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班的班主任是個中年女性,個子不高,留着單馬尾,長着一張大衆臉,臉頰上還有點雀斑。
因爲我已經六歲,所以直接跳過了小班,進入了大班。
母親將我安頓好,又和班主任說了一堆客套話,才蹲下來捏着我的臉蛋說:“要聽話,等媽媽下午來接你呦。”
“好。”
我無奈點頭,跟着班主任踏進了滿是破桌爛椅的教室,心裡打起了小算盤:“如果能直接跳到初中就好了。”
即便是不怎麼現實,我仍然想這樣做。六歲就上初中的話,大學一年級才十三歲,五年的時間,足夠我做太多的事情。
但最大的問題是,我該如何說服父親和母親。作爲一個孩子,想讓大人聽話,很難、很難。
這是個嚴峻問題,非常嚴峻的問題。
正當我思緒飄飛的時侯,班主任拍了拍手,和藹可親地說:“小朋友們,今天上午,咱們堆積木怎麼樣?”
“好。”
聽着小朋友們參差不齊的回答聲,班主任滿意地笑了。
喬莊小學的房屋大多是石磚和泥土建成的,雖然現在看來很不錯,但是數年之後,便是妥妥的危房。這也是喬莊小學最終翻新重建,更名爲九泉藝術學校的原因之一。
用來堆積木的活動室沒有擺放桌椅,地面上鋪滿了泡沫護墊,護墊上堆滿了積木、拼圖等玩具。
我找了個角落坐下,看着眼前的積木,想起了前世一個極爲火熱的遊戲——《我的世界》。
《我的世界》作爲一款高度自由的沙盒類遊戲,擁有非常龐大的粉絲羣體,甚至有大佬搭建出了驚爲天人的銀河系。先不說顯卡和內存能否承受的住,光憑這份毅力,便令人欽佩。
想到這裡,我來了興致,準備搭建一座屬於自己的別墅,以消遣時光。
說幹就幹,我構思好房屋框架,拿起了身邊五顏六色的積木,開始了建房大業。這是個“浩大的工程”,說難不難,但也沒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在我完成近三分之二的別墅時,身旁突然伸過來一隻小手,抽走了我最底部的一塊積木,我努力了一上午的成果瞬間坍塌。
“……”
我臉色微變,眉頭皺作一團,扭頭看向罪魁禍首。
那是一個流着鼻涕的小男孩,正在搭建一座不知名的奇異建築。由於積木不夠,把手伸向了我的建築,毀了我一上午的心血。
“唉!”
對方正處在懵懂無知的年紀,我也不好意思追究,只得嘆了口氣,重新開始我的建房大業。
誰料我剛搭了數十塊積木,那隻可惡的小手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走了我建築上的一塊積木,致使我的建築搖搖欲墜。
我翻了個白眼,默默將熊孩子抽走的積木補上,暗道:你年紀小,老子不和你計較。
午飯時間將至,我別墅的搭建也接近了尾聲。然而此時,那罪惡的小手再次找上了我的建築。
只聽嘩啦一聲,我的別墅再次崩塌,同時崩塌地,還有我的耐心。
我扭頭看向熊孩子,正巧對上熊孩子的眼神。他不僅不愧疚,還對我辦了個鬼臉,得意的不行。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決定替熊孩子的父母教育一下他,讓他知道什麼叫做以禮待人!
俗話說,君子動口不動手。不過,老子現在並不是君子,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纔是硬道理!
我瞄了眼班主任,見她正背對着我,頓時露出了“紳士”的微笑。趁熊孩子不注意,伸出右手,對準熊孩子搭建的積木,輕輕一撥,然後迅速收手,看向窗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心裡樂開了花。
熊孩子微愣,盯着面前倒塌的積木,沉默良久,突然指着我大哭起來。
哭聲驚動了班主任,班主任臉色微白,忙走向熊孩子,安慰道:“震震,怎麼了,不哭,啊……”
她最怕班裡的小孩哭泣,情緒會傳染。這一點,在小孩與小孩之間體現的尤爲明顯。在孩子羣裡,有一個哭泣的孩子,就會感染到其他孩子,隨後便有如黃河氾濫,一發不可收拾,讓人頭大。
“嗚……她……她欺負我……”熊孩子惡人先告狀,那模樣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小雨。”班主任看向我,微微皺眉,詢問道,“你欺負李震了嗎?”
我睜着大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班主任,“天真無邪”地答道:“什麼是欺負?”
班主任被我“天真無邪”的回答噎的不輕,只好轉過身去哄李震。而李震見班主任不替他出氣,頓時哭的更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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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此刻,始作俑者的我,無視了一切,低頭擺弄着積木,暗道:和老子鬥,你還太嫩啊,李震同學。
其實,當班主任叫出李震的名字時,我便記起了這位傻乎乎的小學同學。
前世的我、傻乎乎的李震,還有那臉皮堪比城牆的趙志強,最不受老師待見。調皮搗蛋、上房揭瓦、逃課上網……現在想想,還真有些無地自容。
數分鐘後,李震停止了哭泣,班主任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鬆了口氣,暗道:終於不哭了,唉,小孩子真難伺候,是不是該換個工作了。
也許是我不哭不鬧的原因,班主任在李震停止哭泣之後,找上了我,語重心長地說:“小雨,你比李震大一歲,是姐姐,有什麼事照顧一下他,好不好?”
“哦。”
我沒同意,也沒有拒絕,對着李震露出了“天真無邪”地微笑,暗道:好的,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傍晚。
我百無聊賴地坐在傳達室內,凝視着天邊的晚霞,讚歎不已:“真美!”
“哈哈哈。”聽到我的話,看大門的老爺爺笑了,摸了摸我的腦袋,說:“最美不過夕陽紅嘛。”
我擡頭看了眼門衛老爺爺,想起了我的爺爺,眼眶微紅。
“閨女,那是你媽媽嗎?”
我眺望遠方,夕陽下,母親騎着單車,身側的影子如同她爲我織的圍巾,很長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