雙目陰沉,突然轉過頭來看向青夏,眉梢一挑,輕笑一聲道:“說了這麼半天,把你的主意說出來吧。”

青夏得意一笑,道:“你怎麼知道我有主意。”

楚離閉上眼睛,靠在軟椅上,得意的笑道:“你若是沒主意,當場就會找人破壞鬥富大會,還會忍到現在?”

青夏掩嘴笑道:“算你聰明,其實辦法很簡單,我要上門去找這個金少凰,將他所有的糧食都買下來。”

“買下來?”楚離眉頭一皺,說道:“我可沒有這麼多錢,也沒地方放。”

“錢不用你出,”青夏笑道:“海禁已開,再過一年,大船也都已經造好,我要把這些糧食,通通銷往日本。”

楚離一愣,不解道:“你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不是說恨那個國家入骨,要夷爲平地的嗎?”

“不過是氣話罷了,”青夏正色道:“楚離,我跟你說,這個世界,永遠沒有一個民族可以依靠武力完全的征服另一個民族。就算他們很小,我們能統治十年八年,但是能統治一千年兩千年嗎?我們若想成事,就必須在思想上同化,在經濟上制裁,我們要讓他們依靠我們,離不開我們,那他們就必將活在我們腳下,爲你的一個噴嚏而瑟瑟發抖。”

“你不是剛剛殺了他們的使者?”

“那不重要,”青夏截口說道:“如今日本正處於內戰之中,各家幕府將軍大名打的不可開交,國內有三股勢力最爲強大,天皇只是末流。我之所以要殺那幾個使者,並大張旗鼓的去聯絡幾名大名,就是故意表明姿態,表示我們南楚並不支持他們的天皇,讓天皇在日本威信掃地,才能將他們的這個亂局攪得更亂。”

“倭國戰亂多年,國內已經一片瘡痍,很多大名已經醒悟過來,開始休養生息,發展經濟,一旦他們停下戰事,歸順到天皇的統治下,就會團結一體,發展迅速。而我們解除海禁,就是要讓他們沒有後顧之憂的繼續打下去。他們要糧,要絲綢,要藥品,要茶葉,要各種生活器皿,我們就一一賣給他們,一定不能讓他們因爲缺少物資而停戰。日本多礦產,多金銀,他們定會大肆挖掘以和我們交換,我們要做的,就是扶植弱的一方去和強勢的一方對抗。不斷的聚攏金銀,囤積起來,充實國庫,將他們養成依附我們的蛀蟲,直到他們的礦產採掘的乾乾淨淨,國內經濟一片蕭條,而那時,我們就有一舉消滅他們的機會了。”

說到這裡,青夏的眼睛頓時顯出一絲光彩,她在房間裡踱着步,神采飛揚的說道:“先從短期上來看,不但解決了金家的後患,也可以麻痹日本的高層,更可以擁有充足的金銀來購買清空另外兩國的糧草,對我們的北伐將會大有裨益。從長遠利益上來看,金銀是通用全世界的貨幣,只要保證金銀不外流,早晚有一天我們會最先積澱起原始積累,爲工業革命做好貨幣累積,等到長槍大炮,利箭艦船相繼問世,那時候我們的軍艦槍炮,就會打開西方的國門,將他們變成我們的附庸,將我們的國家變成最偉大的帝國了。”

楚離看着青夏的樣子,突然輕笑一聲,青夏展望未來正開心,聞聲低下頭說道:“你笑什麼?”

楚離說道:“你好像好久沒這麼開心了,我發現你只有在算計別人的時候纔會這樣的神采飛揚。”

青夏一愣,隨即怒道:“我是在爲你謀劃,你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楚離眉梢一揚,怒道:“你敢罵朕是狗?”

“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青夏斜着眼睛說道:“大黃可比你可愛多了。”

一身白袍的女子走到牀邊,打了個哈欠,說道:“還不快走,本大人要休息了。”

楚離抱着肩膀站了起來,哼哼冷笑兩聲說道:“竟然膽大包天敢偷看朕洗澡,若是在盛都,定要挖下你的雙眼。”

青夏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說道:“洗澡竟敢不關門,像你這種暴露狂若是在我的家鄉,早就被人亂棍打死。”

楚離微怒,哼了一聲,一甩衣袖,就走出房門。

青夏站在牀邊淡淡一笑,眼睛向外瞟了一圈,關上房門,靠在門板上,突然覺得有些疲累。

她知道,她和楚離都在儘量避免着一些尷尬的情緒,於是就這樣的嬉笑怒罵粉飾太平,可是終究,還是有潛在的暗涌緩緩流過。

她低下頭去,只見桌案上放着一隻小小的香囊,拿起來,正是御用的百合香,最是有助於安眠入睡。她拿起香囊放在鼻子前,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後,和衣躺在牀上。

再過三天,就要跟楚離去關外了,這裡的事情,還是要早早了結的好。

青夏這樣想着,嗅着百合香的香氣,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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