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道長根本不胖,他怎麼會如此沉重?
一步......兩步.....
望着前方目的地,不過百米距離,卻感覺猶如萬米。
我雙腿發顫,身子哆嗦,牙關緊咬,苦苦堅持。
汗水逐漸模糊了視線。
我此時感覺自己背的不像是一個人,而像是揹着一尊“人型雕像!”
太重了,感覺瘋道長有五百斤重,就在我將要放棄時,忽聽背後的瘋道長大聲念道:
“金剛伏肩望北斗!三清道影懸身後!一步一喘紫霄殿!日頭壓背煎出油!忽覺肩頭萬韌空!原是心中執念守!”
漸漸的,我身邊聚集了一些看熱鬧的路人。
一些人衝着我這邊兒指指點點,不知在說些什麼。
我無視人羣圍觀,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
堅持住, 一定要堅持住,快到了.....
後五十米距離,我幾乎一步一停。
終於到了地方,忽覺身上一輕,我直接癱在了地上,不停的大口喘氣。
“可惜,晚了一步,太陽已經下山嘍。”
我忙坐起來,喘氣道:“沒.....太陽沒有完全下山!那不是還能看到一點兒嘛!”我指着天邊大聲說。
瘋道長手遮在眼前向西眺望,轉頭道:“這也算?”
“當然算!能看到一點兒也算!總之太陽就是沒下山!”我辯解道。
見我一臉着急,他擺了擺手說:“那便算沒有下山。”
我立即高興道:“道長,我這可算通過考驗了?你能否跟我回去救人?”
“考驗?老道何時說考驗你了?”
我愣住了。
這地方有一片很光滑的大石板,瘋道長盤腿坐在了石板上,接着說道:“天要黑了,老道想在此地過夜,僅此而已。”
“你....道長你怎麼能這樣!你玩兒我是吧!我都快累死了!結果你竟然耍賴!”
他望着我,淡淡道:“老道未曾說過幫你救人的話,況且老道也救不了,那些金童玉女需用對應的儀軌送走,可爾等卻胡亂燒了,小居士,這凡間的賬可以賴,但陰間的賬可不敢賴啊。”
瘋道長臉色一變,繼續說道:“那女居士之所以昏迷不醒,是因爲她一魂一魄已被陰差帶走,地上一天,地下一年,估計此時此刻她已經過了望鄉臺,別說老道去不了那裡,就算大羅仙人下凡也已無計可施。”
我聽的臉色煞白,結巴問:“她....她真的醒不了了?”
瘋道長道:“除非哪一天太陽打西邊出來,東風從南邊吹來,否則......”
“那.....那她如今算活着還是死了?”
瘋道長嘆了一聲,搖頭道:“缺魂少魄,不死不活。”
聽了這八個字,我心灰意冷,無比難過,那以後不一直都是活死人了?
我氣的一拳猛砸在了牆上。
我他媽的早跟屎無常說過!那些紙人不能亂燒!不能亂燒!
如今造成這樣的後果能怨的了誰!
不管是活死人或者植物人!那死了有什麼區別!
突然,盤腿坐在大石板上的瘋道長又咳嗽了起來,咳了不少血。
我忙問:“道長你身體怎麼樣?”
“老道說無能無力,你不怨老道?”
我搖頭:“不怨,如今的結果都是我們的原因造成的,道長你已然盡了努力。”
瘋道長正要說話,突然皺起了眉頭。
隨後他起身,步伐小心,慢慢朝牆邊走去。
我不知他要幹什麼,跟了過去。
只見瘋道長慢慢掀起來了一塊大石頭,赫然看到石頭下藏了三隻小貓。
就老鼠那麼大點兒的小貓,互相依偎着擠在一起,有兩隻好像已經死了,但有一隻仍活着,眼睛還未睜開。
我聽力一向很好,我都沒聽到貓叫聲,道長竟然聽到了。
我看後說:“這貓頂多才三天,可能是街上的流浪貓生這裡的。”
瘋道長眉頭緊鎖,他望着那存活下來的一隻小貓,不知在想什麼。
下一秒,他伸手將活下來的那隻貓捧了起來,就那麼一直盯着看。
突然,他將小貓遞給了我,說道:“你帶它回去吧。”
接過來看了看,感覺這小貓還沒一袋方面重,我皺眉說:“道長,這太小了,養不活,那兩隻已經餓死了,估計是大貓出什麼事兒了,外出沒能回來。”
瘋道長摸了摸鬍子,笑道:“小居士啊,這貓的命也是命,救貓一命好比救人一命,你切記,一定要好生照料。”
“哦。”
隨手將小貓揣兜裡,我說道:“道長,我還是希望你能跟我回去看一眼,屎無常動情很深,我說的話他聽不進去,所以我希望道長你能親口告訴他。”
“今夜子時,老道自會前去。”
“子時?道長你又不知道他們在哪裡,怎麼去?”
“老道自有辦法知曉。”
“哦,那我們今晚會等道長你。”
他衝我頷首。
我說這話有兩方面考慮,一方面就像我說的這些,另一方面我心裡有股無名火氣。
我希望當屎無常從瘋道長口中聽到這些話後會後悔,會悔恨。
因爲他是造成這一切始作俑者。
他必須要承擔後果!
如果他打算以後在佳木斯不出來了!那他就應該帶着這份悔恨和遺憾老死在那裡!
至於我,我問心無愧,我只是感到太遺憾,但我已然盡了最大努力。
想着這些,我扭頭過去,抹了抹眼睛。
對一生要強的小姑奶奶說,這種活法,簡直是對她七絕掌名號的侮辱,老天爺總愛這樣,在絕望時給人一絲希望,在希望來臨時,又讓人徹底陷入絕望。
.....
夜已深,小診所內還亮着燈。
我正拿着打針用的針筒給小貓擠奶粉,宋醫生突然走過來,說道:“小項子,那道人真有你說的那麼神?”
我點頭:“是啊,彌藥山的道爺,三年前剛見到他時,我便覺得他不是普通人。”
說完我放下針管,用毛巾將小貓包起來,放到了一旁的紙箱中。
突然,小診所關着的捲簾門被人拍響了。
宋醫生和我立即緊張了起來。
拍門聲越來越大,門外傳來一道聲音冷冷說:“開下門!買藥的!”
我比了個手勢,示意千萬不要出聲。
砰的一聲!
鐵皮捲簾門上出現一個洞!一個足有沙包那麼大的拳頭伸了進來!
接着又是一聲巨大的撞門聲,伴隨着捲簾門轟然倒下,四個人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
不等塵土散去,一名中年大漢邁步走了進來,這人進屋竟還需要低頭,他那身板看起來比門板還厚實,這中年大漢身後還跟着三人,四人皆一臉冷漠。
我立即起身,和這四人保持距離,大聲問道:“你們是誰!想幹什麼!”
那壯如門板的中年漢子望着我,冷聲道:“木偶領路,四季長春,我等接令,只殺一人。”
這人話音剛落,一張桌子橫着滑了過去,攔在了四人身前。
宋醫生給了我一個眼色,邁步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