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落幕
圍在四周的一衆巔峰強者，望着一片棺槨中的模糊人影，心中一時間皆是有了猜測，神情震撼。
“玲瓏大帝！”
遠處旁觀的一些人皇世家及二品宗門中，許多天驕亦是認出了玲瓏大帝的身影。
風華絕代的身姿，足以讓人一見難忘。
玲瓏神念掃蕩天地，目光中透着一絲常人無法理解的遺憾。
天地間，法則轟鳴，因她的到來，生出了無數異像，她於凌陽成道，這片天地的法則，自然會與她產生交感。
絲絲縷縷的道印法則，匯聚成一片汪洋大海，最終化成一道橫跨無數裡的神則瀑布，沖刷而下，璀璨的霞光充斥了整片天地，將玲瓏的殘魂徹底包裹。
四周受到了法則瀑布沖刷的衆人，皆是靈臺清明，對於天地法則的感悟，急劇拔高，獲益匪淺。
諸多躁動的帝兵再度陷入了沉眠，天極刀更是收斂了渾身氣機，蟄伏了下來。
轟隆……
恐怖的異像僅僅維持了不足盞茶時間，便緩緩散去，空中層層烏雲聚集，彙集成了一片方圓數十萬裡的劫雲，數息後，劫雲的中心，凝聚出了一張漠然無情的巨臉，眼簾開闔間，有天道法印在閃爍。
“凌陽已非上古，天道有缺……”
玲瓏擡頭望天，聲音虛無縹緲，傳入了九重雲霄。
空中漠然無情的巨臉盯着玲瓏望了半刻，很快便緩緩散去。
四周的衆人，心下一片凝重，即便是跨入了天人境的大能之輩，亦是脊背發寒，剛纔的劫雲，雖說範圍不廣，但其氣機，遠遠超過了踏入皇級所渡的滅世大劫。
那張神情漠然的巨臉，更是讓一衆人皇面色冷峻，好似察覺到了什麼，眉宇間佈滿了陰霾。
即便是皇級極境的人物，在這等天罰之下，也不見得能有生機留存。
玲瓏掃視着四周的衆人，眸光穿過了封鎖，見到了諸多沉眠的帝兵，目中隱現感傷，她看到了幾件故人之物。
故人皆已與世長辭，死後戰兵依舊在爲人族征戰，即便有的帝靈，已步入風火殘燭之境。
看到了一衆人皇臉上的神色，玲瓏清澈的眸光中，溢出一縷縷璀璨的仙光，包裹着大道法則的天音，震盪在九重天外。
“修行路，強自然之道，心當先，軀殼在後，心堅則力滿，有但持不捨之心，當有見路盡之日，天地於生靈有恩，降萬物以厚德，當有感激之心……”
一篇淨心的古經，自天音中流淌而出，洗滌着衆人的心魄，如同一柄斬邪破祟的天刀，斬去了衆人心中的雜思。
一尊人皇最先回過了神，眉宇間陰霾盡去，皇道法則洶涌澎湃，虛幻的皇域映照出了一片羅天星空。
有人眼中透出震撼之色，相隔不遠的幾尊人皇，眼中卻是透出了一絲羨慕。
“這人是誰？”
看到自家長輩眼中的震驚，有天驕按捺不住悄悄問詢，他們的境界尚低，大帝天音中的古經奧義，很多玄奧之處，他們理解不了，只是感覺心中通明瞭不少。
“此人已經跨入羅天之境。”
“什麼是羅天之境？”
“只差一步就可斬道，跨入皇級極境的絕巔強者！”
不遠處，一尊年邁的人皇，眼中閃過嫉妒的火光，牙關緊鎖，攏在袖袍下佈滿皺紋的手掌，死死攥緊，胸中的鬱氣難抒。
他的心中，障念太重，即便是大帝誦唸淨化心靈的古經文，也難以破開他心中的邪祟。
壽元，已經成爲了他的心魔，化成了一道難以掙脫的枷鎖。
衆目睽睽之下，那尊跨入了羅天境的人皇，挑起身下刻畫着無數玄奧道紋的武袍，絲毫不在意四周衆人的目光，跪地虔誠叩首。
“謝大帝厚恩！”
人皇，見帝不跪，古往今來，破滅皇道，沾染人皇血的，不在少數，令其心悅誠服，跪拜行禮者，屈指可數。
“天地間枷鎖愈重，但當自勉……”
一道域門再度開啓，數尊陽神環繞着玲瓏，託舉着萬里浮棺，徐徐跨入其中，轉瞬不見，唯餘一聲淡淡的輕嘆，迴盪在天地間。
“願我人族……萬世永昌……”
四周衆人接連自感悟中醒轉，無一例外，叩首送行。
“人族日月山河永在，恭送大帝！”
場中大多眼力老辣，玲瓏以及那幾尊陽神的狀態，都已經步入油盡燈枯之境，即將永絕於世間。
……
神州浩土極南之地，無垠海中翻滾的滔天海浪，日復一日的衝擊着大陸邊緣，懸崖絕壁前濺起的水花數千丈之高，朦朦朧朧化成煙雨落下，映照出一片絢爛的霞光，宛若人間仙境。
一道通天徹地的域門浮現，幾尊陽神託舉着鋪天蓋地的棺槨，邁步而出。
“到了……”
玲瓏望着眼前的無垠海，心中一片荒寂，這裡曾是琅琊洞天的駐地，她的道統，曾在這裡盛極一時，鎮壓着整片無垠海，萬朝來賀。
同樣是在這裡，她血祭了琅琊洞天，揹負了滔天的血債，與神王殊死一搏，那一戰的情景，歷歷在目，幾乎打穿了整片大陸。
數百萬年過去，此地與她記憶中早已沒有了半分相似，就連腳下的這塊地域，也不再屬於人族。
上古時光已逝，她終究只是一個不屬於這個時代的人。
但此地終歸是她與她眷屬的故土。
幾尊陽神的身形逐漸消散，化成了一片零碎的微光，融入了萬里浮棺中的幾具棺槨之中。
上古奏響的戰歌，終究有落幕之日，他們亦走到了盡頭，所幸最後一步，終得魂歸故土。
玲瓏單手托起了漫天浮棺，指尖輕輕掃向大地。
轟隆……
岸邊浮現出一道深不見底的溝壑，如同深淵。
一具具棺槨自玲瓏身前劃過，墜入了深淵之中，她的手掌輕輕撫摸過每一副棺槨，神情黯淡，難掩傷感。
這其中，埋葬着她的師長，她的同門，她的親朋，還有她的知己……
死去的人，有時是爲了更多的人能活着，這種大道理，會說的人有很多。
但人族大帝，同樣是人，玲瓏心底的角落中，埋藏着旁人永遠無法理解的痛苦。
人族的天，不能塌，而她是當時唯一能撐起那萬里青天的人！
可是……
真的好苦，好累……
隨着最後一具棺槨落入深淵，深不見底的溝壑緩緩合攏，最終只餘下一道細微的裂痕，如同一道無法磨滅的傷口，印在了懸崖絕壁之上。
“我曾說過，終有一日，會帶你們回家，我沒有食言……”
玲瓏的身形緩緩消散，融入了天地之間，就此化道。
轟……
滔天的巨浪撞擊在大陸邊緣，濺起了萬丈水浪，在絢爛的仙光映照中，化成了漫天的朦朧光雨，璀璨至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