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蓮兒冷笑一聲,說道,“郢夫人是想說這玉牌是假的嗎?”
“妾身不敢,”郢夫人嬌笑一聲,接着說道,“玉牌的真假固然難辨,但真正難辨的還是人啊,所以妾身斗膽請見無情公子,也是擔心夫人被奸小之輩所騙,落得個貽笑江湖!”
“郢夫人如此說,就不怕得罪無情公子嗎?”畢蓮兒沉聲說道,其實這個問題的答案,根本不用對方回答,畢蓮兒就已經知道了,只是畢蓮兒想到自己聽到無情寨就嚇得半死,而對方見了無情令仍然侃侃而談,她的心裡有些不平衡。
“得罪?妾身怎麼敢得罪無情公子,只是想要請教一二而已,”郢夫人輕笑道,“不過,既然無情公子不在,不知畢夫人可否賜教,如果妾身僥倖勝個一招半式的話……”
郢夫人話沒說完,意思卻已經表達的清清楚楚了。
“夫人,何必您親自出手,老奴代勞即可!”郢夫人身後的車伕,上前一步,抱拳說道。
車伕明顯有些怒意,在他看來,郢夫人的出現,完全是因爲凌羽手拿出的玉牌,因此,車伕對凌羽非常的不滿。
“也好,”郢夫人一笑,目光卻落在了凌羽身上。
凌羽至始至終含笑看着郢夫人,郢夫人的目光自然被他看到。
凌羽向畢蓮兒微一躬身,回頭對車伕說道,“既是如此,就由小人替畢夫人領教前輩的高招吧!”
郢夫人和畢蓮兒皮笑肉不笑地互看了一眼,同時轉身走回到自己的馬車旁。
車伕目中寒光閃動,說道,“小輩,亮兵器吧!”
凌羽回頭看了一眼放在車轅上的玄鐵雁翎刀,輕笑着說道,“兵器無眼,還是算了吧。”
“小輩,這是你自找的!”話音未落,與凌羽相距到不兩丈的車伕,身形猛然抖動,身上的的長袍已經到了他的手上,車伕手上畫弧,長袍輕甩離手,直奔凌羽而來!
凌羽見到車伕出手,並不奇怪,車伕之前就言語不善,而且又有護主之意,只不過其甩出長袍的手法,凌羽覺得很有意思:那長袍只是薄薄的一層,車伕只是一甩,竟能讓長袍如大鵬展翅般向自己撲滅!
凌羽發現撲面而來的長袍,將對方的身形擋得嚴嚴實實,不禁微微一笑,暗道,“我看不見你,你就能看見我嗎!”
凌羽腳步後撤少許,雙手倒背,等着車伕的後招。
車伕見凌羽既未閃避,又未攻擊長袍,而是無視長袍,嘴角不禁微微一翹,口中說了一個“好”字,腳尖點地,飛躍而出,在長袍下落之前,來到長袍之後,雙手伸出,再左右一分。
長袍應聲化爲道布條。
而在布條之後,車伕身形不停,一雙手掌再一交叉,划向凌羽的面門!
散亂的布條並沒有吸引到凌羽的注意力,反倒是造成布條的手掌,立刻吸引了凌羽的目光:
那幾乎不是人手!紫青色的皮膚,褶皺而乾裂,蜷曲着的手掌,伸出三根手指,好似鷹爪一般,而手指的指甲竟然呈灰白之色!
凌羽忽然想到車伕“黑白雙鷹”的外號,暗道,“鷹就是指鷹爪功了,這黑白二色,指的不會是指甲的顏色吧!”
就在這時,車伕的雙爪已經到了凌羽近前,凌羽雙腳微錯,身形向後略仰,車伕整個身形在其面前一略而過。
凌羽轉身,含笑看着車伕,其面上的輕紗早已不知所蹤,露出一張棱角分明的面孔,微微下搭的眼角,顯得有幾分的陰險,臉色蠟黃而神情凝重。
車伕雙手一前一後橫於胸前,看着雙手背於身後的凌羽,雙目兇光閃現,雙手交錯之間,兩隻鷹爪再次攻來。
車伕的攻勢更勝之前!凌羽只覺無數爪影在面前飛舞,不由得眉頭一皺。
鷹爪攻到!凌羽卻是雙腳站在原地不動,只見其上半身在爪影中不斷閃避,明明馬上就要被抓到,總能以不可思議的角度躲開!
表面上看凌羽時刻有性命之危,車伕凌厲的攻勢佔盡上風,而車伕自己卻非常清楚,面前少年的雙手仍然背於身後,也就是說,對方始終沒有還手!
車伕在攻出十一招之後,驟然停手!
凌羽仍然含笑地看向車伕。
車伕收回身前的鷹爪,拱手說道,“老朽陰白羅,未請教?”
凌羽對車伕的舉動有些意外,還禮說道,“晚輩凌羽,冰凌的凌,羽毛的羽。”
“凌羽?”陰白羅面容微動,說道,“老朽多年未在江湖走到,當真是孤陋寡聞了!”。
“晚輩無名小卒,不足掛齒,前輩不知道是很正常的,哪裡比得了前輩‘黑白雙鷹’的名號,實打實的真功夫,晚輩十分敬佩!”凌羽恭敬地雙手抱拳說道。
陰白羅臉上的笑容一閃而過,轉身走回到郢夫人身側,拱手說道,“夫人,老奴不是此人對手,甘願受罰!”
凌羽聞言,目露詫異,以陰白羅的兇狠霸道,竟然這麼輕易就認輸了,凌羽原本以爲陰白羅一定會想辦法逼自己出手呢。
郢夫人面色陰沉,擺了擺手,沒說什麼,她看得出,陰白羅的確不是對面少年的對手,可是這麼比就認輸,郢夫人還是非常的不滿。
郢夫人目不轉睛地看着凌羽,露面一絲的猶疑。
就在這時,郢夫人身旁的馬車上,傳來一聲清脆的低響,聲音雖然不大,凌羽卻聽得真真切切。
“車廂裡竟然還有人!”凌羽詫異地看向馬車。
果然,黑色的車簾被人用劍鞘從裡面挑開。
凌羽雙目微眯,以他的感官,這麼近的距離,竟然沒有發現對方的存在,這不得不讓他重視此人。
陰白羅立刻主動上前,扶住車簾,一名黑袍青年,從車廂中走出,緩緩走下馬車。
凌羽看向青年,那是一張煞白如紙,毫無血色的面孔,青年嘴角微微翹起,彷彿有一絲笑意掛在臉上。
陰白羅施禮不語,站在一旁,而一直騎馬守在馬車之後的另一名黑衣人,也從馬上下來,走到了青年身後,一言不發。
郢夫人見青年下來,先是惡狠狠地看了凌羽一眼,纔有一絲尷尬地媚笑着,站到青年身側,而二人之間的距離,標示着二人的關係並不一般。
見此,凌羽不禁歪頭一笑。
青年雖然面帶淺笑,看向凌羽的雙目,炯炯有神,其神情自然而莊重。
凌羽伸手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抱拳說道,“看來這位纔是正主了,未請教?”
青年只是輕輕點了點頭,凌羽正兀自奇怪的時候,郢夫人嬌聲說道,“這位是七殘樓樓主,馬如風!”
原來,這黑袍青年,正是落霞莊中的那位馬樓主!
凌羽略一皺眉,暗道,好大的架子,都下來了,還不自己說話。
“幸會!”凌羽嘴角微翹,說道,“馬樓主似乎不太喜歡說話嘛!”
“凌少俠,不要亂說話!”陰白羅在一旁大聲說道。
凌羽聞言一愣,陰白羅的語氣雖然惡劣,但言語卻很客氣,陰白羅說了這麼一句之後,立刻低下了頭,好像犯了什麼錯誤似的。
馬如風微微一笑,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一旁的郢夫人立刻說道,“凌少俠,這位是七殘樓的樓主,還需要妾身解釋嗎?”
郢夫人在說到“七殘”二字的時候,特意加了重音。
“七殘,”凌羽喃喃重複一遍,恍然說道,“莫非馬樓主生有……”
“不錯,就是這個意思!”郢夫人打斷凌羽的話,承認道。
“失禮,在下愚鈍,言語魯莽,還請馬樓主原諒!”凌羽雙手抱拳,語帶愧疚地說道,不過,他在心裡卻在暗自琢磨着,“都說‘十聾九啞’,這位馬樓主啞而不聾,也就是說,他很可能是後天失語,如此就更加殘忍了!”
馬如風露出一個毫不介意的表情,擺了擺手。
馬如風淡笑着看向凌羽,伸手拍了拍自己手中的長劍,又指了指凌羽身後,馬車上的玄鐵雁翎刀,然後雙手握拳,做了一個相撞的手勢。
“馬樓主,一定要如此嗎?”凌羽略一皺眉,看着馬如風有些無奈地說道。
馬如風淡淡一笑,向叢林深處走去。
他身後的三人本想跟着,卻被他以手勢阻止了。
凌羽看着馬如風堅定的步伐,搖頭苦笑,走到馬車旁拿起玄鐵雁翎刀,並向一旁的畢蓮兒點了點頭,便跟了上去。
在繞過一個小土坡之後,凌羽看到了等在那裡的馬如風。
凌羽在離其三丈左右的地方站住了身形。
這個距離,凌羽有把握瞬間秒殺了對方,不過他並不打算那麼做,畢竟沒什麼深仇大恨,這個世上,哪來那麼多的仇恨,更多的是庸人自擾!
馬如風依然面帶淺笑,凌羽亦報以笑容。
馬如風緩緩將長劍出鞘,隨手甩了幾個劍花,劍尖向下,朝凌羽雙手抱拳。
凌羽抱拳還禮,長刀出鞘,口中說道,“馬樓主,請!”
馬如風面露讚許。
二人對立片刻,馬如風搖頭一笑,突然笑容一斂,全身氣勢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