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不凡一時之間心慌意亂,沒了主張,只能把求援的目光,投向平時不怎麼看得慣的嶽參軍嶽紹興。
嶽紹興沉思片刻,慢吞吞地說道:“歐陽公主失蹤,這是天大的事情,必須全力以赴;軍中無糧,也是天大的事情!這兩件事情一件都耽誤不得,爲今之計,大軍即刻開拔,往夏副侍衛長說的地方前進,好在公主失蹤的地方,距地雲中不遠!然後,相煩城主寫兩封親筆信,一封讓雪鴿送回雲中城交給牛參將,催促糧草,另一封則送達賈副參將,詢問城裡是否出了意外!”
“賈副參將?”歐陽不凡遲疑了一下,臉上頓時浮現出一縷笑意。賈副參將,名叫賈笑,曾經被一箭射穿了臉頰,箭傷好了之後,臉上留下兩個圓圓的酒窩,有事沒事都是一臉樂呵呵的樣子!
賈笑的脾氣正如他的名字一樣,好得不得了,好得不像一個堂堂的副參將,好得連歐陽不凡差點把他忘記了!
賈笑愛笑,遇上高興的事情笑,遇上不高興的事情也笑,即便是他的小妾得了傷寒歐陽不凡的醫官也沒治療好去世之後,他依然會笑!一個經常笑的人,既不被人看重覺得他輕浮,也不容易被人重視,而且也不容易被人看出來他的心裡到底在想什麼,這樣的人誰也不敢把心交給他!
所以,賈笑雖然是牛參將的副手,但誰也不知道他的心向着誰,而且,也沒人知道他的武藝和本事!他之所以成爲賈副參將,是因爲他曾經是歐陽德勳的貼身侍衛,據說他臉上的那兩個酒窩,就是爲了替北境之王擋箭留下來的!
所以,在關鍵的時候,嶽參軍想起了賈笑賈副參將!儘管看不出來他對城主表示忠心,但嶽紹興猜測歐陽郡主這樣做,必定有深意。
歐陽不凡笑了笑,問道:“賈笑整天就知道笑口常開,誰知道他肚皮裡賣的什麼藥?這個時候給他寫信,管用嗎?”他不知道牛通爲什麼不發糧草,心裡有些慌亂,而對賈副參將能否老老實實說出實情,甚至解決城中有可能出現的亂子,一點把握都沒有!
嶽參軍淡淡地說道:“現在還有別的辦法嗎?”
崑崙奴組成的軍隊,不僅作戰勇敢、彪悍兇猛,而且紀律嚴明,歐陽不凡一聲令下,八千大軍在一瞬間便披掛整齊、跨馬列隊,立即便可出發。至於收拾營帳、軍械等婆婆媽媽的事情,自有後勤輜重隊伍料理。
歐陽不凡騎在汗血寶馬之上,目光在軍容整肅的隊伍之中掃了幾眼,面對勇士們如雪的刀槍、如海的軍旗,心裡卻忐忑不安:小妹到底怎麼樣了?該死的夏斬讓雪鴿送回的消息不清不楚,對他們的情況不僅是一無所知,反而讓人心生憂慮;城中的牛通到底發生了什麼意外,爲什麼不發糧草?
嶽參軍的傷勢未愈不能騎馬,躺在車中與歐陽不凡有些距離,使得歐陽不凡想多問一些事情,也很不方便!況且,嶽紹興那半死不活的脾氣,即使沒受傷,交流起來也很困難,他不合歐陽不凡的胃口。
歐陽不凡看了看自己手掌的傷好得差不多了,冷笑着看了嶽紹興乘坐的那輛小車,暗罵道:“文弱書生真是百無一用,摔了一跤就哼哼唧唧起來,我堂堂城主大人被血犬咬了一口差點掛了,也不像你這樣弱不禁風!
八千崑崙奴大軍,按照歐陽不凡的號令,往雲中城東北方向衝風冒雪、逶迤而,一時之間刀槍如雪、旌旗蔽日,整齊的隊伍遠遠排開看不到盡頭!
看到自己的隊伍軍容整肅、氣勢如虹,歐陽不凡的心裡並不因此而感到輕鬆!他相信這支隊伍,衝鋒陷陣、攻城掠地一點問題都沒有,人人都是會奮勇爭先、不甘人後,但是他面對的情況非常複雜,不僅不知道敵人的蹤跡,他甚至連敵人是誰都不知道,讓他渾身的力氣沒處使!
歐陽不凡貴爲城主,無論是北境之王的小王子的身份,還是穿越而來的陽不凡,都不是智慧型選手,面對如此困境,憑着他的資歷和閱歷,也想不頭其中的關竅!在他最需要人幫助的時候,最能幫他的嶽參軍卻躺在車中,不能細緻入微地幫他分析問題或者寬心,讓他鬱悶不已。
歐陽不凡心中焦急,不斷地派人催促前軍,行軍的速度非常之快,比往常竟然提高了不止一倍,在天黑的時候,行了八十里有餘,距離夏斬送回消息的地方,已經不足百里了!他本來準備不讓軍隊休息,連夜趕路,但是風雲突變,狂風怒號、雨雪交織,視線幾乎爲零,軍中的大部馬匹,在鞭子的抽打之下,不進反退,整個大軍在風雪之中寸步難行!
跟隨在歐陽不凡身邊的書記官史淡雲,平時是不理會軍中大事,他僅負責記錄發生在身邊尤其是關於城主的事情!但是,現在年輕的城主,陡然面臨如此艱難處境,除了惶急之外毫無主張,他覺得此時再不站出來說話,事態的發展更加不容樂觀!史淡雲暗暗嘆了口氣,對歐陽不凡說道:“城主不必憂慮,公主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天神也會保佑她的,應該不會有什麼事的,還請城主放心!眼下氣候惡劣,軍士飢寒交迫疲憊不堪,我看不宜強行軍,應該讓他們都歇息一下!”
平時冷麪冷口的書記官,難得說出這些話來,讓歐陽不凡頗感意外,同時,他的這番話,確實也起到了讓歐陽不凡慌亂的心思稍定的作用。歐陽不凡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決定,讓軍隊原地宿營。
第二天一大早,歐陽不凡草草用過早飯之後,便催促大軍進發,剛走了一段,收到了牛通的雪鴿傳信,說雁門的糧道垮塌斷絕,現在雲中也缺糧了!這是什麼話,雁門的糧道怎麼可能也不通了?
今天嶽參軍終於恢復了一些,勉強可以騎馬了,他看了牛參將的回信之後,沉吟半響,淡淡地說道:“城主,這事有蹊蹺!”
“有什麼蹊蹺?”
嶽參軍瞟了一眼身邊不斷奔馳而過軍隊,緩緩把頭看向遠方霧濛濛的天空,慢慢說道:“第一,雁門的糧道修建快一千年了,雖然老舊但每年都會修補,而且從未發生過糧道毀壞的事情;第二,即便是運糧的道路出了問題,牛參將爲什麼一直不給軍需官回信,一直到見了您的親筆信這纔有迴音;第三,牛參將明知道城主帶領八千人的大軍,在茫茫雪原之上斷絕糧草,是何等危險之事,他爲何不想辦法先給我們籌措糧食;第四,牛參將面對城主送去催糧的信件,僅僅是回了這麼簡單的幾個字,便沒有了下文,對我們面臨的巨大危險幾乎是沒有問詢,這完全不正常!”