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旭陽被人從後面挽住胳膊，有些驚訝轉頭望去。
然後他就更驚訝了，瞪大眼睛，一臉難以置信地看着挽住自己胳膊之人。
喉嚨涌動，想要說些什麼，卻是一句話也說出來。
“老爸，這麼快就把我給忘記了？”
趙雪容的笑容，如同陽光一樣明媚，晌午的太陽，照在她的身上熠熠生輝，整個人似乎都在發光一般。
“小貝殼？”趙旭陽喉嚨聳動半天，終於擠出幾個字來。
小貝殼正是趙雪容的小名，她的愛稱，也只有家人才這樣叫她。
“是我，爸爸。”趙雪容道。
她之所以顯形，是因爲見到爸爸仰頭看向陽臺，眼神中閃過的那一抹黯然，是因爲坐在陽臺上，一直呆愣直視樓下的媽媽，她不想再等了，一刻也不想等，她想見他們，擁抱他們。
而且她選擇這個時候出現，也是有原因的，此時陽光明媚，四周空曠，旁邊甚至還有幾個行人，她突然出現，最大程度上降低趙旭陽的害怕情緒。
“你怎麼……你怎麼……？”
趙旭陽瞪大眼睛，滿臉難以置信，他擡頭看了看天空的太陽，又摸了摸自己額頭，感覺整個世界似乎都變得不真實。
“我是不是在做夢？我是在做夢嗎？”
他一邊說着，一邊低頭，看向腳下，然後神色一凜。
就在這時，趙雪容忽然拽了他一把，笑道：“你不是在做夢，你看，媽媽在向我們招手呢？”
趙雪容高興地朝着陽臺方向揮舞着胳膊。
而坐在陽臺上，一直在呆呆發愣，眼神不聚焦的錢思慧，慢慢也回過神來，一臉驚詫地看着樓下，挽着老公胳膊的女孩。
“雪容？”
她直接噌地站起身來，隔着護欄，向樓下大喊。
“雪容。”她聲音略顯顫抖。
“媽媽~”
趙雪容再次揮了揮手。
“小貝殼。”
是自己女兒沒錯了，錢思慧想也不想，轉頭就往屋內跑去，然後出門，下樓……
“媽媽下來了，我們快點，別耽擱。”趙雪容再次拽了拽趙旭陽的胳膊。
趙旭陽這纔回過神來，有些踉蹌地跟上趙雪容的步伐，不過在臨走之前，又忍不住掃了一眼地面。
地面上，只有他自己的影子。
他又轉頭向女兒，臉上不由露出一個笑容。
“怎麼了？你笑什麼？”趙雪容有些不解地問道。
“沒什麼，你中午在家吃飯嗎？”趙旭陽道，他話問得極其自然。
這倒是讓趙雪容有些發愣。
點點頭後，覺得不對，趕忙問道：“你就沒有什麼問題想問我嗎？”
“有。”趙旭陽道。
“你問吧。”
趙雪容做出一副你儘管問的模樣。
“你是小貝殼？”
“當然。”趙雪容挑了挑眉毛。
“你叫趙雪容？”
“要不然呢？”趙雪容聞言有些詫異。
“你是我女兒？”
“肯定的啊。”趙雪容聞言更是不解。
“好了，我問完了，快點回家吧，你媽媽估計等急了。”
這次趙旭陽主動拉着她，匆匆往家去。
“這就問完了？你就沒有其他想問我的了？”趙雪容被父親的態度搞得有點懵。
“沒有了，這些就足夠了。”趙旭陽道。
“真是奇奇怪怪。”
趙雪容嘴上這樣說着，卻鬆開趙旭陽的胳膊，在他一臉詫異的目光中，拉住他的手。
“小的時候，爸爸每天就是這樣拉着我，上下樓梯的呢。”
趙旭陽聞言露出一抹微笑。
“我忘記買魚了。”
“排骨我也愛吃。”趙旭陽聞言一愣，接着笑着說道：“那中午做我最擅長的糯米排骨。”
趙雪容笑道：“你之所以擅長，是因爲這道菜做起來最簡單吧？小的時候你就經常用這道菜來糊弄我。”
“你就說你愛不愛吃吧？”
“愛吃。”
“那不就行了。”
“雪容，小貝殼……媽媽的小貝殼……”
就在這時，樓道里傳來一陣呼喊的聲音。
“媽媽~”
趙雪容鬆開父親的手，向着樓梯上跑去。
“小貝殼。”
見到迎上來的女兒，錢思慧一把把她給抱住。
差點把趙雪容給衝摔倒，嚇得一陣手忙腳亂。
此時趙雪容才發現，她鞋子都沒來得及換，直接穿了襪子跑了出來。
“媽媽~”
看着眼前神色憔悴的母親，趙雪容一時間不知道如何開口解釋。
好在這時趙旭陽從後面走了上來。
“有話回家再說。”
“對，回家……我們回家……”
錢思慧拽着女兒的手腕就往家走，趙雪容發現她的勁特別地大。
等來到家裡，趙雪容深吸了一口氣，決定還是跟他們說清楚。
可是還不等她開口，錢思慧就先開口道：“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我不餓，媽~”
“那喝點水吧，媽買了你最喜歡喝的果茶，我給你泡一杯……”
“媽，你別麻煩，你坐好，我有話跟你說。”
趙雪容拉着錢思慧在紅色木質沙發上坐了下來。
這木頭沙發，比她年紀還大，除了腿部位置有點掉漆外，整體紅彤彤的，看起來非常漂亮。
趙雪容轉頭又向想要去廚房的趙旭陽道：“爸，你也過來，我有話對你說。”
“不用，你跟你媽說就行了，我給你做飯。”趙旭陽回過頭，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過來，坐下。”
趙雪容一臉嚴肅地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
“哦。”
趙旭陽嘆了口氣，然後走到她旁邊乖乖坐下，也不知道誰是孩子，誰是大人。
“我說話前，你們要先做好心理準備。”趙雪容深吸一口氣道。
“你還是不要說了，我們不想聽。”趙旭陽和錢思慧齊聲道。
“不想聽也得聽。”趙雪容沒好氣的道。
“那……那你說吧。”錢思慧拉着她的手，小聲道。
“我死了。”趙雪容道。
兩人對視一眼，錢思慧輕聲嗯一聲，趙旭陽則點了點頭。
“你們就一點不驚訝？”趙雪容頗爲無語地道。
“爲什麼要驚訝，你骨灰還是我親手下葬的。”趙旭陽理道。
“對，你的墓地還是我親自選的。”錢思慧道。
趙雪容：……
她張口還想繼續解釋，卻被錢思慧出言打斷。
“你能不要說了嗎？”
她滿臉乞求地看着趙雪容。
“其他的都不重要，你回來就好。”趙旭陽沉聲道。
“媽媽~爸爸……嗚嗚嗚……”
趙雪容小聲嗚咽，越哭聲音越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