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寒的葬禮辦的很簡單。
因爲他家裡沒有什麼人,所以,火化的時候也只去了公司的少部分人。
黎曼和霍醇一直守在他的遺體邊,直到火化的那一刻,他們也沒有離去。
外面的雪下得更大。
黎曼看着眼前簡簡單單的墓碑,上面還有唐寒生前的一張照片,看上去大概是五六年前照的,很年輕,比現在稚嫩一點兒,卻仍舊非常幹練。
她從沒有想過,這麼快,這樣一個好同事,霍醇的左右手,就這麼死了。
唐寒死了。
她忽然又想起自己在海瑞工作時,和唐寒相處的日子。
他非常有責任心,做事很認真,把任何事情都處理得井井有條,有好多工作上的事情,自己都是跟着他學會的。
可以這麼說,在海瑞,除了霍醇,黎曼最信任的人一定是唐寒了。
她一直都覺得唐寒是個好男人,不愛說話,卻是把所有細膩的心思都藏在內心最深處。方洛一開始來到海瑞時,她就能察覺出,唐寒其實對這個女孩子是喜歡的。而且還是那種存在已久的喜歡。
她從來沒有詢問過唐寒這是怎麼回事,也從來不去多嘴多舌,因爲她知道,唐寒這個人很內斂,對人對事都很認真,如果他真的想得到什麼,自己會去爭取,不必麻煩外人。
她不知道昨天的凌晨,在她和霍醇趕下樓以後,上面發生了什麼。
只是,從方洛緊握在手中的匕首,以及唐寒的臉上、身上的傷痕可以推測出,他們一定是發生了激烈的摩擦。
現在,方洛因爲頭部受到撞擊,失血過多,昏迷不醒,根本沒有人知道她爲什麼會在深更半夜出現在那裡。
她到底發生了什麼,無從得知。
霍醇專門命人去查了監控,可惜監控在那時受到了損壞,不知被人掐斷了。
事情,一時間成了無解難題。
“霍醇,你說,唐寒始終都是一個人,現在他死了,仍舊這麼孤零零的,會不會覺得寂寞?”黎曼有感而發。
頭頂那些紛紛揚揚下落的雪花,讓她的心有些發疼。
生命,終究都是可貴的。
死了誰,她都會覺得難過。
霍醇攬過她的肩膀,安慰似的輕輕拍了拍,聲音有些沙啞,“別難過。他很早以前就說過,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雙亡了,他很想念他們,現在,也只是去找了家人團聚,並不寂寞。”
“可是,我突然就覺得很難過。一部分因爲唐寒不在了,另一部分……我覺得自己有罪。”
如果。
如果不是她一開始答應霍醇進海瑞,那麼,這一切應該都不會和霍醇染上關係,也就更不可能和唐寒有關聯。那麼,現在唐寒也就不會死去,霍醇仍舊是那個所有少女心目中的白馬王子,萬衆矚目,在商場上揮斥方遒,根本不會被扯入到這種事情裡來。
如今,海瑞因爲唐寒的墜樓死亡,受到了極大的波及,公司的股價大跌,甚至許多合作商都已經在打退堂鼓。
唐寒死得太有爭議。
連媒體都在瘋狂地寫,說是海瑞遭到了地下圈子裡的報復,已經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發展前景非常不樂觀。
如此一來,怕是會就此一蹶不振。
更何況,不久前霍家父母才遭到了綁架,至今下落不明,更是給了海瑞重重一擊。
黎曼有非常不好的感覺。
“霍醇,我求求你,遠離我好嗎?”她忽然轉身,一把將他抱住。
他的身體很暖,他的胸膛很結實,雖然不能像冷子烈一樣給她完完全全的安全感,可是,溫暖還是有的。
“霍醇,你不要再參與進來了,好嗎?已經夠了,真的,已經夠了。接下來就是我的事情,韶逸的事情,還有冷子烈的事情。冷家,韶家,黎家,還有褚家,我們四大家族的紛爭,爾虞我詐,都跟你沒有半毛錢關係,我不需要你再付出任何東西。現在已經賠進去了唐寒的生命,我還不起了,所以算我求求你,從今往後,你都不許再說認識我。”
她的聲音悶悶的,說得很重,很
堅決,似乎是下定了決心要同他劃清界限。
可是,霍醇怎麼會答應?
他一動不動地任由她抱,眉眼深邃,一寸一寸的深得讓人看不見底。
他的聲音更沙啞了。
“你現在是在趕我走,對嗎?”他說得戚然,“黎曼,我不要。我不要離開。記得我曾經說過什麼嗎?我說,如果你不開心,不快樂,不幸福,我就不會離開。如今冷子烈下落不明,你要我怎麼放心就此甩手走人?我可以放棄愛你,但是至少,你要在冷子烈安全回來後,再趕我走。我要看到你穿上婚紗,倖幸福福地步入婚姻殿堂,和他許下誓言,一輩子在一起。這樣我才能安心。也才能……死心。”
是的,沒錯。
這樣他也就死心了。
不到這最後一步,他怎麼都沒辦法說服自己就此離開。
哪怕知道,前方的道路一定是荊棘重重,千難萬險,可是如果是爲了保護她,那他甘願忍受這種痛苦,絕不放手。
曾經,他也覺得自己可以離開了。
不止一次,他這麼勸過自己。
他告訴自己,霍醇啊霍醇,你還在傻傻地堅持什麼呢?他們已經相愛了,而且還是深愛,是摯愛,這輩子都不會分開的,你又在抱什麼僥倖,什麼希望?
可是沒辦法。
沒辦法。
愛情就是如此,會讓人奮不顧身,直到最後一絲希望湮滅。
對於唐寒的死亡,他不是不難過,不是不心痛。那可是他霍醇的左右手,跟着他一路打拼下來的人,他早就不拿唐寒當什麼手下或者下屬,那就是他的一個朋友,他們共患難,他們也可以共享福。
如今,唐寒死了。
他不知道要再去哪兒找一個這樣的左右手出來。
其實,他根本就不想再找了。
到了今天,他忽然覺得累了。
他覺得那些商場上的爾虞我詐,勾心鬥角,非常令人厭煩。
可以這麼說,一場癡纏的單相思,耗盡了他一生的精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