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真相

看兩個年輕人相處倒也融洽,老爺子擅作主張,讓他們同住一屋。

農家樂房間格局不似酒店,分別有堂屋跟幾間耳房。農家樂主人以堂屋供客人當飯廳,聚餐使用,耳房則供客人睡覺。

本來莊老給糖糖和莊偉凡定的是兩間單獨的耳房,現在看這情況,老頭子起了壞心眼,故意取消,要了一間後院的房間給他們。

農家老闆娘帶糖糖跟莊偉凡去看房間,兩人進去參觀,看見臥室環境不免有些震驚;房間有兩張牀,牀間隔着一道薄木板,乍一眼看過去像是隔開的兩間小房,其實……根本就是牀間有隔斷的一間房嘛!

“我們今晚不會……睡這裡吧?”糖糖掃了一眼臥室,很簡陋,土泥巴糊起的牆,爲了美觀用米糊貼了不少報紙在牆上。擡頭是青瓦房頂,低頭是坑坑凹凹的水泥地。好在房間乾燥,牀上用品看起來也乾淨舒適。

這裡環境雖好,可住宿未免也太不盡人意了。糖糖問老闆娘:“你們果園那些水果,都是怎麼種出來的?我以前怎麼沒見過?”

“那些水果,都是我們連夜掛上去的,也只是在剛入果園那幾棵樹上掛了些。”老闆娘年逾四十,笑起來眼紋微微上揚,頗有幾分慈和:“果子雖然不真實,我們庭院的花卻是真的;你們這代人,在城市裡生活久了,都忘記農村本來的摸樣了;等吃飯的時候,我們會將堂屋打開,花香飯香融入人的七竅,讓你們享受一把大自然的溫馨。”

花香飯香融在一起,那是一種什麼體驗?糖糖舔了舔乾裂的脣,揉着肚子。因老闆娘跟她是老鄉,同是夏川人,聊了幾句就熱絡起來了。她拽着老闆娘的胳膊道:“阿姨,中午吃飯的時候,您一定要給我拿一個這麼大的飯碗!我光聽你說飯香花香,我就已經餓得受不住了,待會吃飯我一定要多吃點!”

老闆娘看着糖糖的比劃,那大小都抵得上一隻湯盆了。老闆娘笑眯眯打量她,瞧着這姑娘體態豐腴,胃口不小也實屬正常,她笑着答應:“好好好,一定給你拿一隻大碗。”

聽着兩個人女人說話,莊偉凡繞過木隔板看了一下里處的牀,跟隔板外的牀一樣大小,紅色牡丹花被褥。

“這間房,睡我們兩人?”莊偉凡從隔板裡走出來,蹙眉問老闆娘。

老闆娘點頭:“是的,我們這裡都是自家的庭院,沒有多餘的房間,二位今晚就將就一下吧。”

“……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您不懂嗎?這樣,讓唐小姐睡這間,我跟爺爺一間房。”莊偉凡提議。

“這位帥哥,這房間可不是我安排的,可是老先生親自安排的。”老闆娘低聲尷尬說。

糖糖跨出一步,笑眯眯看着莊偉凡:“老……莊大哥,我不介意的。”

“我介意。”莊偉凡步出房間,繞過一片小樹林,跨過一條小水溝,走進前院庭院。他看了眼正在院中給唐爸唐媽展示拳腳功夫的老頑童,走過去叫他。

老爺子收了拳腳,不快的看了莊偉凡一眼:“大孫子,什麼事啊?”

“今晚我跟你睡。”莊偉凡看着老人家。

老人家雙眸半閉:“不行,牀本來就小,你怎麼忍心擠我一個老頭子?我這身子骨一向不好,你半夜要是做噩夢給我一拳,還讓不讓老頭子活了?”

“……那……”莊偉凡看了眼唐媽:“那就讓糖糖跟唐夫人睡吧,我跟唐先生擠一擠。”

“我這幾日身體不好,晚上你唐伯父得服侍我起來吃藥。我們家小糖素來身子虛,萬一被我感染了病症……”說完,秦可可便撇過頭,埋在丈夫胸脯低咳幾聲。

爲了能給未來女婿和女兒製造機會,他們這些長輩,也是蠻拼的。

這些長輩,一個個哪裡成體統?哪裡有這樣做事的?莊偉凡實在拿他們沒辦法,就把這事兒給暫時放了下來。中午吃飯時,他們兩家人在堂屋坐的是四方桌,老人家坐上席,小輩依次往下排。

飯桌上,三個大老爺們喝了點農家自釀的玉米酒。大家對“相親”之事,隻字不提,倒是唐思淼先把最近合作一事提了提。

春節後,兩家會合作在a市開發一個項目。這次合作,莊老已經籌備了整整五年的時間,剛好藉着這次機會,同對方商議合作事宜。

唐家對這次合作表示無異議,可老爺子心裡直突兀,生怕期間有了什麼變故。如果兩家能聯姻,定下孫子終身大事的同時,還能定下這門合作,那可就兩全其美了。

老闆娘親自過來上菜,給糖糖拿了一隻三指寬的大碗,裡處裝着一大碗飯。一桌的人都望着她,大抵明白,她爲何會長這麼胖了……

自打胖了後,糖糖食量就特別大。吃嘛嘛香,望着老闆娘上的老臘肉,舔舔脣,迫不及待伸手挑了一筷。臘肉切得挺薄,晶瑩剔透,紅肉白肉相間,看上去非常有食慾。

白肉部分入口即化,紅肉部分瘦卻不塞牙,臘肉醇香的精華全聚於內。莊偉凡這是第二次吃臘肉,上一次是跟糖糖在“三碗不過崗”,那回嚐了一口,覺得味道怪異,便沒再吃。

這一次,他看一旁的唐小姐吃得津津有味,忍不住也挑了一塊吃。味道倒是出奇的好,比上一次要美味許多。他發現,這東西用來下農家自釀的玉米酒,也別有一番風味。

之後老闆娘上了一大碗紅燒野豬肉、糯米豬肘子、梅菜扣肉、還有一盤豌豆尖酥肉湯。一桌子的菜,全是糖糖最愛,糖糖率先拿湯勺舀了半碗酥肉湯,加了農家醋的酥肉湯,也是美味的很哪!

莊老頭一次見這般能吃的姑娘,比起自己那個從小不愛吃飯的大孫子,他可羨慕唐氏夫妻了;有這麼一個不挑食的閨女,得少操了多少心啊!

莊老伸手給糖糖夾了一塊肘子,糖糖迫不及待塞進嘴裡,聲音比糯米還糯:“謝謝莊爺爺。”

這一聲莊爺爺叫得莊老心窩子一陣甜蜜,真是越看這女娃越乖巧,這丫頭真是有福氣!

糖糖也給莊偉凡夾了一塊酥肉:“莊大哥,你嚐嚐這個,這個酥肉可是我們夏川的特產,這個應該也沒吃過吧?來嚐嚐!”

“……謝謝,我自己來。”莊偉凡將酥肉遞進自己嘴裡,小口小口的咀嚼,很斯文。

中午吃過飯,三位長輩相約去果園後山消食;糖糖不想爬山就沒跟着去,莊偉凡也沒什麼興致,在農家樂的池塘裡釣魚。

某人跟屁蟲似得黏着他,他避之不及,便仍由着她坐在身旁。糖糖一下午喋喋不休,莊偉凡一條魚也沒釣上來。傍晚收漁具時,莊偉凡總結了一下下午的奇怪現象。

幾乎每隔兩小時,唐小姐就會拎着包去一趟衛生間;去時臉色難看,回來時一臉舒爽。

晚飯大家吃的很簡單,三素一湯;飯後大家圍着火爐聊了會天,話題無非是春節過後那個項目合作的事。

談及唐家家業繼承的問題,唐思淼看了眼女兒,希望百年歸老後,由女婿繼承。說道女婿,他意味深長的看了莊偉凡一眼。

鄉下夜晚來得早,不過八點,莊老就提議大家各自回房歇息。出了堂屋,糖糖跟莊偉凡進了同一間耳房,她心裡有擔憂,晚上她睡覺之後,必然會變回來,萬一莊偉凡偷看她睡覺……看見小版的她,會不會被嚇得肝膽俱裂?

莊偉凡作爲男人,照應女士是他的職責。進屋後,他幫糖糖打了溫熱的洗臉水,且替她拿了新的毛巾。

他的洗漱用品,洗面奶護膚品,都齊整的放在一個皮盒子裡。皮盒子相當精緻,糖糖忍不住看了幾眼,真是越看越喜歡;心想老莊可真會收納東西,用的東西可真講究。

兩人將面盆放在同一個矮櫃上,糖糖將臉打溼,一隻胖爪伸過去:“給我擠點洗面奶。”

“……”莊偉凡吸了口氣,經過這兩天的折騰,他已經習慣了她自來熟的口氣。

他打開洗面奶蓋,往她手上擠了小小一坨。

“別小氣啊,多來點。”

“……”莊偉凡直接將一整瓶遞給她:“用量多少,你自己來。”

潔完面,莊偉凡將毛巾擰乾,以按壓的方式拭去臉上的水漬。擰開護膚乳,優雅的往臉上抹。

糖糖往他裝護膚品的皮盒子裡覷了一眼,問他:“有面膜嗎?來一張!”

“沒有。”那麼孃的東西,他會有嗎?

莊偉凡認爲,面膜只有女人才用。他們男人,用一些基礎的護膚乳液便夠了。

糖糖鄙視他:“虧你還帶這麼大一個皮盒子,竟然沒有裝面膜。”

一向懂得控制情緒的莊偉凡,內心再一次澎湃。估摸着長期以往,他必定會肝火過旺,被眼前這人給氣得猝死。

糖糖是女孩,莊偉凡特意讓她睡隔板裡面,自己睡隔板外面。

夜裡十點,莊偉凡好不容易睡着,便被起來上廁所的糖糖吵醒。燈光刺眼,他很不習慣的翻了個身,恍然間看見牀邊站了個穿白衣的人。

莊偉凡驚得沒了瞌睡,待他看清楚,原來是穿着白睡衣的小糖糖,正楚楚可憐立在他牀邊。他嚇了一跳,以爲自己在做夢,坐起身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臉。

刺痛感告訴他,不是夢。

“糖糖……怎麼……你怎麼在這裡?”莊偉凡心跳加速,本來一個不該在這裡的人深夜卻在這裡出現;這大半夜的,一個穿着大人睡衣的小女孩,披頭撒發站在他牀邊,那種驚悚感,實在難以描述。

他雖不信鬼神,可是這會竟懷疑牀邊的糖糖是……是孤魂野鬼。

擦,嚇死他了!

沉默半晌,糖糖開口了:“老莊,是我,我是糖糖不是鬼。”

壞人還說自己不是壞人呢!莊偉凡定定望着她。

“老莊,我知道這事很荒謬,可是……與其讓你明早看見,不如讓你現在看見。我實話告訴你吧,我就是跟你相親的唐小姐,你的學妹唐糖。因爲一場意外,變成了小孩,之後又陰差陽錯看了你的腹肌,才能變回來。但是你的腹肌也不持久,只能堅持兩個小時,之後我就拍了一張你的腹肌照攜帶在身上,白天靠看照片維持。可是剛纔我去廁所……腹肌照掉廁所裡了!我……變不回大人了……”

莊偉凡發現,小胖妞現在講故事的能力真是越來越棒了!

農家的廁所在豬圈裡,剛纔糖糖起來上廁所,順便帶上了腹肌照;她看照片時,豬圈裡睡覺的豬突然跳起來,對着她嚎了一聲,豬鼻子擠在柵欄縫隙中,恐怖如怪物,結果她手一抖……照片就掉進了廁所坑裡,在坑裡一去不復還。

之後毫無懸念,她變回了小孩身。

她蹲在豬圈望着幾頭豬發了半個小時呆,終於在惡臭之中做了一個決定:跟莊偉凡坦白。

莊偉凡怔怔望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糖糖,我以前怎麼教你的?小孩子不準說胡話,編故事可以,但不準對着老莊。”

他掀開被子下牀,繞過木隔板看了眼唐小姐睡的牀,發現牀上空無一人。他回過頭問糖糖:“你媽媽呢?”

糖糖望着他:“老莊,我媽媽是唐夫人,秦可可。”

“糖糖,不準說胡話。”莊偉凡掐了一把太陽穴,心想,小糖糖說這些話,一定是唐小姐教的!

這麼教女兒,簡直不像話!

莊偉凡猜測:“是不是你蕭叔叔帶你來的?”小胖妞大半夜出現再此,一定是蕭煜林帶來的。

即使糖糖否認,努力辯解,他也一個字不信。世間怎麼會有如此荒唐之事?一定是蕭煜林帶她來的。

他披上衣服,去敲了老闆娘的門,老闆娘揉着惺忪的眼睛,望着他:“怎麼了?”

莊偉凡問老闆娘:“剛纔是不是有新客人來了?”

老闆娘打了哈欠:“今天稻香村只接待你們,其它人都不會再接待,怎麼會有新客人?”

從老闆娘那裡回來,糖糖端端正正坐在牀上。他看了眼小胖妞,嘀咕道:“那兩人,做事從來不按常理出牌,把你扔來我這裡,想必已經離開了稻香村。算了,糖糖,不早了,你先睡,其餘的事情,明日再說。”

他真是搞不懂那位唐小姐,分明一副“喜歡他”的癡漢摸樣,卻跟蕭煜林曖昧的很。

呵,真是諷刺!莊偉凡心裡越想越不痛快,真想抓住那女人好好訓斥一頓,爲“人母”如此不負責任,真是……真是氣死他了!

莊偉凡將糖糖抱回隔板裡的牀上,替她蓋好被子,安慰她:“你先睡,明天的事咱們明天再說。實在不成,我明天坦白告訴唐夫人唐先生,你是他們的外孫女。”

先前他還因爲小糖糖顧忌着唐小姐,這回,他一定要爲小糖糖討回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

說了這麼多,莊偉凡竟然不信!糖糖有些挫敗,難道他最近就沒看出半點的端倪?

糖糖拉着他的袖子,還想繼續解釋,莊偉凡卻厲聲打斷她:“睡覺,小孩子不準滿口胡言!”

燈光下,莊偉凡的面容十分陰鷙,她嚇得縮回手。看來……老莊是生氣了?她已經說出了實話,他不信,她能有什麼辦法?真是……急死他了!

糖糖真想撲上去扒了他的衣服,當場變身給他看!不過這個想法很快就被她給否了,只怕她還沒扒開他的衣服,就被他一把抓住,打屁股了吧?

安頓好糖糖,莊偉凡有些口渴,去廚房找水喝。農家廚房昏暗的緊,十幾只水壺卻沒有一隻裡面有水;索性拿起葫蘆瓢,舀了滿滿一瓢井水,往自己火辣辣的喉嚨裡灌。

大口灌水澆滅了心火,涼水使他痛快了不少。回到牀上,他才發現睡衣上沾了一大片水。

莊偉凡也懶得重新去拿睡衣了,關了燈,將之直接脫掉,裸着半身鑽進了被窩。

臥室裡再次陷入一片黑暗,兩人躺在牀上都沒什麼睡意。一直到凌晨三點,一大一小總算是抗不住了,閉眼進入了夢鄉。

凌晨五點左右,莊偉凡感覺到自己的牀在搖晃,伸手打開燈,頭頂的燈泡吊在燈線上搖搖欲墜

他很快反應過來是地震,也顧不得穿衣服,掀開被子光腳下地,繞過木隔板,扛起牀上的糖糖的往外跑。

糖糖睡得正香,卻突然被莊偉凡抱了起來,扛在了肩上。她的臉貼着莊偉凡□□的胸脯,男人炙熱的體溫讓她整張臉滾燙如烈火。她在莊偉凡肩上慢慢醒轉,胳膊腿緩慢變長……

莊偉凡發覺肩上的人越來越沉,肩上的小糖糖……胳膊越來越長……

變……變了!糖糖腦補了一百萬次在莊偉凡面前變身的情景,但從來沒想過會是這樣。

莊偉凡愣在原地,扛着成人版糖糖,風中凌亂。

腿僵了,手僵了,連着臉上的表情,也僵了。他覺得自己是在做夢,可這一切真實的讓他想……想扛着肩上的人跳進面前的小水溝。

“老莊?”糖糖趴在他肩上,發現他沒有反應,就知道他是一時接受不了。

不過沒關係啊,剛纔他不信,現在總是信了吧?

凌晨地震,老闆娘照看完前院的人,忙趕過來看住在後院的他們。沒想到走到半路,看見這樣一副香豔場景:

莊帥哥穿着睡褲,半裸着上身,扛着一個穿白色睡衣的曼妙女子,杵在臭水溝旁一動不動。頭頂皎皎月光撒在莊帥哥身上,似給他鍍了一層榮譽的金光。

強壯的英雄啊!帶着你的公主裸奔吧!咆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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