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老爺子拍拍她的手,火速讓醫生辦理出院手續。
他清亮的目光讓小雅無地自容,總覺得焦老爺子洞察了一切,但他面上又沒有什麼異色,她便不動神色,裝作懵懂的樣子,開始收拾病房。
焦老爺子看她忙來忙去,突然問道:“你去拿化驗單,醫生怎麼說的?”他猜到了結果,仍是想聽小雅親口說出來。
小雅猶豫了會兒,疊好病牀上的被子,然後把化驗單拿給他看。眼底有些愧疚:“是隱性。”
焦老爺子本來不亮的眼睛更暗了,她這麼一說,是連一點指望都沒有了,他仍是安慰道:“你們年輕,以後有孩子的機會多着,現在彆着急!”聲音裡的失望卻是那麼明顯。
小雅窘迫地點點頭。壓根沒想過與焦倪琛有孩子。她不敢再與他對視。給自己找事情做,簡單收拾了下,便和焦老爺子離開了醫院。
陪焦老爺子在公寓裡吃了午餐,小雅要回到醫院去。焦老爺子卻說:“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看望曉晃?”
小雅嚇一跳,定定神說:“爺爺,有倪琛和倪青在那裡。怎麼好意思讓您一個長輩去看望他?大哥醒來知道了會責怪我不懂事的。”她環視諾大的餐廳和客廳一圈,笑道:“沒什麼大事,您別擔心。若是覺得寂寞了。讓晴姨和您出去逛逛。”
說到這裡,她有些慚愧,老人家是最怕孤單的,曾經她的爺爺還在世的時候便是她一放假就回家陪着爺爺,好多次週五放學回家老遠看到爺爺搬個小凳坐在馬路邊等她回家她都想哭,因此只要她在家裡,做家務還是做作業都會和爺爺坐在一起。兩個人即使不說話也是個伴。
她心裡一酸,如此一想。怎麼看焦老爺子怎麼覺得他有些孤單,他來澳洲的這些日子,她只在他生病的時候陪過他。
焦老爺子見她感傷的眼神心裡有些奇怪,不知道她神遊到哪裡去了,便笑着說:“我能去的地方多着。算啦,曉晃畢竟和嬌嬌離婚了,我這時候去看他不合適,你就代我送個祝福給他。”
小雅應了一聲,覺得自己今天老是回想到從前,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可能是因爲驚恐程度超過了她的認知和心理限度,才導致她分外懷念以前平淡的日子吧。
和焦倪琛離婚不成,小雅裝不下矯情,重新坐回焦家司機開的車子,她上車的時候還猶豫了下,因爲司機又換人了。若不是看到車牌號碼還是那幾個彪悍的“8”,司機又出示了證件,她一定看不出這是焦家的新司機。
再看左右保鏢是新面孔,她沮喪地想,她又連累一批人失業了。
令她意外的是,焦倪琛竟然在樓下等她。司機把她放到醫院門口接着把車子開到停車場去。
“大哥怎麼樣?”小雅一下車就問焦倪琛,加上一句,“爺爺說,若是大哥出了手術室就告訴他,免得他擔心。”焦老爺子確實說過這話。
焦倪琛笑容淡淡的:“手術很成功,已經轉到病房去了。”他伸手要扶她,小雅推開他的手。他自然地垂下右手,不見尷尬,似乎早想到她會有這樣的反應。
小雅卻尷尬了,看他起步要走,又主動雙手挽住他手臂。
焦倪琛回頭笑:“腿還沒好麼?”他記得自己第一次遭綁架被爺爺救回來後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一天一夜不見人,直到爺爺讓人撬開房門才發現他蜷縮着小小的身體躲在被子裡全身發抖。所以,他覺得小雅很堅強,她只是小腿肚子發抖而已。
對小雅時而依賴,時而疏遠的小脾氣,他忍了。
小雅低着腦袋點頭,再低一點的話,腦袋能埋到地洞裡去。
焦倪琛輕笑一聲,有幾分悅耳。小雅見他高興,想着焦嬌和丁曉晃應該沒有鬧起來,便也放了心。
誰知到了病房裡,小雅才發現焦嬌的態度與想象中不同。焦嬌沒有歇斯底里,也沒有表現出神經方面的失常,而是淡淡地瞟一眼兩人緊挨着的身體,便回頭看着昏睡的丁曉晃,兩人的手緊緊交握在一起。
反而是焦倪青欣喜地站起來:“小雅,你過來了!”他說得很小心,語氣中難免激動。
小雅面上微笑着,腦子裡一瞬間滑過很多場景,在別人眼裡她只是望着焦倪青發了會兒呆,直到手上傳來一股捏擠的痛,她纔回神:“爺爺在家裡不放心,我也擔心大哥。大嫂。”她對焦倪青說完,和焦嬌打招呼。
焦倪青乾咳一聲,坐回去,看着小雅的目光裡染上一絲愧疚,一閃而過。
小雅沒放過那絲愧疚,心裡發堵,便鬆開焦倪琛,腳下有些虛浮地走到沙發邊坐下,望向病牀的方向。丁曉晃臉色蒼白地躺在那裡,表情帶着僵硬的滿足,一隻手輸液,一隻手與焦嬌握着。
她剛坐下,焦嬌冷漠的聲音響起:“曉晃需要靜養休息,你們看望也看望過了,如果沒其他的事,還是先回家吧。倪琛,你和小雅還在度蜜月,以後還是少來醫院這種不吉利的地方比較好。”
小雅聽她話裡帶刺,臉色有些發白。不是因爲被刺兒到,而是她冷漠的態度。今天的事太巧合,她不得不做一些聯想。
焦倪琛臉上的笑快掛不住了,站在焦嬌身後望着她的背影。焦嬌低垂下眼皮。
焦倪青皺眉:“大姐,我們是一家人,何必……”
焦嬌打斷他,眉頭比他皺得更緊:“正因爲是一家人我才一再相信你們。”
她在丁曉晃進入手術室後,陡然冷靜下來,她本來通透,執迷不悟了這麼多年,除了一條道走到黑,也想不出更好的出路了,因此,對兩弟弟有怨恨有感動,一時不知道怎麼面對他們。
但他們包括她自己,差點害得丁曉晃永遠躺在手術檯上,這個事實讓她大受打擊,聽到醫生宣佈丁曉晃病危的時候,她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焦倪琛見她沉思,對欲說什麼的焦倪青搖搖頭,大姐能保持鎮定,不再表現得情緒化,已經是最好的情況了。起初,他還以爲大姐會受不住打擊,但她在丁曉晃挺過來後也隨他挺過來了。
“我們先出去,”焦倪琛拉着小雅,對焦倪青說道,又對焦嬌說,“大姐,你也好好休息,我們不會打擾你們的。丁爺爺和丁伯母訂了今晚的飛機,他們下午可能會再來看望丁先生。”
這是請示焦嬌的意思。
焦嬌頭未擡,聲音極輕,像是怕吵醒丁曉晃:“丁爺爺心情不好……丁伯母傷心過度,還是讓他們早些回國,這裡有我照顧就行了。”
焦倪琛點點頭,她揹着他看不見,他開口道:“我知道了,不會有人來打擾你們的。我會親自送他們離開。”
焦嬌沒有反應。焦倪琛輕聲嘆口氣,率先離開病房,手裡牽着小雅,身後跟着焦倪青,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沒有誰能替誰做一輩子決定。出門後對保鏢們說:“你們好好守在這裡,不要讓任何人進去打擾大小姐和丁先生。”
保鏢們整齊地低聲答應,微垂頭目送三人離開。
小雅是最鬱悶的,她是受害者,卻從頭到尾都沒得到焦嬌一個眼光的停留,焦嬌自始至終視她爲無物。旋即,她甩了甩腦子裡的想法,目前看來之前的努力有可能前功盡棄了,對焦嬌和丁曉晃的婚姻,她只有無力加一聲嘆息。
“我們現在去哪裡?”小雅問道,精神鬆懈下來後十分疲憊。
焦倪琛回答她:“回去睡覺。”他透過車窗看焦倪青在做安排,片刻後,焦倪青衝他點點頭,他讓司機開車。
焦倪琛的回答正得她意,她撐了一會兒,想着到了公寓直接去睡覺,現在這個時候焦老爺子應該也在睡午覺。
一下車,三人先去給焦老爺子打招呼,進門卻看到焦老爺子在打包。小雅驚訝地繞過幾件行李箱過去:“爺爺,您這是做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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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說你爺爺要回去了,我一個老頭子呆這裡沒意思,家裡的花花草草想念我回去澆水,小雅,你和倪琛別的事別管,繼續過你們的蜜月,等一月過完了,我派人來接你們回家!”焦老爺子臉上是慈祥的笑,神色間有些疲憊。
小雅看焦倪琛一眼,發現他眉宇裡有絲慚愧,開口試圖挽留:“爺爺,你在的這幾天有你陪着,我很開心,反正蜜月就要過完了,不如,等到了月底再和我們一起走吧。”
她不好說提前結束蜜月的話,已經發生了這麼多烏龍事,老人家是很忌諱兒孫新婚期間這麼“波折”的。若是在舊時代,她一定會被冠上不詳的名聲。她留焦老爺子其實是想讓焦老爺子主動讓她和焦倪琛提前結束蜜月,這個蜜月無論她與焦倪琛是否離婚,都沒有太大意義了,反而充滿了“難忘”的回憶。
焦老爺子拉着她坐下,招招手示意另外兩個孫子也坐下來。晴姨體貼地送上熱茶給幾人。
焦老爺子手不自覺地摸摸金鍊子,慈祥地微笑道:“有些事需要當事人自己去解決去體會,局外人插手反而會弄巧成拙,嬌嬌和曉晃未來會怎麼樣,要看他們自己,是分是合,他們心裡有把秤。”
他是想到丁老爺子對兒女孫子的婚事、家事,事事插手,結果孩子們沒一個喜歡他,有了前車之鑑,他自然不會着意插手孫子孫女的事。
“可是爺爺,大姐不能再回丁家!難道我們要不管她了麼?”焦倪青激動地說出來,把丁家視作蛇狼虎窩。
焦老爺子笑了笑:“你們呀,把嬌嬌給慣壞了,她纔有今日的爲所欲爲。我不是不管她。而是,她需要幫助的時候,自然會向你們、向我提出來。不過,經過這幾件事,你們傷了她的心,讓她靜靜吧。她會想通的。”
這話一說。大家臉上有些白,焦老爺子竟通過一兩件事就猜出了焦嬌的現狀,焦倪琛明明讓保鏢們封過口。
焦老爺子看出大家的疑惑和疑慮,慢悠悠地解釋說:“其實。昨天早晨曉晃專門來病房看過我,他的情況不是很好,是讓人推過來的。唉。這個孩子是個有心的,來得遲了些,到底是給嬌嬌等到了。只希望以後他們能平平安安的,我就安心了。”
小雅一怔,沒想到丁曉晃病情還沒穩定,就離開了病房去看焦老爺子,而他今天的話竟有撮合之意。
焦倪琛和焦倪青兩人對視一眼,無奈地垂下眼皮,只不過丁曉晃病了一次。大姐竟然奮不顧身地回到他身邊。這一點,他們猜得到。但當真發生時,還是很難接受。令他們稍微安心的是,焦老爺子顯然不知道大姐命人綁架小雅的事。
焦老爺子見他們把自己的話給聽進去了,便笑了笑,讓晴姨繼續收拾東西,又說:“你們母親還不知道嬌嬌的事,今天要走了,她怎麼也會去醫院看看的,好生跟她說。”這就是要把焦母帶回去的意思。
焦母在焦家的位置很重要,很顯眼,可她在幾個兒女心中的存在感並不強烈,這次爲了瞞住她,焦倪琛直接說有幾個商務酒會參加不過來,讓她周旋在宴會上,抽不出空去看望焦嬌。她自己則是樂意在宴會上炫耀自己顯赫的身份,和商界名流之家來往,還得意自己能幫助兒子。
焦倪琛皮笑肉不笑:“我知道了,媽媽那裡我會親自去說。”只要見了大姐,焦母再不喜歡丁曉晃,也得忍着。
果然,焦母被電話召回後,急匆匆地讓人收拾行李,跑來問焦老爺子:“爸爸,怎麼突然要走了?”
“我想回國去調養。”焦老爺子沒有多加解釋,“你是再在這裡和倪琛他們住幾天,還是回焦宅?”
焦母自然是想時刻留在兒子身邊,但公公還是得孝敬的,躊躇了下,說:“我跟爸爸一起回去。”又帶着得意的神色看了眼小雅,對焦倪琛說:“這幾次宴會,我看考利家族在澳洲的聲望不錯,與明珠多有來往,他們家的兒子比你大幾歲,也是個很出色的小夥子,英俊溫和,彬彬有禮……”
小雅先是被她看得莫名其妙,然後是爲焦母覺得悲哀,又有些啼笑皆非。焦母的意思那麼明顯。
焦倪琛認真聽焦母說完,笑着說:“是的,媽,我知道了。以後見到考利先生和太太,我會代您問候他們的。哦,對了,今天大姐轉了一家醫院,你要不要先去看望大姐?”
焦母微怔,驚訝地說:“嬌嬌不是今天出院麼?怎麼會轉院?”她還高興女兒離婚了,正準備在交際場上爲女兒物色新的丈夫人選,若不是因爲這個原因,她還不一定能那麼爽快地答應焦倪琛佔用陪伴女兒的時間去參加名流宴會。
焦倪琛沒提到丁曉晃,只說焦嬌需要更好的安排。
焦母這才急了,忙忙地跑到醫院裡去,和接到焦倪琛消息的焦嬌聊了會兒,不放心地叮囑大事小情,拉拉雜雜說了一大堆,才又回到公寓來。
小雅覺得焦嬌不待見自己,一定不會想看見自己出現在她面前,便沒有去,而是去了商場名店,四處爲將走的幾位長輩買可心的禮物。焦母和丁大夫人都是首飾一類的禮物,焦老爺子的菸灰缸也好買,就是丁老爺子的報紙累得她差點跑斷了兩條腿,後來還是焦倪琛提前交待了孫安邦,由孫安邦出面參加拍賣會,拍下了某家報社歷年來的報紙。
至於丁大夫人如何在醫院裡鬧,要見丁曉晃一面,就不在小雅的關心範圍裡了。
最後丁大夫人還是見了丁曉晃一面,畢竟焦母在那裡,焦倪琛不想兩位夫人走之前再生事端。
還沒到傍晚,兩家人再次坐在一起吃晚餐給長輩們送行,這次焦倪青也在。
餐桌上的氣氛很沉悶,焦母心中有無數疑問,丁大夫人心中有刺,都不開口,兩人的兒女都進了醫院,小雅連傻笑都不能有,更別說提什麼話題了。整個餐廳只有焦老爺子和丁老爺子不鹹不淡的交談聲,丁老爺子很會維持表面功夫,他的孫子受制於人,他的曾孫在離異的兒媳婦的肚子裡朝不保夕,他卻很自在地和焦老爺子談着澳洲的歷史。
終於,沉悶的午餐結束,再繼續下去,小雅懷疑自己會消化不良。
焦倪青對丁老爺子心有芥蒂,一直沉默不語,從外表裡看則是把發揮孝心的空間讓給焦倪琛,因爲焦家除了小雅之外,只有焦倪琛與丁老爺子還是親戚。
丁大夫人早上還在哭泣,現在卻是笑意盈盈,看焦母一副被矇在鼓裡的模樣隱隱覺得開心,既然焦家兩兄弟不敢說出他們對付丁曉晃的事,她樂得不提。她拉着小雅的手說:“好孩子,今天辛苦你了,你送的禮物很得你爺爺的心意。”聲音輕柔,目光大度,與丈夫的私生女兒像親母女一樣相處,越發襯得焦母在任何場合不理睬焦倪青的行爲小氣。
焦母神色倨傲,對丁大夫人故作大度的樣子看不慣,何況她從未將小雅當作兒媳,焦嬌又離婚了,就不把丁家放在眼裡了,若不是焦老爺子還在一邊,她早就扭頭走掉了。
焦倪青看了兩人一眼,眼角有抹嘲弄,礙着還有其他人在場,只是低頭不語。
“爺爺喜歡就好。你們在路上要小心。”小雅對丁大夫人時冷時熱的態度十分不適應,天氣忽冷忽熱還要感冒了,人的熱情忽冷忽熱則讓她不感冒了。
她忍着強烈的不適和丁大夫人擁抱,輪到丁老爺子時只是行個禮,說了句:“爺爺要注意身體,請您回去後代我向奶奶問聲好。”她說得一板一眼,看不出一點真心。
丁老爺子對焦嬌滿意,自然對小雅也滿意了,扯出個笑:“我會跟她說的,你奶奶聽了一定會很高興。”
小雅又和焦母和焦老爺子告別,焦老爺子進安全通道之前,轉身深深地看他們一眼,眼裡還有些不放心,心裡想着兒孫自有兒孫福,便從容地離開。
焦倪琛迎上他的目光,露出感激和惜別的神色。
送走一幫人之後,小雅去了洗手間。焦倪青低着頭坐在那裡,一副聽教訓的模樣。
焦倪琛看了他一會兒,終於開口:“倪青,你做的有些過了。你的心意我明瞭,以後不必再勉強自己了。”兩人兄弟多年,狠心的話他還真開不了口。
焦倪青悶悶地說道:“大哥,我不是逢場作戲,我……”他停頓住,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
當時焦倪琛不在醫院,他有義務守護焦嬌,哪知焦嬌竟然趁他不在跑到外面去透氣。他只當大姐一直安分,不會私自跑出去,但大姐被關在病房裡這麼多天,早呆膩了,何況她很想見丁曉晃一面,當時就這麼出去了,由此後面一連串的悲劇就發生了。
焦倪琛拍拍他肩膀:“過去了就算了,你別自責了,你這個樣子大姐看到了會更生氣。”因爲焦嬌認爲他們欺騙她是錯的,而他們認爲是對焦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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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倪青一泄氣:“我沒想那麼多……”林阿寶甩了他第二天就鬧出緋聞,他怎能不生氣呢?他從未這麼被人耍過,誰知只出去了這麼一會兒,回來後整個世界都變了。
焦倪琛並未責怪他,有些該發生的事早晚會發生,大姐對那日兩人的刺激遲早會回味琢磨,她對丁曉晃的感情又那麼深,一旦有反悔的心,對的事也成了錯的事。至於倪青花心慣了,他更加不在意了,只是惹上林阿寶這樣有背景的女孩向來不是倪青的作風。
正想到這裡,他看到小雅的身影出現在拐角處,便首先站起來說:“小雅過來了,我們回去吧。”
小雅和焦倪琛走在前面,焦倪青走在後面,小雅迎面看到個身影,下意識地看向焦倪青,只見他低垂着頭,似在煩惱什麼。
這副樣子……
小雅脣角勾起,前幾次與焦倪青見面,他看她的目光總有邪肆,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目光總是若有若無地落在她身上,即使他身邊有林阿寶仍是如此。而現在他的目光總算再也轉不到她身上了。
這讓她從心理上有種放鬆,就是那種被蛇盯上,吐蛇信子,種種威脅之後卻突然掉頭走了的那種輕鬆。
她見焦倪青在沉思,也沒說話,之前林阿寶打了焦倪青一巴掌,而焦倪青看起來不是那種不記仇的人,本來想告訴焦倪青林阿寶在機場,這麼一想,還是不告訴他比較好。
焦倪琛也看到了林阿寶,但他不認爲倪青會喜歡林阿寶,倪青之前對林阿寶的種種只是演戲。告訴他他只是遊戲人間,不會對小雅上心。因此,看到林阿寶之後,他準備先打招呼,剛要開口,小雅拉拉他袖子。
“焦倪琛。你晚上想吃什麼夜宵?”小雅趕忙趁他回頭的時候給他使眼色。
難得小雅這麼主動。焦倪琛也當作沒看到林阿寶,說道:“你想吃什麼?我無所謂。”還朝後瞟了一眼,倪青皺着眉,不知道在糾結什麼。看着玻璃通道外的景色,沒看到迎面而來的林阿寶。
小雅列舉了幾樣,兩人討論起來。
而林阿寶形色匆匆。看到幾人後,特意壓低了帽沿,小雅給她使的眼色她看到了。只是感激一笑,一手抓着手中的皮包,一手抓着行李箱,手指骨節泛白。
望着窗外景色的焦倪青倏地回頭,他狠狠地瞪着那個穿白裙子的女孩,腳步停了下來。小雅和焦倪琛沒發現他的異樣,隨後的保鏢們卻爲難地站着。不知道該跟上焦倪琛,還是該站在原地等待焦倪青。
專用通道本來人流就少。焦倪琛聽覺靈敏。很快發現身後的氣氛不對勁,突然停下步子,小雅還掛在他胳膊上,不得不隨着他轉頭。
“林阿寶,你往哪兒逃!”焦倪青氣憤地衝上去抓住林阿寶的手,惡狠狠的表情,就是這個女人,若不是因爲她,他不會眼睜睜看着大姐神經差點失常。
林阿寶一看他衝過來,就嚇得心臟停跳半拍,她順手扔了行李箱,縮回手,有些驚慌失措,她從未想過會在這裡遇到焦倪青。
她被他一瞪,脾氣也上來了,站直身體,挺直背,不卑不亢地說:“焦二少,你也在這裡啊。我不是逃,我是要回國。爹地派了飛機過來接我。”接着,她向小雅和焦倪琛打招呼。
小雅要上前解圍,焦倪琛拽住她的手不讓她動,在她耳邊輕聲道:“林小姐是林家的女兒,你放心,倪青不會討那一巴掌的。”
他只是不解,倪青是不是真的喜歡林阿寶呢?他已經對倪青放下了戒心,倪青不應該繼續演戲纔對。對於看不明白的事,他向來喜歡置身事外慢慢觀察。
小雅聽他的話似乎對焦倪青不能討回那一巴掌爲焦倪青委屈,她咬咬脣角,不愧是兩兄弟,他怎麼不記得焦倪青輕薄林阿寶?這事若是在港區在普通人家裡早就嚷着非禮送焦倪青去法院了。
不過,她看得出來林阿寶與焦倪青定在她不在的場合發生過什麼事是她不知道的,兩人之間的氣氛不同尋常,焦倪青那個表情就像是抓到落跑的妻子。她覺得有些可笑。
焦倪青順手拽過林阿寶的行李箱,堵在林阿寶勉強,他剛纔只是從玻璃反光裡看到有個女人的身影像林阿寶,回頭的那一瞬他已經確定了。
這時候面上雖氣憤,心裡卻有些幸災樂禍,暗想着,林阿寶,你跑啊,怎麼跑不還是落在我手裡了麼?
他勾起一邊嘴角:“哦?你不是有宣傳通告在這裡麼?怎麼突然這麼着急回去?不會是在躲什麼人吧?”
林阿寶看一眼他手裡的行李箱,氣得差點跺腳,她別過頭,目光望着外面的景物上,心臟咚咚跳,暗歎自己倒了八輩子黴才遇上這麼個會找事的人,口中淡淡地說:“不是躲着誰,而是我臨時有事,不需要向焦二少彙報吧?”
她這副不在乎的樣子讓焦倪青一陣氣惱,尤其是她對他的稱呼,他總覺得從她嘴裡說出來總有說不出的諷刺意味,目光追隨她看的景物,換了副彬彬有禮的樣子,口吻溫和了許多,笑道:“林小姐,你的行蹤當然不需要向我彙報。我是關心林小姐一個人回家不安全,不如這樣吧,我讓我的保鏢送你回去,好叫林伯父林伯母放心。你也代我向兩位長輩問個好。”
林阿寶一怔,對他前後的變化一時反應不過來,不過,她巴不得離他遠遠的,焦倪青的荒唐事她略有耳聞,不想招惹上這樣的人物,於是說:“我一定把焦二少的問候帶到,不過,保鏢就不必了,飛機上有保鏢。”她出來時怕引起別人的注意就讓保鏢們先上了飛機,畢竟是公衆人物,與公事無關的時候還是要保持低調比較好。
“那怎麼行?”焦倪青把行李箱遞給他自己的保鏢,還用手掂了掂,並不重,想來林阿寶的行李早就運上了飛機,對林阿寶的話有了幾分相信,“林家與我焦家是世交,既然碰到林小姐,理當盡點綿薄之力。”
焦倪青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總之他的目的就是硬塞兩個保鏢給林阿寶。
林阿寶壓根不明白他想幹什麼,沒頭沒腦的,她咬着牙,擠出個笑:“焦二少,出境入境是要簽證的,你的保鏢有新加坡的簽證麼?”
焦倪青擰着眉,似在思考她的話,他頭一轉,看向身後的保鏢們:“林小姐的話你們聽到了?”
立時,有兩個保鏢走出來,是一男一女,面無表情地對林阿寶說:“我們兩人有新加坡的簽證。”
焦倪青回過頭笑着說:“哦,我剛想起來,前幾天新加坡有人去了王牌(賭城),輸了一筆數目不小的錢連夜回國了,我正想讓他們二人去催催。”他看着她,說得漫不經心,更像是凌遲。
林阿寶簡直要崩潰了,身上一陣陣發寒,嘴角哆嗦了下,不知道說什麼好。
焦倪青眉角帶笑,又說:“剛好,林小姐,你說巧不巧,我正不放心你一個人獨自回國,他們呢,既可以保護你一路平安,又能省兩張飛機票。這個面子,林小姐,你給不給?”
林阿寶還能說什麼呢?焦倪青把話都說圓了,在這裡與他糾纏不過是浪費時間而已,她也不敢當着他的面向小雅和焦倪琛求救,而且,看焦倪琛神色,沒有相幫的意思,似乎還在爲她打了他弟弟一巴掌耿耿於懷。兩家以後還有生意往來,她不能因爲自己讓兩家人相見尷尬,便說:“那好,既然這樣,就多謝焦二少了。”
林阿寶和三人握手告別,小雅有些擔心她,但她自己是個說不上話的,想着林阿寶的身份,焦倪青總會有所顧忌,現在還是擔心自己吧,也就沒說什麼。
林阿寶看了那兩保鏢一眼,率先走進專用通道。焦倪青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才舉步跟在焦倪琛身後。他的臉有些陰沉,暫時還騰不出手“報答”林阿寶送他的巴掌,今天只是給個小懲而已。
小雅覺得身後陰森森的,拽着焦倪琛的袖子走得極快,焦倪琛好笑,任由她去,想着回去後又該換衣服了,袖子褶皺成這樣,實在不雅觀。
剛坐到車上,焦倪琛接到個電話,小雅看他眉頭擰起,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
“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有沒有在樓下的花園裡找過?……出院手續辦過了麼?”隨着對方的回答,焦倪琛的神色越發緊張和冷硬。
“大哥,你說什麼出院,是大姐那裡又出了什麼事麼?”焦倪琛剛合上手機,焦倪青忍不住問道,他現在一聽到跟焦嬌有關的事就特別敏感,有些坐立不安,與剛纔從容戲耍林阿寶的那人判若兩人。
這也是因爲旁邊有焦倪琛在的緣故,林阿寶的事與大姐事不可相提並論。
焦倪琛冷着臉說:“剛纔保鏢打來電話,大姐和丁曉晃不見了,醫院裡的監控顯示他們在我們給爺爺送行的時候離開的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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