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4章 古史
自通道之中走出的這一尊陰神，給了石嵐一種難言的熟悉感，見到他的一剎，神魂深處有些滾燙，憶起了一道如同神魔般的身影。
綁縛在他腰間的鎖鏈，其中透着顯而易見的武道氣機，與凌陽一脈如出一轍。
一個幾乎不太可能的猜測出現在了她的腦海中，眼前的這尊陰神，與凌陽界內的古神太過相似。
“此地不是陰司，憑你一己之力，便妄想圖我肉身？”
武道至尊沐浴在熊熊燃燒的血焰之中，聽到這尊陰神所言，一聲哂笑：
“狂妄！本座今日讓你連重回陰司做鬼的機會都沒有！”
話音未落，他已再度壓上前，自虛空之中抽出了一柄青金戰刀，周身籠罩的血焰，爆發出絢爛至極的神光，至剛至陽。
他舉手投足之間充斥着強大的自信，即便面對兩位同境的存在，他依舊懷着無敵大勢，有必勝的信心。
璀璨的刀光劃破蒼穹宇宙，隱約之間撕開了時空的壁壘，濺射出了不屬於這個時代的一些光影碎片。
“人族……皆爲背信者，當誅。”
自通道之中走出的陰神，見到他身上涌動的滔天血焰，彷彿受到了刺激，眸中瞬間一片赤紅，徑直踏步迎上了戰刀，身軀之上血色薄紗一陣翻涌，凝結成了一杆大戟。
轟！
法則碰撞之間，天地俱碎，世界壁壘徹底崩塌，域外星空一覽無遺。
青金戰刀逆揚而起，刀刃劇烈震顫，彈起刺耳的鳴響，武道至尊連退三步，神情中涌出一絲不可置信，他的一身氣血，幾可震動輪迴，橫掃同境無敵，如今一個照面之下，他幾乎沒有佔到絲毫便宜。
在道果的碰撞之間，他甚至受到了一絲壓制，眼前這尊陰神，生前的來歷絕對不簡單，對於武道一途有極深的見解。
嗡——
在他震驚之際，血色大戟已是橫空而起，襲殺而至，裹挾着厚重的陰死煞氣，帶着黃泉的氣息，要將人拖入輪迴之境，虛空之中迴盪着如雷鳴般的嘶吼：
“今日，我借你肉身還陽！”
轟！
兩道身影縱橫於長天之上，刀光戟影之間，激盪起了恐怖的神威，滔天的血氣與陰死煞氣交融，混合成了殺傷性極強的寂滅神光。
天宇破裂，數位主神連同至尊被牽扯至其中，不過數個呼吸，便瞬間解體，無論是神玉或是道果，皆在神光之下化燼，一生榮辱一朝喪盡。
耀魄沒有再插手眼前的戰局，對武道至尊出手，而是向着戰艦奔去。
戰艦四周的戰場，已是陷入了泥潭，諸位主神受阻，甚至有了敗退之象。
那一枚寶珠太過神異，凌駕於神道之上，即便是站在了主神領域的巔峰，仍然會受到它的壓制。
遠處，石嵐望着這一幕，後退了一段距離，將碧藍長槍召回，眸光微閃，輕吸了一口氣，口中蘊養仙光，片刻之後，吐出了一掛五色星河，五行之氣流轉，充斥着沛然的生機，籠罩了整片戰場。
這是一門輔助性的仙法，名爲‘沐華’，在天蒼靈玄經中，也是步入大乘之境後，方能修行的仙法，倉促之間，石嵐能使出的威能，不過十之一二。
但對於場中正在激戰的諸位主神而言，無異於雪中送炭，抵消了一部分那枚寶珠帶來的影響，加之耀魄的進場，瞬間扳回了局勢。
…………
…………
“這個太虛，絕對有問題，居然能連通黃泉，看她用的這些手段，只怕並非本土生靈。”
遠處的虛空之中，一直在旁關注戰局的兩位魔方至尊，皆是一臉沉思。
沉默了半晌後，徐乘緩緩開口：“傳消息回魔方，請至強者介入吧，如果此人是絕代天驕，我等也能有些好處。”
魔方也需要補充新鮮血液，如果能收得一些出類拔萃的天驕人物，對於他們而言，也能得到一筆不錯的獎勵。
一旁的女子微微頷首，片刻之後，猛然間睜開了眼，面色泛白：
“我聯繫不上魔方了……”
“怎麼可能？！”徐乘面色微變，感知了片刻之後，臉色同樣變得有些難看。
在神武異域之中，不可能出現聯繫不上魔方的情況，唯一的可能，便是他們如今不在神武異域之中。
這一方世界的所有生靈，最終只有滅亡一途，無法聯繫上魔方，他們如何離開這一方世界都成了大問題，這種情況，已經超出了他們的掌控範圍。
“集合所有人，先尋脫身之法！”
短暫的考慮之後，徐乘便有了決斷，如今這個情形，已經不能再去管什麼陣營積分了。
如果不能從此界脫身，他們都要給這個世界陪葬。
…………
…………
嗚——
戰局逐漸穩定之際，遠離戰場的天地之間，忽然衝起密集的神光，裹挾着億萬信徒，向着大宇宙奔去，其中有神庭主神，亦有自神棄之地奔出的神祗。
鎮壓整個大界的劍氣已然崩潰，域外之敵入界的主力此刻亦被纏住，無疑是脫身的最佳機會，如果等到敵手的後援到場，最終只有死路一條。
見狀，耀魄以及瀾霄都未曾開口言語，爭鋒相對了無盡歲月的對手，此刻心中的念頭卻是出奇的一致。
‘跑的再快一些……’
轟！
蒼穹之上的巔峰戰場，刀光橫行之間，一道身影橫飛了出去，意氣風發的武道至尊，此刻已是渾身染血，雙瞳赤紅，較之方纔，整個人都彷彿在燃燒，心臟的跳動聲，如雷怒炸鳴，轟轟不絕。
他的精氣神已經徹底進入了極限狀態，連命元都在燃燒。
陰神的身影自寂滅神光之中走出，自腰部以下的身軀，已然化成了黑霧，無法凝結成形體，遭遇了重創。
血肉對於陰司鬼神而言，是補品，陰陽共濟之下，可以增長自身修爲，但凡事皆有兩面，武道至尊熾烈的血氣，太過陽剛，對於陰神一類的邪物，會造成極大的傷害。
換成普通的陰神，在武道絕頂至尊的血氣之下，只怕瞬間就會蒸發。
轟隆——
一道血色的閃電劃過長空，石嵐擡頭望天，面頰微涼，滴滴血雨灑落，瞬息之間，化成了磅礴大雨。
因陰神現世化爲冥土的大地，受到了血雨的滋養，再度生機迴轉，生長出了奇葩異草，豐潤的靈氣充盈在天地之間，如綿軟的雲絮浮動，化霧成氳。
天地之間的法則發生了些許波動，千瘡百孔的世界壁壘，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癒合。
“速速離界！”
空中傳來了武道至尊的長喝，帶着一絲驚怒：
“此界天道復甦了！”
伴隨着他這一聲提醒，天道盟的一衆至尊心神皆是一緊，不惜一切代價的掙脫諸位主神的糾纏，捲起戰艦，向着天際衝去。
天道復甦的第一時間，必然是清理域外生靈，能夠蘊養出絕頂至尊的天地，便擁有着能夠瞬殺絕頂至尊的力量。
如果在天道徹底復甦之前，不能離開此界，等待他們的，只有此方世界的無情抹殺，等不到太上趕來，他們便會橫死。
“怎會如此……”
石嵐探手接住了幾滴血雨，看着逐漸融入掌心之中的血滴，神情微怔。
入界之後，她一直都未曾感受到天道的存在，她本以爲，這是因爲此界是神武異域化出的投影，天道早已被神武異域熔鍊，可如今看來，好似並非如此。
幾個呼吸之間，世界壁壘便已徹底癒合，天道盟入界的一行人，沒有一人逃出，同時準備離界的一衆主神亦被攔截了下來。
“完了……”
世界壁壘癒合的一瞬，天道盟中的所有生靈，皆是陷入了絕望，武道至尊被點燃的氣血亦是陷入了沉寂，雙目有些失神。
沒有太上的力量壓制，天道要取他們性命，只在瞬息之間。
嗡——
天地之間法則陷入了共鳴，璀璨的天刀自蒼穹之上顯化，鋒芒未顯，便隔着肉身，刺痛到了元神。
看見天刀的一剎，石嵐心中猛然一驚，仙道也並非此界之道，她只怕也逃不過天道制裁。
不遠處，陰神察覺到了危機，有些不甘的向武道至尊的方向看了幾眼，緩緩退至石嵐身側，正準備原路返回黃泉之時，神情猛然一怔，目不轉睛的盯着石嵐：
“伱身上好像有王的味道……”
咔——
話音剛落下，不等石嵐反應過來，空中的天刀已如雨垂落，將整片戰場化成了修羅場，陰神不敢有絲毫停留，鑽入了漩渦之中。
戰艦崩滅，至尊道果紛紛被斬，甚至連反抗都無法做到，站在原地，動彈不得，任由天刀戮頸。
“可笑……”
望着迎面而來的刀光，武道至尊神情木然，氣血沉寂，喃喃低語：
“人如何逆天……”
哧——
雪亮的刀光縱橫而過，斬落了他的首級，滴血不沾，光潔無暇，彷彿不會被任何事物玷染。
一道雪亮的刀光，擦着石嵐的身側劈落，將未曾消散的黃泉路斬碎，卻未曾傷她分毫。
在天道之下，至尊亦是螻蟻，瞬息之間，域外之人，已無一存活。
這一場危及整個大界的戰局，以近乎離奇的方式結尾，諸位主神皆是久久回不過神。
半個時辰已過，仙力似泄閘之水，自石嵐的體內抽離，仙力凝聚而成的身軀亦隨之潰散。
方纔的天刀，不可能是斬偏了，此界之中，顯然容許仙道的存在。
聚攏願力凝結了一道金身後，石嵐來不及深思，立即開始打掃戰場，收攏至尊殘軀以及諸多至尊器的碎片。
此行天道盟入界的至尊，除了那名老道，以及盯上石嵐的武道至尊之外，餘下的至尊，仍有近雙十之數，這比石嵐上次穹羅界中的收穫還要龐大。
而且這些至尊之中，不乏跨出了第二步的存在，價值無可估量。
唯一可惜的是，至尊器也未能逃過天刀的屠戮，真靈被斬滅，碎成了數塊，那一枚驚世寶珠，也未能保全。
這些至尊的遺骸以及至尊器的碎片，在一衆香火主神眼中，沒有多大用處，見石嵐在收集，便搭了把手，連同戰艦的遺骸，一併送至石嵐手中。
…………
…………
“你到底能否聯繫上天庭？”
戰場清理結束之後，麟鬥緩緩落至石嵐身側，他的神情略有些不自然，此戰之中，石嵐的存在，無疑影響到了整個戰局，施展出的手段，也明顯是仙法。
此刻，他已經有些弄不清，石嵐當時到底是否在騙他了。
“我的確不知天庭爲何物，多謝方纔出手解圍。”
見麟斗的神色有些怪異，石嵐沒有多言，道了聲謝後，直接取出銀燈還了回去，雖然即便她不還，麟鬥也拿她沒什麼辦法。
“你莫要以爲你我之間的恩怨，能一筆勾銷，”
聽到石嵐所言，麟鬥心頭一梗，將銀燈小心收回後，一聲冷笑，銀眸中涌動着燦爛的神光：“有朝一日，本座必會向你討回當日欺我之恥。”
“若有這個機會的話。”
言罷，他徑直轉身，走入了虛空之中。
石嵐眼底略有些複雜，自方纔被那位武道至尊挑起了怒意之後，她的思緒一直有些不平靜。
這個世界如今發生的一切，皆是過去的投影，眼前經歷殊死搏殺，劫後餘生的衆神，在不知多少萬年以前，便已凋零。
無論眼前發生了何事，對於她而言，都不會有什麼影響，但此刻她卻莫名的覺得心中五味雜陳。
大界的破滅，皆因源力之爭，大世界貪婪的掠奪，造就了無盡的悲劇，伴隨着這一方世界，早已埋葬的衆神以及億萬信徒，何錯之有？
源力之爭的殘酷，一路行來，她已見過了太多，穹羅界、兇冥王界的慘景歷歷在目，萬億生靈，在至尊乃至於更強者眼中，生殺予奪，皆在一念之間。
這是她早已知曉的道理，但卻從未像此刻這般強烈，被元神之火燃盡的心魔，放大了心中的某些情緒，讓她更爲感性。
一衆來自神棄之地的主神，並未離開，集結於一處，與神庭隔着極遠的距離，遙遙相望，涇渭分明。
瀾霄留了下來，與耀魄相對而立，石嵐緩緩落至兩尊主神身側，她已看出眼前這兩位神，有話想問她。
“這些域外之人，身後還有極爲龐大的勢力，他們已經求援，應該很快便會有強者趕來，或許就是那一道劍氣的主人。”耀魄先行開口，神色罕有的凝重：
“太虛，你能再次開啓那條通道麼？”
如今天道封鎖了世界，進出無門，如同一座牢籠。
那條通道另一面的存在，隔空一指便彈碎了劍氣，自然也有能力打穿世界，開出一條生路，如果等到那一道劍氣的主人趕來，他們還是難逃一死。
石嵐微微搖頭，請仙術雖然強大，但也有諸多限制，並非隨時都能借得真仙之力，使用過後，通道之中的亂流，需要一段時間來平復。
“通道另一面是天庭麼？”一旁的瀾霄開口詢問，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忐忑。
“天庭究竟是什麼勢力？”石嵐有些不解，從來到這個世界開始，她的耳邊總是會出現這個名字。
見她的反應，耀魄以及瀾霄目中不約而同的浮現出一縷失望。
“天庭是羣仙彙集的聖地。”耀魄一聲輕嘆，開始述說此界的古史。
天庭二字，對於他而言，也是一個極爲古老的傳說，伴隨着這兩字的，只有強大，威嚴，不可冒犯。
“天庭佔據了仙門道統半壁，統領萬仙，勢力輻射無盡星域，甚至影響到了陰司，其主玉皇，便是大宇宙中的一位無上主宰，動念之間，便可決定一方大界生死，就算是祖神，也只能低頭。”
“天庭鼎盛時期，統攝羣仙，六道諸天皆有其身影，甚至壓了佛道及術士一頭，對於我香火一脈態度也很親和，在遠古時期，常有來往，此界甚至長期有真仙駐留。”
“不過天庭好似發生了一些變化，在上古時期，祖神突然禁止神祗與仙道往來，嚴令不可與仙道有所牽扯，自此之後，偶爾有流落於此界的仙道修士，也是直接被驅逐，再之後便徹底斷了聯繫。”耀魄微微搖頭，繼而道：
“若非祖神遺命，這一方大界，或許早已被天庭收入麾下。”
對於香火神靈一脈，天庭的態度，一直是較爲溫和的，許多香火一脈的神祗，都投入了天庭之中，成爲一方星君，或得帝位，享無盡香火，重修仙身，不知有多少神祗暗中豔羨。
原本見石嵐跟仙道有牽扯，他心中尚有些欣喜，還以爲此界之中的衆神，能尋得一方新的庇護之所。
投入天庭雖然要離開這一方大界，但至少能保住性命，億萬神祗及信徒，還能繼續存活下去，比伴隨着大界一同毀滅，無疑要好了太多。
不過看如今石嵐的樣子，這個想法無疑是落空了。
嗡——
正交談間，域外驟然變色，光芒映入天地，入目盡是一片雪白，強烈的星光足以瞬間洞穿生靈的瞳孔，一道恐怖的身影出現在了天穹之上，身披無盡的光輝，仿若一尊真神。
顯然，域外之人的後援已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